我叫苏小小,白金翰夜总会888号陪酒女郎。
今天保洁阿姨在VIP包厢发现尸体,酒水单签着我的工号——888。
可我根本没去过那间包厢。
警察说监控拍到我凌晨三点进去过,我笑着掏出病历本:警官,那晚我在打胎。
妈妈桑突然塞给我一张房卡:快跑!点你的客人是连环杀手!
逃跑时我撞进新客人怀里,他指尖划过我后背的玫瑰纹身:第八个猎物,找到了。
午夜两点的白金翰,像个灌满了劣质荷尔蒙和高分贝噪音的高压锅。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油脂,廉价的香水味、雪茄的焦苦、客人身上刺鼻的隔夜酒气,还有角落里若有似无的呕吐物酸腐,混合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一波波冲击着人的感官极限。
我穿着刚被王胖子那猪蹄子蹭过的亮片小裙子,后腰那块黏腻的触感恶心地贴着皮肤,像块揭不掉的狗皮膏药。高跟鞋踩在粘哒哒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烂泥里。后脚跟磨破的地方渗血了,每一次落脚都钻心地疼。
穿过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VIP区隔音门,后台区域像是被突然抽空了空气。震耳欲聋的音乐被隔绝大半,只剩下嗡嗡的余震在耳膜里回荡。昏黄的灯光下,浓重的烟味和廉价化妆品、发胶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粉盒散乱在布满划痕的木桌上,几个妆容残了一半、眼神空洞的女孩蜷在破旧的皮沙发里,像被榨干了水分的塑料花。
空气里凝固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死寂。平时这个点,应该是下班的女孩们吵吵嚷嚷卸妆、抱怨客人的时候。
心莫名其妙地一沉。
小小姐……你……你快来看……
小红哆嗦着的声音带着哭腔,从角落衣帽间那边传来。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精致的舞台妆被泪水冲花了大半,像一幅被雨水淋坏的廉价油画。她死死抓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惊恐到扭曲的表情,指关节泛着骇人的青白。
我的手先于大脑反应,摸出手机。白金翰内部群炸了锅。
【VIP09爆炸性现场照片流出!未成年慎点!】
【9号房死人了!据说是窒息!妈呀那脸都紫了!】
【保洁张姨发现的!当场吓尿!现在还在抖!】
【谁当班!酒单签的工号888!是不是苏小小!】
【888号苏小小今晚上钟名单里没VIP09啊!】
【照片(点开马赛克)】
——
一张从远处拍的、被模糊处理但依然能看出人形倒地的照片。
【照片放大(极度不适)】——
虽然眼鼻被马赛克了,但那张扭曲肿胀的面孔轮廓,分明是常来捧场、总爱点至尊皇家礼炮、戴个金丝边眼镜装斯文的富二代周家豪!他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在惨白的闪光灯下,像一条狰狞的毒蛇!
嗡——
像是有人用冰锥狠狠凿进了我的天灵盖!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炸开,顺着脊椎一路向上蔓延,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瞳孔里,那个冰冷的数字——我的工号888——烙印般刻在签单照片下方!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又瞬间被泵向心脏,在胸腔里擂出沉重又疯狂的鼓点。VIP09周家豪
妈的……一句国骂卡在喉咙里,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我今晚的客人清单从头到尾翻了三百遍,没有周家豪,没有VIP09!我他妈连走廊那头都没靠近过!下午还接到家里电话说老爹的药快断了,求张姐给排满了班,在钻石厅陪一群秃头喝到胃里翻江倒海!
可那张单子……那张该死的单子!
小小,过来!领班张姐沉着脸出现在后台入口,她的眼线浓得像是要晕开,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眼神扫过我时,像冰冷的探针。她身后紧跟着两名穿着警服的男人。
前面的警察四十岁上下,国字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警服肩膀上的星星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光,他是梁队长。跟在他旁边做记录的年轻警员,面色也有些紧绷。
后台所有目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苏小小梁队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个字都砸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上,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VIP09包厢命案。他身后的年轻警员立刻上前一步,无声地堵住了退路。
完了。我的心脏疯狂下坠,像被扔进了无底深渊。完了完了完了……这张贴着我工号的死人单子……
呵…一个短促的气音,带着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颤抖,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
张姐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个沙发上的女孩惊恐地缩了缩脖子。
梁队长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鹰隼般锁在我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气氛绷紧到极致!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燃烧的恐惧和被冤枉的愤怒像是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我一把甩开手里那个印着劣质LOGO的链条包,包啪地砸在地上,几支劣质口红和粉饼滚了出来!另一只手却无比迅猛地伸进自己紧身裙腰封内衬里!布料摩擦的刺啦声异常刺耳!
梁队长是吧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和……诡异的疯狂笑意!我猛地将刚从内袋里掏出来的、还带着体温的东西狠狠拍在张姐面前那张布满划痕的小茶几上!
砰!
那是一个深蓝色、边角都磨出了毛边的塑料小本本。封面上印着几个模糊的宋体字——【仁爱妇科医院·门诊病历手册】。
翻开的内页清晰地对着灯光!
患者姓名:苏小小
日期:X月X日(昨天!)
诊断记录:早孕,行人流术(无痛)
处理:XXX(手术医生签名)
术后观察记录:离院时间【今日凌晨
04:17分】(上面还有医院盖的章!)
陪同人签字处:歪歪扭扭签着【白金翰
张丽娟】(张姐真名!她是我唯一能找的‘亲人’!)
看清楚了吗警官我微微昂起下巴,背对着后台入口昏黄的顶灯,光线在我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只有眼底那点冰冷的、近乎神经质的笑意亮得吓人,声音却压低了,带着砂纸磨过的粗粝感和一丝奇异的平静:白金翰凌晨三点关所有出入口监控检修!而昨天凌晨三点到四点……
我手指狠狠戳在病历离院时间那个04:17上,老娘我的腿分得有多开!流了多少血!姓周的狗崽子在鬼门关排队呢!操他妈的我上哪去隔空掐死他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警官!老娘当时!根本!他妈!不在场!!!
整个后台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病历本内页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纸张光泽,和那几行黑色的打印字、鲜红的医院印章,如同最冰冷的铁证!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梁队长,眉头第一次死死拧紧,看向我病历本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凝重复杂,锐利的目光在我苍白的脸和那不容辩驳的医院盖章离院时间之间反复扫视,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身边的年轻警员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胳膊!力道极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是张姐!
她那张浓妆也掩盖不住疲惫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见的恐惧和决绝!在所有人(包括警察)的目光还凝固在那本病历和震撼性的事实上时,她几乎是把我往出口的阴影处狠狠一搡!同时,一个坚硬冰凉的塑料小方块,在混乱的肢体接触中,被她用力地塞进了我汗湿的手心!
我甚至来不及低头看清!她的身体巧妙地挡在我和警察视线之间,压得极低的、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带着亡命般的颤抖,尖锐地钻进我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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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信任何人!快跑!!点那死人台的那份神秘预约……
她的声音在恐惧中断了一下,像是在对抗某种巨大的恐慌,背后找人的……是那个‘黑桃K’!那个专杀……像你这样的女的!!!
轰!
黑桃K
三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被病历本短暂冷却后的脑子里引爆!席卷四肢百骸的寒意瞬间变成灭顶的洪水!那个只在都市传说和警情通报中存在的名字!那个犯案手法诡异凶残、目标多为单身年轻女性、喜欢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类似扑克牌标记的……连环杀人魔!
周家豪的死……那张贴着我的工号的酒水单……张姐这反常的、近乎豁出命的警告……一股混杂着灭顶恐惧、荒谬绝伦和冰冷直觉的电流直冲天灵盖!
跑!
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就已经行动!高跟鞋被我用力蹬掉!刺脚的血泡踩在冰冷油腻的地砖上!张姐搡我的力道还未消散,我就借着惯性,像一枚被狠狠推出的炮弹,猛地撞向那扇通往外面嘈杂音乐区的厚重隔音门!
站住!梁队长的厉喝声在身后追来!
门被我撞开!外面依旧是纸醉金迷的喧嚣,低音炮震得人心脏发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离这里远远的!
眼前是炫目的灯光、扭动的人影。我赤着脚,像一头在黑暗中盲目冲撞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朝人少一点的后门通道冲去!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张姐那最后绝望的警告声还在耳边尖啸——黑桃K!
通道口暗影幢幢,隐约能看到通往后面消防梯的安全门!
就在我冲到通道入口那片相对阴暗区域、视线还未完全适应光暗变化的瞬间——
砰!
结实得像是撞上了一堵包裹着昂贵面料的墙!强大的反作用力让我眼前发黑,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踉跄就要栽倒!
一只温热的手掌却异常沉稳地托住了我的后腰下方,接触的部位皮肤瞬间紧绷!但那并非预想中的恶意抓捏。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意味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气息拂过我汗湿凌乱的鬓角:
小心。
那只手只是托了一下,在我站稳的瞬间便极其绅士地移开,并未多做停留。
我惊魂未定、本能地抬头!
光线昏暗的通道入口侧旁,放着一张供客人短暂休息的小圆桌。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靠在桌边,微微侧身俯视着我。他穿着一身看似低调实则料子挺括垂坠的深色休闲西装,内搭烟灰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纽扣。侧脸线条冷峻利落,在通道壁灯昏黄的勾勒下,像一尊带着温度的雕塑。
最要命的,是他手上。他刚才托我的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姿态优雅地捏着一个深色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着细密冰凉的水珠。
酒杯边缘,静静漂浮着一片薄薄的柠檬片。
而柠檬片的边缘……被某种锋利的器物,极其精巧地切割成了一个小小的、完整的、绝对不可能自然形成的——
黑桃
形状!
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停跳!血液冲向大脑!
几乎就在同时!
那只捏着酒杯的手,随意地抬起。手指并没有触碰我裸露的后背皮肤。但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却像带着实质重量的探针,缓慢地、精确地落在了我后肩下方那片玫瑰藤蔓缠绕着匕首的纹身图案上,仿佛在精准地测量着什么。
呵…一声极其轻的、带着某种奇异满足感的低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冰冷的目光终于移开我的后背,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玩味或探究,而是一种如同顶级猎手确认了心仪猎物最终身份的笃定和……冰冷的愉悦。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弓弦擦过人心最恐惧的那根神经,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第八个……终于找到了。
通道口那片被昏黄壁灯切割出的阴影区域,空气凝成了铁块,连震动耳膜的低音炮节奏都被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的背景噪音。我的血液在第八个那个冰冷字眼落下的瞬间冻结成冰,又在终于找到了的审判词里炸裂沸腾!全身的汗毛倏然倒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撞得肋骨生疼。
玫瑰藤蔓缠绕匕首的纹身,在男人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下,仿佛成了打在他暗记上的烙印,滚烫得要将我的皮肤灼穿。
跑!
身体在大脑彻底宕机前孤注一掷!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借着被他撞退的那股力道,猛地拧身!赤脚狠狠蹬在油腻的地毯上,不管不顾地朝着后方——与消防梯截然相反、更深入夜场腹地的方向——黑暗中一条相对无人的小通道扎去!那里似乎是通往设备间或者仓库的路径!
哒、哒、哒!
身后没有脚步声,只有那只捏着黑桃柠檬杯的手,指关节轻轻叩击冰凉玻璃杯壁的声音,三下,从容得令人窒息!像是死神的秒表被按下倒计时!
通道尽头堆放着成箱的劣质餐巾纸和空酒瓶,散发出尘埃和廉价香水混浊的怪味。只有一个紧闭的不锈钢小门,上面模糊地印着【清洁用品】。我的手心全是滑腻的冷汗,用尽全力去拧那冰凉的圆形把手!
纹丝不动!锁死了!
绝望的窒息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劳!我不敢回头,那冰冷目光的凝视感如同芒刺在背,越来越清晰!
呃啊!
右腿膝盖外侧传来钻心剧痛!像被高速飞行的硬物狠狠击中!不是钝器!没有发出明显的撞击声!更像是……什么东西高速擦过皮肉的锐痛!我控制不住身体平衡,重重地向旁边堆着空箱子的角落摔去!空酒瓶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膝盖像被钉进一根烧红的铁钉,尖锐的痛楚让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抽搐。惊骇欲绝地低头看去——
一枚冰冷的、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锐利的、银色的、两翼带着轻微倒刺的金属飞镖状物体,深深嵌在了我膝盖侧后方一个空啤酒箱的硬纸壳上!入木三分!
镖体上,一个小小的、被刻意蚀刻出来的、在通道尽头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依旧闪着幽光的图案——一个清晰的
黑桃花纹!幽冷如同魔鬼的微笑!
那不是游戏用的飞镖!是开刃的凶器!
他真的会动手!就在这里!悄无声息!
喉咙里的尖叫被恐惧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视野因为剧痛和极度恐惧而模糊,心脏狂跳得像要撕裂胸腔!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这狭窄堆满杂物的角落,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吗!
嗡……嗡嗡嗡……
就在这绝望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口袋里疯狂震动的手机!在刚才摔倒时被我下意识按开免提的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未知号码】!刺耳又急促的提示音打破了死亡的寂静!
男人逼近的、无声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喂苏小小吗一个陌生的、带着点急切和电流杂音的女声从话筒里爆了出来,语速极快:你是888号!听好!我看了新闻!你是不是在VIP09现场!现在谁都别信!尤其是拿着有柠檬片……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拉扯力猛地从小门下方传来!那扇该死的、我刚才拼命拧也拧不开的清洁间不锈钢小门!贴着地皮的那一道缝隙,竟然猛地向内弹开了十几公分!一只戴着沾满油污手套的大手,闪电般从门缝下方的黑暗里探出!牢牢地、死死地攥住了我那只没受伤的脚踝!
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传递上来!像被毒蛇缠绕!
啊——!
短促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我拼命挣扎!被抓住的脚踝成了唯一的着力点!整个人被那只恐怖的手掌狠狠往狭窄幽深、散发着浓重消毒水霉味的清洁间门洞里拖拽!
那只大手的力量大得惊人!我的另一条伤腿根本使不上力,膝盖摩擦过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剧痛钻心!手机被甩脱在地,听筒里陌生女孩惊慌的喂喂迅速远去!
通道入口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消失了。但那种被狩猎者锁定的恐怖预感并未消散!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黑暗的门缝!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和刺鼻气味吞噬!冰冷浑浊的空气涌进口鼻!肮脏冰冷的拖把水和消毒水味道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我上半身被粗暴地拖入狭窄门缝的瞬间!
哐当!
身后那扇沉重的清洁间不锈钢门!被门外那只手用惊人的力量猛地重新推回!关闭!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最后一丝来自通道的光线被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浓烈的化学气味混合着潮湿发霉的气息!
我的眼睛在剧痛和光线骤失下瞬间失明!肺里吸入的浑浊空气呛得我剧烈咳嗽!后背和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一堆湿漉漉、发出恶心塑料摩擦声的拖把上!
咳咳!咳咳咳!
肺部火辣辣地疼。
黑暗中响起锁舌咔哒一声扣合的声音。冰冷、决绝。
啪!
一点极微弱的、昏黄摇晃的光源骤然在我面前亮起。
光源来自一个被点燃的打火机。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着,勾勒出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一张饱经风霜的、像被揉皱后又展开无数次硬纸板的脸。乱糟糟花白的短发紧贴着头皮,几绺油腻地耷拉在满是沟壑的额前。眼睛不大,眼袋浮肿下垂,浑浊的瞳孔里却闪烁着一种与那张麻木疲惫面孔截然不同的、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深夜里的鹰隼!这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就迅速被一种惯常的浑浊和木然掩盖下去。
是张姨!白金翰夜总会那位永远佝偻着背、沉默寡言、连眼神都很少和人对视的清瘦阿姨!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打火机的火焰在她浑浊的眼球里跳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
周家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那包里有东西……藏住!活下去……要……她喘了口气,后面的话被一阵低低的、仿佛撕裂喉咙般的咳嗽声淹没。
她的手!那只刚才隔着门缝死死抓住我脚踝的、沾满油污的手!此刻正极其强硬又迅猛地将一个不大的、散发着浓重消毒水味的黑色塑料袋塞进我怀里!袋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纸张和硬物!
藏好……
她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令人心悸的精光,声音嘶哑如同诅咒,看见这标记的人……都得死!
话音刚落!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金属门板上!巨响贴着我身后的清洁间门板炸开!连带着我后背靠着的、堆满拖把的金属架子都剧烈地震颤、呻吟起来!架子上的锈蚀金属器具疯狂碰撞,发出死神的交响!
几乎在同时!门外!
砰——!!!
又一声更沉重的、如同爆炸般的撞击声传来!伴随着某个沉重物体(桌子沙发)被蛮力推动拖拽砸地的刺耳噪音!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隐隐约约的、被什么东西强行捂住喉咙压抑下去的呜咽声!
唔……呃呃……那极微弱的、像被扼杀在喉咙深处的挣扎声浪,仅仅维持了一秒不到,就彻底消失!
绝对的死寂!只有清洁间内架子残余的嗡嗡震鸣和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门外的打斗不对!更像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碾压!
清洁间的门板和墙壁隔音效果极好。刚才外面的喧哗一点也听不见!只有暴力破开房门那声闷响!还有……那声被强行终止的短促挣扎!
刚才外面靠近清洁间门……是有人!但现在……声音没了!
嗡——
张姨那浑浊瞳孔里最后一点强撑着的光,在那声闷响和我身后的剧烈震颤中,彻底熄灭了。她的身体猛地软了下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靠在了冰冷的金属置物架上,打火机的火焰骤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我如同风箱般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声。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怀里的黑色塑料袋像是烧红的烙铁,冰冷又滚烫!外面……
刚刚倒下去的那个人……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门轴摩擦声,贴着清洁间门板底部的缝隙钻了进来!
一个极其缓慢、异常沉着的脚步声,停在了清洁间的门外。
空气瞬间凝固成了万载寒冰!心脏骤然失速,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炸出来!那个脚步声……我知道!那绝不是警察!那如同精确丈量过的步距,那冰冷无声的气场……
他来了!就在门外!
他没有强闯!他停在了那里!
我的眼睛拼命地睁大,试图适应这片绝对黑暗的囚笼,冷汗顺着脊椎成串滑落,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肺部急需氧气却不敢大口呼吸!
那只属于黑桃K的、冰冷无声的脚……就停在那薄薄的门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