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最近很郁闷,全是因为周京泽。
要说这周京泽,那可真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一米八五的个子往人群里一站,活脱脱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发射器,惹得全校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偏偏这人性格冷得跟西伯利亚寒流似的。林盼使尽浑身解数,人家愣是连个正眼都不给。
至于林盼高三（7）班英语课代表,成绩在年级里不上不下地吊着。长相嘛...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左照右照,觉得自己至少能打个7.5分——眼睛不算大但很有神,鼻子不算挺但很秀气,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每次照完镜子,她都能美滋滋地给自己点个赞：林盼同学,你这张脸还是很能打的嘛！
可自从上学期周京泽转学过来,她这日子就彻底乱了套。
第一次见面是在升旗仪式上,周京泽作为转学生上台做自我介绍。
他往话筒前一站,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懒散的调子,林盼站在队伍后排,踮着脚瞧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栽了。
从那以后,全校都知道高三（7）班的林盼在追高三（1）班的周京泽。
她追人的方式简单粗暴——制造偶遇。
周京泽课间去小卖部,她恰好也去买水；周京泽在食堂吃饭,她立马端着餐盘挤到他旁边；周京泽打球,她就站在场边扯着嗓子喊加油,喊得比谁都卖力。
可周京泽呢该喝水喝水,该吃饭吃饭,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林盼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跟踪狂,可转念一想——追人嘛,不丢人！
直到这学期开学,她看见周京泽跟班上一个男生勾肩搭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林盼站在走廊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周京泽不仅长得帅,成绩还拔尖,稳稳占据年级前十,不然也不会被分到重点班。
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不少,有人说他家境显赫,连学校新建的实验楼都是他家里捐的。
林盼刚追他那会儿,就有个家里开公司的富家女私下警告过她：别白费力气了,周京泽眼光高着呢,你配不上。
难怪一个转校生,能在升旗仪式下自我介绍,……这波操作可以！
可林盼才不管这些。喜欢就追呗,又不犯法！她照旧我行我素,该堵人堵人,该送水送水,追得风生水起,全年级都当连续剧看。
可如果……他喜欢的是男生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盼顿时泄了气。
要真是这样,她再死缠烂打也没用啊！
还没等她从沮丧里缓过劲儿来,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独自回宿舍时,突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林盼脚步一顿,循着声音悄悄望去——男女宿舍楼之间的空地上,隐约站着两个人。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她看清了。
一个女生低着头抽泣,而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轻声安慰的……
是周京泽！
林盼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平日里冷淡疏离的人,此刻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
夜风里,她断断续续听见他说——
别哭了……我不会喜欢她的。
林盼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原来他是不喜欢男生的。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
原来……她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林盼站在树影里,手脚冰凉。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一个女孩子,死皮赖脸地追着男生跑,闹得全校皆知。
她以前总天真地以为,周京泽迟早会被她的执着打动,哪怕只是出于无奈,也会试着和她相处。
日子久了,他总会发现她的好。
可现在呢
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连带着周京泽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林盼苦笑了一下。其实她知道答案——就算周京泽明说了,以她之前那股疯劲,大概也会梗着脖子不服输,非要和那个女生争一争。
毕竟,周京泽虽然冷淡,却从没对她说过重话,甚至偶尔还会接过她递的水。
可今晚不一样。
那句我不会喜欢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回流时带着尖锐的刺痛。
原来,她的喜欢在他眼里,不过是纠缠。
难看,又廉价。
夜风刮过脸颊,林盼抬手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
林盼,该醒醒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
变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第二天早自习,周京泽来找七班班长商量事情。
要是搁在以前,林盼肯定第一个蹦起来,要么假装路过撞他一下,要么直接凑过去插话。
可今天,她连头都没抬,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唰唰算题,仿佛那道数学题比周京泽好看一百倍。
班里几个同学互相使眼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课间操时,周京泽照例去小卖部买水。
收银员阿姨都养成条件反射了,一边扫码一边往他身后张望：诶今天那个总跟你后头的小姑娘没来啊
周京泽手指在柜台上顿了顿,没接话。
中午食堂更绝。
林盼直接打包了饭菜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往周京泽常坐的角落瞟。心里还暗暗想着下次换个食堂吃饭。
她宁可回宿舍吃,也不愿意和他共处一个空间。
就这样,林盼像按下删除键一样,干脆利落地退出了周京泽的生活。
有人说看见她在天台背单词,有人说她放学就往图书馆钻。
那个曾经追着校草跑的疯丫头,突然变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高三下学期的走廊里,再也没响起过周京泽！你等等我！的喊声。
所有人都说：周京泽终于清静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经过七班教室时,总会不自觉地往某个座位看一眼。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林盼婉拒了室友一起回宿舍的邀请,独自在图书馆多刷了两套模拟卷。
等她收拾书包时,整个校园已经安静得只剩下虫鸣。
快走到宿舍楼时,她脚步猛地一顿——路灯下那道修长的身影,不是周京泽是谁
自从那晚之后,她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他的场合,自然也没去打听那个让他温柔相待的女生到底是谁。
不过看背影就知道,肯定是个气质出众的美人。
林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是又在这等人姑娘了
她虽然不算丑,但跟那种级别的姑娘比......算了,何必自取其辱。
她利落地转身,踩着落叶绕到宿舍后门,轻手轻脚地溜上了楼。
刚推开寝室门,室友就围了上来：盼盼！周京泽刚刚在楼下站了好久,是不是在等你啊
有吗林盼低头换拖鞋,声音闷闷的,我没看见。
骗人！我们都从窗户看见了！室友不依不饶,说真的,你怎么突然就不追了全校都在猜呢。
林盼把书包往床上一扔,露出个假到不行的笑容：这不快高考了嘛,要专心学习。
鬼才信！室友们异口同声。
林盼没再接话,转身去阳台洗漱。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她盯着排水口打转的水涡发呆。
有些事,说出来反而矫情。
周京泽盯着手机屏幕,红色感叹号格外刺眼。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烦躁地锁了屏。这丫头什么情况拉黑他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为此在她宿舍楼下站了大半个晚上。
愣是没等到人。
以前她是怎么做到总能精准堵到他的
食堂、球场、放学路上......每次他一回头,准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
现在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
......
市里举办的英语演讲比赛现场。
林盼本来不想来的,高三时间金贵,但英语老师满怀期待地把报名表塞给她：老师就指望你给学校争光了。
她硬着头皮应下,结果一进场就看见了周京泽。
冤家路窄。
林盼,他主动走过来,声音淡淡的,我也来参赛,你加油。
加油林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来就是冲着拿奖的好吧。
刚要呛回去,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插了进来：京泽哥哥～你也来啦！
林盼转身,瞬间了然——
鹅蛋脸,大眼睛,穿着学院风小裙子的女生正亲昵地挽住周京泽的手臂。
林盼瞬间就能断定,是那晚的姑娘。
林盼突然就释然了,京泽哥哥…这是什么甜齁齁的昵称啊,她可叫不出来！
输给这种软萌萝莉,不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林盼扯出个标准微笑,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先去准备了,失陪。
转身时她刻意放慢脚步,脊背挺得笔直。天知道这个假笑让她脸颊肌肉都发僵,活像戴了张劣质面具。
......
六月裹挟着热浪汹涌而来。
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撕越薄,班主任老李盯着林盼最近三次月考的成绩单直挠头——年级排名从198蹿到127,语文作文甚至拿过年级范文。
他本来准备好的早恋影响学习的训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拍拍她肩膀：保持状态。
高考结束那晚,全班约好去KTV狂欢。林盼破天荒请了假,直到估分日才出现在教室。
盼盼你错过好多八卦！同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周京泽他们班......
帮我看看这道题答案是不是C林盼直接打断,笔尖点在理综卷上。
她早打听清楚了,周京泽的志愿是清华。
所以她的志愿表上,清一色填的都是——
离北京最远的985。
高三毕业的夏天本就是疯狂的。
当同学们都在奶茶店打工、驾校学车时,林盼老爸直接把银行卡拍在桌上：闺女,以后打工的日子长着呢,现在给我可劲儿玩！
看着账户里多出的五位数,林盼鼻子有点酸。最后她只取了三分之一,加上自己攒的零花钱,背着包就上了飞机。
新疆的赛里木湖蓝得像宝石,甘肃的丹霞地貌绚烂如油画。她在鸣沙山看日出,在大理古城听民谣,微博上的定位像打地鼠似的东跳西窜。
而此刻的周京泽,正盯着手机屏幕咬牙切齿。
他追到喀纳斯时,她发了个敦煌的定位；等他赶到莫高窟,这丫头又晒出回家的机票；好不容易杀回本市,最新动态赫然是飞往丽江的航班信息。
林盼你属泥鳅的！
......
深夜的酒吧街霓虹闪烁。
林盼在夜未央门口来回踱步第三圈时,终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五分钟内点赞量奇数就进去浪】配图是身后迷离的灯牌。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37个赞。
天意啊！她搓搓手正要往里冲,后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
谁啊——
回头瞬间,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里。
周京泽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汗,白T恤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此刻烧着火。
林盼,你敢进去试试
周京泽的声音混着夜风灌进耳朵,林盼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酒吧而已,有什么不敢的问题是——这人怎么会出现在丽江还偏偏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哇哦~她故意拖长声调,眼睛弯成月牙,老同学要请客那我可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泥鳅似地钻进了酒吧。周京泽望着她灵巧的背影,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跟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吞没所有理智。镭射灯扫过疯狂扭动的人群,林盼却觉得血液都跟着鼓点沸腾起来。她挑了舞台正前方的卡座,周京泽黑着脸坐在她旁边。
点单！她凑近他耳朵喊,指尖戳了戳桌上的二维码。
就当是精神损失费——追了他那么久,喝他几杯酒不过分吧
周京泽第一单居然给她点了杯果汁。林盼看傻子似的瞪他,最终换来一排花花绿绿的鸡尾酒。她激动地搓手,但还是保持清醒：孤身在外,浅尝辄止。
接下来有请这位帅哥！主持人突然把话筒怼到周京泽面前,来丽江是为了什么
全场起哄声中,林盼听见他说：来捉一只泥鳅。
台下爆笑。主持人调侃：这倒新鲜！
等周京泽被拉上台唱歌时,林盼的笑容凝固了——他即兴改编的歌词里,赫然出现赛里木湖、敦煌壁画、大理古城......全是她这两个月晒过定位的地方。
他在追着她的足迹跑她不会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吧
这个认知让林盼手忙脚乱地抓起包包。趁着全场注意力都在台上,她猫着腰往外溜。
有些事太不对劲了——比如周京泽泛红的耳尖,比如他唱歌时始终盯着她的眼神,比如......
她刚冲出酒吧,就被攥住了手腕。
跑什么周京泽喘着粗气把她堵在巷口,这次又想躲到哪去
路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林盼突然发现,他右眼角有颗很浅的泪痣。
没没没,这不...到点了,困了。林盼干笑着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
周京泽双手撑在她耳侧,呼吸还带着奔跑后的急促。路灯在他眼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烫得她不敢直视。
林盼,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我跟在你后面跑了一个暑假。
......嗯
你把我微信拉黑了
......嗯。
突然不追我是为了准备高考
......嗯！
周京泽气笑了：除了嗯,你是不是不会说别的
林盼咽了咽口水：那个...我...真没别的能说的。
林盼你——他猛地抬手,吓得她闭紧眼睛缩起脖子。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来,只听见砰的一声,他的拳头砸在了她耳边的墙上。
再开口时,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告诉我,为什么
林盼睁开眼,撞进他通红的眼眶：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追到一半不追了他逼近一寸,鼻尖几乎蹭到她的,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
尾音消失在夜风里,但林盼听懂了那个没问完的问题。
为什么不要我了
巷子深处的野猫突然叫了一声。林盼低头盯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忽然想起那个月夜,想起他温柔安慰别人的样子。
因为...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我听见你说,不会喜欢我。
周京泽的瞳孔猛地收缩：什么时候
就...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啊。林盼越说越委屈,你在安慰一个女生,应该就是英语演讲赛遇到的那......诶！
突然被拽进滚烫的怀抱,她手忙脚乱地推他：周京泽！你前段感情处理干净了吗我告诉你,我林盼虽然不要脸地追了你一个学期,但那是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你也是够渣的,有女朋友不早说,害我......
我哪来的女朋友周京泽气得笑出声。
啊
那是我亲妹妹。他咬牙切齿地解释,那段时间我爸再婚,她怕我对继母带来的妹妹好,分走她的......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僵住了。
夜风卷着巷口的落叶打了个旋儿。
林盼张着嘴,活像只被雷劈傻的兔子：所、所以......
所以,周京泽低头逼近,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某个跟踪狂偷听半句话就给我判死刑
谁跟踪狂了！我那叫......
所有辩解都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远处酒吧的音乐正好放到副歌,鼓点震得林盼脚底发麻。她迷迷糊糊想,原来他唇上有薄荷糖的味道,原来他睫毛扫在脸上这么痒,原来......
林盼被亲得晕头转向,缺氧的大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这厮连表白都没有就敢啃她！
嘶——周京泽突然松开她,指腹蹭过下唇的血珠,林盼,你属狗的吗
没告你非礼就不错了！她用手背狠狠擦着嘴唇,谁允许你亲我了我同意了吗
巷子里的声控灯明明灭灭,照得周京泽眉眼格外深邃。他忽然笑了：怎么,现在换我来追你
爱追不追！林盼梗着脖子,我现在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她转身假装整理背包带子,声音突然低下来,其实...不追你之后,我们都轻松多了吧抱歉,在你家最乱的时候还缠着你。
难怪当初怎么追都没反应。父母离婚、父亲再婚、妹妹闹情绪......她却在人家焦头烂额时天天堵人。
那个富家千金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现在她终于肯承认——他们之间差的何止是家世就像她永远学不会像他妹妹那样娇滴滴地说话,就像她旅游时住的都是青旅,而他能眼都不眨地追着她满中国飞。
周京泽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你以为我追到丽江是为什么
因为......林盼盯着他沾血的唇角,突然鼻子发酸,因为不甘心毕竟追着你跑的人突然不见了......
蠢不蠢他屈指弹她额头,我妹妹现在天天嘲笑我,说某人微博定位在喀纳斯,她哥就连夜查攻略；某人晒敦煌门票,她哥就疯狂给旅行社打电话。
林盼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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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周京泽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截图,你志愿填的都是什么鬼哈尔滨工业大学厦门大学就这么不想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那是她偷偷拍给闺蜜看的志愿表！
你......
所有话都被第二个吻堵了回去。这次他吻得很轻,带着薄荷糖的甜味,像是给炸毛的猫咪顺毛。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他在她耳畔低语,现在,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吗
巷子深处的野猫又叫了一声。林盼摸出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等等,那你妹妹现在知道你要亲她未来嫂子吗
周京泽的回答是直接按着她后颈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