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青雨天明 > 第一章

真千金归来后,绿茶假货被首富团灭了
>暴雨夜,我被养母赶出家门。
>你弄碎了薇薇最爱的杯子,滚出去!
>而监控分明拍下是假千金自己摔的嫁祸于我。
>三个月后,全球首富的私人飞机降落在苏家屋顶。
>我挽着首富爷爷的手走下舷梯:听说苏氏快破产了
>宴会上,假千金戴着赝品项链炫耀:这是顾家送我的生日礼。
>我轻笑拨通电话:把真品送过来——顺便告诉苏家,收购合同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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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在裸露的皮肤上,瞬间就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苏晚站在苏家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外,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未干的泪痕。别墅里面灯火通明,暖黄的光晕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晕染出来,隐约还能听到林薇薇娇软的笑声和苏母温柔的回应,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扇门,不久前在她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她和那个所谓的家。
滚出去!苏母那尖利刺耳、饱含着厌恶的声音,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盖过了外面震耳的雨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薇薇的东西那是她最喜欢的杯子!我看你就是存心回来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滚!立刻滚!别脏了我们家的地!
苏晚闭了闭眼,试图把那尖锐的声音甩出去。她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心。就在十几分钟前,那只精致小巧、印着鸢尾花的骨瓷杯,就在这双手里,被林薇薇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后清脆地碎裂在地毯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如同精心排练过的戏剧。林薇薇那声夸张的惊呼,苏母瞬间暴怒扭曲的脸,还有林薇薇躲在苏母身后,向她投来的那抹得意又恶毒、转瞬即逝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她。
妈,算了…晚晚她…她可能不是故意的…
林薇薇当时的声音带着哭腔,怯生生地拉着苏母的衣袖,身体恰到好处地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在火上浇油。
不是故意!
苏母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手指几乎戳到苏晚的鼻尖,我看她就是存心的!自从你回来,这个家就没消停过!薇薇处处让着你,你呢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扫把星!给我滚!
辩解苏晚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花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绝对的偏爱面前,所有的语言都苍白得可笑。她甚至记得那个角度,那个安装在客厅角落、正对着吧台的摄像头。它冰冷的镜头一定清晰地记录下了林薇薇那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碰撞。但那又如何监控录像,从来只为苏母想要相信的事实服务。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激得她浑身一颤。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被这无情的雨抽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贫民窟那个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的小出租屋那个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的地方还是……更远的地方世界这么大,似乎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视线开始模糊,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曳、扩散、变形。身体越来越沉,脚下的积水冰冷刺骨,寒气顺着脚踝一路向上蔓延。苏晚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前方模糊的路,可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
终于,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丝意志力溃散了。身体晃了晃,像一截被狂风折断的枯枝,软软地向冰冷湿滑的地面倒去。意识沉入黑暗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落,掉进了浑浊的雨水中。是……那个东西吗
那是拾荒的阿婆临走前,用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塞进她手心的一块旧物。阿婆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嘴唇翕动着,气息微弱却异常固执:囡囡…拿着…拿着…别丢…要活着…好好活…
那东西硬硬的,带着阿婆身上洗不掉的陈旧气息。苏晚一直贴身放着,是她贫瘠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带着点暖意的念想。
冰冷坚硬的地面瞬间吞噬了她。
……
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苏晚在一片混沌中,感到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将她从冰冷的地狱里拉了出来。她似乎被包裹在一种干燥、温暖、散发着洁净气息的柔软里,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喧嚣的世界。她疲惫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力量带着她移动。意识沉沉浮浮,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片段:低沉的、带着威严却又透着奇异温和的说话声,似乎是两个人在交谈;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光影,璀璨得有些不真实;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气,沉稳而令人安心。
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得不可思议的床上。身下的床垫柔软得如同云端,盖在身上的薄被轻若无物,却异常温暖。空气里弥漫着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混合着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房间很大,布置得低调而奢华,每一件家具的线条都流畅优雅,墙上挂着一幅她看不懂却觉得气势磅礴的抽象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绿意盎然的私人花园。
这里不是医院,更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苏晚撑着身体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但身体那种被掏空般的虚弱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位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容严肃却眼神温和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苏小姐,您醒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感觉好些了吗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这是哪里
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里是顾宅。男人将托盘轻轻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我是顾老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陈伯。是顾老在雨夜里发现了您,并将您带了回来。
顾老苏晚对这个姓氏毫无印象。她脑中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晕倒在雨里,还有……口袋里滑落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衣兜,空空如也!心猛地一沉,那是阿婆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我的东西!一个……一个旧东西!
她急切地看向管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
苏小姐请放心。
管家陈伯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温和的笑意,他微微侧身,指向床头柜,您的东西在这里,顾老已经看过了。
苏晚的目光立刻投向床头柜。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深红色的丝绒托盘。托盘里,正是阿婆塞给她的那块旧物——一枚造型古朴奇特的吊坠。它由某种深沉的黑色金属构成,被打磨得光滑,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光泽。吊坠的主体是一个小小的、镂空的漩涡状符号,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幽蓝色的石头。此刻,在房间柔和的光线下,那枚吊坠静静地躺在丝绒上,洗去了污泥,显露出一种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神秘厚重的气息。
它还在。苏晚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下一秒,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顾老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不起眼的旧物感兴趣他又是谁
顾老……他认识这个
苏晚迟疑地问,目光紧紧盯着那枚吊坠。
管家陈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躬身:顾老吩咐,等您用完餐,精神好些了,希望能和您谈谈。他在书房等您。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苏晚压下满腹的疑问,点了点头。她确实饿了,胃里空得发慌。那碗看似简单的清粥小菜,入口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鲜美和熨帖,温暖着冰冷的四肢百骸。她吃得很快,却并不显得狼吞虎咽。
吃过东西,在管家的指引下,苏晚沿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走向书房。走廊两侧挂着一些老照片,大多是黑白影像,记录着一些重要的历史时刻和人物合影。其中一张泛黄的合影吸引了苏晚的目光:照片中央是一位穿着旧式长衫、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的眉眼轮廓,依稀与管家陈伯口中的顾老有几分神似。而让苏晚心脏骤然停跳一拍的是,那个中年男人胸前佩戴的饰物——正是和她那块吊坠一模一样的漩涡符号!只是看起来更大,更完整。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指尖微微发凉。
书房的门厚重而高大,管家陈伯轻轻叩了两下,然后推开门,侧身让苏晚进去。
书房的空间巨大,高耸的书架几乎顶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陈列着无数书籍,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和纸张混合的香气。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个老人。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穿着一件样式简洁的深灰色羊绒衫。然而,当苏晚的目光与他对上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历经沧桑,沉淀了无数的智慧与故事,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最深处的角落。此刻,那双眼睛正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激动和……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苏晚甚至觉得,老人拿着雪茄的手指,在看到她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老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透过她看着某个久远的影子。书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古董座钟发出规律的嘀嗒声。终于,老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孩子,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苏晚的脖颈处——管家已经体贴地将那枚洗干净的吊坠用一根细银链串好,重新戴回了她的颈间。那枚古朴的吊坠,此刻紧贴着她的皮肤,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这枚‘星涡’……
老人的视线牢牢锁在那幽蓝的漩涡中心,声音里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感慨,它的另一半,在我这里,守了一辈子了。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同样质地的深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盒内衬着黑色的天鹅绒,一枚几乎与苏晚颈间吊坠一模一样的物件躺在其中,只是尺寸略大一些,漩涡中心的幽蓝石头也更大,光泽更内敛深邃。两枚吊坠的轮廓边缘,有着微妙契合的凹凸痕迹。
它属于我的救命恩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老人的手指轻轻抚过盒中那枚较大的星涡,动作带着珍视与缅怀,许多年前,在那场几乎毁掉我的灾难里,他救了我,却没能保全自己。他只留下了这个,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老人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晚脸上,那目光穿透了她,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你的眼睛……和他真像。不,应该说,你和他……真像。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吊坠,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刺痛的真实感。救命恩人孩子像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她是谁阿婆捡到的她,难道……
我……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席卷了她,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老人——顾鸿煊,这位在全球商界与政界都拥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传奇人物,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滔天巨浪。他放下手中的雪茄,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步履沉稳地走到苏晚面前。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他伸出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苏晚单薄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孩子,别怕。
顾鸿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命运兜兜转转,终究把你送回到了该回的地方。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顾家的一切,都将为你敞开大门。你失去的,我会百倍替你讨回来;你应得的尊荣,我会亲手为你戴上。
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洗得发白的旧衣和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与脆弱,语气斩钉截铁: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以顾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到那些人面前。让那些曾经将你踩进泥泞的人,仰望你,恐惧你,求着你原谅。
顾家继承人五个字,如同最沉重的金印,带着万钧之力,烙印在苏晚的心上。不是疑问句,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不容置疑的宣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种陌生的、几乎令她战栗的力量,猛地冲上她的眼眶和四肢百骸。她看着老人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守护,看着那枚与自己吊坠成对的星涡,看着这间象征着无上权势与财富的书房……一个全新的、她从未敢想象的世界,在她面前轰然洞开。
≡,三个月。九十天。苏晚紧紧攥着胸前的吊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抬起头,迎上顾鸿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异常缓慢而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都被这个动作压缩成一颗冰冷坚硬的核,沉入心底最深处。
顾鸿煊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的微光。孺子可教。
接下来的日子,对苏晚而言,如同被投入了一个高速运转、精密无比的淬炼熔炉。时间被切割成以分钟计算的碎片,每一片都填满了令人窒息的强度。
私人造型团队第一时间入驻顾宅。首席设计师Michelle,一位眼神锐利如鹰、在国际时尚圈呼风唤雨的女人,第一次见到苏晚时,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是巨大的惋惜和更强烈的兴奋。暴殄天物!她绕着穿着旧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的苏晚走了三圈,用法语低声惊叹,完美的骨架,冷白皮,还有这双眼睛里的故事感……苏小姐,请把你的美丽交给我,我会让全世界为你疯狂。
剪刀翻飞,染膏调和。数小时后,当苏晚再次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人。及腰的长发被剪短至锁骨,精心打理出蓬松自然的弧度,发尾染成一种冷调的亚麻灰棕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剔透,如同上好的冷玉。原本总是低垂遮掩的眼眸完全显露出来,眼型偏长,内勾外翘,瞳仁是极深的黑,此刻被眼线笔和睫毛膏精心勾勒过,流转间带着一种冷冽而疏离的锋芒。那是一种洗尽铅华、褪去怯懦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Michelle亲手为她换上一条当季高定的烟灰色丝绒长裙,简洁流畅的剪裁完美贴合她纤秾合度的身材,没有多余的装饰,仅靠面料本身的光泽和垂坠感,便散发出无声的奢华。颈间,那枚古朴的星涡吊坠静静垂落,成为全身唯一的、也是最神秘的装饰。
记住,苏小姐,Michelle退后一步,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语气郑重,真正的尊贵,从不靠堆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焦点。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前方,让那些试图轻视你的人,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礼仪训练更是严苛到了极致。顾鸿煊请来的,是曾服务于欧洲古老王室的礼仪大师,一位满头银发、脊背挺直如标枪的老夫人。她有一双能洞察一切细微瑕疵的眼睛。
苏小姐,请再走一遍。
老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苏晚穿着练习用的高跟鞋,脚踝已经酸痛不堪,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力求每一步都走出教科书般的姿态。
肩线下沉!不要僵硬!放松,想象你走在云端,而不是刀锋上!
严厉的指点伴随着手杖轻轻点在苏晚绷紧的肩膀和脊背。眼神!眼神要稳!不要飘忽!看着你的目标,像女王巡视她的领地!手腕抬起的角度,再高十五度,酒杯要这样持握,指尖的力道……对,就是这样,优雅而不失力量感……
餐桌礼仪更是如同战场。银质刀叉的使用顺序、切割食物的角度、咀嚼时嘴唇闭合的幅度、酒杯碰唇的时机……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打磨,精确到毫米和秒。老夫人像一位最挑剔的指挥官,不容许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苏晚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后背的礼服布料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不适,但她眼神沉静,全神贯注地模仿、记忆、内化。每一次微小的进步,换来的只是老夫人一句淡淡的尚可,然后便是更高标准的要求。
语言课程同步进行。法语、意大利语、德语,甚至基础的阿拉伯语常用语,由最顶级的语言学家进行密集灌入。苏晚展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和专注力,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些陌生的音节和语法规则。
最核心的,是顾鸿煊亲自指导的认知重塑。每天傍晚,在书房弥漫着雪茄和旧书气息的氛围里,顾鸿煊会放下手中的文件,给苏晚讲述真正的顶层规则。
财富,孩子,不仅仅是数字。
顾鸿煊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音,它是力量,是话语权,是划定规则的能力。苏家在你眼中曾是庞然大物不,在真正的资本洪流面前,它不过是沙滩上的一座沙堡。
他随手拿起一份报告,上面是苏氏集团最新的财务数据和市场分析,你看这里,供应链的薄弱点;这里,投资决策的致命失误;这里,管理层的腐朽僵化……只需轻轻一推。
他的指尖在报告上某个关键数据点敲了敲。
商场如战场,仁慈是留给弱者的墓志铭。你要学会看透表象,直击核心,抓住对手的七寸,然后……
顾鸿煊做了个干脆利落的下切手势,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击必杀。用最合法、最体面、也最致命的方式。
他递给苏晚一份份精心挑选的案例——那些曾经显赫一时、最终却被他或吞并或击垮的家族企业兴衰史。读懂这些,比读懂一百本教科书更有用。你要学的,是如何站在棋盘的顶端,看着芸芸众生在你制定的规则里挣扎。
苏晚如饥似渴地听着,记着,思考着。她眼底那层被生活磨砺出的、带着警惕和不安的薄冰,在顾鸿煊强大气场和冷酷智慧的淬炼下,开始一点点融化、重塑,凝结成一种更为坚硬、更为内敛的寒冰。那是一种洞悉规则后,准备驾驭规则的沉静力量。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节奏中飞逝。三个月,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
四,深秋的寒意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苏家大宅今夜却灯火辉煌,暖气开得十足,将深秋的萧瑟隔绝在外。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息。今天是苏家真正的心头肉——林薇薇的生日宴。苏家夫妇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财力,将这场宴会办得极尽奢华,广邀城中名流,意图昭然若揭:为林薇薇铺路,稳固她在上流社会的地位,或许,还能钓到一个金龟婿。
林薇薇无疑是今晚的绝对主角。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Valentino粉色羽毛高定礼服,妆容精致无瑕,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温室玫瑰。此刻,她正被一群精心打扮的名媛淑女们簇拥在客厅中央,接受着潮水般的赞美和艳羡。她的脖颈间,戴着一条设计极其繁复华丽的钻石项链,主石是一颗硕大的、切割成水滴形的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蓝色火彩,周围簇拥着无数细小的白钻,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薇薇,你这身礼服也太美了!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天呐,这条项链!是‘海洋之心’吗我在杂志上见过!据说是顾家私人收藏的珍品!薇薇,顾家竟然把它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你也太有面子了吧!
薇薇,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顾家的人的那可是全球首富啊!
林薇薇矜持地笑着,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她微微侧头,白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抚摸着颈间那颗冰冷的巨大蓝钻,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和自得: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机缘巧合,在慈善晚宴上认识了顾家的一位长辈。顾爷爷他人真的非常和蔼,大概觉得我投缘吧……这条项链,他说是给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她刻意省略了长辈的具体身份和慈善晚宴的细节,但言语间透出的信息,足以让周围的名媛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的羡慕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顾家送的!
我的天……薇薇,你这面子也太大了!
这可不是‘小小心意’啊!这简直是无价的认可!
苏母站在不远处,听着女儿被如此追捧,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看向林薇薇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宠溺。苏父虽然端着酒杯,维持着沉稳的姿态,但眉宇间也难掩得意。苏家能有今天,全靠薇薇带来的人脉和福气。至于那个扫把星苏晚……苏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就在这时,宴会厅内原本喧嚣的背景音乐,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由远及近、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声,如同闷雷般滚过夜空,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窗,盖过了厅内所有的谈笑风生。
怎么回事
直升机
谁啊这么大阵仗
宾客们面面相觑,纷纷停下交谈,疑惑地望向窗外。只见一架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印着低调银色徽记的私人直升机,如同暗夜中降临的钢铁巨鸟,正以一种极其霸道而精准的姿态,缓缓降落在苏家别墅宽阔的前庭草坪上!强劲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吹得草坪周围的装饰彩带猎猎作响,也让宴会厅的落地窗都微微震颤起来。
如此嚣张、如此不顾及主人颜面的降落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碾压。
苏家夫妇的脸色瞬间变了。苏父眉头紧锁,苏母则是一脸惊怒交加:这是谁!保安!保安呢!
这简直是当众打他们苏家的脸!
舱门无声滑开。首先跃下的是六名身穿统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高大健硕、气息冷峻如冰的保镖。他们动作迅捷而专业,迅速在舷梯两侧列队,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让原本想要上前质问的苏家保安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紧接着,一位身着深灰色手工定制西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舱门口。他拄着一根造型简洁却质感非凡的乌木手杖,步履沉稳地踏下舷梯。那张脸……那张经常出现在全球财经杂志封面和新闻头条上的脸!
顾……顾鸿煊!
苏父失声惊呼,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全球首富顾鸿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方式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顾鸿煊身上。这位跺跺脚全球经济都要震三震的传奇人物,怎么会降临苏家一个小小的生日宴无数道惊疑、探究、敬畏的目光交织在他身上。
然而,顾鸿煊并未看向任何人,甚至没有看脸色煞白的苏家夫妇一眼。他站定后,微微侧身,朝着舱门内,极其自然又无比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一只纤细、白皙、戴着黑色丝绒长手套的手,轻轻搭在了顾鸿煊的臂弯上。
下一刻,一个身影,在无数道震惊到极点的目光聚焦下,缓缓步下舷梯。
烟灰色的高定丝绒长裙,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姿,行走间裙摆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亚麻灰棕色的短发衬得那张脸愈发小巧精致,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仿佛自带柔光。她微微抬着下巴,脖颈线条优美而修长,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枚古朴的、带着幽蓝漩涡的黑色吊坠,紧贴着锁骨,在璀璨灯光下散发着神秘而厚重的气息。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寒潭,扫过之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冷漠。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认出了这张脸!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被狼狈赶出家门的苏晚!
可她身上的气质,与记忆中的怯懦、瑟缩、土气,判若云泥!她站在那里,挽着全球首富的手臂,如同从云端降临的女王,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疏离和强大的气场,让在场所有自诩高贵的名媛都瞬间黯然失色。
苏……苏晚!
苏母第一个失声尖叫出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和荒谬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
林薇薇脸上精心维持的、属于寿星和主角的笑容彻底僵死。她看着苏晚颈间那枚古朴的吊坠,再看看自己脖子上那条繁复闪耀的海洋之心,一股巨大的、冰冷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项链,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晚的目光,如同精准的冰锥,穿过人群,无视了失态尖叫的苏母,无视了脸色惨白的苏父,最终牢牢钉在林薇薇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以及她那只紧紧捂住项链的手。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在苏晚的唇角缓缓勾起。那不是微笑,更像是在冰原上裂开的一道缝隙,寒意四溢。
林薇薇,
苏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厅,带着一种淬了冰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你脖子上那条‘海洋之心’……戴得还舒服吗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林薇薇颈间那条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的项链,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赝品的光泽,终究是刺眼的。下次想冒充顾家的心意,至少,找个手艺好点的匠人。
赝品两个字,如同两颗炸弹,在寂静的宴会厅轰然炸响!
什么假的!
不可能吧那么大的蓝钻……
苏晚说的她可是被顾鸿煊亲自带来的……
宾客们瞬间哗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薇薇和她颈间的项链上,充满了难以置信、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奋。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林薇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她死死攥住项链,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尖声反驳,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心虚:你胡说!苏晚!你血口喷人!这是顾爷爷亲自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嫉妒我!你被赶出家门,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攀上了高枝,就想回来污蔑我!
苏母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出来护住摇摇欲坠的林薇薇,指着苏晚厉声斥骂:苏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自己不知检点被赶走,现在还敢回来撒野还敢污蔑薇薇顾老先生,您千万别被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蒙蔽了!她就是个……
够了。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如同磐石压顶,瞬间盖过了苏母尖锐的噪音。顾鸿煊淡淡地瞥了苏母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泼妇骂街般的苏母瞬间像被扼住了喉咙,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脸色憋得通红,只剩下惊恐。
顾鸿煊不再看他们,只是微微侧首,对身后的管家陈伯颔首示意。陈伯上前一步,拿出一个外观极其朴素、没有任何logo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他戴着白手套,动作一丝不苟地打开盒盖。
盒内,黑色天鹅绒衬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同样是水滴形蓝钻主石,同样是璀璨的白钻环绕。然而,当这条项链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刹那,先前林薇薇脖子上那条所谓的海洋之心,瞬间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显露出一种廉价的、刻意堆砌的匠气!
顾鸿煊收藏的这条真品蓝钻,其纯净度达到了无瑕(FL)级别,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如海洋之心、却又无比通透的湛蓝,蓝钻内部仿佛蕴藏着流动的星河,散发出一种幽远神秘、摄人心魄的光芒。它的切割工艺更是登峰造极,每一个切面都精准无比,将光线最大程度地捕捉、折射、汇聚,形成璀璨夺目却毫不刺眼的火彩。周围环绕的每一颗白钻,大小均匀,净度极高,排列设计看似随意却充满艺术感,完美烘托着主石的华彩,没有丝毫喧宾夺主。整条项链散发着一种历经时光沉淀、低调内敛却无可匹敌的尊贵气场,如同沉睡的王者。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无需任何言语,所有宾客的眼睛都雪亮。看向林薇薇和她那条项链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原来所谓的顾家厚礼,不过是个拙劣的赝品!林薇薇和苏家,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造假,还当众炫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不可能……
林薇薇看着那条真正的海洋之心,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堪。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晚没有再看林薇薇崩溃的表情。她伸出手,动作优雅而自然。管家陈伯立刻恭敬地将打开的首饰盒递到她面前。
苏晚纤细的、戴着丝绒手套的手指,轻轻捻起那条价值连城的真品蓝钻项链。冰冷的钻石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她看也没看,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的配饰,随意地递给旁边一位侍立的女佣,声音平静无波:拿去,收好。
女佣双手颤抖着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退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这随手递出价值数亿珠宝的举动,比任何炫耀都更具冲击力。那份视顶级珍宝如寻常物的漠然,彻底彰显了她如今所处的、常人无法企及的云端地位。
苏晚的目光重新落回面无人色的苏家夫妇和林薇薇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在看一出滑稽剧的落幕。
顺便,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裁决般的冰冷,告诉苏家一个好消息。
她微微偏头,看向一直沉默伫立、如同影子般守护在侧的首席保镖。保镖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钛合金公文箱中取出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双手恭敬地递到苏晚面前。
苏晚伸出戴着丝绒手套的手,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捏住了那份文件的一角,仿佛捏着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她手腕一抬,那份文件便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轻飘飘地落在了苏父和苏母面前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砖上。
文件落地,发出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啪嗒声。
封面上,加粗的黑体字标题,在璀璨的灯光下,刺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关于顾氏环球资本全资收购苏氏集团及其所有关联企业意向确认书》**
落款处,一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已经签好——苏晚。
另一个签名处,空着,等待着苏家的落笔。
收购合同,
苏晚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溪流,平静地流淌过死寂的宴会厅,签了吧。
苏氏破产清算的流程,还能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