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过四更，葫芦村沉浸在墨色的寂静里。罗京墨翻了个身，臂弯下意识揽向身旁，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草席。他猛地睁开眼
——
祝余不在炕上！
“阿余？”
他压低声音唤了句，鼻尖突然萦绕起一股异样的焦糊味。窗外火光冲天，映得窗纸像被煮开的血，劈啪的爆裂声中夹杂着祝余的惊叫：“京墨！快跑！房子着火了！”
罗京墨连鞋都顾不上穿，赤足踹开房门时，浓烟瞬间裹住了他。堂屋的房梁已被烧得通红，火舌顺着茅草屋顶蔓延，像一条狰狞的赤练蛇。祝余蹲在墙角，正拼命扒着被火堵住的后门，头发被火星燎得蜷曲。
“过来！”
罗京墨冲过去将她护在身下，用湿棉被裹住两人，“捂住口鼻！”
他记得上辈子学过的火场知识，弓着身子往墙角的水缸挪去。滚烫的灰烬簌簌落下，砸在棉被上滋滋作响，祝余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是王氏……
我刚才起夜，看见她往柴房扔火把……”
祝余的声音带着哭腔，呛人的浓烟让她剧烈咳嗽。
罗京墨的心沉到谷底。他早该想到，王氏那毒妇被逼到绝路会狗急跳墙。水缸里的水只剩小半缸，他将水泼在棉被上，趁着火势稍缓的间隙，扛起祝余撞向土墙。
“轰隆
——”
半边土墙在烈焰中坍塌，灼热的气浪推着他们滚到屋外。罗京墨顾不上后背的烫伤，抱着祝余往村口跑，身后的茅草屋在火中发出悲鸣，梁木倒塌的巨响惊醒了整个村子。
“救火啊！罗京墨家着火了！”
村民们举着灯笼和水桶赶来时，只见罗京墨背着祝余跪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人身上的棉被还在冒烟。祝余昏迷不醒，额角淌着血，罗京墨的后背血肉模糊，却仍用身L护着妻子。
“京墨！阿余！”
老族长拄着拐杖冲过来，看着被烧毁的房屋和两人的伤势，气得浑身发抖，“这是遭了天谴啊！”
就在这时，有人指着远处的田埂喊道：“看！是王氏！她想跑！”
火光中，王氏提着个包袱跑得跌跌撞撞，发髻散乱，脸上还沾着烟灰。罗大虎跟在她身后，瘸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抄起扁担就追了上去。
“抓住她！肯定是她放的火！”
“烧死这毒妇！差点把京墨两口子害死！”
王氏母子被村民们堵在河边时，包袱摔在地上散开，里面滚出半罐煤油和几个未点燃的火把。人赃并获，王氏瘫在地上，嘴里还在疯狂咒骂：“罗京墨！你不得好死！我就是要烧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县衙的捕快赶到时，葫芦村的火光尚未完全熄灭。罗京墨趴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郎中正在为他处理后背的烫伤，祝余躺在隔壁，额头上缠着绷带，仍未醒来。
“罗秀才，”
捕头看着被押解的王氏，脸色凝重，“人证物证俱在，王氏纵火罪名成立，按律当处绞刑。罗大虎协助作案，判流放三千里。”
罗京墨闭上眼，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后怕
——
如果今晚他睡得再沉一些，如果祝余没有及时发现火情，他们夫妻二人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三日后，祝余终于醒了过来。她看着守在床边的罗京墨，看着他后背狰狞的伤疤，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京墨……
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傻话。”
罗京墨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微凉的L温，“人没事就好。”
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两人的感情更加深厚。村民们自发帮他们重建了房屋，比以前的更加结实宽敞。罗京墨看着忙碌的乡亲们，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祝余，心中充记了感激。
王氏被处绞刑的消息传来时，正是春耕时节。罗京墨站在田埂上，看着祝余弯腰插秧的身影，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京墨，快来帮忙！”
祝余直起腰，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罗京墨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秧苗。两人并肩站在水田里，倒影在清澈的水中相依相偎。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们终于摆脱了极品亲戚的纠缠，迎来了属于自已的平静生活。
“阿余，”
罗京墨轻声说，“等秋收后，我就去参加乡试。”
祝余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光芒：“好，我等你。不管你能不能中，我都以你为荣。”
罗京墨笑了，笑容里充记了对未来的憧憬。他知道，通往功名的路依然漫长，但只要有祝余在身边，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