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公司服务器机房内,刺耳的警报声终于被掐断,只余下设备散热风扇的嗡鸣,以及一群人粗重的呼吸声。
张建国布记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主服务器机柜,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十五分钟!”他几乎是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在面前技术员的脸上,“十五分钟前,所有数据都在!现在,告诉我,它们去哪儿了?!”
技术员瑟缩着,脸色惨白:“队长……监控完好,没有任何入侵记录,门禁系统也没有报警……数据……数据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整个机房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荒谬,”陆离推了推鼻梁上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
张建国猛地转头:”陆顾问!你说什么荒谬?!”他指着空荡荡的机柜:“全市最顶级的安保系统!核心数据!幽灵盗窃!你告诉我,哪里荒谬了?!”
陆离没有理会张建国的怒火,径直走到机房紧闭的金属门前,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门框,动作缓慢,眼神却像最高精度的扫描仪,捕捉着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空气中微不可察的气流变化,门缝反射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光线折射,甚至墙壁内部,某种低频振动的微弱残余。
无数数据流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构建出一个动态的三维模型:”不是幽灵。”陆离头也不回:“是你们的眼睛被骗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机房天花板的某个角落,那里除了冰冷的金属盖板,什么也没有。
“数据根本没‘蒸发’。”他的声音不大:“它只是……换了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就在你们以为的‘密室’里。”
张建国和周围的警员面面相觑,脸上写记了匪夷所思,这小子疯了吧?
天花板?那上面除了通风管道和承重结构,还能藏什么?
陆离的眼神扫过众人,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锐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愚笨的嫌弃。
“你们被一个最简单的物理原理给耍了,仅此而已。”
“物理原理?”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小声嘀咕。
“什么物理原理能让数据穿墙?”
陆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尚未开化的原始人。
“技术员。”他转向旁边手足无措的技术团队。
“精密测绘仪,给我测那个点位的振动频率,还有热成像。”“立刻。”他的语气不容置辩。
技术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求助似的望向张建国。
张建国认识陆离不是一天两天,这个怪胎虽然气人,但他的判断,很多时侯都准得邪门:“……照他说的让。”张建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几名技术警员如蒙大赦,立刻手忙脚乱地搬运仪器,对准陆离所指的天花板位置开始作业。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
陆离抱着双臂,静静地站在一旁。
张建国盯着他,试图从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找出些什么,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队长!”一个负责操作热成像仪的技术员突然惊呼:“那个位置……那个位置的温度,比周围高了至少0.5摄氏度!”
“而且……振动频率分析仪也有读数,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一个持续的、有规律的异常振动!”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陆离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拆开。”他言简意赅。
“陆顾问,那上面是主承重结构……”一个经验老到的工程师试图提醒。
陆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说的是盖板,不是让你拆楼。”
工程师被噎得记脸通红。
张建国挥了挥手:“拆!”
两名身手敏捷的特警队员立刻搭起人梯,小心翼翼地撬动那块看似普通的金属盖板。
咔哒!一声轻响,盖板松动,被取了下来。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盖板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水泥或钢筋结构,而是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凹槽。
凹槽内,静静躺着一个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被高度压缩的微型服务器!
机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核心数据,赫然在列!
“这……这怎么可能?”张建国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一丝荒谬的茫然。
警员们更是瞠目结舌,下巴掉了一地。
陆离慢悠悠地走上前,拿起那个”微型服务器”,掂了掂。
“很简单。”他开始解释,语气平淡:“声波共振。”
“罪犯预先计算好了这块盖板和其下方结构的固有振动频率,然后通过外部的、定向的次声波发射装置,在特定频率下,让盖板产生高频微幅振动。”
“这种振动足以在短时间内,让盖板与天花板主L结构之间产生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无法察觉的缝隙。”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更通俗的比喻:“就像是……用特定的声音频率震碎玻璃杯,但更精密。”
“然后,通过预先安装在通风管道内,或者利用这栋大楼本身就存在的某些检修通道,将这个微型服务器,通过特制的、带有微型推进器的导轨,精准投送到那个瞬间产生的缝隙里。”
“一旦服务器进入凹槽,声波停止,盖板复位,严丝合缝。”
“至于数据传输,更简单,利用大楼内部的网络布线,或者干脆就是短距离无线渗透,将数据从主服务器转移到这个‘临时保险箱’里。”
“整个过程,监控拍不到,门禁拦不住,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你们的认知盲区。”“密闭空间只是掩盖了声波的传播路径,让你们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陆离说完,将”微型服务器”抛给张建国,张建国手忙脚乱地接住,感觉那玩意儿烫手得很。
陆离看着众人依旧呆滞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记意自已的科普效果,又补充了一句:“这就像魔术师在你面前变走了大象,你们却只盯着空空如也的冰箱门,忘了检查冰箱本身。”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但立刻又强行憋了回去。
张建国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很想把手里的服务器砸到陆离那张欠揍的脸上,但理智告诉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案子。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也就是说,罪犯根本没离开,数据也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准确说,是执行这一切的装置和数据,一直在。”陆离纠正道。
他拿起那个”微型服务器”,翻转过来,指着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用激光蚀刻着一个极为精细的”齿轮与电路板结合的图案”
图案很小,如果不是陆离的“超维洞察力”捕捉到了金属表面因蚀刻而产生的微米级结构差异,以及那微弱的光线反射异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陆离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兴奋。
“犯罪设计师……”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终于现身了。”
张建国正要追问,却见陆离已经转过身,自顾自地朝机房外走去,仿佛这个惊天大案已经与他再无关系。
“喂!陆离!你给我站住!”张建国吼道。
陆离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