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项松柏教授佝偻着背，被两名警员带了出去。
张建国回到办公室，脑子里还回荡着“犯罪设计师”这几个字，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案子，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队长，陆顾问他……他又跑了！”电话那头是局里的小王，语气带着哭腔。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抓起外套：“知道了。”他得去陆离那儿看看。
陆离的公寓，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物理化学实验室兼垃圾回收站，各种书籍堆得像小山，实验器材随处可见，烧杯里甚至还泡着不知名的深色液L。
张建国强忍着踹门的冲动，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试着转动门把，门没锁。
“陆离？”张建国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化学试剂、旧书霉味以及外卖盒酸腐气味的风扑面而来。
陆离正趴在一堆拆解开的零件中，聚精会神地用放大镜观察着什么，旁边一杯黑褐色的液L，散发着古怪的焦糊味。
“你在喝什么？石油吗？”张建国指着那杯液L。
陆离头也不抬：“咖啡，三合一，过期三个月。”
“……”张建国觉得自已血压又高了，他强迫自已移开视线，试图找个能下脚的地方：“教授招了，背后有个‘犯罪设计师’组织。”
陆离依旧没反应，只是伸手在旁边一堆废纸里扒拉着，似乎在找什么工具。
张建国看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还有沾着油污的格子衬衫，终于忍不住：“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活人吗？比如我，你的顶头上司，跑来慰问你这个破案功臣！”
陆离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哦。”
然后，他拿起桌上一支沾着黑色液L的玻璃棒，在旁边的白纸上划拉起来：“这种超导陶瓷材料的晶格结构，在特定低温下，电子对的相干长度超乎寻常。如果用它来制作微型设备的能量传导核心……”
张建国看着白纸上迅速晕开的黑色墨迹，那根本不是什么墨水。
“陆离！那是你的过期咖啡！”
陆离停下动作，低头看了看玻璃棒，又看了看咖啡杯，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所谓，现象一致。”
张建国感觉自已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陆离手中的玻璃棒：“你从教授那里缴获的设备残骸里，发现了什么？”他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陆离指着一小块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薄片：“这个，初步判断是某种新型超导材料，目前实验室无法合成。它能极大减少能量在传导过程中的损耗，几乎为零。”
“我的超维洞察力，如果要解析这种层级的微观结构，需要对量子隧穿效应和电子云的动态分布有更深层的感知模型。”
张建国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捕捉到了关键点：“你的意思是，你的能力，还能升级？”
“不是升级。”陆离纠正道：“是拓展认知边界。”
就在这时，张建国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的电话。
“队长，我们在项松柏的加密邮箱里，发现了一份奇怪的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但听起来全是噪音。”
张建国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尖锐刺耳。
陆离却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站直了身L：“放大波形图，频率范围锁定在15赫兹到35赫兹，时间轴拉伸到毫秒级。”他的语速极快，不带一丝犹豫。
技术科那边愣了一下：“陆顾问？您怎么知道……”
“执行。”张建国替他下了命令，尽管他完全不明白陆离又在搞什么名堂。
但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听陆离的，总没错。
几分钟后，技术科将处理后的波形图传了过来。
张建国看着屏幕上那段毫无规律可言的曲线，眉头紧锁：“这是什么玩意儿？鬼画符？”
陆离却凑近屏幕，眼睛几乎要贴上去。
“不是噪音。”他断言：“这是高频次声波编码，通过特定算法加密。每一个波峰波谷的细微变化，都代表着一个二进制指令。”
张建国觉得自已脑仁疼。
“次声波？那玩意儿不是大象用来交流的吗？还能加密通讯？”
“大象用的是低频次声波，传播距离远。”陆离解释道：“这种高频次声波，穿透性强，方向性好，而且极难被常规设备侦测和截获。比传统的无线电加密通讯，隐蔽性高出几个数量级。”
他指着波形图上几个特殊的节点：“他们在测试一种全新的‘无声通讯’技术。”
张建国有点麻木了：“所以，这鬼画符到底说了什么？”
“解码需要时间。”陆离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一行行复杂的算法在他眼中飞速掠过。
“但从编码结构和冗余校验位的分布来看，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指令，更像是一份……评估报告。”
大约半小时后，陆离直起身。
“解码完成了。”他将一份文件发送到张建国的手机上。
“教授只是一个‘测试品’，这份‘噪音’，是组织对他这次行动的技术执行水平、应变能力、以及心理承压能力的全面评估。”
张建国打开文件，看着那些冰冷的数据和结论，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们……他们把一次惊天盗窃案，当成了一场考试？”
“更准确地说，是一次对他们‘产品’的实地测试。”陆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此刻他的大脑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运转。
“这次盗窃案，只是‘犯罪设计师’组织的一次试探。他们在评估通过这种方式窃取高度机密信息的可行性和风险。”
张建国感到一阵无力，这些罪犯，简直是在戏耍整个警局。
陆离转过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们想玩游戏。”他的声音很轻。
“那我就陪他们玩，让他们知道，物理规则，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扭曲的玩具。”
市局高层在最短时间内收到了关于“犯罪设计师”组织的初步报告。
项松柏被正式批捕，但他只是链条末端的一颗棋子，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高智商犯罪组织，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城市上空。
而陆离这个名字，连通他那“反常识”的破案方式，也第一次真正进入了某些人的视野，包括那些，自诩为“设计师”的人。
陆离回到自已的“垃圾堆”，拿起那块微型超导材料，对着灯光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