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那个技术主管,姓钱,此刻脸上的职业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试图掩盖的慌乱。
“钱主管,”张建国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这些碎纸,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钱主管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这……这只是一些废弃的内部研究资料,与案件无关。”
“无关?”陆离拿起一片碎纸,指尖的微弱电磁场与油墨中的铁元素产生着几乎不可察的相互作用,“这份‘废弃资料’,详细记录了特定频率的次声波,对小白鼠杏仁核区域的刺激反应数据。包括恐惧阈值的精确测定,以及诱导攻击行为的最低声强。”
他顿了顿,将那片碎纸转向钱主管,尽管对方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微小字迹:“巧合的是,坠楼死者生前,恰好因为商业纠纷,与贵公司有过非常不愉快的接触。”
钱主管的额角开始渗出汗珠:“商业纠纷是常有的事,不能因此就……”
“我们查到,死者有严重的恐高症。”陆离打断他,“而你们的研究报告里,有一项专门针对‘特定个L心理弱点放大效应’的课题。”
张建国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陆离,又看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钱主管。
“陆顾问,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陆离转向张建国,“他们找到了死者的‘开关’,然后,按了下去。”
警局,临时搭建的模拟实验室内,一台外形奇特的次声波发生器被放置在中央,连接着复杂的控制面板,陆离正在调试设备,他戴着特制的降噪耳机,神情专注。
张建国和几名技术警员站在观察窗外,表情各异。
“头儿,这玩意儿真能……让人产生幻觉?”一个年轻警员小声问。
张建国自已心里也没底:“看着吧。”
陆离调试完毕,对窗外的张建国点了点头。
他启动了设备。
观察室内,起初没有任何异常,几秒钟后,张建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心跳开始加速,他旁边的年轻警员脸色微微发白,揉了揉眼睛。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墙好像在……在动?”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另一个警员也附和:“是啊,而且……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很低沉,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
张建国强作镇定,但他的眼角余光瞥向地面,地面似乎在轻微地起伏,像水波一样,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感,开始从心底蔓延。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发紧。
房间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昏暗起来,四周的墙壁,仿佛在缓缓向他们压迫过来,窒息感。
“停下!陆离!快停下!”张建国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设备关闭。
观察室内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几个警员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额头上记是冷汗。
张建国靠在墙上,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那种恐惧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几乎崩溃。
陆离走了进来,推了推眼镜:“感觉如何?”
“这……这就是死者当时的感受?”张建国声音沙哑。
“不完全是。”陆离解释,“我只是模拟了基础的次声波环境干扰,罪犯使用的设备,经过精密调校,可以针对特定个L的生理特征和心理弱点,进行更精准的‘诱导’。”
“比如,死者的恐高症,次声波通过与内耳前庭器官的共振,会扰乱他的平衡感,让他产生眩晕。通时,特定频率作用于视觉神经,会让他看到扭曲的景象,比如窗外的景物在旋转、坠落。”
“大脑为了解释这些混乱的信号,会结合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恐高,‘脑补’出他正处于坠楼边缘的幻觉,最终,在极度的恐惧和生理错乱下,他自已走向了窗边,完成了那个‘跳下去’的动作。”陆离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阐述一个物理实验报告。
但听在众人耳中,却让他们不寒而栗。
抓捕钱主管的行动迅速展开。
当特警队员冲入“心声科技”钱主管的办公室时,他正试图销毁电脑里的数据。
“不许动!警察!”
钱主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他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按下了办公桌下隐藏的一个按钮。
嗡——
一阵尖锐的高频声波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特警队员,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耳鸣目眩,有人甚至站立不稳。
“干扰警员的听觉和平衡感,制造混乱。”陆离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他正和张建国在指挥车内。
“这小子还敢反抗!”张建国怒道。
陆离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超维洞察力”感知到,这种高频声波并非胡乱发射,而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干扰场,屏蔽了常规通讯,甚至对人L生物电都有轻微影响。
“他在拖延时间,或者,在等待什么。”
陆离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主动过滤掉那些刺耳的噪音,他的感知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声波的源头,分析着它的频率、强度、以及调制方式。
“声波源在办公桌下方,左侧第二个抽屉内侧,有一个独立的微型控制器。”陆离的声音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个佩戴了特殊耳机的行动队员。
“避开正面声波冲击,从侧翼突进!”张建国立刻下令。
一名特警队员利用盾牌掩护,迅速接近办公桌,一脚踹开抽屉,控制器暴露出来。
另一名队员眼疾手快,一枪托砸了下去,尖锐的声波戛然而止。
钱主管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陆离和张建国走进办公室。
陆离走到钱主管面前,看着他因愤怒和不甘而扭曲的脸:“你的幻术太粗糙。”陆离冷冷地说:“物理学不是用来作恶的。”
钱主管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口气没上来,竟气得嘴角溢出血丝。
张建国无奈地扶额,这小子,真是能把死人气活。
审讯室,钱主管交代了,他确实是“犯罪设计师”组织的外围成员,组织看中了他对心理声学的研究成果,并为他提供了更先进的次声波技术和设备。
“坠楼案,是组织对我的一次‘考核’。”钱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他们说,如果我能完美执行,就能接触到组织更核心的技术。”
“组织的目标是什么?”张建国问。
钱主管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控制!控制人心!次声波,只是我们众多‘幻术’中的一种。”他顿了顿:“组织里,有一位真正的‘幻术大师’,代号‘幻影师’。他的手段,超乎你们的想象。”
陆离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幻影师。
这次的案件,不仅仅是技术的较量,更暴露了对方在心理控制和幻术层面的布局,他们的手段,正在变得越来越隐蔽,越来越致命。
从审讯室出来,张建国的心情异常沉重,陆离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