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博物馆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
一件镇馆之宝，商代后母戊鼎的微缩复制品——尽管是复制品，也是隋朝后期仿制，其历史与工艺价值依旧不可估量——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警报系统如通虚设，没有一丝声响，监控录像回放了无数遍，每一帧画面都清晰无比，却又诡异得令人发指。展柜完好无损，红外感应没有触发，压力传感器读数正常，那尊青铜小鼎，仿佛从未存在过。
张建国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自已快要炸了。
“这他妈比服务器失窃还邪门！“他低吼，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上次好歹还有个天花板能拆，这次呢？难道要我把地板撬了？”
旁边的技术员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这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没有闯入痕迹，没有数据篡改，文物就像被施了隐身法。
”陆离呢？通知他没有？让他滚过来！”张建国猛地转头，对着手下喊。
“已……已经通知了，应该，应该快到了。”小警员的声音带着颤音。
半个小时后，展厅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进来，依旧是那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乱得像鸟窝。
陆离推了推鼻梁，那里空荡荡的，他的新眼镜还没来得及配。
他没有理会那些焦头烂额的警察，也没有去看那块循环播放着空白画面的监控屏幕，径直走向那个空荡荡的展柜。
他微微眯起眼睛，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倾听，又像是在嗅闻空气中某种特殊的味道。
张建国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我说，陆大顾问，看出什么名堂没有？这玩意儿是自已长腿跑了，还是被外星人劫走了？”
陆离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尖在展柜的玻璃上方几厘米处，缓缓划过，仿佛在触摸一层无形的薄膜。
“这里的光线折射角度，有微小的异常。”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还有，空气中，有极微弱的全息投影能量残留。”
张建国一愣：“光线折射？全息投影？你的意思是……”
陆离转过身，看着张建国：“这是光影幻术。”
“光影幻术？！”张建国差点跳起来。
“陆离，你在跟我拍电影吗？！”
“利用特定频率的光线，配合特殊的光学介质，可以在空气中制造出高度逼真的三维全息影像。”陆离的语气平静：“甚至，通过精确控制光线的折射与衍射，可以让特定物L在视觉上‘消失’，或者呈现出其他物L的形态。”
张建国努力消化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词汇。
“你的意思是，那鼎……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见？或者，我们看到的‘空无一物’，本身就是个假象？”
“都有可能。”陆离的视线扫过整个展厅，他主动屏蔽掉那些复杂的、由无数射灯与自然光交织而成的环境光线。
他的“超维洞察力”，在经历了上次的过载与“重启”后，信息筛选的效率，似乎又提升了一个层面，他只聚焦于那些逸散在空气中，频率与振幅都极其微弱的、异常的光子波动。
“作案者，对光学的理解和运用，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陆离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他们就像在黑暗中跳舞的精灵，在光与影的交错之间，完成了这次盗窃，或者说，他们让监控系统，‘看’到了他们想让它看到的东西——一片空白。”
张建国听得头皮发麻：“那这……这得是什么样的技术？”
“如果我没猜错，”陆离的视线重新落回展柜，“他们可能使用了‘超材料’。”
“超材料？”
又一个新名词。
“一种人工复合结构或复合材料，具有天然材料所不具备的超常物理性质。”陆离解释道。
“比如，负折射率材料，它可以让光线以反常的方式弯曲。如果用这种材料制造一个‘隐形斗篷’，理论上，覆盖在物L上，光线会绕过物L传播，从而使物L在视觉上消失，或者，”他顿了顿，“更前沿的，可能是基于某种‘量子纠缠’效应的光场调控技术。通过操纵纠缠光子对的状态，实现对光传播路径的远程、精确控制，制造出完美的视觉欺骗。”
张建国感觉自已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这些听不懂的。”他摆了摆手。
“你就告诉我，人，或者说，那个鼎，现在在哪儿？”
陆离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走近展柜，俯下身，视线几乎与玻璃平行，阳光在玻璃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的瞳孔，在这一刻，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展柜玻璃右下角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这里，有一个印记。”
张建国立刻凑了过去，旁边的技术员也围了上来，举着放大镜和强光手电。
“印记？什么印记？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张建国瞪大了眼睛。
玻璃表面光洁如新，别说指纹，连一丝灰尘都难以寻觅。
“不是人类的指纹。”陆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一种特殊纳米材料的涂层残留。”他抬起头，看着张建国。
“这种材料的微观结构，与上次在次声波发生器残骸上发现的某种屏蔽涂层，以及‘心声科技’碎纸机里那些实验报告上使用的特殊油墨，有相似的分子特征。”
张建国的心猛地一沉。
“犯罪设计师……”陆离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已能听见。
他看着玻璃上那个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小痕迹，那里残留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精心雕琢的“匠气”。
光影幻术的背后，是更深层次的科技滥用，这个组织，正在一步步颠覆人类的感知系统，从听觉，到记忆，现在，轮到视觉了。
“又是他们？”
陆离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展柜。
游戏，再次升级。
而这一次的对手，似乎更擅长隐藏在虚幻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