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掸子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手腕传来熟悉的酸麻感,油光水滑的掸子柄在我掌中兴奋地震颤,仿佛饮惯了血。视线往下,青砖地上跪伏着一个素色身影,单薄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背脊在粗布衣衫下绷紧,承受着下一记抽打的惊惧。乌发凌乱地披散,遮住了脸,只有压抑的啜泣从发丝缝隙里漏出来。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这个不守妇道、顶撞婆母的贱……恶毒刻薄的咒骂从我喉咙里滚出,流畅得可怕。
**等等!**这声音是我的
一股寒流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猛地低头,死死盯住手里这根凶器——油亮得反光,细密的鸡毛根部凝结着可疑的深褐色污渍,显然盘人无数。陌生的记忆如同失控的洪水,裹挟着冰冷的绝望和刻骨的怨毒,蛮横地冲垮了我所有的认知屏障。剧痛在颅腔里炸开!
李秀莲。户部尚书顾大人的原配,顾府说一不二的老封君。更是那本名为《冷王的蚀骨罪妻》的古早虐文里,以折磨儿媳为乐、最终被男主挫骨扬灰的头号反派恶婆婆!地上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就是命运多舛的女主林婉儿。旁边杵着的那尊门神,一脸母亲大人教训得极是的愚孝标兵表情包,正是我亲生的便宜儿子、本书男主顾远。
地狱开局!我上辈子修福报猝死在工位上,这辈子穿书直接喜提火葬场VIP直通票
住手!一声嘶吼从我喉咙深处爆出,带着穿越时空的惊怒和不甘。去他娘的虐文剧情!老娘不伺候了!
毕生的意志力灌注到那只握着凶器、肌肉记忆叫嚣着继续施暴的右手。拼了!手腕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猛地向内一折,使出吃奶的劲儿朝反方向狠狠一甩——
咻!啪!哐当!
鸡毛掸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不偏不倚,带着我全部的悔悟和摆烂的决心,精准狠厉地砸在了我自己穿着软缎绣花鞋的右脚面上!
嗷呜——!凄厉的惨嚎冲口而出。十指连心不,脚趾盖儿裂开的痛楚直接掀翻了天灵盖!灵魂都在这一砸之下荡了三荡。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摆烂意志及自残式反抗剧情行为,吃瓜看戏系统激活成功!】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天籁,在痛得发白的脑海里响起。【新手任务完成!获得:来自林婉儿的震惊值+20,来自顾远的困惑值+15。情绪商城(初级)开启!】痛并快乐着!我的金手指显眼包,你终于来了!
世界安静了。林婉儿的啜泣卡在喉咙里,她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杏眼瞪得滚圆,茫然又惊惧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每日变着法磋磨她的婆母。顾远那张俊脸彻底僵住,眉头拧成了死疙瘩,看看地上停止哭泣的媳妇,又看看抱着右脚单腿蹦跳、面目狰狞的我,头顶缓缓飘起一个巨大的金色问号,旁边标注:【CPU过载,核心程序混乱中…】
哎哟喂…我滴个心肝脾肺肾啊…我顺势往旁边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太师椅里一瘫,标准的葛优躺,气若游丝,不行了不行了…饿…饿得发慌,头晕眼花,老毛病犯了…尾音拖得又长又凄惨,充分表达了一个被饥饿掏空灵魂的恶婆婆的虚弱。
娘!您这是怎么了顾远总算从宕机状态重启,一个箭步冲上来想扶我,脸上带着尚未退去的孝子式焦急和满眼的新鲜困惑。
别碰我!我虚弱又暴躁地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直直戳向花厅角落那张堆满了各色精致点心、正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八仙桌,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快!吃的!冰糖燕窝!桂花糖糕!蟹黄包!烤乳鸽!那盘最大的酱肘子!统统给老娘端过来!立刻!马上!再慢一步…老、老娘就饿升天了——!
顾远:……
林婉儿:……
满屋子垂手侍立、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腔子里的丫鬟婆子:……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垂死挣扎的**声在雕梁画栋间回荡。顾远和林婉儿这对原书官配,此刻彻底被我这波神鬼莫测的操作整懵圈了,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传递着同款的茫然无措。
管他们呢!老娘不装了,摊牌了,这恶婆婆的KPI,谁爱卷谁卷去!我李秀莲,从今天起,正式加入光荣的躺平摆烂大军!这顿饿晕后的大餐,抚慰了我受创的脚趾和心灵,顺带又刷了一波新鲜的情绪值。看着林婉儿头顶飘过的【茫然+10】,顾远持续贡献的【困惑+5】,还有几个胆大小丫鬟偷偷冒出的【憋笑值+1】,我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软糯喷香的酱肘子皮。
很好,重生第一天,吃饱喝足,情绪值入账,系统在手。这反派婆婆的剧本,我撕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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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日,天光微熹。林婉儿穿着半新不旧的水红色袄裙,局促地站在我面前,像一株被风霜打过的小花。她身后的丫鬟捧着几个寒酸的锦盒,显然是顾远那榆木疙瘩按最低标准准备的礼。顾远站在一旁,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似乎觉得这流程已算全了礼数。
就这些我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用细棉布擦掉指尖沾染的玫瑰膏子,眼皮都没抬。
顾远一怔:母亲,礼部旧例,庶子媳妇回门,不过如此。语气平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林婉儿的头垂得更低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她头顶飘过一行小字:【难堪+15,认命+10】。
旧例我嗤笑一声,放下布巾,站起身。沉重的黄梨木雕花首饰匣子被我哐当一声掀开,珠光宝气瞬间盈满一室。我伸出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在一堆金玉里精准地挑拣。那是打发叫花子的旧例!我顾家的媳妇,回门的脸面,就是老身的脸面!
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的鸾凤步摇被拎了出来,流光溢彩,凤凰口中衔着的细碎红宝石流苏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低吟。林婉儿的杏眼瞬间睁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震惊+20】!
过来。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婉儿几乎是屏着呼吸,怯生生地挪到我身前。我抬手,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异常利落地拆散了她头上那支寒酸的素银簪子。乌黑如缎的长发倾泻而下。我用梳子沾了点刨花水,三两下在她脑后挽了一个端庄又不失温婉的圆髻,然后,稳稳地将那支价值不菲的鸾凤步摇簪入发间。红宝石的光芒映着她苍白的小脸,竟生生逼出了几分动人的生气。
抬头。我命令道。
林婉儿下意识地听从,对上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又飞快地看向镜中我平静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惊惧和麻木的杏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带着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的探寻。【希冀+5,困惑+10】。
好看。我言简意赅地下了定论,手指划过妆匣,又挑出一对润泽的羊脂白玉镯子,不由分说地套上她纤细的手腕,这才像样。记住,踏出顾府的门槛,你就是顾家的脸面。谁敢给你没脸,就是打老身的脸!这顾家,往后娘给你撑腰。
最后七个字,我说得清晰又沉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震撼+25,感动+15,不安+5】。复杂的情绪在她头顶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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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全程沉默地看着,眉头紧锁,眼神在我和林婉儿之间来回逡巡,头顶的【困惑值】一路飙升到了【40】,几乎要凝成实质。他似乎无法理解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暴发户式的慷慨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深意。是新的磋磨手段还是……
时辰不早,走吧。我挥挥手,懒得理会便宜儿子的内心风暴,目光转向桌上那堆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的回门礼,东西带齐了。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老身的意思。
林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我,极其郑重地福下身去,姿态比以往任何一次行礼都要标准、虔诚。儿媳…谢过母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看着她挺直了背脊,在顾远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走出房门,那支赤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划出点点流光。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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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的气氛像绷紧的弓弦。王若兰,我那娘家侄女,一身娇俏的粉罗裙,此刻正伏在地上,肩膀耸动得恰到好处,哭声婉转凄切,真真是我见犹怜。呜呜呜…姨母,您可要为若兰做主啊…婉儿姐姐她…她嫉妒表哥待我好,故意摔碎了表哥送我的白玉簪子!那可是表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啊…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染着蔻丹的指尖,从袖中拈出几块破碎的玉片,展示给众人看,眼神却飞快地、带着一丝得意瞟向旁边脸色煞白的林婉儿。
林婉儿紧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徒劳地摇头,眼底全是委屈和无力。【委屈+25,紧张+20】。
我在主位安然落座。丫鬟春桃已麻利地在我手边小几上摆好了一碟焦香饱满的五香瓜子和一盏刚沏好的碧螺春,氤氲的热气带着清香。我捏起一颗瓜子,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好戏开场了。
若兰啊,我啜了口茶,语气慈祥得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地上凉,快起来回话。仔细说说,婉儿是怎么‘欺负’你了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王若兰头顶那色彩斑斓的情绪弹幕:【虚伪+30,得意+20,内心OS:哼,老虔婆今天肯定饶不了林婉儿!顾表哥马上就到,看她怎么死!】
林婉儿头顶则是:【委屈+25,紧张+15,害怕+10】。
王若兰得了鼓励,哭声更盛,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林婉儿如何骄横、善妒、故意毁坏她的心爱之物。那绘声绘色的表演,几乎能去天桥底下说书。
噗嗤——我没忍住,笑喷了一小块瓜子壳。哎哟喂,若兰啊,我拿起帕子慢悠悠擦嘴,你这调门儿起的,这小眼神飞的,这台词念的…啧啧啧,跟我昨儿看的那出《侯府风云》里头的恶毒表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句‘表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哎呦喂,连断句重音都一模一样!有前途,真的!赶明儿姨母给你介绍个戏班子
王若兰的哭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她脸上的悲戚瞬间冻结,转为错愕,继而涨得通红,精彩纷呈。【惊愕+40,愤怒+30,羞窘+25】!
林婉儿也猛地抬头看我,小嘴微张,忘了委屈,只剩下一片茫然。【错愕+20】。
母亲,发生何事了顾远低沉的声音适时从门口传来。他一身藏青常服,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地上僵住的王若兰、呆住的林婉儿,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不解+15】。
王若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告状:表哥!你来得正好!婉儿姐姐她……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直接截断她的话头,用瓜子指了指王若兰,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一道菜,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若兰这丫头啊,估计是戏文看多了,魔怔了,非拉着我们在这儿演一出‘恶毒表妹栽赃小白花嫂嫂’的戏码呢!喏,演得还挺投入,眼泪说来就来,这天赋,不去唱戏可惜了!
顾远:……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眼神在我和王若兰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林婉儿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松动【迷惑值+30】!
王若兰彻底急了,脸涨成猪肝色:姨母!我没有!明明是林婉儿她……
哦我挑眉,放下瓜子,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眼神陡然转冷,那就是说…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还是说,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婉儿真就那么大胆,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娘家的亲侄女!
这话如同冰锥,瞬间扎破了王若兰强撑的底气。她敢攀咬林婉儿,却万万不敢把婆婆纵容儿媳欺负娘家侄女这顶大帽子扣在我头上!她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恐惧+35】!
厅堂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我端起茶盏,慢悠悠吹开浮沫的轻响。顾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在王若兰慌乱的表情和林婉儿依旧苍白却挺直了些的脊背上反复审视。他头顶的【困惑值】在飙升,但【对王若兰的怀疑+10】也悄然浮现。
看来,是有人觉得我这老婆子太好糊弄了。我放下茶盏,瓷器磕碰桌面的轻响却让王若兰浑身一颤。远哥儿,我转向便宜儿子,语气平淡无波,你这表妹年纪不小了,总住在府里也不是个事儿。过两日,你亲自安排可靠的人,体体面面地送她回王家。该备的仪程,按府里表亲归家的旧例,再加三成。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王若兰瞬间惨白的脸,也显得咱们顾家,不忘亲戚情分。
是,母亲。顾远应下,声音低沉,目光复杂地看了王若兰一眼,再无半分怜惜。
王若兰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连哭都忘了。她精心策划的离间大戏,不仅没伤到林婉儿分毫,反而成了自己彻底出局的催命符!【绝望+50】!
我满意地看着情绪值哗啦啦入账,顺手又捏了颗瓜子。这吃瓜看戏的日子,果然比当恶婆婆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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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吃瓜看戏、收集情绪值和投喂林婉儿中滑过。顾远头顶的【困惑值】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观察与思索】取代。他开始在晚归时,习惯性地瞥一眼林婉儿院子的方向,会在饭桌上,对那道林婉儿亲手做的、我曾夸赞过的杏仁豆腐多看两眼。林婉儿脸上的惊惶日渐褪去,偶尔在我挑剔完她泡的茶水温不够后,会悄悄抿唇一笑,头顶飘过【轻松+5】。她来请安的次数多了,有时会带着新做的针线,花样虽不出挑,针脚却异常细密。我照单全收,转头便让春桃收进库房,再挑些时兴的料子给她送去。婆媳间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急促的拍门声和春桃带着哭腔的呼喊撕裂了宁静: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发高烧,人都说胡话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口没来由地一紧。窗外电闪雷鸣,映得屋内一片惨白。我披衣下床,脚步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刚冲出房门,差点撞上一个同样匆匆赶来的高大身影。
是顾远。他只穿着中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被惊醒的茫然,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清晰的惊急和一丝…恐慌【担忧+40,恐慌+20】。
我们母子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来不及多言,默契地同时冲向林婉儿的院子。
屋内药气弥漫,烛光昏暗。林婉儿躺在锦被中,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眉头痛苦地紧锁着,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娘…别…别丢下婉儿…冷…好冷…
那破碎的呼唤,像冰冷的针,刺进耳膜。我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烫得吓人!【林婉儿:痛苦+50,脆弱+40】。
大夫呢!我厉声喝问,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回…回老夫人,已经去请了!可…可这雷雨太大…春桃吓得跪倒在地。
废物!我心头火起,目光扫过顾远,他正死死盯着床上痛苦不堪的妻子,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手足无措。【无措+30】。
愣着干什么!我一巴掌拍在顾远僵硬的胳膊上,把他拍得一震,去!拿烈酒来!再去库房,把那支老山参切了片!烧热水!有多少人叫多少人!杵在这儿当门神,等着给她收尸吗!
顾远如梦初醒,被我话里那个死字刺得浑身一激灵。是!母亲!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撞了出去,嘶吼着指挥下人,声音都变了调。
我坐到床边,接过丫鬟拧来的冷帕子,亲自覆在林婉儿滚烫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似乎让她舒服了些,呓语稍停,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手心。那微弱的依赖感,让我的心尖也跟着一颤。我笨拙地,用湿帕子擦拭她滚烫的颈侧和手心,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生疏,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傻丫头,我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却莫名有些哑,平时看着闷葫芦一个,病起来倒会吓人。
顾远很快抱着酒坛子和参片冲了回来。我指挥着丫鬟用烈酒给林婉儿擦拭身体降温,又撬开她的齿关,塞了一片老山参让她含着吊气。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雷声轰鸣,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我守在床边,一遍遍换着帕子,看着林婉儿潮红的脸色在物理降温下似乎褪去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些许。顾远像个木桩一样杵在床尾,目光须臾不离妻子苍白的脸,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
不知过了多久,当老大夫被淋得半湿、气喘吁吁地被下人架进来时,林婉儿的高热终于有了明显退下去的迹象。老大夫诊完脉,长长舒了口气:万幸!万幸少奶奶底子不算太虚,这高热退得及时!老夫人、大少爷处理得极妥当!若非这烈酒擦身和参片吊气,后果不堪设想啊!眼下只需按时服药,好生将养便是。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我这才感到一阵脱力,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顾远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懈下来,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前所未有的震动。【感激+30,震撼+25】。
我疲惫地摆摆手,示意老大夫开方子。目光再次落到林婉儿昏睡中仍带着一丝不安的脸上。这一次,她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声:…母亲…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钻入我耳中。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林婉儿情感锚点深度转变,真心换真心成就进度突破50%!解锁情绪商城高级区域:守护之盾(一次性)x1,慧心通明(被动)技能碎片x1!】系统提示音冰冷依旧,却带来了一丝暖意。
窗外,雨势渐歇。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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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顾府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霾之下。顾远在吏部的差事出了大纰漏,涉及一桩陈年旧档的丢失,若坐实了玩忽职守甚至隐匿文书的罪名,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下狱论处。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下乌青浓重,连带着整个府邸都噤若寒蝉。林婉儿也忧心忡忡,炖好的补汤送到书房,常常是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这日午后,顾远步履沉重地来到我的荣庆堂。几日不见,他下颌线条绷得死紧,眼底布满血丝,那份强撑的镇定下,是濒临崩溃的焦灼。母亲,他声音沙哑,撩袍就要跪下,儿子…儿子无能,连累家门…
起来!我沉声喝止,放下手中的暖炉,天塌了跪我有什么用!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远艰难地站起身,将事情原委道来。原来是一份十年前的旧档,关乎当年一次边镇军粮调拨的细目,如今被翻出来,成了政敌攻讦他父亲顾尚书(已致仕)当年贪墨的所谓铁证。那份档案,他接手时便查过库房记录,确已遗失多年。儿子百口莫辩…那档案经手人早已亡故,死无对证…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绝望+45,愤怒+30】。
【叮!触发被动技能慧心通明(碎片生效)!】脑海中的提示音伴随着一丝奇异的清凉感。无数模糊的碎片画面和原书中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瞬间涌入脑海!我猛地想起书中一个被一笔带过的细节——顾尚书曾为避嫌,将一批敏感文书寄存在城外寒山寺的故交方丈处!
死无对证我冷笑一声,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顾远,你父亲当年,是不是在寒山寺宏远老和尚那里,寄存过一箱东西
顾远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母亲您…您怎知!父亲临终前确实提过一句!可宏远方丈早已圆寂多年,寺中僧人也换了几茬,那箱子…儿子只当是父亲存放的佛经典籍,未曾深究…
未曾深究蠢!我毫不留情地斥责,心念急转。原书里,林婉儿后来似乎为了帮顾远洗刷冤屈,曾偷偷去过寒山寺,结果…结果是什么来着我心头一凛,书中那模糊的遇险二字让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警兆+50】!
那箱子里,或许就有你要的‘证’!我斩钉截铁,但寒山寺后山近日不太平,有流民啸聚,绝不能明火执仗去搜,打草惊蛇!
顾远眼中的光芒瞬间又黯淡下去。
这事,你别管了。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目光扫过系统面板里那枚金光流转的【守护之盾(一次性)】图标,老身自有计较。
母亲不可!顾远和林婉儿的声音同时响起。林婉儿不知何时也到了门外,此刻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褪,太危险了!母亲,让儿媳去!儿媳熟悉后山小路…
胡闹!我厉声打断她,前所未有的威严,你一个妇道人家,去送死吗都给我在府里老实待着!
我转向顾远,语气不容置疑:备车!要最不起眼的青布小车。再挑两个绝对可靠、身手利落的护卫,远远跟着,没我信号,不许靠近寒山寺后山半步!
秋日的寒山寺,层林尽染,却透着萧瑟。后山荒僻,古木参天,落叶积了厚厚一层。我拄着拐杖,在春桃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记忆中那个废弃的藏经洞。空气里弥漫着枯枝败叶的腐朽气息,寂静得只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和喘息。
刚靠近洞口,一阵粗鲁的喝骂和女子的哭叫声骤然传来!【危机感+70】!
小娘皮,跑啊!再跑打断你的腿!
大哥,这妞儿细皮嫩肉的,比山下那些货色强多了!
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目露凶光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摔倒在地、发髻散乱的年轻女子,正是林婉儿身边的大丫鬟秋月!她显然是偷偷跟来想帮忙的!一个汉子正伸手去撕扯她的衣襟!
住手!我厉喝出声,同时毫不犹豫地激活了系统物品栏里的【守护之盾】!一道无形的、水波般的淡金色光晕瞬间以我为中心扩散开,形成一个半径丈许的半球形护罩,将我和身后的春桃、秋月笼罩其中!
砰!砰!当先两个扑过来的流民,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惨叫着被狠狠弹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其余几人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惊恐地看着我,如同见了鬼魅。【恐惧+60,惊疑+50】!
妖…妖法!领头的大汉声音发颤。
滚!我拄着拐杖,脊背挺得笔直,站在淡金色的光晕中,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再敢上前一步,魂飞魄散!
流民们被彻底震慑,看着同伴痛苦呻吟的模样,又惊又怕,发一声喊,竟真的连滚爬爬地逃入了密林深处。
护罩光芒缓缓散去。春桃和秋月瘫软在地,吓得面无人色。我强撑着拐杖,心脏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湿透。这守护之盾,名不虚传!
顾不上安抚她们,我立刻指挥吓傻了的护卫进洞搜寻。很快,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石龛深处,拖出了一个落满灰尘、贴着封条的小木箱。撬开封条,里面并非佛经,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的卷宗!最上面一份,赫然写着天佑十七年陇西军粮转运细目!
当这份泛黄却至关重要的卷宗被送到顾远手中时,他捧着它,如同捧着救命的稻草,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有对母亲深藏不露的震撼,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和感激。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对着我,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撩袍,双膝重重跪地!咚!
额头,深深触碰到冰冷的地砖。
【顾远:感激+100,愧疚+80,震撼+70,孺慕+60】
【叮!真心换真心成就达成度100%!终极奖励解锁:慈晖永沐光环(被动)——宿主所在家庭,凝聚力与抗风险能力永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