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恒缓缓转过身,李大人怀疑朕
李纲被这一问,顿时噤声。
殿内寂静如死。
赵恒的目光缓缓掠过众臣。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紧咬牙关。
也有几个早先依附于旧宗室势力者,此时面露异色,暗中交换眼神。
赵恒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玉佩是好玉佩。
可一块玉,能定社稷之主
你们这些人,是眼看见朕整军、筹粮、立法、正税,便忍着;可一块破玉,就要把朕踢下龙椅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便有一人出列,声音阴沉:
官家莫要激动。
黄潜善拱手而出,神情不卑不亢,玉佩、佩剑、手诏俱在,手笔、笔力、章法皆不似伪造。
赵桓陛下若仍在,天下当归正统。
他一番话说得婉转,却字字锥心。
百官闻言,竟有几人微微点头,似在附和。
赵恒眸中一凛,正欲开口,另有一人上前。
官家恕罪。
汪伯彦一脸肃然,臣等忠心不二,唯社稷是重。今日之事,非儿戏耳语可定。
若果真有误,岂非乱了正统,动摇根基
臣请官家暂息雷霆之怒,交由中书与司宝、史院合审。
言罢,他退后半步,却眼神锐利地盯着赵恒的反应。
气氛一时沉至极点。
赵恒沉默了足足两息,才缓缓吐出一句:
原来你们等着的,是今日。
他声音不大,却让朝堂几人面色一僵。
赵恒抬手,重重一拍龙案。
你们口口声声讲正统,讲传承,可在赵桓被虏之后,是谁整顿军政、筹粮纳税、组建义军!
是朕!
你们若真念赵桓,靖康之后怎不北上救驾!如今他活着便活着,朕若死了,你们便能心安理得了吗!
众臣齐齐噤声。
赵恒忽地低笑一声,望向那玉佩,冷声道:朕逃出金营之时,身中三箭、堕入冰河,九死一生。
这枚玉佩,便是那时遗落,尔等以此为凭,便说朕是假
那朕身上的箭疤、在河西藏身三月的官文、数十名义士送命脱身的名册——是不是也一并作伪
这一番话,顿时使不少原本犹豫的百官纷纷变色。
宗泽听到这里,猛地出列,重重跪地,大声喝道:官家便是官家!
若官家在金营,怎会有今日江南再振!
臣请官家下令,斩金使以平人心!
他一跪,顿时又唤醒一批忠臣。
李纲这时也缓缓出列,声音凝重而坚定:官家所言,并非无理。
倘若金人真有诚意,何以先言辱我主若其心可昭,怎舍正统而以玉佩诱乱
赵恒正要应声,却忽听一声冷笑传来——
且慢。
一名面色苍白、身着文袍的官员出列,他身后,跟着一群面色微变的臣僚,赫然是赵构。
赵构站在百官之间,微一拱手,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这事,非可轻断。
若营中的陛下......确实是我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百官,若他尚在,赵氏宗亲,如何能弃之
赵氏正统,如何可乱
是非真假,一枚玉佩,不足以定天下。
但一刀斩使,却可能自绝北和之路。
此事,应慎之又慎。
赵构身后,黄潜善、汪伯彦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赵恒望着赵构,眼神沉了几分。
他忽然笑了。
赵构。
他轻声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句话没什么威势,也没有火气,语调甚至近乎随意,像在点评一个表演者的台词。
可偏偏就是这份随意,让堂下众人心头齐齐一震。
而站在最前方的撒鲁台,却像是被这股莫名气场震得身子一抖。
他原本一副嚣张神色,此刻也有些收敛,嘴唇哆嗦了下,忽地抱拳道:
官家,外臣只是奉命行事!若......若真有误会,还请饶命!
他说着,手一抖,从锦盒底层又取出一道黄绫折卷,捧在手中,跪地道:
这是赵桓陛下亲笔手谕,乃官家亲书......若有虚假,末将愿死于金銮殿!
赵恒眯着眼,没说话。
众臣皆望向那封手谕,空气一时沉凝。
赵构忽地上前,一步抢过那封黄绫手谕,在所有人惊愕目光中展开,朗声道:
我赵桓,自靖康被虏,今囚金营,身陷苦厄,唯盼大宋社稷得以存续。
然临安竟有人僭位假冒,惑乱天下。
其人非朕子,非宗室,乃乱臣贼子,窃据神器。
今遣金使返书,命百官即刻诛其首级,与金议和,赎朕与皇父赵佶归国。
其后位归宗正,恢复赵氏正统。
此乃朕意,违之者,皆逆臣也。
寥寥百余字,却字字诛心。
赵构读完,长舒一口气,手一拱,声音沉稳而郑重:字迹确是我兄亲笔无疑!
一言出,朝堂震动!
真是赵桓的手笔!
这......
若是当真,那这......
有人忍不住望向赵恒,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与动摇。
而赵恒,依旧站在御阶上,神情未变,只是那只搭在龙案上的手,指节隐隐泛白。
宗泽猛地出列,喝声如雷:金人之言,可信几成!
如今之局,是赵桓在金营写的几句话,便能否定我大宋百姓用血换来的半壁江山
若真按其所言——斩官家首级与金议和,那与割地赔款何异!
我等是臣,还是狗!
宗泽此言一出,立时震慑百官,几人低头羞愧,却也有不少人脸色阴晴不定。
赵构收起手谕,缓缓开口:宗大人之言虽重,但钦宗尚在,亦非虚言。
若我赵宋真要振兴,怎可遗忘骨血
今日之事,不应由情定论,应由法定理。
他一字一句,笃定非常:臣请——暂撤官家兵权,移交中书,待宗室亲议后,再定主次真假。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本事。
赵恒忽然轻笑:你要朕让位
赵构抬眸:臣请官家为社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