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后成为了皇帝的宠妃,曾经爱慕过我的男人们都放下了争抢的心思,
转头却对我的家人痛下杀手,只因为他们认为是我的家人阻止了我和他们的爱情。
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我要让他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1
夜色如墨,辉煌的殿内歌舞升平,座上的我无心醉酒,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宴会的主角身上。
大周最年轻勇武的将军——顾城,他也在推杯换盏之际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这边。
我们目光碰触的瞬间,我的嘴角弯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弧度。
他瞬间就被我乱住了心神,手中的美酒抖落在地。
那慌乱很快就被上位者捕捉到。
何事竟让我的顾卿乱了心神
好在顾城聪明知道怎么回：
陛下,是臣离家太久,边疆贫瘠,此番美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经意就乱了心神。
他回答的很贴切,要不是我是始作俑者就要相信他了。
皇帝想了想,见自己的爱臣如此艰辛,便准许顾城离宫之时带走一位美人。
话落,我能感觉道顾城的目光有一瞬是看向我的。
不过此时我正在被身边人,搂着喂下了一杯酒。
我身旁的男人正是刚刚奖赏顾城的大周皇帝——李遂。
而我则是最受他宠爱的妃子。
2
宴会散去,我酒吃醉了不少,索性让侍女小南先回宫煮醒酒汤去了,而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在林间小径上。
夏天夜晚的风还算清凉,吹散些身上的酒气,和在宴会当中的烟火味,只是没发现有一人影走到了我的身后。
清清,好久不见！
顾城出现在身后,月光下他的眼睛很亮,身上的酒气都快熏到我的眼睛。
片刻后他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他神态上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可惜我不想跟他耗着了。
我转身要走,但衣袖被他扯住。
在宫里这样做是不合理法的,我皱了皱眉头,瞪着他,他似乎是看不见,最后将我拉进偏僻的奇石后面。
他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将我揽入怀中,那粗糙的料子弄的我的脸颊直疼。
清清,我好想你,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我
他哀怨的气息在我耳边惊起阵阵涟漪。
顾城,别忘了是谁把我带到李遂身边的。
我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走了十步后被绊倒在一块岩石旁。
留在原地的顾城见我受伤快步走到了我身边。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我的泪水如线一般在他的衣衫上留下痕迹。
片刻后,我们相拥在一起。
顾城,你是爱我的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捧住了我的的脸庞吻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和顾城接吻,我想用一个吻将他的心夺到我心里,让他成为欲望的奴隶从此之后我即是他的全部。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体会到什么是剔骨之痛。
3
正当我和顾城互诉衷肠之际,不远处一抹白色裙角,展露在层层绿叶当中。
我看见了,大鱼上钩了,不止一条。
身边的顾城没有发现,因为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正沉浸在我的温柔乡里。
根本不明白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夜深,告别顾城后,小南已经备好醒酒汤,她问我。
值得吗,娘娘您已经是贵妃了连皇后都忌惮您,这么做值得吗
那有些激动的语气,似乎在替我鸣不值。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哈哈哈,小南值不值得永远只有自己知道,而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的,不是吗
她摇摇头,还是不解。
也对,她本就不是一直跟着我的人,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4
我叫周如清,我的姐姐叫周如念,哥哥叫周如宁,从小我就是他们最宠爱的妹妹。
直到十四岁那年,父母突然让我回老家待上一段时间。
在乡下的日子很自由,一待就是三年。
我原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接我回去,可等呀等,等来的人竟然是顾城。
他是将门虎子,平时最爱带着伙伴们从东街溜到西街,过程收获满满。
自然也成了所有孩子的孩子王。
我当然是喜欢他的,自从被哥哥带着见了一面之后,顾城就变成了我第二个哥哥。
之后还认识了多病的方简书,太医世家不想扎针的高应春,最后更是和当时还没有成为太子的李遂聚到了一块。
从那以后我们一行人约定此生都做最好的朋友,可朋友之间总会发生一些亲密的举动。
姐姐是的一个发现问题的,她询问了许多关于我和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我看着她慢慢皱起的眉头心里有些难过。
小妹我问你最近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我摇了摇头。
那他们有没有碰过你
我仔细想了想,最近是和他们有了些身体上的接触,不过转瞬即逝倒也没在意。
看着姐姐焦急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出声：
姐姐,是清清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说完姐姐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将我交给小禾,出门去了。
第二天,我就被父母送回了老家锦州。
直到我长大后,我才明白姐姐那样的举动是为了保护我。
一群男孩带着一个女孩,其中的危险只有少数人才能够看懂,我的姐姐就是其中一个,她是相府嫡女看的太多懂的更多。
5
等到小南睡下后,我悄悄地拿出藏在床底的锦盒,那里面放着一颗乌黑的药丸。
思绪回溯还记得高应春当时是那么说的
清清,此药名为息肌丸,前朝贵妇服用之物,药性猛烈,一颗下去万劫不复。
我看着他拿药的手想放却又不敢放的样子发笑,然后快速从他手里夺过了药丸。
他见我不为所动,而那药丸就要被吞下。
急忙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腕。
清清,女子不孕,乃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啊,想要重新获得皇帝的宠爱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你让我再为你去寻一寻吧！
但我们现在不是别无他法了吗我无动于衷,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
听到我的回答,他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也不敢阻止。
任我吞下了那颗足以改变我后半生的药丸。
我不后悔,在这深宫唯一能够出头的办法,只有皇帝的宠爱。
而只要能够出头,那将会成为我复仇的第一步。
嘴中的苦涩慢慢消失,我的野心熊熊燃烧。
6
宫宴过后,顾城时常借着军功出入皇宫,我们相会的次数自然也多了。
初六便是我们约好的日子。
我早在偏殿等候他多时,殿内灯火绰约,门外风声四起。
一道身影立于门前,我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他进门。
片刻后,门被推开,快要入夏的节气,来人披着件白狐皮的披风,腰间挂着块暖玉。
我疑惑：怎么会是你
他不是顾城,而是我在宫中的死对头方秋月的哥哥——方简书。
小清。他漫步走来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像是什么都掌握在他手中一般。
我望着他那因背着光而有了些血色的面庞,出声训斥：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那欢迎谁呢他不急不缓,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是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吗
殿内静悄悄的,而方简书却要对我步步紧逼。
待到他的衣衫被风吹起,触碰到我的手臂之时,我明白我的机会来了。
我咽下最后一声低语,立即抓住他的衣领。
然后扯开自己的外衫,向外呼喊。
救命啊,方尚书,放手,快放手,救命呀！
不出意外,偏殿外很快就围满了人,他想挣脱,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而我自然是顺了他的意,作势倒在了地上。
大门被推开一抹明黄色的占满了我的视线,在背光的一面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心里想着。
方简书你死定了。
7
曾经我有过一段一无所知的日子,不似现在这般不顾一切。
那时,我第一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抹明黄色。
来人握住我的手,轻声询问我的状况。
在我懵懂之时,自称是我的恋人,我和他已经相爱多年。
他的深情和权势打动了我,即使一无所知,我也相信了他。
然后我全心全意扑到了他的身上,只为了爱情。
好景不长,帝王的爱总是像夏天的雷雨一样喜怒无常。
更何况还不止一人在暗中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我跌落峰底。
其中和我竞争最大的是齐妃方秋月和缪才人。
方秋月是正经的官宦人家,而缪才人则是王府就跟着皇帝的老人膝下育有一子。
而我则是皇帝从宫外带回来的孤女。
但我总觉得他们似乎都认识我。
不论是齐妃那充满挑衅的眼神还是一众嫔妃们一言难尽的样子。
都能够从中得到满满当当的恨意。
但那时我满不在乎,因为我爱李遂。
这样英明年轻的帝王已经占据了我的心,直到三年后他对我开始厌烦。
方秋月逐渐获得宠爱。
我自然是受不了的,或者是利欲熏心又或者是嫉妒,我干了一件蠢事。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我带着小南在御花园里散步,无意间撞见一名神色慌张的宫女从身边擦身而过。
她差点把我撞倒,小南叫住她：
喂,站住,就算我们娘娘脾气好,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那人没有停留很快就没影了。
我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小南。
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但还有些不确定。
小南,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安静了下来,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了听。
娘娘,我听的不仔细,好像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我俩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向前方走去。
等到了一看,发现落水之人竟是方秋月。
我吃了一惊,冷在原定。
而小南是个热心肠,她转身就要去叫人。
当时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竟然拉住了她。
娘娘
她似乎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我是猪油蒙了心吧。
那一刻,我恨极了,并不想去救一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并且和自己争夺夫君宠爱的女人。
可我忘了,这里是皇宫,很快周边就围满了人。
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就将方秋月拉回到了岸上。
而在一旁的我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湿冷阴寒的眼神。
事后我跟皇上辩解：
陛下,这件事情跟妾无关,始作俑者我已经让小南去找了,请你相信嫔妾！
待我说完,李遂只是冷哼一声,侍卫将那日与我擦身而过的宫女押到我身旁。
她的手脚都被打断,脸上身上血迹斑斑,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我快要晕厥。
可她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一见到我就喊道：
清妃娘娘救我,清妃娘娘救我！
很快她就没了气息,倒在我的脚边。
我害怕极了,直往身边人,身旁躲去,而本应接住我的男人却一把将我推开,冰凉的地板刺的我发颤。。
在我们的对视中,他那眼神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我害怕地小声呢喃：
陛下,不是我,不是我。
李遂却是字字冰冷：
周如清,我念着当年的情分,还认为你是个那个天性活泼的少女,没想到你今天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我仰着头,望着心爱之人,希望他能够听我解释,可还来不及张口,便已经被他无情地打入地狱。
后来我只记得当时大雨滂沱,雨水像石子一样打在身上,冷宫是多么幽深啊。
宫中人情向来是寡淡,自我落魄之后,无人信我,各种欺凌也跟着接踵而至。
身边唯有小南不离不弃,我知道她是谁的人,只是没想到她还会帮我罢了。
我很想去感激她,但深知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毕竟犯了罪的妃子和皇后娘娘终究是隔了太多东西。
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我被人引着走到了偏僻的池塘边。
有个人在一旁的凉亭里背对着我,我对他的感觉十分陌生又带着点熟悉。
还记得当时那人穿着一件白狐皮的披风。
我和他说了很多,最后以我在池塘里他在岸上结束。
现在再见那件披风的时候,它已经沾满了污泥,污秽不堪。
地牢很是阴冷,可我心里只有畅快,那种大仇得报的畅快,走在当中我丝毫不觉得冷甚至想唱几句。
要不是身边还有外人,此刻我想我快要跳起来了。
带路的侍卫将我带到一道铁门前,透过缝隙,发现曾经玉树临风的尚书大人也会如此落魄。
我冷笑道：方大人,可真是落魄！
8
周如清,只求我死后你能放过我的妹妹。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我的身前,心里想的全是那身在后宫的方秋月。
酷暑让他的伤口溃烂,味道很刺鼻,而那孤高的脸上满是哀求。
此刻,我站在了权力的巅峰！
方简书,我周家一百一十五口人死之前就没人向你求救吗
恨意让我恨不得手刃了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好用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继续反问：
尊敬的方大人,您忘了您是怎么做的了吗
他不敢回答,我笑了笑替他回答了出来：
您踹开了他们向您求救的手,并且举起了烙铁将他们反复折磨,心满意足将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
最后我感受着他颈间跳动的血脉,下手越来越重。
看着他因为窒息而通红的脸颊,我心里畅快许多,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我期盼着：
方简书,快点去死吧,我全家在下面等着你呢！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见我要走,急忙开口。
周如清,你想知道还有谁吗
不想。
他有意外,声音也随之高昂,夹杂着咳嗽声。
是顾城告诉你的
不是
祝同龄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意外,按理说方简书应该是不知道我和祝同龄之间的事情。
这让我停下了脚步,蹲到了他面前,反问道：
和她有什么关系
方简书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坐起身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稻草：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我皱起眉头：死到临头你还在故弄玄虚！
周如清,你竟然不知道她和你姐姐的关系
这是我从没有想过的事情,我一直以为祝同龄帮我,是因为有愧于我的姐姐,没想到还有我不知道的关系。
方简书,你还知道什么
他不说话了,瞪大了眼睛看完,我被他看的发毛。
索性叫来了狱卒,来人动作很快向我行了个礼之后,打开了牢门。
拿着一根棍棒走到了方简书身边。
随后他的惨叫让我忍不住地捂住耳朵。
事后小南给了几两银子过去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留下奄奄一息的尚书大人。
我再次蹲下,和他的视线齐平：你现在快要死了,就算你不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我也能从别处知道,为何不能卖我一个人情来保全你的妹妹
这时他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犹豫。
方简书,你我本是世家姻亲,从小一起长大,我的承诺从不会失约,不是吗
他顿了顿随后开口：
清清,你本该是我的妻子,当时他们将你送走,我以为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
他说出这话时,我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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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尚书大人死的很平静,荡起的涟漪甚至不如一枚石子掉进河里那般。
很快顾城也要再度启程。
临行前他让人带来信息,说最后想要再见我一面。
我看着字条上面他字迹,想起了年幼时。
他老是缠着我扮演他的妻子。
清清妹妹,我将来肯定是要做大将军的,到时候你就做我的妻子。
不要,将来要做大将军的一定是我的哥哥,再说我也不要做你的妻子。
见我生气,他率先低头：别呀,那我做你哥哥的前锋,你还做我的妻子好不好,到时候我上阵杀敌,你在家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在挖出在树下埋下的桂花酒,同饮可好
听他说愿意给哥哥当前锋,年幼的我懵懵懂懂地答应了他最后一个要求,
那时候他高兴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这样炙热的感情我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了。
所以在他走之前我是该送送他的。
随后我让小南派人去宫外挖来了以前和顾城埋下的桂花酒。
刚拿回来的时候那酒坛子上的泥土还是新鲜的,上面的红纸斑驳依稀可见桂花二字。
酒香扑鼻早比当年更胜一筹。
等我到了约定地点后,发现顾城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夜风吹起他散落的长发,萤火点亮他的眉梢,一切恰似年少时。
清儿。顾城率先开口。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反问。
阿城,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他点了点头：是该走了,这几个月像是做了一场梦,好不真切。
话毕,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炽热的温度烫得我脸颊发红。
他明明在笑倒是比哭还难看。
清儿,你还是那么羞涩,一如当年。
我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送给他的礼物。
顾城一眼认出那是曾经我和他一起埋在树下的那坛酒。
英雄远去自有美酒相送,阿城此去一别,再难相见,望你珍重。
话是笑着说完的,在月色的衬托下,那一刻在他心里一定很难忘却。
他有些哽咽,眼角泛起了一抹泪光。
可直到分别的最后一刻,也不见落下一点泪水。
10
秋风送爽,我坐在凉亭中看着游鱼在荷叶之间嬉戏,身旁皇帝正在作诗。
见他似乎有些累了,便从一旁的瓷盘中捏起一粒山楂丸喂到他的嘴边。
李遂是个生性警惕的人,他先是愣了愣,然后视线从纸上移到了我的脸上最后落在我的手上。
我笑了笑,收回了递上去的手,然后当着他的面将山楂丸送入口中。
他自认为不露痕迹的松了口气,可多年上位者的身份早就让他忘了怎么伪装。
见此我娇哼一声：皇上,清儿心里想的都是你,可你心里好像没有清儿呢！
李遂将笔放好上前想要拉住我,但被我躲了过去,落了几次空后。
他求饶道：好清儿,好清儿,朕的心意天地可见,怎会没有你呢,你喜欢的我自是也喜欢。
说完他拿起一颗送入口中,见他如此,我服了个软,倒进了他的怀里。
正当我们浓情蜜意之时,一个宫女闯进了凉亭。
陛下,求您去看看齐妃娘娘,她快不行了！
身旁的男人轻微抖动了一下,转瞬即逝,然后像是为了表达他的态度。
李遂将我整个人环抱住。
齐妃,这里哪还有什么齐妃,只不过是个罪妇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感,身上也是热的可心为什么那么凉呢
最后那个宫女被拖走了,而李遂似乎想要回避,也离开了。
凉亭里只剩下我和小南。
娘娘,他们走了。
我知道。
自从方简书入狱后,方秋月也跟着进了冷宫,李遂认为方简书能够在他的后宫作乱大部分都是方秋月的原因。
也算是恨屋及乌了。
傍晚的风有些大,冷宫旁种着的柳树像鬼影一样摇曳。
小南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我跟在后面,打量起来这个曾经的故居。
先帝嫔妃不多,也从未出现被打入后宫之人,刚来这的时候只是有些萧瑟。
住久了甚至有些自在,院前是小南经常开小灶的地方,她煮的菜汤很好喝。
小南,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可惜晃动的烛火出卖了她。
我轻笑一声：我也是。
如果能忽视掉前面那房间里女人的低吟就好了。
方秋月躺在里面,月色照的她脸色发白,见有人来了,她艰难起身。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一点也不惊讶。
周如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摇了摇头：方秋月,你看起来快死了。
是呀,我很快就可以和哥哥团聚了。
她的话像利刃一样扎进我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惆怅有怜惜还有一点羡慕。
面对和我有着近似遭遇的方秋月我不禁问她：
方秋月你不想复仇吗
想,怎么不想,可我快死了！
那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的不满开始展示,可很快就戛然而止。
是的,我快死了。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身子骨逐渐滑落像是遵循了命运带给她的最后的安排。
曾经我答应过方简书要留他妹妹一命的,可我似乎要食言了。
但我并不后悔,方秋月宁死不活在她那里死总是比活畅快的,我选择尊重她。
望了她最后一眼,我就该走了。
再见了曾经的仇敌,我们的恩怨结束在你最后一刻。
离开前,她还是告诉了我一个请求。
我答应了她,她说：
你让枝墨离宫吧。
枝墨是之前那个硬闯凉亭的宫女,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二人果然姐妹情深。
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她还活着,还有更好的出路。
11.
秋末,就在方秋月死后第三天,边关传来急讯,敌军来袭,大战高姐,可惜的是顾将军此后一病不起,再也没能醒来。
李遂得知消息后竟然在朝堂上哭了出来,宣布和众臣一起为顾城守丧三天。
三天后,新的戍边大臣走马上任。
朝堂后宫一片和谐,皇帝也摘掉了手臂上的绑带。
不久后经过这位大人的调查,发现顾城的军功大部分都是窃取他前任上司周如宁的军功。
皇帝堵不住悠悠众口,下令还周家一个清白。
我坐在庭院里喝着桂花酒,望着皎洁似圆盘的月亮,拉着小南在一旁坐下。
今晚的月亮很圆,娘娘的梦成了吗
我眯起了眼睛笑回答道：梦始终是个梦呀。
娘娘,真相已经大白何不就此收手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起来。
小南,你知道王朝的更替有几种吗
此话一出她大惊失色,一时间竟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娘娘,奴婢不敢！
正当小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在了外面。
姐姐,好久不见。
那女人从庭院外漫步走来,她脚上绸红色的鞋子,踏在青石板上格外艳丽。
繆采禾人如其名,姿态也是似江南水乡如墨般的女子。
她年幼时,被人贩卖到京都,遇见了当时正跟着顾城逃课的我于心不忍便将她买下收作侍女。
周家还未覆灭时,她是姐姐的陪嫁丫头,覆灭后她成了名声显赫的大皇子生母。
这仿佛是命中注定,我一直在为周家带来灾祸。
见她来到我跟前,便摆了摆手让小南带着其他人离开,将地方留给我和繆采禾。
妙妃,你来做什么
她笑了笑然后打趣着说：
姐姐,你还是可以叫我小禾的,毕竟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是啊,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想到,曾经跟在我身后叫我姐姐的女孩,有一天会将利刃向我的姐姐。
她面色一顿,没想到我会直接撕破脸皮。
姐姐,没有证据可不要冤枉人啊！
她的笑容里带着毒药,而我已经品尝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做没做你心里清楚,你既然来了我便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回答是与否就行了。
我不等她犹豫很快就抛出了问题。
锦年是谁的孩子
我看着她,看她的脸色由红润转向苍白,就算她要死不肯承认,我也明白了个大概。
他们都说锦年像母亲,可我只觉得他像极了我的大哥。
她很激动,手中的手帕都快被她搅碎。
你不要胡说！锦年不是周如宁的儿子！
一个母亲的弱点永远是她的孩子,不管她有多么的恶毒。
是不是,你我心里都清楚,当初你在相府,你和哥哥的事情瞒不过我！
你敢说你不心悦他
是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式了,贵妃你还要揪着不放到多久！
我看着她开始露出破绽,最后反问：
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又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呢
她冷笑一声：
我想荣华富贵有什么错！我想成为人上人有什么错你们一个个都拦着我不就是怕我将你们踩在脚底下吗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你是,周如念也是！你们都是！
繆采禾的丑态显露无疑,跟在人前演绎出的人淡如菊,大相径庭。
我狂笑不止,眼框里被挤出的泪水滑落脸颊,她见我如此瞬间没了气势,软和了语气哀求着我说：
贵妃娘娘,我不懂,也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该走了锦年还等着我陪他一起温书呢！
她想逃但是我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繆采禾,世人不会认为你是什么身份而尊重你,你终究要为自己做过什么而负责。
她逃到一半,愣在半路,很快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回到了我身边。
那双眼睛里满是被我激起的怒火。
周如清,你清高,你厉害,你要为你全家复仇,完事之后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呢,凭什么只配给你们周家姐妹提鞋！
当初你走之后,你父母害怕你姐姐在太子府受欺负,把我也一起打包送了过去,
全然不顾当时我和你哥哥的情分,为的不就是相府的名声吗
现在我不要名声了,你看谁敢欺负我,谁敢嘲笑我！
我绝不后悔,不管你要做什么,你也要掂量掂量你现在动不动得了我！
缪采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怕被我抓在手里的把柄。
或许她知道我是不敢用侄子的命去做些什么的吧,她太了解我了。
12.
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只是将绸布外衣换成了棉布料子制成的衣裳。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树叶凋零后枯黄的树干,想着等春天来了,这皇宫里就要进新人了。
只觉得讽刺,多少人想出出不去,多少人想进进不来啊。
繆采禾还是一如既往地躲着我,甚至告诫大皇子见到我就躲着走,我只觉得好笑。
我大多数的仇已经报尽,现在只剩下最难的了。
最近时常做梦,梦里相府大门敞开,里面一片血色,一个穿着玄衣的男人站在当中,他手中的佩剑泛着银白色的光,
而那剑刃上鲜血来自哪里不言而喻。
只见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然后在我耳边低语：清儿,这都是为了你呀！
每到这时我都会从梦中惊醒。
少时姐姐说梦都是骗人的,可长大了之后,我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我而起。
我的姐姐是因我而死,我多想她来骂醒我啊,可她从未进入我的梦。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看出了我不在状态,将我留了下来。
贵妃,气色怎么那么差
明明隔得很远,她看的倒是清楚,对于祝同龄,在之前一直以为她是那种邻家姐姐。
接触下来发现根本看不透她的心思,她真不愧是姐姐活着时最大的敌人。
她们的争斗我从没有亲眼见过,只在宫人间的寥寥数语中窥得一二。
回皇后娘娘,昨夜臣妾做了噩梦,没睡好罢了,不用劳心。
她点了点头,然后让人送了一盒阿胶,给我带回去补气血。
谢皇后娘娘！
然后我便离开了,走之前她的眼神让我颤栗。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眼神。
夜半,我披上小南给我准备的披风来到了凤仪宫偏殿,祝同龄在那里等我。
烛火照亮了她半张脸庞,还有一半在阴影之中晦暗不明。
娘娘,我来了。
祝同龄没有看我,而是将视线落在杯中茶叶之上。
本宫可不记得,有请过你呀。
娘娘,您自然什么都不用说,有的是人来告诉我,您送我的阿胶我尝过了,是好东西。
东西好,你就收着,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反问。
呵呵,可惜我实在受用不起,明人不说暗话,小南是皇后你的人吧。
祝同龄也不惊讶,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在宫外所救的屠夫一家的女儿,一般人查不到,你很聪明。
谢娘娘夸赞,那我的所有计划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她低头含了一口热茶：
不可否认,你的计划,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并且对这个评价有些不喜。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祝同龄像是看出了我的念头：
你不会以为死几个臣子,喂几粒息肌丸,就能断了皇帝的命门
我反问：不然呢。
无色无味,服完后不会立刻死亡,只会体虚力乏,三个月后力竭而亡。
她的话让我皱了皱眉头。
此刻我才注意到桌上那瓶不起眼的小药瓶,正是秋天,小南拿给我的那瓶。
继后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是我没有想到的,但转念一想怪不得她会在暗中给我帮忙。
我嗤笑一声：
看来你的计谋也不怎么样嘛。
死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
可现在要杀的不是别人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的父亲候忠于朝堂,哥哥征战边疆,姐姐委身皇家后宫,他们本可以不用死。
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可他们依旧前赴后继,可以说他们是为了权力和财富,可其中夹杂着的对盛世的渴望从没有半点掺假！
所以祝同龄你真的不明白,皇帝不能死,至少是现在他绝对不能死！
......
许久过后,祝同龄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不能死,那我们的恨呢我们无处安放的愁苦,我们坚持的念想呢
我愣住了,是啊,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念想,如果放弃了......
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但还是对祝同龄说出了我的愿望。
娘娘,我从锦州归来之前,你知道乡亲们是怎么跟我道别的吗
祝同龄抬眼看了过来,我的问题提起了她的兴趣。
他们没有挽留我,只是说,可惜清丫头今年是看不到那大片黄灿灿的稻穗了！
百姓世代以种田为生,根本不懂得什么权谋,复仇。
他们只知道若是朝堂乱了,这世上就再难种出那样好的稻谷了。
祝同龄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沉声说到：
新皇已经登基五年,海晏河清,他确实是个好皇帝。
这一刻,祝同龄被我打动,我高兴地向她讨要一个承诺：
那么请娘娘您容许他们多看几年那丰收的美景吧！
我握住她的手,纤细而又温热,那白皙的皮肤下跳动着鲜活的灵魂。
良久过后她终于松了口。
好,我信你一次。
我开心的笑了不为现在只为将来！
13.
大雪,屋外雪下的很大,就连晌午小南出门都要一脚深一脚浅的。
我畏寒就不太喜欢出门,每每这时就会看见远处一个雪人慢慢走到跟前。
贵妃娘娘我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他站在门口弹落身上的雪花,直到全身干干净净后才敢进屋。
我坐在榻上,看着他说：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憨笑着回答我：
没事,这是医者分内的事情。
在我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时候,他为我把完了脉。
最后在他收针的时候,我不屑一顾地说：
高应春,不要白费功夫了,我知道,息肌丸已经快把我的身体耗空了。
他娴熟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卑不亢地回复我说：
娘娘我是太医,我知道您的身体好着呢。
哈哈哈哈,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当医者的吗
是啊,娘娘都说了是小时候,小时候不懂事,以为所有事情只要想就能做到。
这么久了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迫不及待地反问：
那你应该早就明白了,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是吗
是的,我曾经是那么想的。他抬起了头,深深地望了过来,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呵呵,你想说虽然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旁观者,但是愿意为了我而破局是吗
我是想要呛死他的,但好像有些适得其反。
是的,所以我们离开吧。
他的语气很坚定似乎并不需要别人同意。
我不再理他,直到他做完最后的检查后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禁不住地思考：
这些男人呀,为什么总是那么自负呢
顾城一直将我当做未过门的新娘,可还是在战场上杀死了我的哥哥。
方简书视我为伙伴知己却为了权势污蔑我全族。
李遂娶了我的姐姐还对我心存暧昧,甚至对妻子痛下杀手。
高应春他爱慕我,却在我全家需要帮助时拒绝伸出援手,还寄希望我爱慕他。
这一切都太过可笑。
我周如清从来都不是一个玩物,而是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的爱太过恐怖和极端,等回过神之后只剩下不死不休,我周如清不需要这样的爱！
屋外,雪停了,我的故事就快要结束了。
祝同龄答应过我,有她在繆采禾将不会有任何出头之日。
另一边因为息肌丸的关系,皇帝将会无后,大皇子会登上最后的宝座。
李遂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被几个女人毁掉了,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气死。
不过我是看不到了。
只需十年,我们最后的敌人也终将跟随着他同伴的脚步去求得我族人的原谅。
遗憾没有,只有欣慰。
我想到最后,姐姐,我们终将在那最终的彼岸相聚。
一场大火从偏僻宫殿的一角缓缓升起,直到黑烟直冲云霄人们才注意到,火海里那位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还在里面。
可一切都太晚了,等人们找到她的时候,只有一具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
人们都在为她感到不值,只有端坐在凤仪宫主位之上的皇后明白,只有自由才能让人获得新生。
第二年春,有人在千里之外,望见一白衣女侠客,站在山崖边,眺望远方,神似那位早逝的贵妃。
她身后似乎永远跟着一个背着药篓的男人,但她从不和他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