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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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杨琳琳会举报我
可不容我多想,我被勒令立刻离开职工宿舍,不许踏进厂区一步。
前世被开除后,我没有放弃对杨琳琳的追求,尽管我已经不能再与她在厂区里见面。
但是我每天守在工厂门口,只为上下班能见到她。
我被开除后,她对我忽冷忽热。
直到我拿摆地摊积攒的钱,买了当年还少有的商品房时,她才同意了我的追求。
可是,她为何要举报我
既然重生了,我就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今生,我要重新审视和杨琳琳的关系。
被开除的一个月后,周末晚上,我在厂文化宫门口摆起了地摊。
今天文化宫举办舞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不约而同赶往文化宫。
就在我不遗余力兜售打火机,钥匙链等小商品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说周立民那小子走街窜巷做小买卖去了,混的还行
我抬头,见魏二胖牵着杨琳琳的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我忙低头用帽子盖住脸。
杨琳琳语气里充满了嫌弃,混得再好有啥用,就是个无业游民。
对了,二胖,我的转正指标啥时候能下来啊
急什么我爸说了,这两年厂里效益不好,转正指标越来越少。
今年只有一个指标,多少眼睛盯着,我和我爸好说歹说的才给你留着。
杨琳琳笑道,人家是真心喜欢你,不给我给谁
魏二胖掏出烟点燃,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周立民是你男友,你都能举报他。
本来今年的转正指标是给劳模的,去年全厂唯一一个市劳模是周立民,所以转正指标非他莫属。
这是市长下的死命令,谁也改不了,全市都睁着眼睛看着呢。
所以我才让你举报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市长听了亲自过问了此事。
多亏我爸我急中生智,把张翠花的事安到了他身上,说张翠花是他前女友,被她始乱终弃。
又说你被他欺骗感情,你那封举报信写得倒是真有水平,市长看后拍了桌子。
立刻取消他的劳模！
后来我爸建议补偿你这个受害者,把转正指标给你,市长没反对。
魏二胖扔掉烟头,拉过杨琳琳的脸亲了一口。
怎么感谢我呀,小笨蛋
杨琳琳羞红了脸,你说怎么感谢,随你了。
那我们去厂招待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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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琳琳娇羞的转过身,坏蛋,我不要,我还是黄花闺女呢。
魏二胖搂着她的腰。
琳琳,你要知道,虽然你即将转正,但并不稳定。
厂里正在减人,每个人都有失业风险。
过个一年半载,我让我爸活动一下,把你调到工业局。
那是事业单位,铁饭碗,想不想要
杨琳琳睁大了眼睛,想......
那我们去厂招待所谈吧......
魏二胖拥着杨琳琳向招待所走去,我看到杨琳琳没有拒绝,脚步十分轻快。
我呆在原地,心里冰凉。
前世,杨琳琳不但举报了我,还为了调到工业局,和那个死肥猪去了招待所。
可是她明明说很爱我的啊。
她说一见到我,就打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而且和我结婚后,杨琳琳从未有过二心,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
新婚那夜,正当我准备尽丈夫责任时,她忽然哭诉。
说她自己在老家时,曾被一个光棍非礼过。
问我会不会嫌弃她。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她,我心疼道：琳琳,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女。
原来,这一切都是欺骗。
她用身体做交换,换来自己一生安稳,还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机会。
好在我重生后及时得到真相,不然今生仍被她蒙骗。
我决定不能再像前生一样,我要改变命运。
上个月走街串巷时见到一则招工启事,因为厂里设备老化,上级决定更新设备。
可老厂区改造一则耽误生产,二则成本过高,所以市里决定在老厂区不远的地方另建新厂。
新厂建设中,大量招收建筑工人。
于是我立刻到报名处报了名。
工地搬砖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好在收入不错。
新厂建设快结束时,又开始大量招新厂操作工和技术骨干,这次是凭考试竞聘上岗。
我顺利通过了考试,成为新厂的车间主任。
因为设备是进口的,需要到国外培训设备的操作方法。
我又被派出国学习。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当我再次踏上归国的土地时,杨琳琳出现在我家门口。
她一脸不悦,见到我就问,周立民,你死哪去了
到处都找不到你,连你父母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他们还以为你做什么坏事被抓去坐牢了。
看着眼前打扮越来越洋气的杨琳琳,我猜到她最近肯定和魏二胖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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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也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杨琳琳忽然来找我。
但那是她得知我买了一套商品房之后。
串联起前世今生,我终于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能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甘愿拿自身做交换。
她在我心里如一只恶心的苍蝇,再也无法改变印象。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事
她也改换了口吻：周立民,我听说你去工地搬了大半年的砖,攒了多少钱了
你说的话还算不算
我被她问愣住了,什么话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说攒够钱买房子,就和我结婚。
先前被开除时的我为了不失去她,咬着牙说过这话。
可是自从那夜在文化宫见到她的嘴脸后,我的心彻底死了。
其实她今天能回过头来找我,是因为魏二胖对杨琳琳的心早就变了。
魏二胖吃过见过,厂里的女孩被他祸害无数。
杨琳琳倒是动过和魏二胖结婚的念头,但是魏二胖岂能被她拴住。
加之杨琳琳也对魏二胖的生活作风极其厌恶。
当时是为了工作,不情愿的委身于这头死肥猪。
两人没有任何真感情。
魏二胖的屁驴子后座上经常换新人,到最后已经达到杨琳琳主动投怀送抱,魏二胖却视而不见的程度。
我低头自嘲道：琳琳,我一个搬砖工人,累死累活的,也攒不够商品房的钱。
现在倒是流行贷款买房,可我没有正式工作,银行不给我贷款。
其实我出国培训的事并不是有意瞒着她。
而是因为新厂是外资企业,要求严格保密。
为此入厂的职工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但我相信,如果我和她还是正常的恋人,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会向杨琳琳和盘托出。
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
上一世我把一切都让给了杨琳琳。
这一世,我终于清醒。
我要为自己而活,我找到了人生拐点。
杨琳琳见我说买不起房子,也就没再坚持谈感情的事。
而是勉励我要继续努力,立民,你只是暂时遇到人生低谷,不要气馁。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觉得你在工地搬砖也不错,最起码收入还算稳定。
只要坚持,早晚能买的上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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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在前世,听到这样的话,我肯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甚至把这话当勉励,当座右铭。
可是现在的我却无比清醒,见你的鬼去吧！
我放着好好的车间主任不当,居然要去搬砖
谢谢你,琳琳。
我也每天在努力搬砖,等攒够钱,我就娶你！
我说着不咸不淡的外交辞令。
对了,听说你调到工业局了
那可是事业单位,铁饭碗。
她点点头,但是脸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自豪。
但是自此以后,杨琳琳再也没找我。
新厂的设备运到了,安装时才发现出了重大问题。
原来由于场地有限,本应建设两个反应车间,以供原料在设备里充分产生化学反应。
但现在新建工厂只有一个反应车间,如果再重新建反应车间,就要拆除厂区附近一片居民楼。
这不仅之前的规划没有过,而且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由于是和外国合资企业,一旦违反了生产期,中方将面临巨大违约赔偿。
这种纰漏现在完全可以在设计之初避免。
但是在八十年代初,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厂区建筑设计师没有任何经验。
也没有外企设备的数据,基本上是闭门造车。
厂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随着时间一天天临近,相关的部门都派人来现场勘察。
作为工业局的人,杨琳琳陪着工业局的领导也来到了现场。
她看到带着安全帽的我,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把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尽可能缩短工期,少赔偿违约金。
就在此时,我想到了之前在外国培训时,一位外国专家提出的反应设备替换方案。
我走到工业局长面前,吴局长,我有一个既不用建新车间,也不用赔偿违约金的方案。
杨琳琳见我说话,鄙夷的皱起了眉。
局领导谈正事,你一个工地搬砖的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吴局长愣了一下,随即回头严肃说道：杨秘书,有话好好说。
此刻,工厂厂长听我说完,立刻问道,小周,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
是这样的,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再建一个反应车间,也不必安装那批反应设备。
目前我们只有三个车间,一号车间是投料车间,二号车间是反应车间,三号车间是成品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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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图纸说：
按照外方的方案,一号车间不变,二号车间和三号车间是反应车间,四号车间是成品车间。
现在我们可以在一二号车间不变的情况下,延长一号车间的原料运输管道。
这样原料在管道里就可以反应,等于说用运输管道代替了反应设备。
然后初级反应的半成品进入二号车间,经过反应设备充分反应,再进入成品车间。
这样不但不必建造新车间,还节省了未来生产时的人力成本。
所有人听到我的提议眼前一亮,接着马上鼓起掌来。
我继续说道,经过计算,延长的管道长度,只需要在厂区盘旋一周,便足够原材料的反应时间。
建造这些运输管道的成本,通过出售多余的那套反应设备得来的钱足够,还有很大的结余。
我们可以在安装设备的同建设管道,不会影响工期。
吴局长肯定的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想不到你一个建筑工人竟有这样的眼光,我提议考虑这位同志进入工厂工作。
吴局长,小周是我们厂的车间主任,头脑很灵活,新厂建设时提出不少好建议。
杨琳琳闻言,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天下班,杨琳琳居然主动等我。
我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
立民......
我反射性地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没想到你这么快升任车间主任了。
此时,我觉得有必要敲打她一下,于是学着她的口吻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升任局长秘书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
我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向前走。
杨琳琳拉住我。
立民,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
我直接甩开了他。
什么话
杨琳琳一愣,随即说道,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我摇头,既然如此,我们把话说开了吧。
我没钱买房子！
我不想理他,继续向前走。
立民,我不用你买房子！
我们单位要分房子了,只要新结婚的职工都可以申请。
提到结婚,我恶心了一下,想起了招待所。
我又想起前世,前世我累死累活买了第一套商品房,可是杨琳琳却嫌弃房子不够大。
算了吧,杨琳琳,你根本不爱我,何必呢
上一世,她从来没说过爱我,年轻的时候她会羞涩的回避。
中年她说爱家庭,老了她又说老夫老妻还说什么情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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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一直就没有爱过任何人,她爱的只有自己。
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杨琳琳,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是个自私自利活在自己世界的小人！
杨琳琳追过来,周立民,我不爱你能追着你求你娶我吗
你长没长心
我被她这句话激怒了,转过身。
杨琳琳,你爱我爱到举报我生活作风不良。
爱我爱到和魏二胖去招待所开房！
爱我爱到抢了我的工作岗位......
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吗
杨琳琳涨红了脸,你都知道,你调查我
我冷笑,我没那么无聊。
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自重。
说完,我甩开杨琳琳,跨上二八自行车。
本以为今生我和她就这样结束了,哪知我的车间主任还未上任,突然老厂保卫处找到了我。
我在保卫处里见到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杨琳琳。
关于你侵犯杨琳琳致使她怀孕的事,我们已接到她的举报。
周立民,你打算怎么办
杨琳琳说过,她对你的行为可以谅解,毕竟你们是恋人。
你如果可以拿出男人的担当,和她结婚,她可以既往不咎。
否则我们就要到公安部门报案,你自己想清楚。
我一听头都大了,这绝对不能认,不然我这一生就完了。
我矢口否认。
保卫处长将一本招待所住宿登记册扔在我面前。
这是一年多以来,你和杨琳琳多次在招待所住宿的记录。
每次都是你订的房间。
我看到记录上登记栏里清清楚楚登记着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我坚决不认账,保卫处长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面对指控,我不慌不忙的解释。
杨琳琳对我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她盗用我的身份信息开房。
最近一年多,我多次被派往国外学习,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我递上出国护照,关于我最近一年的行踪,我们厂长可以作证,我每次出国都是与他一起。
办案人员听到我的话皱起了眉,马上去厂里核实情况。
不到两个小时,我被无罪释放。
立民啊,你和杨秘书什么关系,她这是闹哪一出
厂长狐疑的问我。
本来我不想张扬自己的感情经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如果不澄清这件事,我肯定会始终被怀疑作风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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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将过往的经历和盘托出。
厂长听完后摇摇头,没想到老魏的儿子竟是这么个混蛋,老魏教子无方啊。
小周,你也别为这件事难过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对了,今天外方工程师来了,听了你的解决方案直竖大拇指。
外方有意让你出国深造,并全盘负责你的大学学费,带薪深造,你愿不愿意
我内心一阵狂喜,厂长我愿意。
三年后,我怀揣着工程师的文凭回国。
此时,新厂老厂已经合并。
由于国家精简部门,原来的工业局与其他部门合并,本来没有什么学历的杨琳琳被重新调回厂内。
可老厂已经停产,新厂上岗前需要参加外资方主持的考试。
她本就读书不多,考了几次都没考上,最后被安置为厂区清洁工。
深秋的午后,我在厂区内的绿化地散步。
身后的清洁工扫着落在地上的黄叶,我转过身为清洁工让路。
忽然一个声音厉声问,还没看够
你现在得意了
我没意识到这声音是在问我,没有回答。
哪知那人走到我面前。
我问你看够没！
我才认出这个清洁工是杨琳琳。
我不想和她纠缠,正准备迈步离开,她忽然激动的说道,你到新厂当车间主任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被问得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杨琳琳,我不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
你举报我生活作风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不过现在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举报,我哪会有今天
我说完这句话要离开,哪知杨琳琳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既然你要谢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原来,杨琳琳怀了魏二胖的孩子,眼看肚子越来越大,于是找上魏家。
魏家开始置之不理,她转头想讹诈我,不成后她又找到魏家。
她威胁魏二胖如果不负责,就去告魏二胖侵犯。
魏二胖哪肯受他胁迫,当起了甩手掌柜。
杨琳琳一发狠,真的去告了魏二胖。
魏厂长没办法,只得为不争气的儿子买单。
他去局子里保出儿子,先是臭骂了儿子一通,接着无奈的将杨琳琳接进家门,强迫魏二胖和她结婚。
魏二胖无奈,只得娶了她。
可是这只肥猪自小游手好闲,骑个屁驴子到处拈花惹草。
不断有女方找上门来,魏厂长无奈,只得一次次拿钱免灾。
后来新厂老厂合并,财务交割时,魏厂长被查出有很多财务问题,厂长位置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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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民,能不能让二胖到你们厂工作,整个魏家靠我一个人做清洁工,我真吃不消啊。
我摇头,这个真的爱莫能助,我所在的企业现在是外方主导,任何人进厂都得凭考试。
你可以让魏二胖去报考,至于其他的,我帮不了。
这一世,我从最低谷起步,在工业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休。
退休后我又迷上了广场舞。
这天我在广场上热舞时,又遇见了杨琳琳。
我惊讶的是,她已经六十岁的年纪依然在做清洁工。
大热天的,我见她面红耳赤,于是递过一瓶冰水。
她没拒绝,一口喝下大半瓶,重重喘了口气后,她问我。
立民,如果来世相遇,我一定不会背叛你。
你会接纳我吗
我没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笑了笑。
我没告诉她,其实我和她已经是来世。
我不相信她来世能变,既然她已经后悔了,我在心里祝福她来世能遇到个好人。
但是我真的不想在来世遇见她。
我起身摆摆手,再见了,杨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