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醒了一个穿着古装小丫鬟凑过来,您都昏睡一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殿下奴婢张恒脑子一片混乱,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现在是大胤朝的七皇子,萧烬严。
一个生母早逝,在宫中地位尴尬,又因稍显锋芒,被当今皇帝萧玄猜忌颇深的皇子。
就在昨天,他意外落水,实则是被人暗算,而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上班族张恒,就在这时占据了这具身体。
1
水,张恒嗓子干哑地吐出一个字。
小丫鬟连忙倒了水,伺候他喝下。
喝完水,张恒稍微冷静了些,开始梳理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萧烬严并非碌碌无为之辈,只是身处险境,不得不低调。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帝的猜忌像一把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殿下,小丫鬟低声道,陛下那边派人来过了,问了您的情况,语气不太好。
张恒心中一沉。果然,原主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被皇帝猜忌,几乎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还有,小丫鬟顿了顿,声音更低,丞相府那边也派人来了,说是婚期已定,就在三日后。
婚事张恒从记忆里搜索,很快找到了相关信息。
皇帝为了安抚他,也为了拉拢丞相云渊,下旨将丞相之女云卿颜指婚给了他。
这看似是恩宠,实则是监视,更是将他和云家绑在一起,让皇帝多一个猜忌的理由。
云卿颜张恒喃喃自语,记忆中关于这个未婚妻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她是丞相嫡女,却自幼眼盲。
一个瞎子政治联姻,果然毫无温情可言。
张恒苦笑一声,也罢,在这深宫之中,或许一个无用的瞎子妻子,反而能让他少些麻烦。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找到回去的路。
只是,想到现代的女友晴晴,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会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孩,张恒的心就像被揪紧一样疼。
晴晴,你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三日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萧烬严穿着皇子的婚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片喜庆却又暗藏机锋的氛围中,将云卿颜迎入了七皇子府。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安静地坐在喜床上,身形纤弱。
整个拜堂过程,萧烬严都像是在走流程,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现代的思念。
送走宾客,喧闹的喜房终于安静下来。
萧烬严走到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
红盖头下,只能看到她小巧的下颌和白皙的脖颈。
他伸手,揭开了盖头。四目相对,不,是他看着她。
当看清云卿颜的脸时,萧烬严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张脸!眉,眼,鼻,唇甚至连嘴角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都和他的女友晴晴一模一样!
怎么会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是巧合,还是
云卿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微微偏过头,空洞的眼眸没有任何焦点,声音轻柔如羽毛:殿下。
那声音,虽然比晴晴多了几分古代女子的温婉,却也有着惊人的相似!
张恒,不,现在是萧烬严了,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止。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是个瞎子
无数疑问盘旋在他脑海,让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2
喜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云卿颜虽然眼盲,但感官却比常人敏锐许多。
她能感觉到身边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强烈震惊和复杂情绪,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问:殿下,可是卿颜容貌丑陋,让殿下不悦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怜,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萧烬严一下。
不,萧烬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很美。这是真心话。
即使眼盲,这张和晴晴一模一样的脸,在他眼中,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云卿颜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怔了怔,随即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殿下谬赞了。
她摸索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双手捧到萧烬严面前:殿下,这是母亲让我带来的,说是给您的新婚礼物。
萧烬严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成色极佳的暖玉玉佩,通体洁白,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只是,玉佩的一角,缺了一块,像是不小心摔碎的。
看到这块玉佩,萧烬严的心又是一震!这块玉佩的样式,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云卿颜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摸索着,拿起那块玉佩,动作轻柔地想要系在萧烬严的腰带上。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颤抖,触碰到萧烬严腰间肌肤时,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殿下,云卿颜一边摸索着打结,一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和怀念,这玉佩碎了一角,像极了我小时候丢的那块。
只是我那时年纪小,又看不见,记不清具体的样子了,只记得也是一块暖玉,上面好像也有龙的图案。
小时候丢的萧烬严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死死盯着云卿颜正在动作的手。
就在这时,云卿颜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萧烬严的手,她的掌心朝上,一道浅浅的却形状清晰的疤痕映入萧烬严的眼帘!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烫伤疤,赫然长在右手掌心!
萧烬严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所有的怀疑、震惊、不敢置信,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这个疤痕!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三年前,他和晴晴一起在家做饭,他不小心碰倒了热油锅,是晴晴眼疾手快地推开了他,自己的手却被滚烫的油溅到,留下了这个永远的印记!
一模一样!连位置和形状都一模一样!玉佩,破碎的一角,儿时的记忆,还有这掌心的烫伤疤。
晴晴萧烬严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握住了云卿颜的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晴晴,是你吗你是不是晴晴!
云卿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硬,脸上露出茫然和惊恐的神色:殿殿下您您在说什么晴晴是谁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焦距,似乎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萧烬严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是他太激动了吗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手上有类似疤痕的人,或许存在
萧烬严的声音依旧颤抖,他指着她掌心的疤痕,这疤,是怎么来的
云卿颜被他握着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安,低声道:小时候不小心被烫伤的,具体怎么回事,我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是真的记不清,还是不能说
萧烬严紧紧盯着她的脸,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神情,一丝属于晴晴的狡黠或温柔。
但看到的,只有盲人特有的那种疏离和茫然。
殿下,云卿颜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委屈,您弄疼我了。
萧烬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心中充满了混乱和痛苦。
是她吗如果是,她为什么不认他为什么会变成瞎子如果不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惊人的巧合
对不起,萧烬严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只是看到你的疤,有些意外。
云卿颜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轻声道:无妨。
殿下累了吧早些歇息吧。说完,她摸索着,自己解开了身上的繁复嫁衣,准备就寝。
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倔强和自立。
萧烬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躺在床的另一侧,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背对着她之后,云卿颜空洞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那光芒中,有震惊,有痛苦,也有深深的恐惧。
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褥,掌心的疤痕,似乎也跟着隐隐作痛。
3
婚后的日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开始了。
萧烬严无法确定云卿颜是否就是他的晴晴,他不敢贸然相认,怕吓到她,更怕这只是一场残酷的梦。
但他无法忽视那张脸,那道疤,还有那块破碎的玉佩带来的冲击。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云卿颜。她虽然眼盲,却异常聪慧敏感。
府中的事务,她虽不能亲力亲为,却总能通过听下人的汇报,理出条理,给出恰当的建议,甚至比一些精明的管事还要厉害。
她性子温婉,对下人宽和,府中的奴婢们都很喜欢这位心地善良的侧妃,皇子正妃需皇帝册封,此时云卿颜只是侍妾规格,但因是丞相之女,待遇不同。
她喜欢坐在窗前,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鸟儿的鸣叫,脸上会露出宁静的微笑。
那微笑,和晴晴一模一样,总能瞬间击中萧烬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有时,萧烬严会故意说一些他和晴晴以前经历过的事情,用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小细节,观察云卿颜的反应。
每当这时,云卿颜总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只是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或者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萧烬严看在眼里,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一定知道什么!
而云卿颜,也似乎察觉到了萧烬严的刻意。
她没有点破,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纱,看得见,摸得着,却谁也不愿意先戳破。
与此同时,宫中的形势越发严峻。
皇帝萧玄对萧烬严的猜忌并未因他的安分而减少,反而因为他娶了丞相之女,认为他有了外戚支持,对他的打压更加明显。
几次三番在朝堂上故意刁难,甚至削减了七皇子府的用度。
其他皇子也视萧烬严为潜在的威胁,明枪暗箭不断。
萧烬严身处旋涡中心,步步维艰。
幸好,他有现代的知识和思维,加上原主留下的一些人脉和云卿颜相在明面上的支持,才勉强支撑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云卿颜扮演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
她虽然不能为萧烬严出谋划策于朝堂,但她总能在他疲惫、烦躁的时候,给他最恰到好处的安慰。
有时是一碗温热的汤,有时是一段轻柔的琴音,她盲眼却能弹琴,指法生疏却意境悠远,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倾诉,虽然他从不说透。
一次,萧烬严被政敌陷害,陷入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心情极为糟糕,喝了很多闷酒。
回到府中,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看到云卿颜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块布料,似乎在摸索着绣什么。
你在做什么萧烬严的声音带着酒气和疲惫。
云卿颜抬起头,听下人说殿下心情不好,我想给您绣个荷包,听说摸着舒服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些。
她的脸颊有些微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萧烬严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看着她因为看不见而时不时被针扎到手指,却依旧坚持的模样,心中那股烦躁和郁闷,忽然就消散了许多。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拿着绣花针的手。
别绣了,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我没事。
云卿颜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低声道:殿下没事就好。
卿颜,萧烬严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关于以前的事,或者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
云卿颜的手一顿,绣花针差点掉在地上。
她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摇头:殿下,我自小眼睛就看不见,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
至于殿下您是我的夫君,自然是熟悉的。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却让萧烬严更加确定,她在隐瞒。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云卿颜的身体瞬间紧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萧烬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我只是想抱抱你。
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那是和晴晴身上一样的、让他安心的味道,萧烬严闭上眼,心中一片苦涩。
晴晴,如果你真的在这里,为什么不肯认我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怀中的云卿颜,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没有挣扎,只是将头微微靠在萧烬严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空洞的眼眸中,再次闪过那复杂的光芒,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泪水的痕迹。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都在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却又在这深宫的风雨飘摇中,不自觉地靠近,寻求着一丝温暖和慰藉。
这相濡以沫的微光,是他们在黑暗中唯一的支撑。
4
时间在暗流涌动中悄然流逝。萧烬严和云卿颜的关系,依旧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他没有戳破她的伪装,她也没有点破他的试探,但彼此心中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萧烬严利用现代知识,在一些民生和经济议题上提出了独到的见解,虽然引起了皇帝的警惕,却也让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他的能力。
同时,他与丞相云渊的关系也处理得恰到好处,既借助了丞相府的势力,又不让人觉得他完全依附于外戚。
云卿颜则在后方,将七皇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免去了萧烬严的后顾之忧。
她还时常以女子浅见为由,向萧烬严提及一些府中下人听闻的坊间传闻或是后宅议论,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有时却能让萧烬严捕捉到关键的线索,避开一些政敌的陷阱。
萧烬严知道,云卿颜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心思缜密,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帮助他。
这让他心中的情感更加复杂,对她的依赖和爱恋,也与日俱增。
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晴晴,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不肯相认。
他不再执着于让她承认,他只希望,能护她周全,能和她一起,在这吃人的宫廷中活下去。
太子一系对萧烬严的崛起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开始动用更狠辣的手段。
一次,萧烬严负责督办一批救灾粮,太子一党暗中使坏,调换了部分粮食,企图让他背上贪张赈灾粮的罪名。
幸好,萧烬严早有防备,加上云卿颜通过府中一个与粮库杂役有亲戚关系的丫鬟,提前得知了一些蛛丝马迹,提醒了萧烬严。
萧烬严将计就计,不仅保住了自己,还反过来抓住了太子一党的把柄,让他们损失惨重。
经此一役,萧烬严在朝中的声望隐隐有了上升之势,也让皇帝萧玄对他的忌惮达到了顶峰。
皇帝开始更加频繁地召见萧烬严,言语间充满了试探和敲打,甚至有一次,故意在他面前提起云卿颜,语气暧昧地问:七儿你那位侧妃,只是一个瞎子,终究是七儿你的拖累啊。
萧烬严心中一凛,立刻跪下道:卿颜虽眼不能视,但心地纯善,性情温婉,是儿臣的贤内助,并非拖累。
儿臣能有今日,亦多亏了她在后方打理。
他言辞恳切,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对云卿颜的维护,也暗示了自己并无野心,只是安于现状。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
回到府中,萧烬严将皇帝的话告诉了云卿颜。
云卿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
殿下,她轻声说,陛下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萧烬严一怔,你为何这么说
云卿颜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因为我是个瞎子,却能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能给殿下一些‘微不足道’的提醒。
这在常人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
萧烬严沉默了。他知道云卿颜说得对。
一个瞎子,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卿颜,你放心,萧烬严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云卿颜抬起头,空洞的眼眸似乎想要看他,良久,才轻轻点头:嗯,我信殿下。
那一刻,萧烬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意识到,想要彻底保护云卿颜,让她不再身处险境,仅仅是低调和隐忍是不够的。
他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力!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要夺嫡!他要成为这大胤朝的皇帝!
只有那样,他才能真正地掌控自己和云卿颜的命运,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萧烬严不再隐藏自己的锋芒,开始在朝堂上积极布局,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与太子一党展开了更加激烈的较量。
云卿颜则成为了他最坚实的后盾。她不仅在生活上照顾他,更在信息收集和分析上,给予了他巨大的帮助。
她就像他的眼睛,为他洞察着后宅和朝堂之外的隐秘角落。
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虽然依旧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彼此的信任和依赖,已经深入骨髓。
他们就像一对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彼此交付后背,只为了共同的目标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夺嫡之路,充满了血腥和阴谋,但因为有了彼此的存在,这条冰冷的道路上,似乎也多了一丝温暖的光。
5
宫廷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萧烬严凭借着超越时代的眼光、果决的手段,以及云卿颜在暗中提供的关键信息和丞相府的鼎立支持,一步步扫清了障碍。
太子因谋逆罪被废,二皇子、五皇子等有力竞争者也先后失势,或被圈禁,或被贬斥。
当最后一个对手倒下时,整个大胤朝的储位,已然非萧烬严莫属。
皇帝萧玄看着站在殿下面容沉静、眼神锐利的七皇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欣慰,也有深深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老了,这个天下,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了。
不久后,皇帝下旨,册立七皇子萧烬严为皇太子。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萧烬严站在七皇子府的庭院中,看着天边的晚霞,心中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丝深深的疲惫。
他成功了,他离权力的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他转身,快步走向内院,他想第一时间告诉云卿颜这个消息。
房间里,云卿颜正坐在琴前,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没有弹奏出完整的曲子,只是发出一些零散的音符。
听到萧烬严的脚步声,她立刻停下了动作,转向他的方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殿下,回来了
卿颜,萧烬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被立为太子了!
云卿颜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真心的喜悦:真的吗太好了,殿下!恭喜殿下!
她的笑容灿烂,像雨后的阳光,瞬间照亮了萧烬严心中所有的阴霾。
卿颜,萧烬严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这一切,都离不开你。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云卿颜脸颊微红,轻轻摇了摇头:殿下言重了,卿颜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不,你做的远比你说的要多。萧烬严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爱意和感激,卿颜,等我登基为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一个最尊贵的名分。
我要让你做我的皇后,母仪天下!这是他迟到了太久的承诺。
他知道,以云卿颜的身份和她对自己的帮助,她完全有资格成为皇后。
更重要的是,在他心中,她早已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是他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即使她真的不是晴晴,只是长得像,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他也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温婉、聪慧、坚韧的女子。
如果她是晴晴,那么这个皇后之位,更是她应得的。他要弥补她,给她最好的一切。
云卿颜听到皇后二字,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空洞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和慌乱。
不殿下,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可我只是一个瞎子,如何能母仪天下这会引来非议,对殿下不利。
没有什么不利的!萧烬严打断她,语气坚定,在我心中,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谁敢非议,我就让谁闭嘴!
他以为她是因为自卑和担心,所以更加坚定了要给她名分的决心。
殿下,求您了,云卿颜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显得极为激动,不要封我为后,算我求您了。
看着她如此激烈的反应,萧烬严愣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抗拒难道她真的不是晴晴或者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卿颜,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萧烬严皱着眉,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云卿颜却猛地摇着头,泪水从她空洞的眼中滑落: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殿下,您不要逼我。
她的反应太过反常,让萧烬严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但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不逼你,我们不说这个了。
你别难过了。
云卿颜在他怀中,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那道烫伤的疤痕,仿佛又开始灼烧起来,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阿恒。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陷入危险。
皇帝他他已经怀疑我了,他甚至可能知道了我的秘密。
皇后之位,对我来说,不是荣耀,是催命符啊!
萧烬严没有再追问,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悄然逼近。
6
萧烬严被立为太子后,距离登基只有一步之遥。
宫中的局势看似稳定,实则依旧暗流涌动。
萧烬严一边处理着朝政,一边筹备着登基大典。
他没有再提封后之事,但心中早已将云卿颜视为自己的皇后。
他打算在登基之后,先稳定朝局,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盛大的册封仪式,给她一个惊喜。
他甚至已经开始命人设计皇后的服饰和仪仗,想象着云卿颜穿上凤袍,站在他身边接受百官朝拜的样子。
然而,他期待的惊喜,却变成了晴天霹雳。
就在登基大典的前三天,七皇子府突然传来消息侧妃云氏,病重垂危!
萧烬严听到消息时,正在批阅奏折,他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张水溅了一地。
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来,眼睛赤红,一把抓住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再说一遍!
小太监被他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重复道:太子殿下,侧妃娘娘她突然呕血,昏迷不醒,太医们都说已经不行了。
不可能!萧烬严甩开小太监,疯了一样冲向云卿颜的院落。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云卿颜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几个太医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摇着头。
卿颜!萧烬严扑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嘶哑,卿颜,你醒醒!看看我!我是阿恒啊!
情急之下,他喊出了那个只有他和晴晴才知道的昵称。
躺在床上的云卿颜,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依旧空洞的眼眸,此刻却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芒,她努力地望着萧烬严的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卿颜,你想说什么我在听,你说啊!萧烬严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云卿颜的嘴角,似乎想要勾起一个微笑,却只扯出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她用尽全力,吐出几个微弱的字:阿恒。
然后,她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萧烬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紧紧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逝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病重
下人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丞相云渊也闻讯赶来,看到女儿的尸体,老泪纵横,悲痛不已,但面对萧烬严的质问,他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只说是突发急病。
太医们更是噤若寒蝉,只敢说些回天乏术、药石罔效之类的套话。
萧烬严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的悲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怀疑。
突发急病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在他即将登基,即将给她名分的时候
他猛地想起了几天前云卿颜听到他要封后时那激烈的反应和恐惧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紧紧抱着云卿颜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她冰冷的脸上。晴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如果你是,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如果你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的悲痛和悔恨淹没了萧烬严。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确认她的身份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她,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爱她为什么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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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萧烬严身着龙袍,头戴皇冠,一步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接受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帝登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世界,已经在三天前,随着那个盲眼女子的离去,彻底崩塌了。
他得到了这万里江山,却失去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7
登基大典后的第三天,按照礼制,新帝需要祭拜先祖,同时也要册封后宫。
萧烬严对此毫无兴趣,他将所有的政务都交给了心腹大臣,自己则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对着云卿颜的灵位,一坐就是一天。
灵位上,写着先侧妃云氏之灵位。
傍晚时分,一个平日里负责打扫云卿颜院落的小宫女,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进了寝宫。
她看到萧烬严失魂落魄地坐在灵位前,眼中满是泪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跪到了他面前。
陛下,小宫女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哽咽。
萧烬严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麻木:什么事
陛下,小宫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颤抖着呈上,这是娘娘临终前,偷偷交给奴婢的,让奴婢在她‘走’后,找机会交给陛下。
她说陛下看了就明白了,萧烬严一把抢过那封信。
信封是普通的素白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
他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是云卿颜清秀却略的字迹。
显然,这是她在病重时,甚至可能是在昏迷前,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
阿恒: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走’了。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隐瞒。是的,我是晴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醒来时就在丞相府,成了云卿颜,一个天生眼盲的女子。
我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也花了很久才在这深宫中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那天新婚夜,看到你,听到你的名字‘萧烬严’(张恒),我就知道是你。
你的眼神,你的习惯,甚至你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都告诉我是你。
看到你震惊的样子,我很想立刻扑进你怀里,告诉你我是谁,可是我不能。
我是个瞎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穿越者。
在这个时代,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我们都万劫不复的秘密。
我不敢赌,不敢让你因为我而陷入危险。
那块玉佩,是我穿越过来时,就戴在身上的,碎了一角,和我小时候丢的那块一模一样,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的某种联系。
掌心的疤,自然也是真的,是为你留下的,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一直在试探。看着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如刀割。
我多想告诉你真相,多想像以前一样,和你吵吵闹闹,依偎在你怀里。
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用我的方式,默默帮你,守护你。
看着你一步步变强,看着你离你的目标越来越近,我既为你高兴,又为我自己担忧。
我知道皇帝一直在怀疑我,他或许没有证据,但他的试探,都让我心惊胆战。
尤其是你说要封我为后之后,我能感觉到,危险已经逼近。
皇后之位,对我来说,不是荣耀,是催命符。
如果我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我的秘密迟早会被揭穿,到时候,不仅是我,连你,连刚刚稳固的江山,都会受到牵连。
阿恒,我不能让你有事。你是未来的皇帝,你要做一个好皇帝,一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条路。
‘病逝’,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全你,也能让我‘体面’离开的方式。
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去查。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就当,云卿颜只是一个有幸嫁给你的普通女子。忘了我,阿恒。
好好活下去,做你的皇帝。答应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永远爱你的,晴晴。
信纸从萧烬严的手中滑落,飘落在地。
他呆坐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真相,终于大白。原来,真的是她!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都在!
可是,她却为了保护他,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悲鸣,从萧烬严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晴晴,晴晴!他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听到封后会那么恐惧,为什么她会突然病逝。
不是意外,不是急病,是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平了登基的最后一道道路,为他消除了潜在的最大威胁!
她用她的死,换了他的生,换了他的江山!
你这个傻瓜!!萧烬严捶打着地面,泣不成声,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啊!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灵位上那张冰冷的名字。
他得到了天下,却永远失去了他的晴晴。
他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却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8
萧烬严登基为帝,改元承平,意为承继太平,开创盛世。
他励精图治,任用贤能,轻徭薄赋,整顿吏治,展现出了卓越的政治才能。
短短几年内,大胤朝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和平景象。
他成了史书上记载的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可是,只有皇宫深处的人知道,他们的皇帝,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他不纳妃,后宫空虚。即使太后和大臣们屡次进谏,他也只是以国事繁忙为由,敷衍过去。
他常常独自一人,待在云卿颜曾经住过的院落里。
那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她当年未绣完的那个荷包,都还放在梳妆台上。
他会坐在窗前,像她以前那样,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鸟儿的鸣叫。
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只有化不开的忧伤和思念。
他时常会拿出那封信,一遍遍地读,直到信纸被泪水浸湿,字迹模糊。
他也会拿出那块破碎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玉的温润,就像当年握着她的手一样。
他派人找遍了天下,想要找到任何可能让她复活的线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希望。
他甚至动用了帝王的权力,去查探关于穿越的一切传说和异闻,但结果,都是徒劳。
他渐渐明白,晴晴真的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
那个在现代为他洗手作羹汤、会因为他晚归而生气、会在他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女孩;
那个在古代为他默默付出、用智慧和勇气帮助他、最后为了保护他而牺牲自己的盲眼女子。都是他的晴晴。
又是一年深秋,落叶纷飞。
萧烬严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的万里江山。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孤寂。
江山如此多娇,可这万里江山,又怎能比得上她当年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力,实现了他的抱负,成为了人人称颂的好皇帝。
可是,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晴晴,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飘向远方,你看这盛世,如你所愿。
可是没有你,这盛世于我,又有何意义
他将在这空旷的皇宫里,守着这万里江山,守着他和她的回忆,孤独终老。
直到生命的尽头,他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新婚夜那晚,红烛下,她摸索着为他戴上玉佩,轻声说这玉佩碎了一角,像极了我小时候丢的那块的模样。
那是他一生,最痛,也最暖的记忆。
而他的故事,也成了大胤朝后宫中一个无人敢提及的禁忌,一个关于帝王深情与永恒失去的、令人心碎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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