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瑶,我好想你。
我炖了你喜欢吃的蘑菇汤。
你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吴予晴的眼泪一个劲的滑落,打在了她右手边的小木盒上。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它,但她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她的爱,也随着她的离开,深深坠入了海底。
无人知晓,也终究窥不见天光。
1.
新闻传播学院三班,何汐瑶。长发女生弯了下眉角,眼中含笑的细细打量着她。
何汐瑶吴予晴心中发颤了一下,但又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
你好,我是计算机学院的,大一二班,叫吴予晴。吴予晴小声回答道。
介意和我谈个恋爱吗,吴予晴何汐瑶伸出一只手向前,朝前跨了一步。
吴予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有些懵,只是连连后退。
可……可你是女生啊。
只要喜欢,女生和女生也可以在一起的。何汐瑶眉眼微垂,用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她。
可我,不喜欢你。
吴予晴在说话的空隙间急匆匆地背着包往教学楼跑去。
天呐,好险。她想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何汐瑶一时间顿了一下,下一刻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刘伶,你看,她跑的样子,是不是挺可爱的
远远站在一边的刘伶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得了吧,何汐瑶,这个女孩子一看就不喜欢女生啊,而且你一走上去就和别人告白,正常人不被吓走才怪
没想到下一秒何汐瑶直接笑了出来,耳边的十字架耳钉也跟着颤动。
不是,何汐瑶,人没追到,你也跟着疯了啊
没有,何汐瑶连连摆手,止住笑说道,我很喜欢她,她挺有意思的。
是吗没看出来啊。刘伶用手托住下巴,认真思考后回答道。
会的,我先去上课了,谢谢你陪我来,刘伶。
何汐瑶说完就眼疾手快的扫了身旁不远的一辆自行车,然后一脚跨上去,风一般的朝着教学楼骑了过去。
也是拼了。刘伶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2.
没戴红领巾那个,站住,你……你是几年级几班的刚上小学的吴予晴有些害怕的问道。
那时候的何汐瑶还是短发,眉眼间也显示着锋利,后面跟着一群好哥们,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让本就胆小的吴予晴更底气不足了。
你说我吗何汐瑶用食指指着自己,问道。
对。吴予晴好似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大声地回答了对方。
我啊,二年级三班的,何汐瑶眼神有些涣散,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师说了,上学必须要戴红领巾,你为什么不戴
不想戴。何汐瑶撇了一下眉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女生。
你叫……什么名字吴予晴被看的刚燃起的底气又黯淡了下去。
何汐瑶原本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歪过头,回答道:何汐瑶。
好,你走吧。
还没等她说完,何汐瑶就走的离她有很大一段距离了。
何汐瑶,怎么写来着。
吴予晴这时才想起忘了问对方的名字怎么写了,她只好歪歪扭扭写了个何希姚。
然后把名单交了上去,名单在没过多久就被张贴在了教学楼的公示栏上。
大课间结束后,公示栏的面前围了一堆人。
哈哈,何希姚,这是你吗名字都给人写错了,哈哈。
何汐瑶走在前面的身子被姜颖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什么啊
何汐瑶顺着姜颖指的方向看去,何希姚三个字被大大地挂在上面。
嘁,何汐瑶轻笑了一声,这小家伙连我的名字都写错了。
何汐瑶记得这个小家伙似乎是一年级的,但几班的,她不知道。
她只好顺着每个班一个个的挨着看。
然后在六班的一个小角落望见了她。
她直接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走了进去,径直走向了她的座位。
喂。何汐瑶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吴予晴被吓得一个哆嗦,笔也滑掉在了地上。
吴予晴抬起头,就看到何汐瑶紧紧盯着她。
但她有些脸盲,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哈,何汐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家伙,这么快就装作不认识我,不应该吧。
吴予晴被小家伙这几个字叫的有些膈应,她有些生气地撅了撅嘴,说道：我不叫小家伙,我有名字的。
哦那我该叫你什么何汐瑶双手平扶在桌子边缘,很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叫吴予晴。
那好,吴予晴小家伙,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都写错了呢
我什么时候……吴予晴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见过这个人。
害怕又鼓足勇气气势汹汹地教育我的小家伙,不就是你吗
还把我的名字给记错了。
我……吴予晴一时间有些尬,脸也红了半边,恨不得在原地抠出个四合院。
我教你该怎么写。
何汐瑶完全不顾吴予晴此时的尬样,抓住她细小的手臂,在草稿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何汐瑶三个字。
下次别写错了了。何汐瑶放下她的手臂,温柔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下次还会犯吗吴予晴娇滴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道。
何汐瑶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然后从教室门走了出去。
予晴,刚刚那个男孩子是谁啊,好帅啊。何汐瑶才走,小姐妹尹音就跑了过来。
她是女孩子,我不怎么认识她,只知道她叫何汐瑶。吴予晴又想起刚才的尬样,又用手捂住红着的那半边脸颊。
何汐瑶,是那个何汐瑶吗
还有个叫何汐瑶的吗
我不确定,只听说她是学校里的一个算是风云人物吧,啥都干过。
啥都干过吴予晴感觉很不可思议,心里已经给自己树立起了远离她的屏障。
应该是吧,我听别人说的。
哦。吴予晴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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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很久之后,吴予晴都没有再见到过何汐瑶。
这天,语文考试卷子传了下来,原本不擅长语文的她这次考得更糟。
卷子上被红色签字笔赫赫的点缀着一个88的数字。
这次看来要去被办公室请喝茶了。
果不其然,一下课,语文老师李帆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路上她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头都不知道低到哪里去了。
李帆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好气,说道：不好好复习,现在知道错了
吴予晴只是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也别自责了,老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柔地说道,老师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努力,下次考上来就好了。
这是吴予晴从小到大第一次得到肯定,她的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出,声音也哽咽了。
李帆看到她这样子属实让人心疼,她急忙从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纸巾给吴予晴揩了揩眼泪。
谢……谢谢李老师。
等到声音逐渐平静了,她才出了办公室的门。
刚出来,她就听到楼下传出很大的声响。
她隔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像是两个人扭打做了一团。
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就准备抬头去洗手间洗把脸,别让别人看到她哭了。
临近上课,洗手间基本没什么人,她用冷水清洗了一下面部,正准备走出去,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抽泣声。
她走进门去,看到一个女生蹲在角落里哭,身上还有些被抓伤了的痕迹。
你怎么了,同学
女生抬起头,抽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你是,被人欺负了吗吴予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但她只是浑身有些颤抖,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然后很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何汐瑶你给我等着,你把我门牙打掉的事,你总会承担责任的。
是个男生的声音。
声音透过洗手间的门,传了进来。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再看了眼前这个女生一眼,没想到只是一个声音,女生就又害怕的哆嗦了一下。
吴予晴只是快速跑到围栏旁,她又向下望去,就看到两个很小的人影站在两侧,左边站着的身影,像是何汐瑶,右边的就是那个破口大骂的男生,他们的周围也渐渐堆积了人。
她也向着楼下跑去,但等到她刚下去,两个人刚被教务处的人带走。
她刚好看到了何汐瑶,她的身上似乎也受了点伤,胳膊肘关节处被撕破了皮,何汐瑶似乎也看到了她,还朝着她笑了一下。
她想要推开身边嘈杂的人群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没能成功,这时候上课铃也响了,她只好转头回了教室。
整节课她只感觉身边的人的声音在嗡嗡作响,她仔细听了一下,他们在谈论何汐瑶的事。
她也自然听到了另一个当事人的名字,叫瞿勒文。
这个名字好像就是经常被挂在学校荣誉榜上的人,老师们也喜欢有意识无意识地提到他。
4.
下一周的升旗仪式上,何汐瑶被要求当着全校人的面给瞿勒文道歉。
何汐瑶很不情愿地走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掉了她写的道歉信。
台下的人一阵惊呼。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件事我都没错,何汐瑶冷笑了一下,我还觉得下手太轻了。
站在不远处的瞿勒文忍不住了,他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打得这么惨,不道歉还说下手太轻了。
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我会下手吗何汐瑶死盯着他,虽然有一段距离,瞿勒文却心虚了起来。
教导主任也有些动怒,他有些生气地说道：何汐瑶同学,无论什么原因你打了人,这都是不对的,那你就得给别人道歉,何况你还把别人门牙都打掉了一颗。
何汐瑶也发现了端倪,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主任,与其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不如去查查监控,为什么你们始终不肯去调查监控呢
何汐瑶同学,请你不要再强词夺理,错了就是错了,只要改了就是好学生。教导主任虽然说话时挺平静,但额头上还是出现了细珠。
那也没什么必要了,何汐瑶从上面走了下来,毫不在意地说道,大不了不读了,或者换……
她的话还没说完,吴予晴就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也觉得,不是她。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害怕,但还是没有犹豫就开口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女生,躲在洗手间哭,她听到那个男生的名字后,都在发抖。
话语断断续续,但周围人还是听清楚了,于是就埋着头开始窃窃私语。
你,你在胡说什么呢瞿勒文紧张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教导主任的眉头也罕见地紧蹙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至于刚才这位同学提供的信息,我们也会一一去查证的。
所有人,今天的升旗仪式及整顿大会就先告一段落,各班依次解散。
走之前,吴予晴还朝着何汐瑶的方向看了看,何汐瑶也看向了她,眼神有些复杂,有感激,还有……
然后吴予晴就和班上的人一起回了教室。
何汐瑶当天下午就来到教室找了她,还给她带了很多零食,和她说了谢谢。
然后,何汐瑶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是转学了,总之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
5.
吴予晴,你上来跟同学们解释一下这段代码。
好。吴予晴带着自己的电脑走了上去,连接成功之后,她自己写的代码被完全投屏在了身后的大屏上。
首先,它用setLayout方法设置容器的布局管理器,然后用for
loop循环添加多个按钮到frame里,……
不经意间,一个人从背着包后门偷偷溜了进来,然后坐在了靠边的一个角落处。
吴予晴讲完下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看到大早上跟自己告白的人就坐在自己座位的旁边。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下去,刚坐下去,旁边的人就凑了过来,她也下意识往回撤了一点。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小家伙何汐瑶靠在旁边轻声说道。
什么熟悉的口吻一出,吴予晴也下意识愣了神。
我说你翻脸不认人。何汐瑶又重复了一遍。
我哪有……吴予晴说着耳根也红了几分。
然后她索性没再和何汐瑶说话了,一直挨到了下课。
一起去吃饭吗何汐瑶看着吴予晴低身收着东西,温柔地问道。
吴予晴还是有些忌惮,半天没有开口。
我开玩笑的,我把你当朋友的。何汐瑶改口,笑着说道。
那就行。吴予晴回答道,然后挽着何汐瑶的胳膊就往校外走去。
何汐瑶才有些错愕,但也快速隐去,很自然的搭了上去。
你当年,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何汐瑶再一次感受到了错愕,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家里有些事,转学了。
哦。
你想吃什么
蘑菇汤吧。何汐瑶眼珠快速转动了一下,回答道。
然后她们就一起走进了一家菌汤馆,里面的饮食很清淡,刚好符合她们两个的胃口。
你为什么没留短发了吃饭的时候,吴予晴突然想到后问道。
我本来就不喜欢留短发啊。
啊
何汐瑶刨了一口饭,说道：当时是家里人逼着我留的,我自己不想留,但拗不过他们,她们的理念。
但你现在可以了。
嗯。
何汐瑶抬头看向她,除了年龄变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无恙,还是那个胆小但有自己主见的人。
你还是老样子。何汐瑶笑着说道。
我明明就变了啊,我认识的人都说我变了。
是,更好看了。
吴予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别过头去。
当时,谢谢你了。何汐瑶很认真的说道。
没事啊,我们是朋友啊。
何汐瑶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了。
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发现眼前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
整座餐厅在摇。
应该不能说是整座餐厅,应该是整个城市。
地震了！
还没等人群来得及反应,大块的建筑物碎片就往下坠落着,眼看着已经砸中了几人的脑门。
吴予晴她们也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避,大块的碎片就朝着她们袭来。
小心！
何汐瑶眼见碎片朝着她们飞来,想都没想就从桌上越了过去,用身体挡在了吴予晴的身上。
逐渐整个餐厅全面坍塌,人影也随之被淹没在了地下。
6.
吴予晴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想想也是,她们也不会来的。
何汐瑶呢她在哪
医生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焦急万分。
医生,你看到何汐瑶了吗,她在哪
你是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对。吴予晴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当时在自己身边的人就只有何汐瑶了,当时她们离得那么近。
医生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悲伤,她缓缓说道：很抱歉,她……
吴予晴压根已经不想听下半句了,她没管正输液的右手,只是一拥上前,拉着医生的手,颤抖着声音：不会的,她不会的。
医生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然后继续说道：那个小姑娘没有死,但是……
植物人了,没人照顾也不久了。
她的家人……
很不幸,她已经没有亲属在世了。
吴予晴的眼睛也睁大了几分,下一秒她就说道：我去。
医生看了她几眼,也只是摇了摇头,还是起身说道：在359病房,你这个结束后再去吧。
说完医生又递了个东西给她,吴予晴看后身体又颤抖了几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我答应你。她把头深深埋在腿上,轻声说道。
7.
To
吴予晴：
展信佳。
好久不见,那天我从学校离开后,其实偷偷去教室找过你,但没有看见你,我就只好带着这份遗憾回了家,我爸走了。
我是单亲家庭,家里是我爸带我长大的,虽然他很多传统思想把我禁锢住了,但他供我也到大,然而所有的一切也在那天宣告了终结。
我被家里的亲戚安排去了大伯家,但大伯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还喜欢天天就拿我爸离开的事说事。那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几里外的地方大哭了一场,我跑出去的时候我大伯还在那里骂我,说我没人要的怂货,他们当晚还反锁了门,我就只好在外面露宿了一夜。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你的笑,你帮我时的不顾他人的目光,都历历在目,在我脑中重复放映了一年又一年。
后面我通过我当时朋友的信息知道了你当时填写的想要考去的大学,在心里也暗暗定下了目标,和你去同一所大学。
然后如愿以偿,我考后的第二年,你也考上了。
当时我不敢直接来找你,我担心你是不是直接把我给忘了,因为当时,我也不耀眼。
我也不想把这么多年以来积攒的狼狈与不堪展现在你面前。
你是我人生中的那唯一一点微光,但足以支撑起我的整个世界。
我喜欢你。
你会答应我吗
8.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吴予晴用尽全力去照顾了何汐瑶。
但天算人算都逃不过命运的囚笼,何汐瑶还是在这之后不久离开了人世。
那天,吴予晴捧着装有她气息的小盒子,在深夜里流泪了很久很久,但也换不回她的归来。
在梦里,何汐瑶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问她：那现在,还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