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的二手手机能收到未来的短信
>我在旧货市场淘到一部诺基亚,当晚收到诡异短信:小心穿红裙子的女人。
>第二天我目睹红裙女子车祸身亡,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现在信了
>颤抖着回复你是谁,屏幕跳出:我是2025年的你。
>正要追问,新消息刺入眼帘:别吃晚饭!你妻子在汤里下了毒。
>我盯着桌上妻子刚盛的热汤,她温柔催促:快尝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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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痒得像虫子在爬,可我不敢抬手去擦。手指僵硬地伸进裤兜,把里面那点可怜的金属和纸片全掏出来,摊在油腻腻的灶台上。一枚五毛硬币,两枚一毛,还有一张揉得发软、印着伟大领袖头像的绿色票子——一块钱。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房东老张那张刻薄的脸,连同他那标志性的、能把人熏个跟头的大蒜味儿唾沫星子,又一次狠狠撞进我脑子里:林晓峰!明天!明天再交不上租,带着你的破烂儿,给老子滚出去睡大街!听见没那声音尖利得像是钝锯子在刮骨头。
睡大街……这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搅。我烦躁地把那点钱扫回裤兜,目光像没头苍蝇似的在狭小、憋闷的出租屋里乱撞。堆在墙角没洗的碗碟散发着隔夜饭菜的馊味,脱了漆的木头桌子上,唯一的装饰是半瓶喝剩的劣质白酒。一股巨大的、黏糊糊的绝望感裹住了我,几乎喘不上气。
不行,得出去透口气,哪怕只是暂时逃离这四面漏风的牢笼。
旧货市场像一头巨大、肮脏、永远消化不良的怪兽,盘踞在城西。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尘土、霉烂的木头、劣质油漆和汗臭的复杂气味,嗡嗡的人声、摊贩嘶哑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录音机破锣嗓子的歌声,搅合成一片混沌的噪音海洋,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我在一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零件、缺胳膊少腿的塑料模特和落满灰尘的旧书报中间艰难挪动。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蒙尘的、早已被时代抛弃的物件。一个念头突然钻出来:也许能淘点能换钱的东西哪怕只是几毛钱。
角落里的摊子没什么人光顾。摊主是个干瘪老头,缩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竹躺椅上打盹,眼皮耷拉着,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他的摊布上,零散地堆着些老旧的电子垃圾:缠成一团的数据线、发黄的塑料外壳计算器、还有几部早已过时、落满灰尘的手机。
其中一部灰扑扑的手机,像个倔强的老兵,突兀地抓住了我的视线。深灰色的塑料外壳,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底下深色的内胆。小小的单色屏幕嵌在上方,下方是排列整齐、数字和字母都磨得模糊不清的物理按键。是诺基亚,那种能当板砖防身的型号,古老得像上个世纪的化石。
一种莫名的、近乎荒谬的冲动攫住了我。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把它从那堆电子垃圾里扒拉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旧塑料特有的凉意和滑腻感。按了下侧面褪色的银色电源键,屏幕居然闪了一下,亮起幽绿色的背光!虽然电量图标只剩可怜的一小格,顽强地闪烁着。
这个……我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多少钱
打盹的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瞥了我手里的东西一眼,又懒洋洋地合上,从牙缝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几个字:十块。拿走。
十块我裤兜里只有一块七毛!脸上火辣辣的,窘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捏着那部诺基亚,沉甸甸的,外壳边缘的磨损硌着掌心。那点微弱的、幽绿色的屏幕光,在昏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冰冷、固执的眼睛在看着我。
五块!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老板,就五块行吗我就这些了……手忙脚乱地把裤兜翻出来,一块七毛钱硬币叮当作响地摊在油腻的摊布上。
老头眼皮又掀开一道缝,扫了一眼那点可怜的硬币,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像破风箱在抽气。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枯瘦、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把我摊开的硬币往自己这边一拢,然后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攥紧了那部诺基亚,冰凉的硬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转身离开时,老头含糊不清的嘟囔声追了上来,飘进耳朵里:……这破玩意儿,邪性得很……拿走了就别后悔……
邪性我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嗤笑一声。穷到这个份上,鬼见了都得绕道走,还怕什么邪性我头也没回,把那沉甸甸的板砖塞进裤兜深处,加快脚步,一头扎进了人潮汹涌的闹市里,只想快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回到那个散发着霉味和绝望气息的出租屋,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闪烁着,却一丝也透不进这狭小的牢笼。我把那部老旧的诺基亚随手扔在吱呀作响的木头桌子上,它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疲惫像沉重的湿棉被裹住了全身,连那点廉价的劣质白酒都懒得去碰了。胡乱擦了把脸,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意识迅速被粘稠的黑暗吞没。
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过了漫长的时间,一阵突兀的、极其刺耳的震动声猛地撕裂了屋内的死寂!
嗡——嗡——嗡——
那声音极其剧烈,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生硬质感,在死寂的夜里炸响,震得薄薄的床板都在跟着颤。我一个激灵从混沌的睡梦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
声音的来源,是桌上!
黑暗中,我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似的撞着肋骨。眼睛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那张破桌子。是那部诺基亚!此刻它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鱼,在桌面上疯狂地跳动、旋转,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和硬塑料与木头摩擦的刮擦声。幽绿色的屏幕光芒在剧烈的震动中忽明忽暗,如同一只狂乱眨动的鬼眼。
邪性……老头那句含混的嘟囔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我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一步步挪过去。每靠近一步,那刺耳的震动声就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的太阳穴上。终于,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碰到了它冰凉的塑料外壳。
震动停止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得吓人的呼吸声。
幽绿色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冰冷的方块字,像一行凝固的黑色咒语:
>
【小心穿红裙子的女人。】
发件人一栏,是空白。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谁恶作剧这破手机连卡都没有,怎么可能收到短信!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把它扔回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屋里重新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对,一定是这样。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诡异的绿光和那行字。
第二天下午,阳光毒辣,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我顶着刺眼的阳光,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挪动。昨晚那条诡异的短信像根冰冷的刺,扎在脑子里,时不时就跳出来刺一下,搅得心神不宁。工作依旧没着落,口袋比脸还干净,未来像这闷热的天气一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面十字路口巨大的广告牌下,围了一圈人。嗡嗡的议论声飘过来,中间夹杂着几声女人失控的尖叫,格外刺耳。我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只想快点穿过马路,去碰碰另一家招工的运气。
绿灯亮了。我随着人流往前走。就在走到马路中间时,一阵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刹车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空气!
吱嘎——!!!
那声音带着金属扭曲断裂的恐怖质感,紧接着是砰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
我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僵在原地,头皮瞬间炸开!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扭头——
就在我左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
一辆巨大的、漆皮反着冷光的黑色越野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前轮死死压着一抹刺目的、鲜血般的红色!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了。视野里所有的颜色都褪去,只剩下那一片不断在车轮下蔓延开的、浓稠得发黑的猩红。那红裙子的碎片,像被揉碎的罂粟花瓣,粘在冰冷的轮胎和滚烫的柏油路上。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孤零零地甩在几米外,鞋跟断裂,像折断的鸟脖子。
周围的一切声音——尖叫声、哭喊声、汽车喇叭声——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持续不断的、高频的耳鸣在我脑子里尖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轮胎摩擦的焦糊味,汹涌地钻进鼻腔。我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就在这时。
嗡——嗡——嗡——
裤兜里,那部该死的诺基亚,又一次疯狂地震动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那剧烈的震颤感清晰地传递到大腿,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恶意。
我的身体彻底僵住,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干呕的生理反应被一股更强大的恐惧死死扼住。手指僵硬地、不受控制地探进裤兜,摸到了那冰冷的塑料外壳。
屏幕上,幽绿色的光芒亮着,一行新的文字,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地蜿蜒在那里:
>
【现在信了】
发件人,依旧是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崩塌。广告牌的炫目色彩、周围人惊恐扭曲的面孔、地上那刺目的猩红……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裤兜里那块冰冷的塑料,和屏幕上那幽绿的文字,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死死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死死攥着那部诺基亚,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把它捏碎。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疼痛。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浑浑噩噩,几乎是凭着本能挪回了那个散发着霉味和死寂的出租屋。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刚刚被血色浸染过的世界,却无法隔绝脑子里反复回放的恐怖画面——刺耳的刹车声、飞溅的猩红、冰冷屏幕上那行现在信了的质问。
我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背对着那张破桌子,不敢回头。屋子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得像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在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幻觉。那部诺基亚,那块该死的、冰冷的板砖,此刻就躺在我身后的桌子上,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外的天色由刺目的白亮渐渐染上昏黄,又一点点沉入浓稠的墨蓝。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暗像粘稠的液体,慢慢将我包裹、吞噬。
终于,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挣扎,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豁然转身!
黑暗中,那部诺基亚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轮廓模糊。我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冰凉外壳的瞬间,触电般地缩了一下,随即又猛地将它抓在手里,死死攥住。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病态的清醒。
幽绿色的屏幕被我按亮,那单调、冰冷的光映在我汗涔涔、毫无血色的脸上。我颤抖着手指,笨拙地、一个一个地按着那些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物理按键。每一个按键按下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在这死寂的夜里都清晰得如同惊雷。
>
【你是谁】
这三个字,耗费了我全身的力气。发送键按下去的那一刹那,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把手机紧紧贴在眼前,幽绿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像一根根即将断裂的弓弦,等待着审判的回音。
嗡——
几乎是在我发送成功的提示刚出现的下一秒!那熟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剧烈震动,毫无延迟地在我掌心炸开!
我猛地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幽绿的屏幕上,新的信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的平静,瞬间跳了出来:
>
【我是2025年的你。】
2025年未来的……我!
荒谬!这太荒谬了!可红裙子女人的预言和车祸现场的猩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荒谬这两个字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砸过,只剩下嗡嗡的回响。血液疯狂地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冷和麻木。手指完全不听使唤,在磨损的按键上徒劳地滑动,想追问,想咒骂,想确认这到底是地狱的玩笑还是疯狂的现实。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那催命般的震动,竟然又一次毫无征兆地、疯狂地爆发了!比前两次更剧烈、更急促,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新的信息,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血淋淋的警告,蛮横地挤占了那行2025年的你下方的屏幕:
>
【别吃晚饭!你妻子在汤里下了毒!】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刺进我的大脑!
轰隆!
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在头顶炸开!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我像个生锈的木偶,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冰冷的手机屏幕。
那张熟悉的、吱呀作响的破木头餐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深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汤碗。碗口还氤氲着袅袅的热气,一股浓郁的、带着点药材味的骨头汤香气,正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
我的妻子,李薇,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碎花围裙,正站在桌边。她手里拿着汤勺,脸上带着一种我无比熟悉、此刻却让我如坠冰窟的温柔笑容。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
晓峰,傻愣着干嘛快过来坐下呀。今天特意给你炖了骨头汤,熬了好久呢,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笑着,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全然的关切和期待。那温热的香气,那柔和的灯光,那温柔的笑容,此刻都扭曲成了最恐怖的梦魇。
我僵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那块冰冷、坚硬的诺基亚板砖,幽绿的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像黑暗中野兽不祥的眼睛。屏幕上那行你妻子在汤里下了毒的字句,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骨头汤浓郁的香气,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药材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这味道曾代表家的温暖,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我的神经。
晓峰李薇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发什么呆呀是不是找工作太累了快坐下,喝点热汤暖暖胃。她甚至往前挪了一小步,拿起桌上那个印着俗气红花的搪瓷碗,动作自然地伸向汤锅。
我来吧!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砂纸,突兀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弹射出去,抢在李薇的手碰到汤勺之前,一把抓起了汤勺的长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麻。
李薇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零点一秒,随即又舒展开,更柔更暖:瞧你急的,慢点,别烫着。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带着点嗔怪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啦
我没回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我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乳白色汤汁,几块炖得软烂的筒骨沉在底下,几片黄黄的姜片、几颗红艳的枸杞漂浮着。热气蒸腾,模糊了视线。勺子伸进汤里,缓慢地搅动着,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我无限放大,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幽绿的屏幕在我的裤兜里沉默着,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它在看吗它知道吗我搅动着汤,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无法控制地投向李薇。她正低头摆放着筷子,动作轻快。碎花围裙的带子在她纤细的腰后打了个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几缕碎发垂在耳畔。
多么熟悉的画面。可那份温柔,此刻却像一层精心描绘的油彩,遮盖着底下可能存在的狰狞。她会是吗那个笑容背后,藏着的是砒霜还是蜜糖
好了没呀再搅汤都要凉了。李薇抬起头,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嗯……好了。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用汤勺舀起一勺汤,缓缓倒入自己面前的搪瓷碗里。乳白色的汤汁流入碗中,热气氤氲。我放下汤勺,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金属的冰凉。那碗汤,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毒沼,静静地放在我面前。
快尝尝,李薇催促着,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却没有急着喝,而是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满是期待,我放了些党参和黄芪,说是补气的,你最近太累了,得好好补补。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脸上。我避无可避。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和一种荒谬的、撕裂的痛楚交织在一起。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我慢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碗壁,滚烫的温度让我本能地想缩回手,却又硬生生忍住。我端起了碗。
那碗汤很烫,热量透过粗糙的搪瓷灼烧着我的掌心。我把它端到嘴边,浓郁的骨头和药材混合的香气更加霸道地钻进鼻子。热气扑在脸上,带来一阵湿热的窒息感。我甚至能看到汤面上浮着的一层极细小的油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李薇依旧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嘴角噙着那抹温柔的笑意。她的眼神专注而清澈,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这碗汤。
喝下去
裤兜里的诺基亚仿佛一块寒冰,紧贴着我的大腿,提醒着我那行来自未来的血淋淋的警告。胃里一阵痉挛。
不喝
我该怎么解释怎么面对她此刻这毫无破绽的、带着期待的温柔
时间在死寂中一秒一秒地爬行,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碗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李薇脸上那永恒不变的温柔笑意。那笑容,此刻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完美得令人心头发毛。
怎么啦李薇微微歪着头,声音轻软得像羽毛,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困惑和担忧,是太烫了吗还是……味道不对她说着,甚至微微起身,作势要凑过来闻一闻我碗里的汤。
没……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干涩嘶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端碗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汤汁飞溅出来,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刺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恐惧。不能拖了!再拖下去,我迟早会在这无形的压力下崩溃!
薇薇,我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刚才……我收到一条短信。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短信李薇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脸上的困惑更明显了,清澈的眼底没有一丝阴霾,谁发的说什么了
她的语气自然得无懈可击,甚至还带着点普通妻子的好奇。
心沉了下去。她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可怕。难道……真的是那个未来我在发疯是某种可怕的幻觉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我的、精心设计的疯狂游戏
裤兜里的诺基亚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那熟悉的、带着金属死亡气息的震颤感瞬间穿透布料,狠狠撞击着我的大腿!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李薇显然也听到了这突兀的震动声。她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的温柔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冰冷而僵硬的空白。那双刚才还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直勾勾地看向我鼓起的裤兜,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针。
什么声音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又冷又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柔软,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水泥地上,谁在联系你林晓峰
嗡鸣还在持续,像垂死者的最后喘息。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餐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汤,此刻像一盆烧红的炭火,灼烤着紧绷的神经。李薇的眼神,从最初的温柔到疑惑,再到此刻淬了冰的审视,转变快得令人窒息。
拿出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切割着我的脸,你口袋里是什么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裤兜里那疯狂震动的诺基亚,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每一次震颤都清晰地传递着死亡的频率。幽绿的屏幕光芒仿佛能穿透布料,在黑暗中无声地尖叫着警告。
没……没什么,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喉头干涩得如同吞了砂纸,可能是……闹钟……
闹钟李薇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尖锐,像碎玻璃划过金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冰冷。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椅子腿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她绕过小小的餐桌,径直向我逼近。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那层温柔的面具彻底碎裂剥落,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赤裸裸的寒意。
林晓峰,你当我是傻子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刮着我的耳膜,从你回来就魂不守舍!抢着盛汤盯着我像看怪物现在裤兜里藏着东西震动告诉我,那是什么谁给你的是不是那个旧货摊的老东西!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我的裤兜位置。随着她的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过来,几乎让我无法呼吸。她口中的老东西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进脑海——她怎么知道旧货摊她跟踪我!
嗡——嗡——嗡——
裤兜里的震动还在持续,疯狂而绝望。幽绿的光似乎更亮了,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恶意。屏幕上一定又有新消息了!它在说什么揭露她的真面目还是……
拿出来!李薇已经逼到了我面前一步之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利。她的右手猛地扬起,五指张开,带着一股凌厉的风,直接朝我的裤兜抓来!那动作又快又狠,目标明确,就是要抢夺那个正在疯狂报警的证据!
就在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裤兜布料的瞬间!
我的左手,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紧握着冰冷诺基亚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动,猛地从裤兜里抽了出来!同时,右手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地狠狠一推!
砰!
一声闷响!
李薇被我推得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猛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墙上挂着的廉价塑料画框被震得歪斜下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怨毒。她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刚才那伪装的温柔、困惑、冰冷……所有的面具都在这一推之下彻底粉碎,露出了底下狰狞的底色。
你……你敢推我!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尖利得破了音,为了那个破东西!林晓峰!你是不是疯了!
嗡——嗡——
掌心里的诺基亚还在疯狂震动,如同垂死的心脏在挣扎搏动。冰冷的塑料外壳被我的汗水浸湿,变得滑腻。幽绿的光芒从我的指缝间顽强地透出来,像黑暗森林里不祥的鬼火。
我死死盯着李薇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瞬间淹没了头顶。未来短信的警告、红裙女人惨死的画面、妻子此刻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所有的碎片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
她知道了!她知道这部手机!她知道旧货摊!她甚至……可能和这一切有关!
裤兜里的震动骤然停止。死寂,比刚才的嗡鸣更加令人窒息。紧接着,掌心里那部紧贴着我皮肤的诺基亚,屏幕猛地亮起!幽绿的光芒瞬间刺破指缝,像一只骤然睁开的、来自深渊的眼睛!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低头看去。
幽绿的屏幕上,一行新的文字,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绝对的笃定,冰冷地跳了出来:
>
【别信她的眼泪!她要掏刀了!在你右边口袋!快!】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觉神经上!
右边口袋刀!
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我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条件反射般地、惊恐万分地射向李薇的右侧——那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碎花围裙,右边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方形口袋!
而就在我目光聚焦的刹那——
李薇撞在墙上,身体因疼痛和愤怒微微弓着,她怨毒地瞪着我,沾着一点墙灰的左手似乎痛苦地按着被撞到的后腰。但她的右手!那只刚才试图抢夺手机的右手,此刻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极其隐蔽地滑向围裙的右侧口袋!
她的动作流畅而迅捷,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令人心寒的精准!脸上那怨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眼神都没有往手上瞟一眼,仿佛那只正在执行致命任务的手,与她的大脑完全分离!
口袋的布料被里面的硬物顶起一个尖锐的凸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在极致的恐惧面前彻底停摆。身体却在本能的、求生的疯狂驱使下,做出了反应!就在她指尖即将探入袋口、握住里面那致命硬物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左手,那只一直紧握着冰冷诺基亚的手,像一根蓄满力量的弹簧,猛地从身侧向上挥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那块沉重、坚硬、棱角分明的诺基亚板砖,朝着李薇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砸了过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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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沉重得令人牙酸的闷响,在狭小死寂的房间里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