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富少的骨头王座 > 第一章

他叫陈文宇,他说凌虐人性是门艺术,玩腻的女人砌墙,不听话的喂鲨鱼。
他优雅地将烟头摁灭在顶级牛排里,笑着逼我撞向孕妇。
为了病重的妹妹,我吞下所有屈辱。
可当他盯上妹妹,将我装进麻袋沉海时,我才明白,恶魔要的不是狗,是把硬骨头熬成浓汤!
游戏结束
不!猎犬已从地狱归来,DV录着他啃骨头的画面——现在,轮到艺术家,尝尝当狗的滋味了。
1、
顶级西餐厅盛宴。
水晶灯洒下温柔金光。
陈文宇坐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银质餐刀。
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芒。
面前的和牛西冷,纹理清晰。
粉嫩的汁液正往外渗着。
他切得很慢。
每一刀都精准到毫米。
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手机开着免提。
公关总监毕恭毕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陈少,昨天那个环保记者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股价已经回升。
陈文宇没有回应。
他夹起古巴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
混合着黑松露的奢华香气。
我站在包厢角落,腰杆挺直。
王漠,退役军人。
现在的身份是陈文宇的司机兼保镖。
入职第三天。
陈文宇听完汇报,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
满意。
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
将那根价值四位数、只抽了三分之一的雪茄,缓缓地、精准地,摁灭在那块还在冒热气的顶级牛排正中央。
滋啦——
焦臭瞬间弥漫。
烟灰混合着黑松露酱汁。
像泼墨山水画上的污点。
我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艺术,总是需要点反差感的。
陈文宇欣赏着那块被玷污的牛排。
声音温和如春风。
太完美的东西,无趣。
他的眼神扫过我。
像手术刀一样锋利。
我握紧拳头。
指关节泛白。
这个畜生。
暴殄天物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二十分钟后,我们离开餐厅。
陈文宇走在前面,步伐优雅。
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意外来得突然。
一个穿橙色马甲的清洁工,拖着疲惫的身躯。
提着半桶污水,脚下一滑。
哗啦——
泛着油污的脏水,不偏不倚。
溅在陈文宇一尘不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
空气凝固了。
清洁工的脸瞬间煞白。
身体抖得像筛糠。
对、对不起,陈少!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我给您赔…
陈文宇低头看了眼鞋面上的污渍。
没有皱眉。
甚至还保持着微笑。
并礼貌的安抚:没事的,别紧张!下次注意就行了!
随后他轻轻偏了下头。
就这一个动作。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会意。
上前反扭住清洁工的胳膊,一脚踹在膝弯。
清洁工惨叫着跪倒。
拳脚如雨点落下。
当街施暴。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有人想上前。
但看清陈文宇的脸和身后的劳斯莱斯车牌后,全都噤若寒蝉。
默默绕开。
陈文宇静静地看着。
眼神里透出一种观赏斗兽般的残忍兴奋。
我注意到,他的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上唇。
王漠。
在,陈少。
看着。
他的声音依然温和。
他人的错误需要适当的提醒!
我攥紧拳头,骨节发白。
只能站着。
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从惨叫到呻吟,再到无声。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在燃烧。
这个畜生!
打的是清洁工,羞辱的却是我!
他就是要让我看着!
让我知道反抗的下场!
半小时后,劳斯莱斯后座。
陈文宇滑动手机屏幕。
头条新闻弹出:
《震惊!清洁工当街碰瓷豪车,秦氏少东家以德报怨,反被污蔑!》
配图是保镖搀扶清洁工,和陈文宇温和劝解的错位抓拍。
评论区水军汹涌,颠倒黑白。
秦氏集团的股票,在短暂波动后,诡异地拉出一根红色阳线。
看到了吗
陈文宇放下手机。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定义真相。
他的目光从手机扫到我脸上。
2、
手机震动。
医院护士小刘的消息弹出。
【王哥,瑶瑶的费用该续了。还有,瑶瑶亲手编了个护身符,非让我转交给你,说让你开车平平安安。她很想你。】
照片传来。
一根用普通红线编织的发绳。
针脚有些粗糙,但一针一线都无比认真。
我妹妹王瑶,白血病晚期。
等着骨髓移植。
那笔费用是天文数字。
这是我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吞下所有恶心与愤怒的唯一理由。
我将那张照片保存。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妹妹的体温。
我的骨头必须硬。
但我的腰,必须弯。
至少,现在必须。
引擎轰鸣。
科尼塞克如幽灵般撕裂盘山公路的晨雾。
窗外,是万丈悬崖。
车速指针疯狂跳动。
陈文宇坐在副驾,神态悠闲。
他手中,是一个与这辆千万超跑格格不入的塑料杯。
廉价的塑料,印着过时的卡通小黄鸭图案。
他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里面的白水。
王漠,偶尔体验一下平民生活,很有意思。
他晃了晃杯子。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廉价的脆响。
纯粹,简单。
我握着方向盘,指尖冰凉。
纯粹简单
昨夜牛排上的烟头,那股焦臭还未散尽。
胃里一阵翻涌。
装什么装!
你特么就是个变态!
前方,一个急弯。
弯道尽头,出现一个蹒跚的身影。
孕妇。
她提着菜篮,腹部高高隆起。
走得很慢。
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边。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陈文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飘飘的。
王漠。
一张支票,突兀地拍在我眼前。
阳光下,上面的数字刺痛了我的眼。
五千万。
看到那个孕妇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撞过去。
陈文宇的语气,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这钱,就是你的。
方向盘在你手里,油门在你脚下。
放心,一切我摆平。
一个小小的测试。
忠诚度的游戏。
我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疯子!
他竟然要我撞死一个孕妇!
引擎的咆哮在我耳边放大,震耳欲聋。
一个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选项,摆在我面前。
五千万。
瑶瑶苍白的脸庞在我眼前闪过。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天文数字的医药费,像一座山压在心头。
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手腕上,那根红色的发绳硌得皮肤生疼。
瑶瑶的体温,瑶瑶的期盼。
滋啦——
我脑中闪过牛排上熄灭的雪茄。
那股焦臭,与此刻的抉择重叠。
孕妇惊恐的脸庞,越来越近。
瞳孔剧烈收缩。
不!
我是个人!
不是畜生!
我猛地向左打死方向盘!
同时,右脚狠狠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科尼塞克巨大的车身甩出一个惊险的弧度。
车头几乎擦着孕妇的衣角,堪堪停下。
尘土飞扬。
孕妇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捂着肚子,发不出声音。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衬衫。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文宇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孕妇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脸上。
几秒后。
啪。啪。啪。
他轻轻鼓掌。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王漠。
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骨头够硬。
我喜欢。
他的笑容加深,眼神却冰冷刺骨。
欢迎。
他凑近我,声音压低。
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人性改造游戏…
正式开始了。
那眼神,像最老练的猎人。
终于锁定了最让他感兴趣的猎物。
嗜血的兴奋,毫不掩饰。
我浑身发冷。
这个疯子!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撞死那个孕妇!
这就是他的游戏!
把人性当玩具的变态游戏!
3、
陈文宇的别墅,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冰冷的堡垒。
他领着我,穿过幽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
我们的脚步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响,带着金属敲击地面的质感,一下,又一下。
最终,他停在一扇由整块合金打造的厚重暗门前。
指纹。
虹膜。
双重验证后,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世界,没有奢华,只有秩序井然的冰冷。
更像一个档案库,或者说……审讯室的延伸。
空气微凉,带着一丝尘封纸张与电子设备混合的奇异气味。
一整面墙,是嵌入式的巨大屏幕,漆黑如深渊。
屏幕下方,整齐排列着数不清的DV录像带、移动硬盘,以及用牛皮纸精心封存的档案袋。
每一个储存介质上,都用烫金字体贴着标签。
一个人名。
一个日期。
欢迎来到我的私人展厅。
陈文宇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主人向贵客展示绝版珍藏的自豪。
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向一面档案柜,指尖如弹奏钢琴般滑过那些标签。
最终,他抽出一盘DV带。
算是……你通过第一个测试的奖励。
他将带子放入播放器。
屏幕,亮了。
画面先是剧烈晃动,随即稳定下来。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意气风发,在新闻发布会上慷慨陈词,眼神锐利得像鹰,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
周明,前《真相追击》首席记者。陈文宇在我身侧轻声介绍,像个专业的解说员。
画面切换。
周明颓然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一张冰冷的解聘通知。
酒吧里,他醉得不省人事,他的未婚妻,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的侧脸,与陈文宇有七分神似。
下一幕,婚礼现场。
周明穿着笔挺的新郎礼服,却被两个壮汉死死按在地上,脸颊摩擦着昂贵的地毯。
他身后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循环播放的不是新婚祝词,而是他未婚妻与那个男人衣衫不整的火爆画面。
闪光灯爆闪。
周明从嘶吼,到挣扎,最终眼神彻底涣散。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精神病院。
铁窗,白墙。
周明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骨瘦如柴,嘴里反复喃喃着一句话。
假的……都是假的……
屏幕暗下,我感觉自己的胃在剧烈翻搅。
陈文宇又拿出一个档案袋,抽出几张照片,像派发纸牌一样在我面前摊开。
李悦,A大校花,当年,身后追她的队伍能从校门口排到市中心。
第一张照片,女孩笑靥如花,清纯得像一朵沾着晨露的百合。
第二张,她坐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奢华浴缸里,颈上戴着一条我只在顶级杂志上见过的钻石项链,眼神迷离,带着被驯养后的慵懒与顺从。
第三张,一张医院的B超单,孕早期。
第四张,她跪在地上,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头发凌乱,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惊恐。
最后一张。
是一张从档案袋里滑落的小小的、像素模糊的黑白照片。
像一张讣告。
陈文宇随手将那些展品归位,动作优雅,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藏书。
他拿起一块丝绒软布,轻轻擦拭着手边一个青花古董花瓶。
花瓶釉色温润,价值连城。
他的动作,像对待最珍贵的情人。
还是老物件,用着顺手。
他低语,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
整理完毕,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和他在科尼塞克上宣布游戏开始时一模一样。
是猎人终于锁定那头最让他感兴趣、也最桀骜不驯的猎物的眼神。
你看,王漠。
人,比任何材料都有趣。
欣赏他们从云端跌落,见证他们从坚守到崩坏,这才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艺术。
他们的每一种抗拒,每一种挣扎,都只会让这件艺术品,变得更加……完美。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一寸寸刺入我的骨髓。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这里,就是陈文宇的人性实验室。
而我,是下一个实验品。
不。
我很快意识到,是比实验品更糟糕的东西。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钻入鼻腔。
那气味,来自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猩红色的细高跟鞋。
鞋尖,沾着一抹暗沉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迹。
像一朵盛开在幽冥地狱的毒花。
陈文宇踱步过去,用他那双擦得一尘不染的定制皮鞋的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
刺啦——
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这件‘作品’,不够听话。
他声音平淡,像在评价一件烧制失败的瓷器。
有些材料,天生低劣,需要更用心的雕琢,才能显现出价值。
他弯腰,拾起那只高跟鞋。
鞋跟尖锐,闪着金属的冷光。
他拿着那只鞋,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王漠。
他停在我面前。
你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你的新身份。
那只猩红色的高跟鞋,被他缓缓抬起。
鞋跟上那抹暗红的污迹,在我眼前急剧放大。
跪下。
命令,轻描淡写,却重如山峦。
我没有动。
全身的肌肉,因为愤怒与屈辱,绷紧如铁。
陈文宇笑了。
不是玩味,而是一种带着怜悯的、居高临下的笑。
骨头硬,是好事。
但太硬,容易折断。
他晃了晃手中的高跟鞋,那抹暗红仿佛活了过来。
或者,你觉得你的骨气,比瑶瑶的命更重要
瑶瑶!
妹妹苍白的小脸,瞬间在我眼前炸开。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再次将我彻底淹没。
催款单上那一个个冰冷的、天文数字般的零,像一根根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档案柜里,周明呆滞的眼神。
李悦最后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抗拒的代价,他已经展示得清清楚楚。
狗,要有狗的样子。
陈文宇俯视着我,眼神戏谑而残忍。
舔干净它。
他用鞋尖,指了指高跟鞋上的污迹。
不然,我不保证瑶瑶明天的救命药,会不会‘恰好’断供。
空气死寂。
那股甜腥味,混合着皮革与劣质香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缓缓闭上了眼。
口袋里的那根红色发绳,死死硌着我的掌心。
那粗糙的针脚,是瑶瑶一针一线为我求来的心意。
哥,平平安安……
妹妹虚弱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我猛地睁开眼。
屈辱,像黑色的毒液,瞬间渗透我每一寸骨骼。
我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是物理上的。
是某种支撑我之所以为人的东西,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轰然崩塌。
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屈下了我的膝盖。
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裤料,将寒气刺入我的骨髓。
陈文宇嘴角的弧度,终于满意地扩大了。
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在自己手中最终成型的愉悦与陶醉。
那只高跟鞋,递到了我的面前。
那抹暗红,刺目灼心。
我伸出手,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接过。
入手冰凉,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黏腻。
是泥土
还是……血
我低下头。
舌尖触碰到鞋面的瞬间,粗粝的尘土混合着铁锈般的腥涩,在我的味蕾上炸开。
胃里翻江倒海。
我的尊严,被他一寸寸碾碎,和着这肮脏的污秽,被我亲口吞入腹中。
陈文宇低沉的、满意的笑声,在我头顶响起。
这才对。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总是在极致的破碎之后,才会展现出最动人心魄的光华。
他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我平视。
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对的掌控欲。
记住这种感觉,王漠。
记住这种味道。
这是你,新生的开始。
我没有回应。
嘴里的味道,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刻进了我的灵魂。
口袋里那根红色的发绳,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勒进我的掌心。
它在提醒我。
我为何,跪在这里。
又将为何,站起来。
4、
医院顶层,VIP病房。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巨大落地窗,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昂贵花束的清新气味,干净得不真实。
王瑶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发出平稳的韵律。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
陈文宇的人,用一种近乎神迹的效率,办妥了一切。
转院,全球顶尖的专家团队,预付到天文数字的医疗费。
甚至,一份完美匹配的骨髓捐献者资料,也恰好出现在了专家的办公桌上。
陈文宇坐在床边的真皮沙发上,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一场古典音乐会。
他手中,是一个削好的苹果。
果皮薄如蝉翼,从头到尾,未曾断裂。
刀法,一如既往的精准。
瑶瑶妹妹,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王瑶的睫毛颤了颤,虚弱地睁开眼,眼神亮晶晶的。
谢谢秦先生……您,您真是个好人。
应该的。
陈文宇将一小块苹果用银质水果叉送到她唇边。
王漠是我最看重的人,他的家人,我自然要照顾周全。
他看着王瑶,目光专注。
像一个顶级的工匠,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真是个纯净的孩子。
他轻声感叹,语气里满是欣赏。
这样的纯粹,太少见了。
像一张还未落笔的宣纸,干净,美好。
他的指尖,看似无意地,轻轻拂过王瑶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滑落。
我站在病房门口,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瞬间冻结。
那个眼神!
我认得那个眼神!
在盛宴餐厅,他欣赏那块被雪茄摁灭的牛排时。
在科尼塞克上,他宣布人性改造游戏正式开始时。
在他那间陈列着无数人悲剧的展厅里,他摩挲那些DV带和档案袋时。
一模一样!
那是猎人发现世间罕有的猎物时,那种混杂着占有、狂热、以及准备将其彻底撕碎再重塑的冰冷兴奋!
恶魔的善意,比他露骨的恶意,更令人坠入冰窟。
瑶瑶。
我用生命守护的、唯一的底线。
也被他,当成了下一个艺术品的坯子。
陈文宇起身,微笑依旧无懈可击。
好好养病,瑶瑶妹妹。
王漠,我们聊聊。
他走出病房,手臂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那力道轻飘飘的,却像一座烧红的烙铁,狠狠压在我的骨头上。
走廊尽头,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骨髓移植手术,下周进行。
所有的费用,秦家承担。
瑶瑶会康复的,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去上学,去恋爱,去享受阳光。
他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像在进行一场宣判。
前提是,你,让我满意。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
她很纯粹,不是吗
王漠,这样一张完美的白纸,如果交给你来落笔,你会画些什么
而如果,交给我呢
当这张白纸,染上最浓烈、最绝望的色彩时,那该是怎样一幅绝世佳作
我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死紧。
那根红色的发绳,已经深深嵌进掌心的血肉里,尖锐的刺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仿佛能闻到,地下展厅里那股尘封与腐朽交织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正顺着他的话语,重新钻入我的鼻腔。
夜色,浓稠如墨。
秦家别墅,灯火通明,却像一座孤悬于世的冰冷孤岛。
5、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一个疯狂的,赌上一切的计划。
带瑶瑶走。
逃离这个魔窟,逃离这个恶魔。
我知道,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我知道,陈文宇的眼线遍布整座城市。
但我更知道,再留下,就是眼睁睁看着瑶瑶被他拖进地狱,成为下一个陈列品。
与其被温水煮青蛙,不如在沸油中求一线生机!
深夜,我避开所有监控,如幽灵般潜入医院。
病房里,陈文宇的人手比我想象的要少,或许,他从未想过我会反抗。
瑶瑶睡得很沉,麻醉的药效还未完全过去。
我俯身,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她连同被单一起抱起。
王漠。
一个声音,鬼魅般在门口响起。
陈文宇倚着门框,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猫捉老鼠般的浅笑。
他身后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盘踞在唯一的出口。
我的血液,连同灵魂,一同凝固。
你要带我的‘艺术品’,去哪里
他踱步走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脏上。
他的指尖,又一次,轻轻拂过瑶瑶的额头。
你看,都还没开始雕琢,怎么能随便移动呢
我猛地转身,将瑶瑶死死护在身后,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陈文宇!放过她!
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
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文宇笑了,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有趣啊。
游戏还没尽兴,你怎么敢,带走我最期待的玩具
他的目光,落在我因愤怒而颤抖的、紧握的拳头上。
想动手
他语气轻蔑。
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一个没了爪牙的兵王,还剩下什么
愤怒。
屈辱。
绝望。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开!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吼——!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用尽全身的力量,合身扑向他!
这不是攻击,这是同归于尽的决死一击!
陈文宇甚至没有后退。
他只是如一片落叶般,微微侧身,就轻易躲过了我的全力冲撞。
同时,他的手,漫不经心地伸向旁边多宝阁上那个青花古董花瓶。
就是他之前一直细心擦拭的那个。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剧痛,从我的头顶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眼前的世界,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彻底染透,天旋地转。
我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瓷器碎裂后尘土的腥气,疯狂涌入鼻腔。
你看,老物件,就是顺手。
陈文宇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又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感觉到身体被粗暴地拖拽,冰冷的地面摩擦着我的脸颊。
意识,正被拖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
失去知觉前,我最后听到的,是他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的吩咐。
那声音,像是神祇在宣读最终的判决。
处理干净。
我不想再看到他。
记住,王漠。
他的声音压低,凑到我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
骨头硬,是好事。
敲碎了,熬成汤,会更有营养。
我会让瑶瑶妹妹,亲口喝下去的。
一只粗糙的麻袋,兜头罩下。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与窒息。
在我失去所有力气的手腕上,那根被汗水和血浸透的红色发绳,因为剧烈的拖拽而崩断。
几根红色的丝线,飘落在地。
沾上了一点,我流下的,暗红的血。
黑暗中,我仿佛看到瑶瑶苍白的脸。
我听见了自己骨头被敲碎的声音。
也听见了,灵魂深处,一头被压抑了太久的恶鬼,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发出的第一声……兴奋的嘶吼。
陈文宇。
我,记住你了。
麻袋。
粗糙的纤维摩擦着我脸上的伤口,混着腐烂鱼腥和铁锈的海水,从每一个缝隙疯狂涌入。
冰冷的海水灌满我的口鼻,肺部像被撕裂般剧痛。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拳头砸在麻袋上,却如同砸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里。
瑶瑶……
哥哥对不起你。
意识沉沦之际,我仿佛看到了妹妹苍白的脸。
手腕上,那根被血和汗浸透的红色发绳,在海水的冲刷下崩断了。
一缕红线,像我破碎的灵魂,飘向深海。
就在这时。
刺啦——
一声利刃划破纤维的锐响。
紧接着,一道强光刺破黑暗。
新鲜的、带着咸腥味的空气,野蛮地涌进我的肺里。
咳……咳咳咳!
我趴在冰冷的甲板上,剧烈地咳嗽,吐出的满是苦涩的海水和血沫。
一双沾满泥污的军靴,停在我眼前。
命,真够硬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而玩味。
不是陈文宇。
我抬起头,雨水和血水糊住了我的视线。
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眼和陈文宇有几分相似,但眼神中的戾气和野心,却毫不掩饰。
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正将两个装着尸体的麻袋重新扔进海里。
是陈文宇的保镖。
这个男人,不是在救我。
他是在截胡。
……
6、
废弃的码头仓库,雨点疯狂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秦武滔。男人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映着他冷酷的脸,陈文宇,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上的寒意,不知是来自海水,还是来自眼前这个新的深渊。
为什么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秦家,只需要一个主人。
秦武滔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他脸上缭绕。
我那位好哥哥,喜欢把一切都当成他的艺术品,包括我。
他踱到我面前,蹲下身,眼神像毒蛇一样审视着我。
他把你当成一件有趣的玩具,想看你什么时候会碎。
而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捅穿他虚伪心脏的刀。
我沉默着,大脑在缺氧和剧痛中飞速运转。
他的别墅书房,有一间密室。秦武滔的声音充满诱惑,里面是他的保险箱,藏着他所有的‘艺术品’,所有的罪证。
我没有密码,也接近不了那里。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你,可以。
你妹妹王瑶,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照顾’好她。
照顾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是筹码。
更是新的枷锁。
我缓缓抬起眼,看着他。
从一个魔窟,坠入另一个。
但这一次,深渊里,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光。
复仇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被这冰冷的雨水浇灌着,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起了更疯狂的火苗。
瑶瑶。
等我。
哥哥一定会碾碎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畜生。
我低下头,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让他满意的顺从。
……好。
……
三天后。
一则加密消息,通过秦武滔的渠道,送到了陈文宇的手机上。
【发现一件完美的‘材料’,活的。绝对符合您的‘反差感’美学。】
附上的,是一张照片。
一个被囚禁在地下室的年轻女孩,眼神倔强如狼,身上却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
地点,是郊外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
陈文宇的傲慢,就是我最好的猎犬。
他果然来了。
只带了两个保镖,像是赴一场私密的艺术鉴赏。
森林里,我像一头真正的幽灵。
无声的绞杀。
当陈文宇推开那间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猎人小屋木门时,看到的不是他期待的材料。
而是我。
一个本该在海底喂鱼的,活生生的我。
他那优雅的笑容,第一次,在我面前彻底凝固,碎裂。
小屋内。
陈文宇被死死绑在木椅上,他那身纤尘不染的手工西装,此刻沾满了泥土和我的血。
我打开一部DV机,秦武滔友情提供。
红色的录制灯亮起,像一只窥探的魔眼。
镜头,对准他惊恐的脸。
陈少。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我从角落里,捡起一把砍柴的钝刀。
我们来聊聊你的‘艺术’。
我走到他面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先从那个叫周明的记者开始吧。
你毁掉他的时候,欣赏到他眼神里的光,是如何熄灭的吗
陈文宇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抖如筛糠。
王漠!你敢!秦武滔保不住你!你妹妹……
噗嗤!
钝刀,狠狠扎进了他抓过雪茄、摁灭在牛排上的那只手的掌心。
没有惨叫。
我用一块破布,死死堵住了他的嘴。
只有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血,温热的,顺着刀身流下,滴在地上。
看着镜头。
我把DV机推到他眼前。
现在,说说那个叫李悦的校花。
你是怎么把一朵百合,玩弄成一张讣告的
告诉我,那种把美好彻底碾碎的感觉,是不是让你很兴奋
他的眼神,从惊恐,变成了哀求。
优雅荡然无存。
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我抽出柴刀,对准了他另一只手的手指。
那只,曾经轻蔑地,将高跟鞋递到我面前的手。
这一刀,是为了我自己。
你教我的。
艺术,总是需要点反差感的。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总是在极致的破碎之后,才会展现出最动人心魄的光华。
我微笑着,学着他当初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手起,刀落。
呜——!
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在昏暗的小屋里回荡。
DV的红灯,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这张储存卡。
是我献给秦武滔的投名状。
也是我,为他准备的,第一份催命符。
瑶瑶。
哥哥的骨头,正在一根根重新接上。
这一次,它们将变成刺穿所有黑暗的利刃。
等着我。
第七日。
陈文宇的呼吸声,像是深冬雪地里被拖拽的破旧风箱,每一声都带着濒死的杂音。
他蜷缩在角落,像一滩被丢弃的垃圾。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那部闪烁着录制红灯的DV机,摆在他视线平行的位置。
屏幕里,是他自己。
一个满身污秽、双目空洞的野兽,正在用牙齿疯狂地撕扯着一块不知名动物的骨头。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死寂的小屋里回响。
陈少。我轻声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BGM,欣赏一下你最新的作品。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总是在极致的破碎之后,才会展现出最动人心魄的光华。
我用着他曾经的语调,一字一句,温柔地复述。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啃噬的动作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挣扎的清明。
也就在这时,小屋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秦武滔逆光站在门口,他身后,是两名持枪的黑衣人,眼神冰冷如铁。
哥,看来你的新玩具,很听话。
秦武滔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目光扫过我,像在看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
王漠,辛苦了。
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他身后,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看他,依旧盯着DV屏幕,声音平静地像在讨论天气。
陈少,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弟弟。
他从没想过让你活。
这张带子,他会交给警察,证明你精神失常,然后,他会以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吞掉秦家的一切。
包括你所有的……‘艺术品’。
最后三个字,我咬得极重。
陈文宇猛地抬起头,满是油污和血迹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那丝刚刚恢复的清明,瞬间被滔天的怨毒和疯狂所取代!
他看着秦武滔,像一头护食的疯狗看着另一条前来抢夺的疯狗。
你也……配!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破裂的音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炮弹般扑向秦武滔!
目标,不是喉咙。
而是秦武滔腰间那把,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瑞士军刀!
秦武滔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却被这股临死的巨力扑倒在地!
场面瞬间混乱!
砰!
枪声炸响。
是惊慌的保镖扣动了扳机,子弹却打偏,射入了屋顶的横梁,木屑飞溅。
而陈文宇,已经用牙齿和指甲,将那把军刀从秦武滔的腰间活生生啃了出来!
他翻身,骑在秦武滔身上,眼神里没有了人,只有最纯粹的野兽!
呃啊——!
秦武滔发出凄厉的惨叫,军刀被陈文宇用一种毫无章法的、疯狂的姿态,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下。
又一下。
鲜血,如同喷泉,溅了陈文宇一脸。
他咧开嘴,笑了。
笑着笑着,身体一僵,也重重地趴在了秦武滔的尸体上,没了声息。
背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秦武滔临死前的反击。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被吓傻的、仅存的黑衣人面前。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捡起地上的军刀,轻轻一划。
一道血线,在他脖颈上绽开。
他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轰然倒地。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DV机里,陈文宇啃食骨头的咯吱声,还在循环播放。
我走到秦武滔的尸体旁,蹲下。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是极致的不甘与震惊。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探入他冰冷的口袋。
片刻后,我拿出一部加密手机。
这是他用来与我联系的。
他的手指,在沾满泥土的地上,似乎在徒劳地划着什么。
我凑近看。
是两个数字。
1…2…
还有一个模糊的血印。
十…二…
他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二…十…四…
然后,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我站起身,拿起那部录下了所有罪证的DV机,还有秦武滔的手机。
走出小屋。
外面,阳光刺眼,森林依旧寂静。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
1224……
我默念着这串数字,像一道烙印,死死刻进了脑海。
……
7、
三天后。
陈文宇私人别墅,地下展厅。
我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再次站在这扇由整块合金打造的厚重暗门前。
空气里,依旧是那股尘封纸张与电子设备混合的奇异气味。
我走到展厅的最深处,那里,还有一扇更为隐秘的暗门。
门边,是一个需要密码的虹膜验证器。
我输入了那串数字。
1224。
滴——验证通过。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世界,让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有黄金,没有珠宝。
只有骨头。
惨白的,森然的,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艺术形态,被精心堆砌、捆扎、固定的骨头。
赫然是一具……王座。
一具完全由年轻女性的骸骨,拼接而成的人骨王座!
校花李悦的头骨,被高高地摆放在王座的顶端,空洞的眼眶,正无声地俯瞰着我。
那根曾经佩戴着奢华钻石项链的颈骨,如今,只是王座扶手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惨白装饰。
艺术,总是需要点反差感的。
太完美的东西,无趣。
陈文宇温和的声音,如跗骨之蛆,在我脑中盘旋。
这,才是他耗尽心血,最为得意的顶级艺术品。
我拿出秦武滔的加密手机,对着这座白骨王座,拍下了所有角度的照片和视频。
然后,拨通了一个匿名的举报电话。
……
新闻,铺天盖地。
秦氏集团的商业帝国,在人骨王座被公之于众的那一刻,瞬间崩塌。
股票,沦为废纸。
所有与之相关的合作方,避之不及。
一个建立在无数少女骸骨上的商业神话,迎来了它最滑稽、也最罪有应得的结局。
……
特殊精神康复中心。
最高戒备等级的纯白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陈文宇被最坚固的束缚带,死死固定在冰冷的金属病床上。
他瘦得像一具会呼吸的骷髅,眼神空洞涣散,失去了所有焦点。
曾经的优雅与矜贵,被剥离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具肮脏、枯槁、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躯壳。
他喉咙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我隔着单向玻璃,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偶尔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扭动身体,试图啃咬自己的手臂。
看着他对着医护人员放置的医用假人发狂,用头颅撞击,用牙齿撕咬,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在撕咬他失去的一切。
权力。
尊严。
和他自己。
我的目光,缓缓移动。
最终,定格在他枯瘦如柴、血管凸起的手腕上。
那里,赫然缠绕着一根红色的发绳。
颜色已经褪得很淡,沾染着难以分辨的暗沉污迹。
但那有些粗糙、却无比认真的针脚,我永世不会忘记。
是瑶瑶在病床上,一针一线,为我编织的平安符。
是那根在我被沉入冰冷海底时,从我无力垂落的手腕滑脱,消失在黑暗中的红发绳。
它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荒谬而冰冷刺骨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是他……
是他从那片冰冷的海水中,凭着野兽般的执念,将它寻回
还是在我最后离开那间血腥的森林小屋时,被他从我身上,悄无声息地扯下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根象征着平安的发绳,如今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
它紧紧地勒着陈文宇的皮肉,深陷其中。
像一条细小的,冰冷的,噬骨的毒蛇。
更像一个无声的宣告。
宣告着他,这位顶级的艺术家,终于将自己,也雕琢成了一件最完美的、永世无法摆脱的、极致破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