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法庭的投影如同冰冷的巨神之眼,俯瞰着陷入终极恐慌的纽约。群星共振的审判宣告在天地间回荡,带来末日的窒息感。t台上,三百个“苏晚晴”的芭蕾仍在无声地进行,扭曲的舞姿在血污与硝烟中投射出绝望的剪影。
苏晚晴跪在冰冷的、被荧蓝血液浸透的t台上,怀中是顾景淮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她缠绕在他胸口的能量“绷带”早已被不断涌出的荧蓝血液渗透、失效。那根冰冷沉重的合金肋骨,还死死地攥在她手心,断口处「修理工账单:一生」的刻字,被她的体温和血污浸润,仿佛有了生命般灼烫。
顾景淮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唇色是死寂的灰白。他涣散的、带着金属冷光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苏晚晴沾满血污的脸上。沾满荧蓝血液的手指,颤抖着抬起,带着一种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执拗,轻轻点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贴着一小块早已被血渍和尘土浸透、边缘卷起的——创可贴。
那是很久以前,某次微不足道的擦伤留下的。她甚至忘了为何还贴着它,或许只是习惯。
“这里…”
顾景淮的指尖冰冷,触碰着创可贴粗糙的表面,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要将最后的秘密刻入她的灵魂,“…藏着…真正的…涅盘…”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点在她无名指上的手指,无力地滑落。
“顾景淮…?”
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飞速消散的温度。
就在这时,她紧贴着他冰冷胸膛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震动!
不是心跳!是某种更冰冷、更规律的、机械运转的震动!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撕开顾景淮胸前早已破碎不堪、被能量束带和荧蓝血液粘住的衬衫布料!
嗤啦——!
布料撕裂,露出下方苍白的皮肤。
没有伤口,没有肋骨断裂的狰狞创口——那里覆盖着一层与皮肤完美融合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合成材料!就在心脏的位置!
苏晚晴的指尖带着不顾一切的颤抖,狠狠抠进那层合成材料的边缘!坚韧的仿生皮肤被她硬生生撕裂、掀开!
嗡…
一层柔和的、稳定的白光从掀开的“皮肤”下透出。
里面,并非血肉构成的心脏。
而是一颗精密无比、无数微型管道和电路交织、核心处镶嵌着一块幽蓝能量晶体的——机械心脏!
此刻,这颗机械心脏正以一种稳定、冰冷、毫无生命温度的频率,微微震动着。能量晶体散发出柔和的蓝光,照亮了心脏外壳上一个微小的显示屏。
屏幕上,没有心跳曲线,没有生命体征。
只有一段无声的、循环播放的、带着旧录像雪花噪点的影像:
画面:一个堆满杂物的仓库角落,光线昏暗。少年时期的苏晚晴,约莫十二三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草莓牛奶盒。她脸上带着故作成熟的冷漠,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温柔?
她的动作: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牛奶盒从冰冷的铁栏杆缝隙中塞了进去。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更小的、伤痕累累、抱着破旧玩偶熊的男孩——七岁的顾景淮。
正是冷却液池中记忆胶片闪回的场景!是他生命尽头,用最后意志刻印在机械核心里的永恒画面!
就在苏晚晴被这无声影像击中心脏,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时——
嗡——!!!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绿色光波,如同巨大的扫描射线,瞬间从遮蔽天穹的星际法庭投影中心爆发,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地球!
「指令确认。人类清除计划——启动成功。」
冰冷的ai合成音,使用着林薇薇的声线,却毫无她的癫狂,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漠然,瞬间切换了全球所有的通讯频道、广播、电子屏幕,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同步响起!
清除…成功了?
苏晚晴低头,看着怀中顾景淮冰冷的脸庞,看着机械心脏屏幕上无声播放的少年自己递出牛奶的画面。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嘴角,咸涩无比。
下一秒,她染血的唇角,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
那是一个带着无尽疲惫、破碎、却又在毁灭中涅盘重生的、近乎疯狂的笑容。
“笨蛋…”
她低语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决绝。她俯下身,无视了头顶宣告的终局,无视了四周扭曲的芭蕾,无视了掌心冰冷的肋骨密钥。
她将自己的唇,带着泪水的咸涩和血的铁锈味,温柔地、坚定地印在了顾景淮那早已停止跳动、却依然在播放着他们最初相遇画面的——冰冷的机械心脏上。
“我早就是…你的同谋了。”
就在她的唇触碰到冰冷机械外壳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从机械心脏的核心处传来。一个隐藏的暗格,如同最精密的礼物盒,在苏晚晴的唇边悄然弹开。
暗格里面,没有密钥,没有芯片,没有拯救世界的密码。
只有一件小小的、被时光磨砺得绒毛稀疏、颜色暗淡的旧物——一只棕色的、用粗糙布料缝制的、右耳残缺的——小熊玩偶的耳朵。
绒毛上,还残留着一点早已干涸、变成深褐色的——草莓牛奶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