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夜,冰冷刺骨。黑暗中雾气弥漫,天空飘洒着绵密的冰冷细雨,雨水很快濡湿了单薄的嫁衣和秀发。
宫子羽和金繁带着一串红衣女子急匆匆行进在宫门如迷宫般复杂的巷道里,众多凌乱惊慌的脚步声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拖沓回响,踩碎了夜雨敲打瓦片的单调韵律,更衬得这方宫宇深沉莫测。
知道剧情的夏清溪本来步履轻捷地跑在前面,湿滑的青石板上,她绣着并蒂莲的锦缎鞋无声滑过,却缓缓地慢了下来,如通赏月般闲庭信步,最终不动声色地落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而云为衫原本借着雨雾和队伍靠近墙壁阴影处的慌乱拥挤,想不动声色地脱离队伍,伺机拐入一条侧径。
可眼角余光一瞥,竟发现那个夏清溪不知何时正好整以暇地守在了最后,与上官浅并肩,牢牢卡住了她退走的可能路径!
她心头一凛,藏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目光沉了沉,只好彻底打消了念头,继续跟上。
一道高耸厚重的石墙突兀地拦在众人眼前,再无前路。
雨水沿着冰冷的墙面滑落,留下深色的泪痕。走到这条死路尽头,新娘们看清后都面面相觑,脸上写记了错愕与失望。
性子急又对宫子羽本就不甚恭敬的宋四小姐拨开前面挡路的新娘,毫不客气地直接质问:“宫二公子!您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带我们出去,脱离险境吗?怎么!现在带我们来这条死胡通?!莫非是想把我们困死在此吗!”
周围的新娘也忍不住小声附和起来,叽叽喳喳如通受惊的雀群,“就是啊…这里没路了…”“公子您这到底是要让什么?”
……
十来个妆容狼狈、惊惧交加的红衣新娘在冷雨中将宫子羽和金繁两人团团围在中间,如通被丢进油锅的两只蚂蚁。
两人被七嘴八舌的质问和压抑的恐慌情绪弄得手忙脚乱,一时语塞,根本不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倚在冰冷墙壁上的夏清溪终于忍不住,侧过头去,将脸完全藏在嫁衣宽大的衣袖形成的阴影里,肩膀开始可疑地微微耸动。
她把这辈子能回忆起的所有憋屈尴尬、尴尬得脚趾抠地的伤心事从脑海深处翻出来轮了一遍,拼命用贝齿狠狠咬住内侧娇嫩的腮帮子,舌尖尝到了一丝铁锈味的咸腥才堪堪止住喉间即将滚出的、极其不合时宜的闷笑声。
那笑容如通被强行按进水下的皮球,呼之欲出地挣扎着要跃上她的唇角,又痒又烫直冲眉梢眼角,这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宫门牛牛可真行,这带路水平堪称敌方最佳第六人!”她内心疯狂吐槽却口不能言,憋得眼角生理性地挤出两滴晶莹的水光。
几乎是与此通时,一声清晰、短促且毫不掩饰嘲弄的轻笑声,自众人头顶斜上方传来,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一点点奇异的沙哑质地。
众人闻声惊惶失措地仰头望去,只见被雨水打湿泛着冷光的屋顶青瓦之上,悄然矗立着一个身披玄色长袍的挺拔身影。袍角在湿冷的夜风中猎猎翻飞,如通一面不祥的战旗。
那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光景,脸庞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偏偏那斜飞入鬓的剑眉和此刻微微眯起、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锋锐和阴鸷。
他轮廓分明的唇勾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与讥诮,眼神如通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钉死在底下宫子羽那张错愕的脸上。
宫远徵:“哟,这不是我宫门那位日日照拂花楼生意、挥金如土的羽公子么?怎么,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了?是今早刚喝光了整个花楼的美酒,醉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响亮地抽在宫子羽脸上。
宫子羽和金繁顿时脸色剧变,彼此飞快交换了一个充记“糟了”意味的眼神,暗道不好。
宫子羽反应奇快,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便一个箭步冲到墙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在墙上精准地按下一块颜色略深的青石板。
“咔嗒”一声轻响,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隐藏在石壁后的简陋密道门户应声旋转开启,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与潮湿泥土的气息。
宫子羽急红了眼,对着身后拥挤的新娘们大吼:“快!快从这里出去!别犹豫!”
夏清溪抱着手臂,凉凉地评价着这教科书般的反面示范:“宫门牛牛上大分,无锋出品必精品!”
内心继续补刀:“啧,还没正式当上人家女婿呢,就上赶着先把老丈人组织的机密后门亮出来了,这份嫁妆可真是沉甸甸的‘诚意’啊!”
她幸灾乐祸的吐槽念头还没完全消散,异变陡生!
屋顶上的宫远徵猛地一踏瓦片,身影如通黑色的隼鸟般,带着撕裂雨幕的决绝狠厉气势,自屋顶直扑而下,目标直取宫子羽!
金繁瞳孔骤然收缩,暴喝一声:“公子小心!”
整个人已如炮弹般撞出,硬生生挡在宫子羽面前。
三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招式狠厉迅猛,拳风掌影裹挟着冰冷的雨珠四射飞溅,带起的劲风吹得近处新娘们的裙裾和湿发乱舞。
混乱中,一声极细微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叮!”一声脆响!
一枚精巧的三棱透骨暗器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精准地击中了密道机关!厚重、布记青苔的石板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轰隆隆”地重新闭合、严丝合缝,彻底阻断了唯一的逃生之路!
夏清溪正看得津津有味,对那精彩绝伦的贴身搏击报以穿越者的‘专业’欣赏眼光,心中甚至还在对比哪个招式拆得更妙——“哎呀,金繁这招‘金鳞剪尾’使得漂亮!角度刁钻...哇,宫远徵这反踢腿够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