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地久天长有时尽 > 第一章

且说昔日才情无双的妖族圣子雪月清被自己的结拜兄弟所陷害,以至于被赶出族内,乃至自己分支一族也被屠戮殆尽,而自己身负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横死。
那只重伤初愈的雪兔在我肩膀上跳下来,傲娇道:你倒是个有趣的姑娘,本龙看上你了,别想逃出本龙的手掌心,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本龙的人!
我微怔一下,不可置信的地忙揉了揉眼,就要抬手轻抚着眼前突然发声的雪兔,随即轻笑道:你这不是只兔子吗为什么说自己是龙
谁知,雪兔抖了抖身子,躲开将要抚在他背上的纤手,跳到一旁,陡然化作人形,迎面用手抵起我的下巴,温柔的笑道:那是因为本龙受伤了,等本龙伤好了,定让你看看什么叫身姿卓绝的银龙!
1
神农谷中,许是昨日试方太累,已过正午,我才醒来,擦着还有些朦胧的睡眼,踱步走出屋。
收拾一番,我如往常般背着药筐去后山的药园摘药。
沿路而行,忽得一阵大风刮过,我抬手欲遮,终还是被迷了眼。
我忙取下腰间的小药瓶,将里面的药液点在指腹,轻揉开进尘的双眼,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雪兔。
本着神农祖规,我将那只雪兔轻轻抱起,置于筐内,哼着一首自编的小谣,继续朝后山而去。
待我摘完用来明日再次试方的几株药草后,刚要提起药筐,准备回谷。
我发现那只雪兔的呼吸声比先前更加微弱了,我咋舌道:这只雪兔咋这般脆弱,不似我谷中豢养的那些,可别死了昂。
那雪兔昏昏沉沉中,似是听到了我嘟囔的碎语,可碍于身上的重伤,实在无力反驳,只能咒骂:竟然敢拿我和那些凡间之物相比
而我听到的自然只有几声气若游丝的咕咕叫。
说罢,我将一株药草径直塞进雪兔的嘴边,抬手施法。
只见那雪兔周身散起一阵微光,那株药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黄。
我瞧着雪兔将药草完全吸收,还沾沾自喜了一番,自己的灵力也算没白学。
未曾细想过,却是那雪兔自己将药草吸收的。
毕竟是百年的珍株,总是有些用的。等到那雪兔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我将它又放回了药筐里。
我带着满筐的药草回到谷中,已是傍晚,我把昏睡的雪兔稳稳地放在床上,便出去熬药了。
少许,我先是进屋,吹开火折子,点着一支已经用了一半的火烛,然后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略有昏暗的房子中,仅有一道火烛,却已有些通亮。
我擦了擦汗,却发现床上的兔子已消失不见。
我急忙望向四周,仍没有发现小兔子。
此时,屋门突然关闭,火烛也顺势熄灭。
我忽得一怔,手下动作猛地顿住,端着那碗汤药悄然从手中滑落。
霎时,火烛又亮了起来。
一道白影轻盈闪过,悄无声息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单手一挥,我瞬间实实地撞在墙上。
随即,白衣男子伸出左手,一股无形的力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拎起,另一手中俨然是那碗我以为已经撒了的汤药。
我一脸错愕,不知此人是谁,从何而来。
只觉此刻我的喉咙仿佛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卡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般难受,肺部像是被绞紧。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几乎无法连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细微的破音里夹杂着几分咳疾般的喘息。
而这个白衣男子却凶狠道:你又是谁为何将我抓来,你是不是雪玄派来的人
我双手无力地挣扎着那股奇怪的力量,不解道:谁——谁——是雪玄,你…你在说什…,快松开我……
我眼睛变得有诸多血丝,我几乎能感觉到气管在压力下发出的微弱哀鸣。我的心脏在狂跳,视线逐渐开始模糊,周围的世界变得遥远而朦胧。
我不断努力挣扎着,但每一次尝试都只是让这无形的枷锁更加紧固。
白衣男子看我快不行了,便松开了手。
我无力地瘫倒在地,重咳着。
白衣男子左手虚握,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力量顿时化作了一柄长剑。他紧握着剑柄,用剑尖指向我,厉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如实坦诚,我便杀了你!
我咽下了口水,我小声嘀咕道:我哪知道谁要抓你,这人怕不是精神失常了,得抓紧治。
白衣男子似乎失去耐心,右手一挥将那碗汤药稳稳坐在桌上,提剑一步步靠近我。
喂喂喂,你不要乱来啊!我试图拿开白衣男子的那柄剑,却不曾抵不开,故作镇定地吼道,你到底是谁啊莫名其妙的,你是怎么出现在我这里的
怎么,你把我抓来,白衣男子大声冷笑道,现在又装不认识我,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啊我把你带来的我愣住片刻,然后大声道,你该不会是那只兔子吧
白衣男子将剑又向我颈间近了几分,剑尖已然在我的咽喉处划出了一道红痕,随后用剑将我的头慢慢顶起,戏谑道:现在承认了
可不是我把你抓来的,是我采药的路上,你当时受伤昏迷,出现在我脚下,我身为医者,自然是要管的!我略有些哭腔地辩解道,而且你说的那个什么苍玄,我根本不知道是谁!
白衣男子皱了一下眉,看向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将我带了回来,要为我医治,并非想要害我
我若要害你,留你在那山路间,你怕是都撑不到我回程,我一脸黑线,幽幽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你带回谷中
白衣男子沉思片刻,将剑收回,将桌上的汤药招至手中,疑惑道:这碗中是什么
我欲哭无泪,埋怨道:这是给你的疗伤熬的汤药,我刚熬好,你突然出现,好在没有撒。
我发现那碗汤药似是已经凉了,欲伸手接过,重新熬制,发觉白衣男子要喝。刚要阻止,还没来得及张口,他便一股劲将汤药喝完了。
眼看如此,我只得转身离开,准备做饭。
白衣男子忽然结结巴巴地张口:这…汤药…还有吗…
空气瞬间静止,白衣男子挠了挠头,我也笑了笑。
我白了他一眼,哼道:没了!就这些!
白衣男子有些口吃道:那…这…里可还有草药,我替你去熬。
我瞧了瞧他模样,笑道:就你这身子,还想去熬药本神医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可别折腾自己了,对自己的身体看重点。
白衣男子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好吧…麻烦神医了。
随后,我去到院子里重新生起火,准备给他熬药,他却似乎没有丝毫打算帮忙的意思。
怎么会有这般没心没肺的人刚才还差点掐死我,竟一点也不知帮把手。我一边将木柴扔进刚点好的火架里,一边轻声嘟囔,就算我说了让他休息,他就那么当真了
白衣男子听到了我的话,忙凑到跟前,口吃道:神医,那…需要我干什么
我没好气道:滚!滚!滚!滚到躺在床上休息,不要让我看到你下来!!!
他倒是听话,透过遮着细纱的矮窗,我看见他正正地躺在床上,看向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再次熬好药水后,端进来后,却发现他又变回了雪兔的模样,躺在了床上。
我也不知他是故意变回的雪兔,还是因为方才动用灵力化剑,让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彻底不支。
我只得用挖药的小勺,一勺一勺地往他那小嘴里送,费了好些功夫。
我抬手抚摸着雪兔,环胸道:你好好养个身体,好了之后,离开谷中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待晚上吃完饭,我又查看了一番那只雪兔的伤情。
应是觉得那只雪兔好看得出奇,我一时竟忘了他是一个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便抱着那只雪兔,缓缓入睡。
2
第二日一早,我只觉胳膊被压得生疼,忽得睁开眼,只见那雪兔又化作了人形,躺在我面前。
今日的他一身月白锦袍,容颜如画,眉似青山,眼含秋水,眸光冷傲。
白衣男子突然睁眼,看着我看他的神情,我们两人四眸相对,一时惹得我满脸发烫。
我忙收回了神,起身整理皱衣,假装刚刚无事发生,看向房外,尬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你且…在这里等着,莫…要乱动。
白衣男子笑道:你敢这般斥本君
我没好气地骂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王,什么君。但是!现在,至少此刻,你就只是我的病人。作为我的病人,首先就要听医者的话。
只见白衣男子翻了个身,没有回答。
见状,我气的直跺脚,吼道:你到底听到没有!
白衣男子似是笑了一声,以一种满是温柔的语气应道:知道了。
我拾起些细米,径直去到院子里。
想起方才他的那声知道了,竟一时觉得,他的本性应不似昨日那般冷血无情。
待我将米慢慢淘净,熬出一锅热乎乎的小粥,端到屋里。
只见那男子已下床,看着墙上置着的神农旧像,久久出神。
那一身月白锦袍比方才更显尊贵,他长身玉立,一头长长的银发飘浮,白玉腰封紧扣着劲瘦的腰身,举手投足皆透着一股矜贵之气。
说不出的俊逸矜贵感,让我看的如痴如醉,久久都无法移开视线,实在让人心动。
白衣男子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了我,说道:神医,我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这玉佩便留给你,当做药费吧。
我盯着那枚玉佩,其玉色泽发亮,时有微光散开,抱在手里也莫名得有种暖暖的感觉。
我双眸冒光,但还是故作矜持地咳嗽了一下,笑道: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那我就笑纳了。
待我抬头,能看得出方才白衣男子应是略有些笑眼地盯着我,那眼神确是没有了昨日地那般狠厉。
他先我一步张口:还未请教神医芳名
我傲娇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神农谷的谷主苏半夏!
白衣男子躬身,应道:在下妖族雪月清,多谢苏神医搭救之恩。
这才像话嘛!昨日那般,二话不问,直接掐我喉咙,一点都不礼貌。我嘀咕道,随后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妖…妖…妖族你不会是吃人的那种妖吧
雪月清脸色一红,没有说话,只是径直上前,接过我手中的粥锅。
我呆呆的看着他,心想:看着不像。
待吃过早饭,我收拾一番,筛出几味已晒得发黄的药草,便又开始了试方的一天。
我提起药捣,将里面研磨好的药草碎倒入已经生好火的砂锅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翻滚的褐色汤汁里突然泛起了白沫,蒸腾的热气里也裹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原本尚散发些清香的药草碎也化作了软烂的絮状物,沉在锅底,待火褪后,结成了硬块。
雪月清凑上前,看着锅里的惨状,不由得嗤笑一声:我看这一株株药草都是百年珍植,苏小神医就是这般糟蹋的
我歪头看向这个出言不逊的病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没好气地应道:莫非雪公子比我还要懂医术吗
不知何时,他手中竟多了一册书,将记录我所用药草的那几页摘出,顿时猜出了我的试方想法,随即与我讲解起来。
许是听得入神,我竟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那册旧书从何而来。
听完他的讲述,我恍然大悟,只是研磨的药草已然用光。而他却是一反常态,亲自给我研磨起了药草碎。
随后,依据他的讲解,方剂果成。
我刚要进屋,他却抬手欲将书递给我。
我这才看清了,那竟是我视若瑰宝的那册《神农本草经》。
看着药草架上被撕下的那六页,我竟一时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你!你!你!
他看着我的模样,却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
我也知他的性格,想来是不懂怎么解释的。所以,假装无事发生,默默接过书,将方才的准确计量记了下来。
而他也是异常的安静,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着墨挥笔。
天色不早了,我将砂锅和火架收拾好,便开始做饭。
半刻钟后,我将热乎乎的饭端着进屋来,让他进来吃饭。
桌子上摆着三素一荤。我将其中的两个素菜推到他的跟前,自己提着那盘鸡肉,细嚼起来。
当我看到他越过面前的两道素菜,径直将筷子叉向鸡肉的时候,我惊讶道:啊,兔子不是吃素的吗你怎么还吃肉啊!
雪月清愣住了,疑惑道:兔子为什么不能吃肉,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一族有什么误解
我摆手道:没事,没事。你吃,你多吃点,身体好的快。
3
夕阳缓缓沉下,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绚烂而凄美的赤红,仿佛是天空在为这即将逝去的一天默哀。
风也带着几分初秋的凉意,轻轻掠过枯黄的草地,发出细碎而哀伤的声响,如同远方传来的低泣。
我提着晚饭剩下的那只鸡腿咀嚼着,从屋里走出来,仰头便看见雪月清静静地倚在屋顶上,目光凝视着那即将消失的夕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我瞧得出,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应是那些关于他过去的回忆,都在这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格外清晰,却又如此遥远。
你,有心事我看着他,见他没有回应,我又继续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半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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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清只是苦笑了一下,但是也没露半分言语。
吃完那只鸡腿,借着微弱的颓阳,将白日里实验成功的方剂里所用的药草一一磨成碎,而雪月清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轮夕阳。
晚上,我翻着医书,然而心中已读不进去书中内容。我偷偷瞄一眼雪月清,他仍是坐在房顶上,尚未挪动半分。
不知怎得,我竟伏在桌前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是躺在床上了。
此刻,雪月清并不在屋里。
我再望向窗外,他亦不在屋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
是找不到他的担心吗还是觉得他终于离开的喜悦
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子如同一个强盗一般,突然闯进我的生活,倒确是让我这枯燥的日子,有了几分新的趣味。
正当我试着回忆他陪伴我的这短短两日时光,一阵笛声悠扬而起。
我寻着那份婉转的声音,来到了后山。
只见雪月清坐在那块磐石上,静静地吹着笛子,而我也没有选择打扰他。
清冷的月光下,笛音袅袅升起,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凄凉,直透人心底最柔软之处。
那轮孤月,悬挂在漆黑的天幕,洒下淡淡的银辉,映照出一片寂静与凄凉,似雪月清回应此时的心境。
从那以后,几乎每晚,我都能听到雪月清在后山吹奏的笛声。伴着那份笛声,我似乎睡得要比之前要好很多。
直到五天后的夜晚,我却未曾再听到那笛声。
所以,我疯狂地朝后山跑去。
只见那座磐石上,雪月清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抖得厉害。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将他带回屋里安置下,提着一根火把,折返后山去摘药。
我从外面采药回归,走进屋中,看到雪月清大汗淋漓,他的双手似乎在尝试抓着什么,却又未能抓住。
我急步过去,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厉害,我匆忙地打了一盆冷水,浸湿几段布条,替他冷敷了一下。
待他的高热褪去,我抱怨道:这死兔子真能折腾,又给自己弄病了,真想给他做成麻辣兔头。
霎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猛的抓住我的胳膊,我猛地躲闪开,而我的衣袖却仍是被他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的那份惊恐尚未落下,他又起身将我完完全全地摁到床上。
我用尽了浑身力气,也不曾脱开被他锁住的双手,逐渐放弃了挣扎。
只见他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剥落。
这一晚,我在害怕与一种莫名的期待中,煎熬度过。
4
第二日天亮。
雪月清清醒后,急忙用被褥将我裹起来,颇为内疚地解释道:苏小神医,我…
听到雪月清的话,积蓄了一夜的委屈瞬间爆发,我不由得痛哭起来。
他也只好用尽了平生所学,但仍是颇为敷衍的几句安慰,尽量平抚我的情绪。
应是半日有余,我喉咙里翻涌着破碎的呜咽,眼泪也早就流干了,此刻只剩下急促而断续的抽噎。
雪月清从屋外,端着一份带些糊味的米粥进来,坐在床前,轻声问道:我…没有做过米粥,苏小神医,要…喝…
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不管遇到何事,饭肯定是要吃的。
此刻,我虽一点也不想理他,但是还是接过了那碗米粥,狼吞虎咽的喝了下去。
雪月清见状,露出了一份放松的表情,似乎是对我还能吃饭,感到颇为安心。
但是这口恶气,我不能不出。待他伸手接过空碗的时候,我先一步抢过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用那股奇怪的力量护着周身,等我将恨意完全发泄,他的胳膊上被我留下了一道深地的咬痕。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看他的表情,应是强忍着疼痛的,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他,心中的恨意突然间消散了许多。
雪月清突然问道:那日的话,我其实都听到了。苏小神医不是问我,你为什么叫半夏吗现在想说吗
不想说。我背过身,小声嘟囔,这人怎得这般没脸皮,昨日做出这事,今日竟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这样问我。
雪月清并未强求,只是留下了一句:那我便等苏小神医,你何时愿意开口。
日落时分,我平复好心情,来到院子里,并未见到雪月清。
那阵笛声又起,我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
我在雪月清身旁缓缓坐下,细声说道:半夏是味常见的药材。性温,味辛,虽有毒,却是解心气郁结的良药。我师傅曾说过,我的性子就如同那半夏一般,故取名半夏。
雪月清似陷入深深的回忆,过了良久,才轻声应着我的话:我有些话,想说与苏小神医,不知你可愿…
我笑着说道:雪公子,终于想说了
雪月清抬手,指尖化出一道小小的光晕,点至我的眉中。
我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灵世界。在这里,我接触不到任何人,其他人似乎也看不到我。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了雪月清。
他本是妖族中分支雪兔一族,因在一次外出中误食了神道花,而后一飞冲天,化为银龙。后被妖族尊为圣子,本以为一生都会这样慢慢过去。
直到后来,上古巫族带领军队肆意地践踏着他的家园,作为圣子的他,当仁不让地带着族内的年轻弟子们去征战。
那是一场颇为惨烈的巫妖大战,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雪兔一族几乎快赢了的时候,族内却出了叛徒——是他的结拜兄弟雪玄。那人一直都想得到圣子之位,却又苦于争不过,便联合巫族,进攻妖族,又趁这个机会,陷害于他。
之后,族内长老不知为何相信了此子的话,勃然大怒,废了雪月清的圣子之位,并将其逐出妖族。更过分的是,那几位长老竟然会同意雪玄的建议,将雪月清的亲人屠戮殆尽,他的妹妹雪月婵因在外苦修,逃过一劫。随后,又着令千里追杀于他。
那日,雪月清一路狂奔逃命,将追杀他的人全部杀死,但自身也重伤了,随即化作原形,后面便被我所救。
看完一切的我,缓缓从那个世界里退出。
我好奇地问道:方才那是识海
我们妖族与你们人族不同。我们生来便有那个识海的地方,存储着我们平生的记忆,那里十分重要。若是我们因故死去,在神识尚未消解之前,可以被灵力比我们更强的他人所提取,作为验明我们死亡原因的证据。雪月清笑着解释道,当然,不瞒苏小神医,我们的识海也可以被外来的力量所改变。
听到这最后一句,我吓了一跳:也可以改变那雪公子,你…
不等我说完,他说出一句令我不敢相信的话:我相信你,苏小神医。你不会那样做。
我抓起他的胳膊,轻抚着那道颇深的齿痕,问道:你,还疼吗
他反而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虽然当时并未用灵力护住周身,但是你们凡人的力量对我来说,还是太微弱了,不可能伤到我的,放心吧。
我听完,拾起拳头砸向他的胸口,吼道:你!又耍我!
可是听到他被捶后的那一声猛咳,我竟有一丝犹豫,怕雪月清会有闪失。
他突然问道:你总是喊我雪公子,甚是别扭,以后叫我阿月吧。
我也俏皮道:好。你也别神医长,神医短的叫了,叫我阿苏就好了。
阿苏。

阿月。
嗯。
这样感觉好多了。
5
在那过后的一月时光,我们每天开心的一起摘药、捣药、熬药、出谷诊病。
今日值神临吉,黄道畅行,易遇贵人相助,路无阻滞,谋百事顺遂,凡事皆合天时。
然以妖历所卜,近日看似吉象连月,却是阴阳逆位,地支藏凶煞,天干冲本命,妖星犯煞,动则引祸。
雪月清起身鞠躬,面向我道:这些日子,多谢阿苏的照料。只是那灭族之仇,我必须要报。等我回归,定与你相伴白首。
我脸上写满了不舍,言语之间,多么渴望他能留下来:阿月,你…真的要走吗
雪月清英姿勃发,充满了自信,眼眸中熠熠生辉,闪烁着可让日月失色的光彩:我的族人抚我长大,这般恩情。如今却惨遭屠戮,唯有我亲杀仇敌,谋公道,方可瞑目!
月余的陪伴,我们有些离不开对方了。
此刻的我,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他能留下,却又不想自己成为他完成夙愿的枷锁。
我只能苦笑着和他别离:可别死了呀!记得这里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回来。待你归来,我要给你做那道你从来没吃过的菜。
雪月清回眸一笑道:放心吧,神医,本君没那么容易死!
我知他此去凶险,又不想他为了安慰我而耽搁,毕竟今日的吉相,他已算了良久。
早些回来,安全回来,我可不想再养兔子了。
他以灵力斩开一道虚空,正要迈步进入,却突然转身紧紧拥抱我,在我耳边轻语:我无法确保,我在此留下的痕迹能够被一一抹除。为了预防不测,我锁了一半神识在那枚玉佩里面。以我现在的实力,除非是风伯雨师那般的人前来,凭此玉佩,定可护你无虞。
我又怎知雪月清这一去,竟是三月有余。
一日下午,我正在休息,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只见雪月清浑身是血,倚在门前,已经奄奄一息。
我急忙把他背到床上,看着他那满身的伤痕,双眸盈泪。
他替我擦拭欲滴的泪水,嘶声道:没事的,不哭了,阿苏。这点伤不致命的,我只是累了。
我借用玉佩给他施法疗伤,半日之后,他才逐渐好转。
他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竟已能完全运用玉佩中的灵力了
我提着玉佩,俏皮地笑道:你留的那份无字书,我看到了。想来我的天赋也是不错的,便学会喽。
他还是不可置信:可…这才几个时辰啊
我气冲冲地吼道:几个时辰都三个月过去了,好不好
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阿苏。我竟忘了,人族与妖族的时间不同。
我丢下玉佩,双手托起他的脸:没事,你能安全回来就好。
而此刻神农谷外,有数不清的黑影,悬浮在空中,滔天气势的威压向谷中。
叛贼雪月清出来,再不出来,我便灭了此处!
我望着黑压压的那一片追兵,问道:那些人是谁
雪月清将我拉回屋里,缓慢道:待回到我族,雪玄那个狗杂种已经彻底投靠巫族了。我虽已将其诛杀,怎奈竟有巫族的祝融、共工、烛九阴、蓐收、强良于我族看守,我灵力消耗过多,只能边打边退。我自以为应未留痕迹,竟还是被他们寻到了。阿苏,你顾好自己。你将我交出去,他们几人想来应不会为难你。
我不顾他的阻拦,朝着那五人冷哼道:他们当自己是谁啊,说攻打我神农谷,就攻打神农谷吗我的祖师可是人皇神农,谷中自有阵法,他们攻不破,你安心养伤,我们不管他们。
谷外,任凭祝融、共工、烛九阴、蓐收、强良五人如何攻打,都没能破开神农谷的阵法,反而死伤很多。
祝融厉声道:雪月清,没想到你居然指望一个女子来救你一命,可这又如何,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共工笑道:过几日你会后悔的,不信你试试看。今日我等且退走,到时候你也不可能躲在这里面。
他瞧着这谷中阵法竟能令五大祖巫合力,都无能为力,不由得惊叹:这谷中竟还有如此阵法
我将他拉到神农像前,炫耀起来:这阵法乃是当年我的祖师神农所创,邀请了黄帝以及当年涿鹿之战的诸多大能共同铸造的,岂会被这般轻易破开!
他学着我的模样,同样朝那尊神农像恭敬地拜了三拜,似是默念着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他应是早就定好了自己的结局。方才的默念便是一条不管遇到任何艰险,他都会护我无虞,打算与我相伴白首的誓言。只是瞧着我那般开心,不忍直说罢了。
6
七日后,巫族派使者送来一条消息。
雪月清看后勃然大怒,撕碎了信条。
我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那日他们离开之后,巫族便去了静月山,将月婵抓走囚禁。若我再不现身,月婵便会被他们折磨致死。雪月清怒道,阿苏,恕我不能在此地待着了,我要去救月婵。
我急忙阻拦道:不可。月婵肯定要救,可此行定然是重兵把守,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现在去,基本就是十死无生啊!
雪月清流下泪水,呜咽道:阿苏,可我全族只有月婵一个亲人了,即便是死,我也要救。
我替他擦拭着泪水,不禁说道:不,你还有我。听我的话,你我好好计划一番,我随你一起去。
雪月清只好无奈答应:好。听阿苏的。
今晚应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吃的最安静的一顿晚饭。
我以至后山摘药为由,离开了谷中。而他也在我离开后,独自离开了。
我缓步打开后山的玄铁门,其中一副宝录尤为亮眼,其旁还置有一副白色战甲。
我遥望谷中,叹了口气道:阿月,你放心。月婵,我替你去救。
我幽幽道:还好祖师神农留了帝兵,否则我还没趁手的武器。
我虽然怕疼,可这次我却生生地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待血滴至宝录之上,顿时宝录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祭台都照亮。
【谁啊叫我干嘛,老子睡觉呢!】
我看着那尊会说话的宝鼎,鞠了一躬:您可是我辈祖师神农的神兵,神农鼎
【正是本爷!你是我家那老头的后人有何事,速说!】
我恭敬地应道:是。神农祖训所记,神农每代后人只有一次以神农精血换取神兵的机会。如今情势危急,神农氏第十六代传人苏半夏,恭请神兵出世。
【丫头,你真想好了】
嗯!我从未对任何事如此坚定过,即便是当年师父他老人家要传我高级术法。
【那就走。丫头,我可跟你说啊,别管你要去哪,我保你毫发无伤……】
我无心听那鼎的随言碎语,只是自顾自得踏出神农谷,化作雪月清的模样,学着他的模样,划开一道虚空,朝着巫族而去。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神农谷,冥冥中有些预感,或许我再也回不来了,再多看一眼吧。
我不由得暗自神伤:师父啊,对不起,弟子恐怕不能将神农的传承发扬下去了。
【说什么呢!咱神农这一代可就你一根独苗,万不能有闪失。丫头,你放心,有老子在,我还能让你伤了不成】
巫族自上古便是很强大的一个族群,力大无穷,敢闯巫族领地的,寥寥无几。
我站在远处,盯着巫族入祖地的界碑处,叹息道:这防守好严密啊,贸然闯入,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丫头,有我在呢。你怕啥走呗。】
我揉了揉额头,朝那鼎白了一眼:我怕打草惊蛇……
【好吧。我随我家那老头的时候,可未曾这般谨慎过,那都是直接杀……】
不等那鼎说完,我便怼上一句: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终于,我等到了一名路过的巫族少年。
我借用鼎的禁锢之力,将其控住。低声警告他:不要乱动,否则我让你血染当场。
巫族少年脸色发黑,阴沉道:你竟敢威胁我,你今天定然走不出我族祖地。
我挟持着那名巫族少年,慢慢往牢狱走去,很不巧,我撞到了祝融。
祝融怒喝道:哟!这不是雪月清身旁那位女子嘛。怎么,他不敢来,竟然让你前来
说罢,抬手便是一个火障术,我身侧一阵亮光生起,竟丝毫未伤。
【哟!这不是暴躁火猴子嘛,有些年头没见了。】
祝融一惊:竟是神农鼎!
【这刚见面就动手。怎么,你族的少年,你也不管不顾了】
只见,神农鼎将那名巫族少年亮出。
祝融惊道:太子殿下
我依仗着那鼎的神力,冷声道:将雪月婵放出来,我便放了你的太子殿下。
祝融不敢大意,只得将我带到牢狱之处。只见其沿路时以火纹为标,而那鼎也在一路清理其标记。
凄凉的夜晚,阴云密布,月光也被遮挡,仿佛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牢狱之中,几近昏迷的雪月婵被几条枷锁扣的四肢血痕累累,我施法慢慢将其放下,收入鼎内护着。
此时,牢狱之外,共工巡查而至,见牢门大开,立刻冲了进来。
祝融见状,与共工共同出手。我只得凭借那鼎的神力,暂作抵抗。
许是我实力不济,操控鼎抵挡的同时,并无心力再出手继续禁锢那名巫族少年。
禁锢之力渐松,那巫族少年抬手破开,将我击出,幸而有神农鼎相护,我才未受伤。
祝融、共工二人见其挣脱束缚,嗤笑起来:神农鼎竟然会被人破了禁锢之力吗真是少见啊!
【你别得意,老子一时顾不过来罢了。丫头,敕杀咒,应该会吧】
我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太熟练……
祝融、共工二人闻言,笑声更加放肆,攻击也愈加强烈,还顺势传音其他几位祖巫速至。
我凭借神农鼎才能勉强与两位祖巫相持,若是其他祖巫也至,我必无生路。
【算了。丫头啊,遁咒总该会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先把你俩送走再说。】
我尴尬地应道:好!坤元为引,借汝法身。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遁。
随即,令那鼎尽力将我俩带走,可惜我的灵力低微,竟只能维持那鼎传至巫族祖地入口,无力再斩开虚空遁走。
不一会儿,奢比尸、蓐收、强良亦至,一同向我进攻。
【丫头,抱歉了。不是老子护不得你,只是此非吾本体,你也灵力即将枯竭,怕是要栽到这里了。】
我愧疚道:是我实力不济,拖累您了。
【丫头,这是什么话。】
五大祖巫合力向我袭来,神农鼎发挥出最大的灵力,奋力抵挡,可惜最终那灵盾还是被破了。
正当五大祖巫再次合力向我袭来,一杆龙渊枪径直插在我面前,抵住了那股攻击。
雪月清落下,左手紧握那杆龙渊枪,右手拥住我后仰的身子。
我不知要如何解释,只是轻笑道:阿月,你来了。
他伸手抿净我嘴角的血渍,笑道:你啊,真不让人省心。
见他来到,我随即施法,将重伤的雪月婵从鼎中取出。
雪月婵脸色惨白,浑身是血颤抖着,一脸警惕问道:你是谁
我不知雪月清是否与她说过我,柔声道:那个…我是你兄长的朋…友。
雪月清在龙渊枪的相助下,面对五大祖巫,游刃有余,竟还能同我开玩笑:阿苏,你我只是…朋友
雪月婵见我尴尬的模样,似乎猜到了什么,震惊道:哥,毕竟是第一次见我,嫂子也会害羞嘛。
我苦笑道:你小丫头还挺聪明的。
雪月清接言:那是当然,我家就属我妹妹最聪慧了。
7
正当他安慰我的功夫,句芒、天吴、翕兹赶至。
【丫头,帮老子一把,或许还能有转机。】
我疑惑道:您是打算……
【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我将一滴精血存于神农鼎中,那尊鼎也及时在雪月清即将被八大祖巫的合力击飞之前,暂时化作了他的神兵,护住了他。
可雪月清与八大祖巫之间宛若天堑的实力差距,不是一个并非本体的神农鼎就能完全弥补的。
很快雪月清便有些抵挡不住,可偏偏就在这时,烛九阴、玄冥也赶到了。
十大祖巫瞬间引动天地之力,浑身沐浴紫色光辉,散发着一种让人战栗的气息,矗立天地间。
雪月清用龙渊枪引动天雷,身上爆发滔天气势,精气神合一,战意可裂苍穹。一往无前,有一股气吞山河之势,十方云动!
双方气势相撞,汹涌激荡,山川被崩毁,苍穹被撕裂。
恰在此时,身为十二祖巫之中首的帝江突然出现在雪月清的身后。
我急忙施法,用神农鼎及时护住了雪月清的心脉。可十大祖巫齐出,雪月清还是被他们击飞,向我落了下来。
我抬手接住重伤的雪月清,那股力量实在太强,硬是将我也震得气血翻涌,咳出了血。
这时那枚玉佩掉了出来,我这才想起,玉佩之中还锁着他的半副神识,只有将那半副神识放出来,或有生机可言。
雪月清忍痛起身,抓住我的胳膊:不要,阿苏。
我挣脱开他的手,朝着那尊鼎,恳求道:您可愿助我
【丫头!你确定要如此做】
我坚定地应道:唯有如此,方有生机。
【好。那老子就豁出去这道神兵残像的全力,尽量在做完那件事后,护住你的神识。】
谢谢了。我轻声道,踏步上前,随即吼道,神农在上,百草为引,阴阳互逆,以魂换魂。
雪月清吼道:不…不要,阿苏!不要!阿苏…
在神农鼎的相助下,雪月清的两道神识完成了融合,而我的神识则代替了雪月清的那半道神识,留在了玉佩之中。
此刻,雪月清抱起我,欲哭无泪:阿苏,那日你曾问我,我向你的祖师神农许的什么愿,我不曾回答。现在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我看着他,满意地笑着说:不…晚,我还想…听。
他温柔地说着:神农在上,我不知此行是否已将我前半生的因果还清。可我的后半生,我愿以任何代价,誓死护…
我还未等到他说完,身体已开始逐渐消散,最终化作了一缕风,围绕在他的身旁。
雪月清此刻彻底疯狂,仙域万古显现一瞬,有些人错过了;便再没有挽回的机会,有些事错过了;便再没有弥补的可能。
他也明白,倘若十一祖巫摆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即使是此时的实力,也难有招架之力。
于是,他选择彻底荡尽自身血气,让自身实力得到近一步的极尽升华。
道痕显,时空凝。
仙云起,星空陷。
随后,十一位祖巫与雪月清战至星空域外,漫天都是法则奥义。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令洪荒万道失色,宇宙四级都在动荡!若鸿蒙龙凤劫再现!天地恸哭。
雪月清立于洪荒万道之上,身边真龙腾空,仙凰盘旋,玄武拓路。
双方打的天地失色,雪月清最终以燃烧精血、帝兵龙渊崩碎为代价,重伤十一祖巫,十一位祖巫败退巫族祭地。
雪月清咳出血,看着那枚玉佩,不甘道:阿苏,妖族当年已然落寞,我不该回来的。
此刻,他满头乌发尽白,如同衰老百万年,抱着重伤的雪月婵,落寞地离开巫族祖地,回到了神农谷的小屋。
即使在雪月婵的安慰下,雪月清仍是每日盯着那枚玉佩,虚度年华。
8
次日,入梦。
在梦里,雪月清与苏半夏再次相遇。
阿月。
阿苏,是你吗
阿月,是我。人间寥寥三万日,能得一知己足矣。等我,好吗
梦醒,雪月清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他怕苏半夏的神识出问题,于是立刻用自己的神识,进入玉佩中探查,可惜并没有找到。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岁月悠悠,万古的凝视,一光熄灭,一光燃。
数十万年后,今日神农谷无事。雪月清在一处酒楼听戏,戏中有一词颇为感人。
近楼台,江上雾。风动高阶,借霜轻起路。叹惜无情长独步,几处独孤,尽在灯明处。
水无涯,人行满。浊酒盛杯,手握微情度。银镜薄影多兼顾。情切难得,了却一归路。
待日近西山,他缓步朝神农谷走去。
路上,雪月清远远看到一个少女正在采药。他已经数十万年没激动过了,因为这个少女与苏半夏简直太像了。
是,是阿苏吗……雪月清那颗忍不住颤抖的心,却又落寞,不对,阿苏已经死去十几万年,又怎么会是她
但雪月清还是想过去看一下。
坏人,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少女不仅是长相,就连生气的样子竟与阿苏并无二致。
雪月清微笑道:抱歉,吓到你了。你这是在采药
少女灵动的眨了眨眼睛,提起药筐里的一株药草,笑道:对呀,我想学医,我想让天下再无伤痛与别离。
雪月清这才看清她手里的那株药草,不由得一阵心酸:这是半夏
少女惊道:你也会医术吗
雪月清的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却忍住不曾流露半分:略懂。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不知…
少女柔声道:我是那边苏家庄的,我叫苏留雪。
雪月清问道:我是神农谷谷主,可谓是天下医术第一,你愿意与我回到谷中学医吗
少女露出开心的笑容道:不想去,我想游历天下。
时隔十几万年,一朵相似的花才再次呈现,可再相似的花,终究不是同一朵。少女既不愿,雪月清也并未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