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蒸腾的雾气带着草木特有的清冽湿气,丝丝缕缕地漫过石壁上倒悬的!卷轴末尾的印记,赫然是陈百草以神魂为笔留下的独特封印符文!
“吼——!陈百草——!你休想!”幽冥殿主的咆哮彻底疯狂!被钉入地脉的骨鞭真身竟强行突破封印,裹挟着地脉深处最污秽的幽冥之力冲天而起!鞭梢凝聚的九幽令碎片,瞬间融合成一枚缠绕着无尽怨魂、散发着弑神气息的紫黑色巨钉(弑神钉),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直取阵眼核心——心神俱震的云织月心口!
“灵噬灵兮魂噬魂——!”铁十七的咆哮震碎了周围三具冻结的尸傀!终极噬灵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鞭身上的星纹与深紫噬灵符文彻底融合,交织成一个巨大无比、缓缓逆向旋转的五芒星图腾!他竟猛地将噬灵鞭卷向巫铃的腰身,将她如同炮弹般砸向那枚袭来的弑神钉!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铁十七!你混蛋!”巫铃惊怒交加的尖叫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在她即将撞上弑神钉的刹那,她手腕上的银铃锁链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猛地脱离她的控制,闪电般缠向那枚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钉!“想死?噬灵狗欠我的债还没还清!轮不到你替幽冥殿挡灾!”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嗡——!”
夜无痕裸露的右脸上,那完整的北斗命盘图腾彻底显现,每一个星点都璀璨如真实的星辰!无数道由纯粹星砂凝成的、闪耀着银蓝光芒的锁链,从命盘中激射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了幽冥殿主由鬼火凝聚的真身!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唳——!”一声清越穿云的凤鸣响彻战场!陆昭雪左眼的霜纹离体而出,化作一只完全由极致冰魄灵气凝聚而成的冰晶凤凰!凤凰展翅,口中衔着的正是那卷展开的《百草诀》终章封印卷轴!极致的寒气如同海啸般席卷,所过之处,沸腾的灵泉、咆哮的尸傀、弥漫的毒雾、甚至幽冥鬼火,瞬间被冻结!整片战场化为一片死寂的冰蓝绝域!
就在这万物冻结的刹那,灵泉沸腾的灵气并未完全凝固,反而在冰凤的寒气中奇异地凝聚、升腾,最终具象成一道须发皆白、面容慈祥而虚幻的身影——陈百草的残影!老人虚幻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带着无尽的怜爱与期许,落在心神动摇的云织月身上。他虚幻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嗡!
一点纯净的冰蓝色光芒在云织月眉心绽放,迅速蔓延,最终在她额间凝结成一朵栩栩如生、与陆昭雪霜纹同源的——冰莲纹!她灰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竟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蓝光泽。
“呃啊啊啊——!”铁十七的咆哮充满了痛苦与一种毁灭性的明悟!他新生星纹的右手,五指成爪,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插向自己的心口!噗嗤!血肉撕裂声中,他竟然硬生生从心口处,扯出了一株剧烈扭动、根须深扎于他血脉、散发着恐怖吞噬气息的暗紫色藤蔓——噬灵母株的本体!
“就是现在!”巫铃眼中厉色一闪,早已准备好的本命蛊毒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注入铁十七撕裂的伤口,顺着他的手臂,涌向那株被强行扯出的噬灵母株!碧鳞蛊王千百只复眼同时亮到极致,第一次,不再映照外界的杀伐,而是穿透铁十七沸腾的血脉与混乱的记忆,映照出他灵魂深处最不堪回首的画面——
十年前,火光冲天的云家府邸外。一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凶狠的幼小身影(铁十七!),手中挥舞着一柄比他身体还大的、闪烁着微弱噬灵符文的破旧铁锤,正疯狂地砸击着云家地牢那厚重的、刻满封印符文的玄铁大门!门内,隐约传来小女孩绝望的哭喊……正是年幼的云织月!
“嗬……嗬……”铁十七看着蛊王复眼中映出的画面,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惊恐与……痛苦。原来……自己才是那把钥匙……那把开启云家地狱的钥匙!
当谢青符耗尽最后一丝心力绘制的血墨符彻底燃尽最后一缕符火时,冰凤冻结的战场上空,那巨大的冰棺投影表面,清晰地显现出陈百草当年亲手绘制、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棺椁的——十万往生符!每一道符文的笔触,都凝聚着老人毕生的修为与守护的执念!
云织月将手中的青竹杖,如同插入命运之眼般,狠狠插入冰封灵泉最核心的阵眼!她燃烧寿元而化为灰烬的满头白发,此刻凝聚成最后的血色卦辞,如同有生命的血蛇,顺着竹杖疯狂涌入剧烈震动的地脉:“月下同舟劫,冰魄照……”
“唳——!”冰凤的清啼如同九天纶音,骤然打断了云织月未尽的卦辞诅咒!同一时刻,东北三十里外,再次传来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震撼的冰棺开启的轰鸣!那轰鸣声中,竟夹杂着一个少女细弱、无助、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啜泣声!
那声音……竟与十年前,云织月被关在云家地牢中,目睹亲人惨死时发出的啜泣……一模一样!
“吼——!”幽冥殿主最后的怒吼裹挟着滔天怨气,震塌了远处连绵的雪山!铁十七猛地回神,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决绝!终极噬灵鞭卷起滔天紫黑色噬灵风暴,竟硬生生从幽冥殿主真身崩溃的能量乱流中,卷走了那枚核心的九幽令碎片!
巫铃的碧鳞蛊王发出一声贪婪而痛苦的嘶鸣,猛地张开狰狞口器,将那块蕴含着恐怖幽冥之力的碎片吞入腹中!碎片入腹的刹那,蛊王千百只复眼同时映照出东北三十里外冰棺内部的真实景象——巨大的青铜棺椁之上,缠绕着九条粗大无比、刻满封印符文的寒铁锁链!而每一环锁链的内侧,都清晰地铭刻着在场五人的——生辰八字!
“人活着……才能还债……”夜无痕染血的声音沙哑低沉。他用新生星砂重塑的面具,此刻已彻底凝固成北斗命盘的形态,覆盖住他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他手中星砂匕首的尖端,轻轻挑起陆昭雪碗中那朵已经完成使命、即将凋零的冰魄花。花朵在匕首尖端迅速凝结成一枚小巧精致的冰魄霜花。他手腕一抖,那枚霜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陆昭雪的眉心。
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封印了她左眼霜纹的躁动。“这朵霜魄……能封棺七日。”他残破的衣袖拂过少女因寒气而微微结霜的左眼眼角,动作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柔。他手臂的北斗纹与陆昭雪眉心的冰莲纹在接触的瞬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嗡!
冰封的灵泉水面,如同镜子般倒映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幻!最终清晰地显现出一页残破泛黄、却散发着浩瀚气息的血书手记——正是陈百草的字迹!【甲子年四月十三,云氏女承劫而生,当以噬灵者心血为引,陆家霜魄为匙,逆北斗,开……】后面的字迹被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模糊覆盖。
第一缕微弱的晨曦,艰难地穿透了战场上空厚重的阴云与未散的硝烟,如同希望的手指,轻轻拂过这片刚刚经历毁灭与重生的冰封之地。光芒洒落,恰好照亮了冰泉倒影中,那片被血渍模糊的手记末尾。
云织月指尖颤抖着,抚过手中青竹杖上新出现的、如同命运刻痕般的细微裂痕。那裂痕的走向,蜿蜒曲折,最终清晰地指向一个日期——乙巳年四月十三。
正是今日。
铁十七沉默地走到因吞噬九幽令碎片而痛苦蜷缩的巫铃身边。他布满星纹的右臂抬起,终极噬灵鞭如同温顺的蟒蛇般缠绕上巫铃纤细的手腕。鞭身上的星纹灼热无比,瞬间穿透了她的护体蛊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烙印下清晰的痕迹。
“要死……”铁十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低头看着巫铃因痛苦而苍白的脸,眼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死寂,“……也得等老子还清云家的债……和你妹妹的债……再死。”
泉底深处,冰凤最后一声清越的啼鸣仿佛还在冰层下回荡,余音袅袅,带着涤荡后的纯净与一丝未散的悲悯。
陆昭雪低头,看着自己粗陶碗中残余的、早已冻结的鱼汤。冰面之下,倒映出的不再是破碎的战场,而是一幅令人窒息的诡异画面——东北三十里外,那具巨大的冰棺已然开启。棺中沉睡的、与夜无痕有着相同面容的冰棺少年,正缓缓坐起。他抬起苍白的手指,用与陈百草如出一辙的、充满悲悯与决绝的姿态,在敞开的棺盖上,一笔一划,刻写着……新的往生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