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朕的弓来！”
李彻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过了殿外十万铁骑汇聚而成的肃杀之气。
陈庆之虎躯一震，眼中狂热更甚。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面向大殿深处，那里供奉着历代先皇的牌位。
在牌位之下，有一个古朴的紫檀木架。
架子上，横放着一张巨弓。
弓身暗红，似有龙血浸染，两端镶嵌着不知名的兽骨，古老而苍劲。
陈庆之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巨弓捧起。
他转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李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百官们死死盯着那张弓，一些博学的老臣，已经认出了此弓的来历，吓得脸色又白了三分。
镇国龙舌弓！
大炎开国太祖的佩弓！传说此弓有龙魂附体，非真龙天子不能拉开。三百年来，此弓一直供奉于此，再无人能挽动分毫！
陈庆之走到李彻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
“陛下，镇国龙舌弓在此！”
李彻的目光，落在那张弓上。
他没有立刻去接。
而是转身，一步步，登上金銮殿最高的台阶。
他站在殿前，俯瞰着脚下跪伏的十万大雪龙骑，俯瞰着整个被战火笼罩的京城。
风，吹动他明黄的龙袍。
这一刻，他就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弓来。”
他淡淡开口，伸出了手。
陈庆之立刻起身，捧着弓，恭敬地递了过去。
李彻接过巨弓。
那张需要陈庆之这样沙场猛将用尽全力才能捧起的弓，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
他左手持弓，右手轻轻拂过弓弦。
嗡——！
一声低沉如龙吟的颤音，凭空响起，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殿内百官，只觉得心神俱颤，气血翻涌，几个年老体弱的，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来，瘫倒在地。
李彻没有看他们。
他缓缓抬起弓，右手在虚空中一抓。
一支通体漆黑，箭羽却如燃烧火焰的箭矢，凭空出现在他指间。
搭箭。
拉弓！
咯吱……咯吱……
那张三百年来无人能拉开的神弓，在李彻手中，被缓缓拉开，一点一点，直至满月！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弓身上爆发开来，直冲云霄！
整个京城上空，风云变色！
李彻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用肉眼去看。
【天子望气术】之下，整个世界是另一番景象。
数里之外，燕军大营的方向。
无穷无尽的黑色煞气，汇聚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而在那黑龙的头部，有一道最为粗壮，最为嚣张的黑色气焰，如同一根通天魔柱，散发着暴虐与杀戮的气息。
燕军主帅，张贺。
李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是你了。
他松开了手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嗤”声。
那支黑色的箭矢，瞬间消失了。
它快到超越了声音，超越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能力。
箭矢离弦的瞬间，天际之上，仿佛有一道真正的龙吟之声，一闪而逝。
整个世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金銮殿内外，无论是吓破了胆的文武百官，还是如山如狱的大雪龙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抬头望着天空。
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们能感觉到，某种决定性的力量，已经离弦而去。
……
京城，西城门外。
燕军大营，帅帐之前。
主帅张贺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满脸的志得意满。
他看着远处那座在火光中摇摇欲坠的雄城，放声大笑。
“哈哈哈！”
“儿郎们！都看到了吗？”
“大炎的皇帝，是个缩头乌龟！”
“京城三大营，不堪一击！”
他身边一个副将连忙拍马屁：“大帅神威！此战过后，燕王登基，大帅您就是从龙第一功臣，封王拜相，指日可待啊！”
张贺听得通体舒泰，脸上的笑意更浓。
“传我将令！”
他高高举起马鞭，指向城楼。
“给我加紧攻城！”
“今夜，本帅要在那大炎皇帝的龙床上，睡上一觉！”
“谁第一个登上城楼，赏千金，官升三级……”
他嚣张的叫嚣，戛然而止。
噗！
一声轻响。
张贺的脑袋，就像一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猛然炸开。
红的、白的，溅了他身后那面“燕”字帅旗一身。
他那无头的尸体，还在马背上保持着挥舞马鞭的姿势，晃了两下，才“噗通”一声，栽下马来。
全场，死寂。
所有燕军士卒，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前一秒还在发号施令、不可一世的主帅，下一秒，就成了一具无头尸。
“大……大帅？”
那个副将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声音都在发抖。
没有人回答他。
一阵风吹过，将那面沾满秽物的帅旗，吹得“咔嚓”一声，从中断折。
“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鬼！有鬼啊！”
“大帅死了！大帅被天谴了！”
“跑啊！”
恐惧，就像瘟疫一样，瞬间引爆了整个军阵。
士气，瞬间崩溃！
士兵们扔掉兵器，哭爹喊娘，转身就跑，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所谓的二十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
金銮殿前。
李彻缓缓放下镇国龙舌弓。
他睁开眼，【天子望气术】的视野中，远处那道嚣张的黑色气柱，已经彻底熄灭，消散无踪。
他随手将弓，丢给了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陈庆之。
“砰”的一声，陈庆之被这股巨力砸得连退三步，才勉强抱住神弓，只觉得双臂发麻，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箭！
隔着数里之遥！
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不！
这是神！这是天帝！
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五体投地。
“陛下……神威……盖世！”
他已经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
而殿内的那些大臣，更是早就瘫成了一片。
他们甚至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那股压在京城上空的恐怖煞气，消失了。
李彻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反应。
他的目光，重新落向殿外广场上，那十万名依旧单膝跪地，静默如雕像的大雪龙骑。
他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传遍了整个皇宫。
“传朕旨意。”
“大雪龙骑，出击！”
哗啦！
十万铁骑，整齐划一，翻身上马！
李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如同九幽之下的最后审判。
“降者！”
“不杀！”
“顽抗者……”
他顿了顿，嘴里吐出最残酷的四个字。
“诛！其！三！族！”
“吼！！！”
十万大雪龙骑，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下一刻。
轰隆隆！
十万燃烧着幽蓝鬼火的铁蹄，同时启动，化作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冲出宫门，向着已经溃散的燕军，碾压而去！
这一夜。
注定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