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是人界至高权力者所住的地方,铁甲精密,守卫森严。
日夜有着训练有素的侍卫列队巡行,稍有不慎,便会将人消磨吞噬。
但这同时也代表了若是连天子居所都会被魔族悄无声息进入,那百姓更是危在旦夕。
“师父的意思是我们要暗中找出在皇宫的魔君?”徐朝槿很快明白终烟的想法。
终烟赞许地点点头:“皇宫内的国师与我师出同门,这次魔君在宫中也是他先发现告诉我的,所以,我要你们以国师弟子的名义进入皇宫,杀了魔君。
”“我们?”徐朝槿食指对准自己,疑惑道。
在他人眼里看来,她只是一位拜入师门不久资历尚浅的小弟子,这种任务交给她来说算是称得上艰巨了。
提起这,终烟眉宇愁云更甚:“如今清心宗掌门在闭关,青云宗的掌门身陨,其余宗派掌门听闻是魔君出逃,更是连面都不愿意露,只打发些外门弟子来。
但魔族入口需要有人守住,仅凭外门弟子可不行,我只能将我天剑宗的长老弟子都叫来一同守住魔族大门…”仙门中落,魔族出逃,这些人想明哲保身,可殊不知若是连三大宗门都敌不住魔族,唇亡齿寒,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是因为天剑宗已无人可用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刚入门的小辈身上?徐朝槿内心无比复杂,想当年她拜入天剑宗时仙门如日中天,诛魔是每个弟子心中所愿,而今不过短短一百年,却变成此番光景。
“青溪,你不要怕,你师兄师姐们会与你同去,只是此行入宫动静不能太大,你们四人前去务必小心,最好的办法是将魔君引出宫,会有人在宫外接应你们。
如果实在不行,在保证你们安全的情况下,尽力诛杀。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在徐朝槿心上砸下一块巨石。
事态紧急,他们着装后要立刻出发。
本来徐朝槿还在想,那剩下三个人会是谁。
要是有付瑶琴就好了。
徐朝槿刚这么想完,下一秒身着素白弟子服的三人就从屋外进来。
付瑶琴、谢温眠、温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仙门中功力在长老之下众弟子之上的本就没几个,魔族入口处有终烟看守出不了大乱子,那他两人自然就被委以重任来杀魔君。
至于温复嘛,徐朝槿能猜出终烟是怎么想的。
裴修文功力虽在温复之上,但他行事急躁,去了宫中或许容易露出马脚,温复性子沉稳些,更适合。
“走吧。
”付瑶琴看向远处西斜的落日。
他们要赶在宫门关闭前入宫。
终烟一路把他们送到宫门口,又对前来相接的国师荣茂才叮嘱几句,这才离去。
本以为荣茂才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没想到是位成熟稳重的中年人,甚至颇有些丰神俊朗。
他们跟着荣茂才穿过巍峨宫门,内廷气象陡然森严。
脚下的御砖巨大、冰冷、平整,一块块铺向深不可测的远方,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几人渺小的身形。
荣茂才边走边低声道:“这魔君功力深厚,若不是他九日前大泄一次魔气,我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但现在我还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何人,杀了谁又用了谁的皮。
”“那我们该从何查起?”付瑶琴问。
荣茂才目光如炬:“明日我会在朝堂上向皇帝引荐你们的身份,那魔物应该会察觉到你们的真实身份,他要是想继续掩盖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有行动,到时我们只需留心观察即可。
”“那若是他偏沉得住气呢?”徐朝槿追问。
“不。
”荣茂才断言:“他一定会着急。
因为九日前他大泄魔气,我便感觉到他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现在着急的该是他才对。
”言语间,他们已到达国师堂。
来之前徐朝槿就已经听终烟说荣茂才很受皇帝信任和喜爱,现在再一看他的居所,果然名不虚传。
国师堂殿墙极高,并非朱红,而是某种深沉的、近乎于墨的玄青。
墙面平滑,没有繁复的雕饰,只有无数细密,排列如星辰轨迹的凹刻线条,在晦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荣茂才推开沉重的黑檀木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
并非檀香,也并非尘土,而是混合了陈年纸卷以及难以名状的药草味。
“这一段时间你们就先住在这里,我会遣人来给你们送吃的,白日宫中人多眼杂,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若是要出宫可以拿这块令牌。
”荣茂才递过来一块木质繁纹手牌。
“但最好还是不要频繁出宫,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他继续道。
徐朝槿接过手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什么:“前辈,那这几日里魔君可有杀人作恶?”荣茂才神情凝重:“这也是我奇怪的点,九日前我就布下阵法,如果他待在阵法中力量只会越来越弱,可他既没有逃出阵法,又没有杀人吸食力量,难道是待在阵法中等死?”闻言,徐朝槿生出些恶心。
荣茂才此法本意是将魔君驱出皇宫,可若是魔君执意不走,或者是将他逼急了随意杀人,那皇宫岂不成了炼狱?还是说他的本意就是让魔君杀人后他好发现踪迹再诛杀?那死的人又何其无辜?“多谢前辈,我们知道了。
”付瑶琴似是也想到这层,面色淡了几分。
-次日荣茂才来领他们面圣。
天光微亮,宫殿庞大的身影在熹微晨光里矗立,被一层淡金色的薄纱包裹,愈显其肃穆沉重。
他们站在阶下等候传唤,不多时高处便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传国师弟子。
”四人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去,那殿门幽深似巨口,内里弥漫着一片幽暗,唯有缕缕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映出光柱中无数尘埃。
顺帝坐在殿宇深处的御座上,叫人看不清眉眼。
不过徐朝槿也不在乎皇帝长什么样,从进入殿中开始,她就屏息调动灵力暗中感受是否有魔气涌动。
荣茂才费了一番口舌介绍他们四人。
末了,顺帝大手一挥,赏赐给他们一些金银法器。
徐朝槿学着师姐的样子行跪拜礼,起身时隐隐感受到一道审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敏锐抬头捕捉,那道视线又匆匆移开。
似乎是…高坐玉台上的顺帝?徐朝槿眨了眨眼,再想看个清楚,付瑶琴却拉拉她的衣袖示意离开。
几人回到国师堂围坐在木桌旁讨论。
付瑶琴率先开口:“我没有感受到魔气。
”徐朝槿也跟着摇摇头。
“你们说…魔君会不会藏在后宫?”温复忽然猜想。
也有道理,只不过徐朝槿并不了解这一百年间的魔族,她只知道前世她还活着的时候,魔族并没有女魔君。
徐朝槿倏地想起朝堂上那道视线。
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魔君会不会是皇帝?”话一出口,付瑶琴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可置信道:“你别乱说,若是被人听到我们妄议皇上,可是要砍头的!”徐朝槿也反应过来,轻轻在自己嘴巴上拍了拍:“我胡说的,胡说的。
”如果真是皇帝,国师与他天天见面,应当不会发现不了。
四人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真如温复所说,魔君在后宫,那是妃子还是宫女呢?妃子周围有那么多人侍奉,魔君杀了她取而代之侍女们又怎会看不出来?若是宫女的话,宫女每日事务繁杂,稍有差池就会被主管责罚,魔君不熟悉宫规,过不了几日就会被发现。
那谁还有可能呢除非…除非魔君并不是在这次入口大开才出来的,而是早就在皇宫!徐朝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们听。
半晌,温复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徐朝槿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向付瑶琴道:“师姐,你认为呢?”付瑶琴赞同道:“有可能,他或许一直藏在这深宫中没被人察觉到。
这也能解释为何魔君十日前魔气大泄,那时魔族入口有异动,想来他是受到了波及。
”可是连荣茂才都没能发觉异样,他们又该如何确认魔君早就进入到宫中呢?“看卷宗!”“卷宗。
”徐朝槿几乎和谢温眠同时说出口。
他们可以查看近几年宫中有没有死法异常的人,如果有,再去确认这些死者身上是否沾染魔气,这样就能确定魔君到底是何时入的皇宫。
付瑶琴听后即刻出门去寻荣茂才找卷宗。
只不过荣茂才与大理寺并无太多交集,可能要费上一番功夫。
付瑶琴一走,院中只剩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谢温眠本就不爱说话,徐朝槿也懒得开口,把跟前玉壶里的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倒是温复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终扯扯嘴角,意味深长道:“你们两个有时候还挺默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