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拿出来的学历是省医科大学的,是学西医的,这怎么能来省中医院?岂不是闹笑话吗?该死!他憋得脸通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这又不能作假,也不能说谎,只好实话实说:“我的学历是省医科大学硕士毕业。”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尴尬与无奈,仿佛在讲述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什么?”
赵玉成和齐院长几乎同时坐正了身子,不解地看着李秋水。齐院长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困惑,似乎无法理解李秋水的回答,追问道:“这怎么回事?”
李秋水苦笑着解释道:“我毕业前和我们宝安县医院签了聘用合同,被安排到岔口镇卫生院。我去报到时,卫生院肖院长说别的科室安排不了了(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人走后门把他的名额顶了,可他忍了忍,这话没有说)。肖院长就问我,去中医科行不行?一定不行暂时在中医科,等有位置后再调过来。我当时也没办法,只好去了中医科,反正我自己自学了中医,也能对付,就这样干了中医,这都大半年了。”
赵玉成和齐院长面面相觑,学西医的你让干中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不光就业形势紧张,安全形势更岌岌可危,何况是医院,卫生单位,不出事便可,一旦出点事,追查起来,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撤职查办坐牢都是有可能的,这谁也不敢办,就是有“小神医”的名头也白搭。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尴尬住了。
赵玉成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听口气是打给宝安县卫生局局长的:“人家学西医的,你们让人家干中医,这不胡闹吗?出了事怎么办?这碗饭还想吃不想吃了?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前程吗?一点数都没有!”打完电话他还气哼哼的说:“下面这些人真他妈狗胆包天。”接着他又和缓的笑着对李秋水说:“这学历不匹配的事不是小事,医院要开会研究一下再定,你先回去培训吧。”
李秋水知道这事办不成了,只好站起身说:“好,谢谢领导了!”说完便转身出门离开了。
赵玉成自言自语的说:“这事闹的,可惜了一个人才。”
齐院长自然经历太多的医患纠纷,说:“那没办法,这事谁也不敢办。那些患者正盯着我们出错,向我们索赔呢,都恨不能把我们医院掀翻,成他家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来了一旦出点事,就不可收拾了。这种低级错误咱可不能犯。”
赵玉成回到病房,伍佩霞眼中满是期待,急切地率先开口问道:“姑父,李医生来中医院工作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赵玉成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无奈,声音低沉地说:“办不成了。”
这短短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伍佩霞和她姑姑的心坎上。
伍佩霞和姑姑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为什么?”
赵玉成走到沙发旁,坐下缓了缓神才说道:“他的学历不是出自中医药大学,而是省医科大学,学的是西医。可镇上的卫生院却安排他干中医,他就干了中医。这学历不匹配,办不成。”
伍佩霞听闻,心里也是一沉,仿佛坠入冰窖,哇凉哇凉的,但她还是不死心,争辩道:“人家学西医的转干中医,都能干成神医,这般才能,中医院为何不能要?”
赵玉成面露为难之色,解释道:“这并非才能问题,而是学历匹配的大问题。学历匹配的话,往后出了任何事,按规定程序办就行。可他学历不匹配,一旦出事,追查起来,不按规定程序办事,这就是原罪。到时候,我和齐院长怕是都得被一锅烩了,这种低级错误,我们绝对不能犯。”
伍佩霞和姑姑听了,一时都沉默不语。她们心里明白,如今卫生单位的要求愈发严苛,条条框框自然越来越多,大家都怕惹上麻烦。事关赵玉成副厅长的职位,对她们个人来说那可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她姑姑思索良久,又开口提议:“那既然进不了中医院,把他办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去,不也行吗?”
赵玉成苦笑着摇头:“中医院好歹是我的地盘,同事们都十分熟悉,院长更是我的好哥们,好办事。可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我在那儿没什么人脉,平时打交道都是公事公办。要是他们不愿意,我硬塞个人进去,谈何容易?搞不好还会有人借机整我,那可就得出大事。这种事,得等合适的机会,悄无声息地办才行。”
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伍佩霞和姑姑着实不懂,但大致也能理解,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到处都有规则束缚。她们只好边感叹边惋惜。
离开医院后,伍佩霞立刻给李秋水打电话,语气中满是遗憾的说:“你来中医院的事儿,办不成了,你知道不?”
李秋水那边语气倒是平静的说:“知道,我刚才就在院长办公室,你姑父也在。”
伍佩霞满心愧疚,叹息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本想借此机会,好歹能帮你点小忙,没想到却搞砸了,实在不好意思。”
李秋水反倒安慰起她来,说:“你有啥不好意思的,这又不能怪你,是我学历的问题。”
伍佩霞一听,赶忙说道:“我知道,不是你学历有问题,是下面的卫生院瞎搞,都签了合同,怎么能随便安排你去中医科呢。”
这是私下里拉话,李秋水倒也没忌讳,坦言说:“有人走后门,把我的名额顶了,没地儿安排我,就随便把我塞到中医科了。”
伍佩霞气愤不已的说:“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姑父说,中医院主要是怕学历不匹配,万一出问题,罪过可就大了,谁都担不起,所以不敢办。我姑姑又让他帮你往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办,我姑父说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他人不熟,不好办,得等机会。那你就先等等吧。”
李秋水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只好说:“那就谢谢你,也谢谢你姑父了。”
伍佩霞连忙回应:“你不用谢我们,该是我们巴结你,求你看病呢。”
李秋水认真地说:“我是个医生,看病是我的职责,你们用不着巴结。”
伍佩霞忍不住夸赞说:“你好帅!爱你哟!”
李秋水听得有些肉麻,忙不迭说道:“别!享受不起!”
伍佩霞“咯咯!”的笑着与他道了别。
李秋水回到韦青家,和韦青聊起了这件事。韦青皱着眉头,分析道:“看来你进医院这事悬了。我爷爷也跟我爸爸谈过,打算进军医疗系统,不过目前还没具体方案,还得考察论证、选址、买地,向政府规划部门申报,等批复下来,才能筹建、盖楼、筹备开业,一大堆事儿呢,没个五六年,甚至十年,根本办不成。你要是有兴趣,干脆辞职,主办这件事得了。”
李秋水一听,眉头皱成了个
“川”
字,连连摆手:“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怎么主办啊?”
韦青同样愁眉不展,要是换作她,倒是能尝试主办,毕竟她学的是经营管理,理论上熟悉这些流程,实际操作起来,摸索摸索也就懂了。可李秋水是学医的,钻研的都是具体微观的医疗技术,和这些相差十万八千里,实在没法勉强他。
只是韦青如今又不想参与家族集团的事务,更不想和爸爸合作,尤其是爷爷的影响力日益减弱,她担心自己在企业的股份,甚至个人的权益,都可能被爸爸剥夺,转给弟弟,他们说不定早就开始谋划了。所以,对于这件事,韦青也不抱太大希望。
培训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就结束了。李秋水被韦青缠着,在省城又多逗留了两天。决定回宝安县的前一天中午,他把妹妹季阳肖约出来吃饭。两人来到一家大型超市,超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们在超市里逛了一圈,随后前往四楼的美食街。美食街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他们走到一家海鲜自助店前,李秋水抬脚就要往里走。
季阳肖一把拉住他,指着墙上的报价牌,惊讶地说:“哥,你都不看看价格就往里走啊,每人要二百八十块呢。”
李秋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没事,哥有钱。”
季阳肖将信将疑,犹豫着说:“要不咱们还是去别处吃吧,这儿两个人得花五百六呢。”
李秋水看着妹妹,心里满是疼爱,那感觉就像有丝丝甜意涌上心头。他想伸手揉揉妹妹的头,可又怕惹她不高兴,毕竟妹妹长大了,男女有别,他只是轻轻推着妹妹的背,带着她走进店里。
季阳肖刚进店时,还在心疼价格,可既然已经进来了,便想着要把钱吃回来,专挑贵的拿。她不太会吃螃蟹,却拿了四个个头很大的螃蟹。李秋水吃过几次螃蟹,便耐心地教她怎么吃,一边宠溺的看着她,一边喂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