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太太及时给老白解围,说:“是我自己生病了没重视,不能怪我们家老白。”
老白赶忙顺着台阶承认错误说:“是我大意了,对我们家老乔关心不够。那咱就赶紧联系医院做手术。”
李秋水说:“已经转移了,现在做手术意义不大了。”
老白又不自觉地质疑道:“你就这么肯定?”
老太太埋怨道:“你咋还这么说呢?人家小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李秋水赶忙更正道:“阿姨,我可不是什么神医,现在连医生都算不上了。我叫李秋水,您叫我小李就行。”
老白问道:“那依你看,她这病该怎么治?”
李秋水说:“医院现在要确诊癌症并不难,但要确诊癌症转移还有些困难。再过半年,无论是肿瘤标志物、生化检验,还是磁共振,都可以明确诊断。您现在去医院,肯定还是会先安排手术,然后取样进行生化检验,确诊癌症转移后,接着就是化疗。积极治疗的话,您还能存活七年。”
老太太眼圈依旧泛红,噙着泪水,但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些,问道:“这么说,我这病已经治不好了?”
李秋水无奈地说:“已经错过西医最佳治疗时间了,去年上半年您要是做手术还来得及,完全可以康复。可现在情况就棘手了,虽说现在化疗效果比前几年好了很多,但也没办法根治,只能延续生命了。”
老太太接着问:“那要是让你给我治呢?”
李秋水连忙摆手,说道:“阿姨,我从一开始就跟您说了,我不是医生了。我就业时间还不到一年,还没有医师执业证。咱们是邻居,我给您看一看,摸摸脉,说说情况还行。但要是开方子治疗,那可就是非法行医了。一旦被人举报,是要坐牢的。
“去年县政法委书记的娘在医院不排队看病,我们科的朱医生去制止,结果被政法委书记的侄儿打了,我去拉架,就说我是互殴,被拘留了三天。现在我再去应聘,医院有规定,这种情况都不要。要是再因为非法行医坐几年牢,那我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老乔一听李秋水不是说给她治不了,而是不敢给她治。她之所以缠着李秋水给她治病,可是听说李秋水治过的病都好了,所以都才叫他小神医,绝不是浪得虚名。所以,她谋划着到省里大医院再确诊,同时拉住李秋水给她治疗。
至于,李秋水不是医生了,就把他弄成医生就是了,在宝安县还有她们家做不到的事?!她家老白曾是县委书记,她曾是县妇联主任,按说她们退下来几年了,没什么余威了,关键她儿子又起来了,已经是县长了,解决李秋水的事不难。
她主意一定,说:“现在说一说你的事吧,能给你办的我们给你办。”
李秋水不好意思的说:“阿姨,我那么点烂事,就不值当的说了。再说是我自己辞职的,我也不想再在医院干了,不行我就转行干别的了,用不着再办什么事了。”
老乔却说:“你说的轻巧,我还等着你给我看病呢,你必须是医生,不愿在医院干了,医生的身份必须有。”
李秋水又想着,有医生身份,就给老太太治病也行,这老太太人很好,为人善良热情,不给治有点不近人情了,再说还有好些要换方子的病人,毕竟有医生的身份就方便了。
于是,他简要的说:“我是省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的,和县医院签的聘用合同,分到岔口镇卫生院。来报到时,卫生院院长说西医名额满了,安排不了了,就把我安排在中医科,我自学了中医,想着在中医科也行。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西医名额是被人顶了,所以安排不下了,临时塞进中医科的……”
老乔插话问:“岔口镇卫生院院长叫什么名字?”
李秋水说:“肖长兴。”他以前还不想揭人的短,现在说肖院长的不是已经毫不顾忌了。
老乔说:“知道了,你说吧。”
李秋水又说:“本来中医就中医,我也无所谓。可前段时间又安排到省中医培训,省中医齐院长找我谈话,要把我留在省中医(李秋水省略了伍佩霞走后门给他办进省中医的事),就查我的学历,这一查出事了。当时省卫生厅的一个厅长也在场,立刻打电话训咱们县卫生局局长,说:学西医的安排看中医,出了事怎么办?这碗饭不想吃了!我回来肖院长就说我告他状了,不让我干了。我就写了一份辞职报告走了。”
老乔说:“我们现在再把你安排进县医院行吗?”
李秋水一想张院长一脸嫌弃的不想待见的样子,加上他的学历比其他人高,县医院都不要,现在硬塞进去不是恶心人么,不干也不去了。他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说:“不去。”
老乔说:“那这样吧,把你的身份留在县医院,你还是县医院的在职医生,你可以不上班,也不给你发工资,但五险一金给你交着,什么时候你想进县医院时,再来找我,我给你办。”
李秋水想了想,五险一金倒无所谓,有个县医院医生的身份也行,说不是医生了,说不定给谁看个病,还有那些长期吃药的还得维持,有个身份不至于违法,于是,他答应说:“也行吧。”
老乔说:“老白,你说这样行吧?”
老白说:“你跟儿子商量,我办不了了,也不管这些事了。”
老乔拿起桌上的电话便拨了出去,片刻,电话通了,她说:“儿子,你现在忙不忙?”片刻又说:“那就回家来一趟,妈有事跟你商量一下。电话里说不方便。”
老乔打完电话,便喊着吃饭,李秋水还扭捏着想走,老乔拉着他在餐桌坐了。看来她们家平时都是四菜一汤,今天加了一个菜,成五菜一汤,但都是家常菜,也没人提喝酒的事,就简简单单的吃完饭,刚离开餐桌,就有人开门进来了。
进来的无疑就是白县长了,四十几岁年纪,一米八的身高,模样和老白有几分相像,上身白衬衣,下身藏蓝色西裤,肚子微凸,手里拿着苹果手机,进门来,门也不关,也不和人招呼,就站在门口里侧操作手机。也是时代特征,年轻人就靠手机工作,时刻都在刷微信群。老乔过去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伸手关了门。
白县长终于刷完手机,说:“什么事?还非让我回家来一趟。”
老乔拉着他的手到李秋水跟前,介绍说:“这是岔口镇卫生院的小神医,叫李秋水。”
老白已经在沙发上坐了。李秋水没好意思坐,听了老乔介绍,本想与白县长握手,白县长看了他一眼,手里捏着手机,没有要握手的意思,他还以为李秋水又是来找父母办什么事的,没好气的说:“卫生院的医生不去上班,看病人,跑家里来干什么?”
李秋水对两个老人比较依顺,对白县长这冷落的态度有些反感,所以拉下脸来,冷声冷气的说:“我已经辞职了,不是医生了。到你家来,是你妈妈拉我来的,不是我要来的,你搞清楚了,别张口就来。”
老乔一听这话,才体会到李秋水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她跟前那么乖顺,面红耳赤的,原来都是装的,碰上硬茬子,会立刻变成豹子一样,要扑上去撕咬。可在她眼里毕竟只是个大男孩,她推着两人,说:“坐下,都坐下拉话。”
白县长被李秋水怼的有点恼。他自然听说了岔口镇卫生院有个新来的医生看病很有一手,被人称作“小神医”,可在他看来就是看病比别的医生强一点,什么神不神的,都是扯淡。
他是县委书记的儿子,在宝安县,他自然是大公子,又是自己考取的211大学研究生毕业,工作这十几年,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到了县长的职位,他内心是骄傲的。
像李秋水这号的他自然不放在眼里,在工作中他还会握个手,客气客气,在家里来,他自然没好话。可他刚说了一句,这小子就怼他,问题是他妈妈拉人家来的,这让他一下不好发作了。
他妈妈推他让坐,他有些面子上下不来,说:“有什么事您就说,我不坐了,我还得走。”
白县长这态度惹得老白不乐意了。要是平时儿子忙就忙去吧,她们娘俩的事他也不管不问的,现在不同,妻子得大病了,求着医生看病呢。
虽然他对这个李秋水也不怎么感冒,可妻子非要这样,他只好支持了,非常时期嘛,儿子还这么生不拉几的,惹得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就窜起来了。他一拍茶几,抬高声音说:“你妈要和你商量事呢,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事!”
看来老白平时很少发火,这一发火,白县长的脸色都变的惨白了,说:“有什么事说就是了,我给你们办还不行吗?您发什么火!我真还有事!”
老白一听,腾的站起来,手指着门,吼道:“有事就滚,滚远远的,别让老子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