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微亮,冷库门外已停满警车与技术勘查车辆。市场外围,记者、路人被挡在警戒线外,朦胧的晨雾中,一股微妙的不安在空气中弥漫。
程望站在冷库管理室里,审阅刚刚调取出来的一段监控录像。他身旁的技术员正飞快快进着,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令他眉头再度紧蹙的细节。
“停。”他抬手示意,“倒回五秒,放慢——再慢一点,定格。”
画面定格在凌晨一点十二分。冷库通道尽头,一个身穿灰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悄然出现。他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正是那只白色泡沫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部。
“他不是市场常驻工人。”程望淡淡地说,“姿态太谨慎了,明显不愿被拍到正脸。”
技术员调整清晰度和对比度,依旧无法识别具体面貌。程望吩咐:“扩大对这段时间所有摄像头交叉分析,尤其是他进入前后的轨迹。一定要还原出他的来路与去向。”
“明白。”技术员立刻安排图像增强处理,并调用ai轨迹复原系统。
与此同时,法医殷琳已完成对那段大腿残肢的初步法医检查报告。
“这是成年女性的左腿,年龄大致在25到35岁之间,皮肤紧致,毛发处理过。腿部没有明显外伤,死亡前可能没有经历挣扎。尸块清洗得很干净,甚至指甲都被修剪过。”她顿了顿,“更像是,有某种‘展览’的意图。”
程望面色一沉:“凶手不是为了掩盖罪行,而是在‘展示’自己的肢解技巧。”
“这是警告。”他接着说,“或者是炫耀。”
两人对视片刻,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个词语——“变态型连环杀人”。
……
上午九点,市场管理处配合警方提供了24小时内所有入场货车与进出人员的详细名单。
其中一条记录引起了注意。
凌晨零点五十六分,一辆外省牌照的冷藏货车进入水产市场,自称是送冰的,车辆登记后未停留太久,仅五分钟就驶离。该车未在市场货品进货系统中登记,属于“无销售行为车辆”。
程望亲自调取这辆车的行车记录轨迹,与城市交通系统进行数据比对,最终锁定其行驶路线异常。
——这辆车在凌晨零点三十分曾在天江市北郊的一处废弃工业区短暂停留过三分钟。
“一个送冰的冷藏车,凌晨三点前后出现在北郊废弃工业区,又进了水产市场丢下一箱藏有尸块的保鲜箱。”程望盯着路线图冷笑,“这冰,送得真不一般。”
“这就是运尸车。”他一锤定音。
交警部门协助追查该车辆车主登记信息,最终锁定:该车归属一家冷链运输公司,但在案发前24小时内,该车处于“外借”状态。借车人用的是伪造身份证,且未安装公司要求的车载定位终端。
“专业中的专业。”副队长黄哲摇头,“从路线设计到身份伪装,凶手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
“还有一个疑点。”程望点开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车后门上隐约可见一枚沾有血污的手印。
“dna检测能做出来吗?”他问。
法医殷琳点头:“我们已经提取指纹和表皮组织残留,最迟今天晚上有初步比对结果。”
“很好。”程望站起身,扫视会议室众人,“现在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昨晚尸块并非源自水产市场,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有准备、有运输链、有目标的作案。”
“全市范围内,近72小时内失踪人口名单拉清,尤其是25到35岁的女性;医院系统也同步筛查是否有多发创伤或突发失踪记录。”
“从凶手的运尸方式、肢解技术来看,他具备一定解剖基础,不排除有医疗或屠宰背景;同时懂得避开监控死角,熟悉城市冷链物流路径。”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对抗。”
……
当天下午三点,法医部门初步比对出dna身份。断肢dna样本与一名两天前报警失踪的女性完全吻合。
死者名为周倩,29岁,职业为健身会所前台,单身独居,三天前失联,室友报警称其“彻夜未归,手机关机,社交账号无更新”,但警方初查并未发现入室痕迹,因此未立案。
现在,她的左腿,出现在了冷库。
“立即对她的社交关系、前男友、工作地点展开深度排查。”程望命令道,“凶手不可能没有跟她接触过,先从她社交圈找突破口。”
黄哲敲了敲桌面:“我们也查到一件巧合的事。周倩两个月前曾在健身房报警,说有一名男顾客长期骚扰她,对方经常尾随她下班。虽然最后调解结束,但那人身份不详,留下的联系方式是虚假资料。”
“找到监控记录没?”程望问。
“正在调取,会所监控已被我们调走。”
“还有。”他补充,“查查她有没有最近通过网约平台接触过陌生人,任何一笔交易都别放过。”
……
程望站在调查板前,指尖一点点勾画着碎片化的信息链。
尸块、冰库、运尸车、被害人身份、消失的骚扰男、冷链通道、断电摄像头、废弃工业区、技术娴熟的手法——所有的线索,像一道道碎裂的镜面,等待着拼凑还原。
这不是一桩普通的凶杀案,这是一次彻底的“挑战”。
一场杀手与警察之间,赤裸裸的智力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