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五分,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门口。
负责清洁的环卫工人老周像往常一样在拂晓时分拎着扫帚、簸箕从侧门进来。他做这份工作已有六年,熟悉这条街上的每一块地砖,但今早,他在西侧信报箱附近发现了一样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一只白色塑料袋,表面干净,未被风吹散,似乎是有人“刻意放置”。
老周心里一惊,这年头,法院门口出现来历不明的包袋,不能随便动。
他没开袋,而是立刻拨打了保安亭的内部电话。
十分钟后,警戒线拉起。
程望到达时是早上七点零五分。他没说话,习惯性地扫了眼现场,蹲下身观察塑料袋的四角,没有明显挪动痕迹,确认是“精准放置”。
他戴上手套,取出袋中物品。
袋内是一张干净的a4纸,一张泛黄照片,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大小的u盘。
a4纸上打印着一行大字:
“她很好,暂时。”
程望看向那张照片,是一名女孩,坐在一个房间一角,背景为一块绿色幕布。
女孩十岁左右,短发,脸色苍白,右手食指上绑着创可贴。
她穿着江州市清风小学统一校服,程望一眼认出——那是法官田恺的女儿,田知夏。
程望额角紧绷,转头下令:
“立即启动儿童失踪应急预案一级响应,法医介入图像解析,网安调u盘内容,联系其母亲——林佳宁,居住西城区锦澜嘉苑。封锁监控,三公里内调取出入口视频。”
此时,朝阳刚照上法院的高墙。
江州最黑暗的一天,已悄然开始。
上午八点二十七分,江州市刑侦支队会议室
会议桌上铺开的是田知夏的生活轨迹:她的日常接送时间、学校门口监控截图、家庭成员关系表,以及案发前一日最后出现的时间节点。
6月3日,下午4:10,母亲林佳宁接她出校;4:45,二人一同出现在小区楼下超市;5:30,失联。
6月4日至今,家属未报警,媒体未报道,警方无记录。
“家属为什么没报警?”雷涵问。
“林佳宁昨晚向小区保安提到‘孩子在父亲那儿’,她是田恺的前妻,离异后女儿归母方抚养,寒暑假偶尔去父亲家。她以为田恺把女儿带走了,打他电话没人接,也没太在意。”一名民警答道。
程望轻敲桌面,语气不疾不徐:“林佳宁现在人呢?”
“带来局里了,在情绪稳定中。”
“不能稳定太久。”程望转向雷涵,“她女儿是目标,但她可能是钥匙。”
雷涵心领神会,起身往讯问室走去。
程望盯着照片上女孩的眼神,那不是惊恐,而是迷茫与压抑。
“她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自己为何在那里。”
讯问室,8:49
林佳宁双手抱臂,坐姿僵硬。
“我不信。”她声音颤抖,“你说有人绑架她?开什么玩笑?谁会绑走个孩子?”
雷涵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将照片推过去。
“这是今天清晨出现在法院门口的一张照片。你确认一下,是田知夏吗?”
林佳宁盯了十秒,泪水开始滑落。
“这不是昨天穿的衣服……这不是我给她准备的校服!”
“她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也想知道。”雷涵语气柔和,却不让步,“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昨天……不是,前天晚上,我给她洗完澡,她说周四想去父亲那边看看。”
“她自己提的?”
“是……她最近跟他联系得多,说爸爸忙,不常见面……我以为,他同意了。”
雷涵继续追问:“你和田恺关系如何?”
林佳宁目光闪烁,“离婚了以后,见面少。但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雷涵停顿三秒:“我们没有说是他做的。但你女儿被绑了,现在这起案子的特征,不像是普通勒索。”
“什么?”她抬起头,眼睛血红。
“不是要钱?”
“不是。”雷涵低声说,“而是对你们一家人的警告。”
上午十点零三分,技术科会议室
u盘被解密,内部仅有一个压缩包,文件名为:
“指控文件一:误判与故意”
压缩包内为一段三分十七秒的视频。
视频开头是一段合成机械音:
“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19年12月9日的判决中,存在关键证据缺失、证人串供、案件材料改动。”
接着,镜头对准了一页模糊的法庭记录复印件,其下附注:
“一个人因‘程序正义’服刑三年,真正的肇事者至今未被问责。”
最后十秒,一行字闪现:
“她是你们的象征,如果你们不纠正过去的错误,她将代价而去。”
全体会议室陷入沉默。
程望手扶下颌,闭眼五秒:“不是钱,不是仇杀,是公开审判。”
雷涵望向他:“你怀疑是司法申冤者?”
“不是申冤者。”程望摇头,“是——宣判者。一个想主导正义剧本的人。”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江州市公安局六楼
“确认身份了。”情报科送来新一批材料。
“三年前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案号‘江刑字第486号’。”
“被告林某,29岁,送餐员,撞死一名六岁儿童后逃逸,后被判刑三年,已于去年年底出狱。”
“受害儿童名为赵彤彤,父亲赵启年,原为某中学教师,案发后精神异常辞职,至今失联。”
程望翻动案卷,眼神微变。
“这起案子我有印象。当时争议很大,舆论怀疑真凶另有其人,但因现场监控不清、证词混乱,最终法院以‘证据不足但符合判定逻辑’做出有罪判决。”
“那时,法官是谁?”他抬头问。
“田恺。”
“庭审中谁是合议庭审判长?”
“田恺。”
程望沉声下令:“立即调阅该案完整庭审记录与证人名单,排查是否存在司法干预、证人失踪、证据造假。”
他站起身,目光如刀:
“这不是一场绑架,这是一次旧案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