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倒一的陈默在教室捡到个U盘,插上电脑瞬间被学霸系统强制绑定。
>系统冷冰冰宣布:宿主周然已死亡,由末位替补继承全部权限。
>他吓得差点扔了键盘——周然是年级第一,昨天刚在表彰会上发言。
>第二天,陈默被迫参加物理竞赛,题目是周然研究的量子纠缠。
>当他在台上写出标准答案时,观众席传来周然父亲的怒吼:你偷了我儿子的成果!
>陈默脑中突然闪过周然遇害的片段:凶手正坐在评委席。
>系统弹出猩红警告:知识即诅咒,替补者将继承原主全部仇杀。
>他盯着评委微笑举起话筒:这道题,周然同学曾与我讨论过。
>礼堂顶灯突然坠落,精准砸向评委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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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十五分。高二七班的教室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大骨灰盒,死寂沉沉,只有陈默一个人在里面苟延残喘。惨白的月光从高高的窗户斜插进来,被防盗铁条切割成一条条冰冷的栅栏,投在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面上,也投在陈默那张被熬夜和绝望熬得发青的脸上。
他面前摊开的物理练习册,字迹工整得刺眼,每一个公式、每一个推导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这本册子属于周然,那个永远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年级第一,昨天下午还在全校表彰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声音清朗,意气风发。陈默记得自己缩在礼堂最后一排的阴影里,看着台上那个被聚光灯包裹的身影,心里像塞了一把又冷又硬的碎石。
现在,这本承载着无数荣光的练习册,连同几本同样崭新的笔记本,被随意地丢在周然空空如也的课桌抽屉里。班主任下午红着眼睛宣布周然意外失联时,那沉重的语气和刻意避开的目光,像一块巨石砸在教室里,激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难以置信的沉默。只有陈默,坐在属于他的角落——垃圾桶旁边那个风水宝地,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冰冷又卑劣的念头:周然的位子,空了。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但紧接着,一种更原始的冲动攫住了他——像一只在垃圾堆里翻找残羹冷炙的野狗。趁着值日生心不在焉、早早溜走,趁着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悲伤和猜测里,他溜了回来。目标明确:周然抽屉里那些凝聚着顶尖智慧的笔记。他需要它们,或者说,他需要里面的作业答案,像快要溺死的人需要一根稻草。下周的月考再垫底,那个只看成绩、眼神像刀子一样的老班,真的会让他滚蛋。
手指带着一种黏腻的汗意,在冰冷的抽屉铁皮上摸索。练习册、笔记本……一本硬壳的竞赛习题集下面,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带着棱角的小东西。
不是纸。
陈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个U盘。
非常普通的黑色塑料外壳,没有任何品牌标识,也没有挂绳孔洞。它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像一块沉默的、冰冷的黑色墓碑。在窗外渗进来的稀薄月光下,外壳的塑料泛着一种廉价而油腻的光泽。这东西和周然抽屉里那些昂贵的进口文具、精装书籍格格不入,显得突兀又廉价。
陈默皱紧眉头,下意识地用拇指蹭了蹭U盘表面。指尖传来粗糙的磨砂感。这东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它为什么会被塞在周然习题集的下面像被刻意掩藏。周然会使用这种地摊货级别的U盘
他抬头看了一眼教室角落那个孤零零的、落满灰尘的老旧台式机。那是学校好几年前淘汰下来的,屏幕边缘泛黄,主机箱外壳上贴满了早已褪色的动漫贴纸,平时只有老师偶尔放放PPT,或者值日生偷懒不想擦黑板时,用来播放点搞笑视频。键盘缝隙里积满了陈年的粉笔灰和零食碎屑。
一个念头,带着强烈的、近乎自毁的诱惑,猛地钻进陈默的脑海:插上去看看万一……万一里面是周然存好的、没来得及交的作业答案呢或者,是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秘密
这个想法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绕住他。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心激烈交战。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那双握着廉价U盘的手,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伸向了那台布满污垢的电脑主机。
主机箱侧面的塑料盖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他有些粗暴地掰开。里面纠缠的线路和积攒的灰尘在昏暗光线下像一团盘踞的黑色蛇虫。他摸索着,找到了一个空闲的USB接口,将那个冰冷、粗糙的黑色U盘,用力插了进去。
嗡——
老旧的机箱风扇陡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疯狂地加速转动起来,噪音瞬间填满了空旷的教室,像垂死野兽的喘息。布满灰尘的显示器屏幕猛地闪了一下,刺眼的白光瞬间炸开,将陈默那张错愕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不是正常的启动画面!
没有熟悉的Windows图标,没有滚动条。屏幕上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到极致的黑暗。紧接着,就在这片浓稠的黑暗中心,毫无征兆地,迸发出无数道刺目欲裂的幽蓝色光线!
这些光线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狂暴生命力的活物,又像是宇宙深处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冰冷能量,疯狂地扭动、旋转、聚合!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只在视野里留下无数道灼痛神经的蓝色残影。它们互相撞击、撕扯、融合,发出一种无声的尖啸,那尖啸直接穿透耳膜,狠狠攫住了陈默的脑髓!
呃啊——!
剧烈的、仿佛要将头颅劈开的刺痛毫无预兆地袭来!陈默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课桌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那狂乱的蓝光彻底吞噬,旋转,扭曲。耳朵里充斥着一种高频的、令人疯狂的嗡鸣。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痛苦达到顶点时,所有的蓝光骤然收缩!像宇宙坍缩成一个奇点,瞬间凝聚在屏幕中央。
一个冰冷、平滑、毫无人类情感可言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直接在陈默的颅腔内响起:
【检测到有效生命载体……】
【绑定程序强制启动……】
【信息流灌注……开始……】
嗡——!
更庞大、更狂暴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蛮横地冲进了陈默的意识!不再是光线的灼烧,而是无数冰冷坚硬的概念、公式、定理、符号……它们像高速旋转的金属碎片组成的风暴,瞬间撕裂了他原本就贫瘠的思维结构。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的数学表达、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微分形式、杨-米尔斯规范场的推导路径、凝聚态物理中的拓扑相变理论……无数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属于人类智慧巅峰的知识碎片,带着令人绝望的复杂性和冰冷感,疯狂地、无序地、粗暴地塞入他的大脑!
呃……啊……停……停下……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剧烈地抽搐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口水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的眼球因颅内压力急剧升高而布满血丝,向外凸出,视野里只剩下疯狂闪烁的、意义不明的数据和符号残影。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撑开、即将爆裂的气球,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灌注完成度87%……警告……原宿主生命信号……已终止……】
【……搜索逻辑替补……目标锁定……】
【……替补者身份确认:陈默。当前年级综合排名:第480位(末位)。符合‘知识诅咒’协议最低替补序列……】
【……权限转移……执行……】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陈默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
原宿主……生命信号……终止
周然……死了!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连抽搐都停滞了一瞬,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昨天下午还站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的人……死了而自己,年级倒数第一,成了什么鬼协议的末位替补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陈默。】
【身份:替补继承者(S级权限)。】
【继承物:原宿主‘周然’全部知识储备(量子物理方向,掌握度97%)、研究进度、未完成课题数据。】
【警告:知识即诅咒。替补者将同步继承原主‘周然’所承载的全部因果关联、潜在威胁及仇杀标记。系统进入隐匿运行模式。】
冰冷的电子音落下最后一个字,如同法官敲下了最终的法槌。
屏幕中央那片狂乱的幽蓝瞬间熄灭。整个显示器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机箱风扇狂躁的嘶吼也戛然而止,仿佛刚才那场席卷陈默身心的风暴从未发生过。教室里只剩下他粗重、颤抖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U盘,那个带来噩梦的黑色小东西,静静地躺在主机箱的USB接口上,外壳在月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它不再冰冷,反而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若有若无的温热。
陈默瘫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里那撕裂般的剧痛正在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诡异的、极致的饱胀感。仿佛他的颅腔里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座巨大的、精密运转的图书馆,每一个神经元都承载着远超其容量的信息。稍微动一下念头,那些复杂到令人绝望的物理公式、艰深的数学推导、前沿的量子理论模型……就像沉睡的巨兽被惊醒,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将他那脆弱的自我意识彻底冲垮、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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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尝试着去想一个最简单的牛顿第二定律:F=ma。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大脑深处立刻涌出无数相关的、更深层、更复杂的推导、变式、在不同参考系下的表达、在相对论框架下的修正……信息量之大、之精微,让他瞬间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知识。这是诅咒!是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所说的……诅咒!
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抓向那个插在主机上的U盘!拔掉它!扔掉它!这个带来不祥的东西!
指尖触碰到U盘温热外壳的瞬间——
滋啦!
一道微弱但极其清晰的蓝色电火花猛地从U盘接口处迸射出来,狠狠刺在他的指尖!
啊!陈默痛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指尖传来一阵麻痹和灼痛。再看那U盘,依旧稳稳地插在接口里,纹丝不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或者说,一种冰冷的意志,拒绝了他的剥离。
它赖上他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陈默的心脏。他连滚爬爬地远离了那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电脑,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发软的身体。周然死了……自己被迫继承了他的一切……还有那所谓的仇杀标记谁是凶手为什么杀他那个潜在威胁又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然空荡荡的座位。月光下,那张桌子像一个沉默的祭坛。
第二天,陈默是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眼袋乌青的眼睛踏入教室的。昨夜那场非人的折磨和巨大的恐惧,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脑子里塞满了不属于他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知识,像一个背负着不属于自己宝藏的乞丐,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教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铅块。悲伤、震惊、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在沉默的空气里发酵。关于周然意外失联的各种小道消息如同阴暗角落滋生的霉菌,在课间窃窃私语中疯狂传播。有人说他压力太大离家出走,有人说他卷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件,甚至有人神神秘秘地提到学校后山那片废弃的实验楼……
没有人在意角落里的陈默。他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试图隔绝脑子里那些不属于他的、嗡嗡作响的知识噪音,也隔绝外界那些关于周然的议论。每一次听到周然这个名字,他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一下,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和仇杀标记的警告就会在意识深处尖锐地回响。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试图用课本挡住脸时,班主任李老师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讲台前。她红肿的眼睛扫过全班,目光在周然的空位上停留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开口,声音里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
……同学们,关于周然同学的事情……警方还在调查,我们……我们都很悲痛。但是,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生活还要继续。现在有一个紧急通知。
她拿起一张盖着鲜红校印的通知单。
原定由周然同学代表我校参加的‘青蓝杯’全国高中生物理创新竞赛,省级选拔赛,时间提前了。就在今天下午,市科技馆报告厅举行。她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带着一种焦灼和无奈,周然同学……无法参加了。学校临时决定,由我们班另一位同学……陈默,替补参赛。
轰!
如同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响!
陈默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大脑里那些被强行塞入的、属于周然的量子物理知识,像是被投入石块的死水潭,猛地翻腾搅动起来!无数公式、符号、模型不受控制地在他意识里疯狂闪现、碰撞!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似的剧痛再次袭来!
什……什么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我李老师……我……我不行!我物理……我……他想说自己物理从来没及格过,想说自己是年级倒数第一,想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陈默!李老师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哀求的复杂情绪,这是学校的决定!周然同学不在了,这个名额不能浪费!代表的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准备一下,下午一点,校门口集合,专车送你们过去!
荣誉陈默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着李老师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同学投来的、混杂着同情、愕然甚至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看到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正将他推向一个早已布好尖刺的陷阱。
周然研究的领域……那个该死的U盘系统里提到过……量子纠缠!那是周然的核心课题!而自己这个冒牌货,要去参加以这个为核心的竞赛
这哪里是竞赛这分明是走向屠宰场的献祭!
下午一点,市科技馆报告厅。
巨大的穹顶下,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高级木地板蜡和一种无形的、属于精英尖子们的智力压迫感。穿着各校制服的学生们安静地坐在指定区域,脸上带着或自信、或紧张、或跃跃欲试的神情。评委席上,几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教授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学者,正是周然的父亲,周宏远教授,国内量子信息领域的权威。他紧抿着唇,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会场,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怒火。
陈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并不合体的校服,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被带队的物理老师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弄到了写着育英中学的牌子后面坐下。周围射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怀疑。
育英搞什么派这么个人来
听说周然出事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找个垫底的来充数吧
看他那样子,估计连题目都看不懂……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毒针,扎在陈默的皮肤上。他死死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脑子里因为陌生环境和巨大压力而再次躁动翻腾的、属于周然的知识洪流。那些关于量子比特、纠缠态制备、贝尔不等式检验的细节,像失控的幻灯片在他意识深处疯狂播放。
【警告:高浓度‘因果关联源’接近。威胁等级:A。目标:评委席左三。】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他颅内响起,带着刺耳的警报声效。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向评委席左三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微胖的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脸上带着和煦的、公式化的微笑,正侧身和旁边另一位评委低声交谈着。他胸前挂着的评委证上,印着名字:吴志斌。头衔是:启明科技高级顾问,物理特级教师。
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平庸。
但就在陈默看向他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粘腻和血腥味的恶心感,如同实质的毒液,猛地从陈默的胃里翻涌上来!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关联被系统捕捉到了!一种源自周然死亡现场的、冰冷的、带着金属和血腥气息的印记,与台上那个微笑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是他!系统的警报尖锐地肯定着这个直觉!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所说的仇杀标记……源头就在这里!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校服。凶手!杀害周然的凶手,就坐在评委席上,带着伪善的面具,掌握着评判他人生死的权力!而自己,这个被强行推上祭坛的替身,正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陈默陈默!带队老师不满地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要抽签了!去准备!
陈默被推得一个趔趄,浑浑噩噩地跟着其他参赛者走向侧台。抽签的结果如同命运的嘲弄——他抽到了最后一个上台。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每一个上台的选手都显得那么自信从容,流畅地阐述着自己的研究思路或解题方案。评委们时而点头,时而提问。周宏远教授的问题往往最为尖锐深刻,直指核心,显示出深厚的学养,但他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无不昭示着丧子之痛带来的巨大消耗。
轮到陈默了。
聚光灯骤然打在他的身上,刺得他睁不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像无数根探针,试图刺穿他这身破旧校服下的虚弱和不堪。他走上台,脚步虚浮,像个梦游者。站定在演讲台后,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他苍白、惶恐、布满冷汗的脸。
主持人公式化地报幕:下一位参赛者,育英中学,陈默。展示课题:量子纠缠态的可控分发与远程制备新方案。
题目报出的瞬间,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低低的嗤笑声。这个课题,是周然生前主攻的、最核心的研究方向!甚至在上周的校内报告会上,周然还自信满满地阐述过初步构想。让一个年级倒一来讲这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评委席上,周宏远教授的身体猛地绷直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台上那个畏畏缩缩、穿着廉价校服的少年,眼神从惊愕迅速转变为一种被冒犯的、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吴志斌,那个微胖的评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煦的微笑,但镜片后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一丝极快闪过的、毒蛇般的审视目光,落在了陈默身上。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能感觉到周宏远教授那几乎要将他烧穿的愤怒目光,更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评委席左三位置、那道如同毒蛇信子般冰冷黏腻的注视!大脑里那些属于周然的知识碎片,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像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开始剧烈地、无序地碰撞、翻滚!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电子笔,却觉得它有千斤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台下,掠过评委席,掠过周宏远教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掠过吴志斌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假笑……
就在他的视线与吴志斌镜片后那双眼睛短暂交汇的刹那——
【警报!深层记忆碎片触发!关联目标:吴志斌!】
冰冷的系统音如同惊雷炸响!
轰!
一段不属于陈默的、极度混乱而血腥的视觉片段,如同被强行按进他脑海的破碎玻璃,猛地炸开!
*
逼仄的空间!刺鼻的化学试剂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
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一只属于少年的、修长白皙的手,正死死抓住台面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腕上,戴着一块陈默无比熟悉的、表盘印着原子模型的电子表——周然的手表!
*
一个穿着白大褂、背对着镜头的微胖身影(吴志斌!),正俯下身,手里似乎拿着什么闪烁着寒光的东西!
*
周然惊恐、绝望到极致的脸猛地转向镜头(陈默的视角)!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嘶喊:……钥匙……U盘……别给他……!
*
紧接着,是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刺目的、粘稠的红色液体,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像一朵邪恶的花!
呃——!
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一晃,差点当场栽倒!那瞬间涌入的、属于死亡现场的极致恐惧和血腥冲击,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台下的骚动更大了。窃窃私语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嘘声。
看!吓傻了!
我就说不行吧!快滚下来!
周宏远教授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
嗡——
陈默意识深处,那个冰冷沉寂的系统界面,猛地弹出了一个覆盖整个视野的、巨大无比的猩红色警告框!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仿佛垂死心脏的搏动!警告框中央,只有一行冰冷、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文字:
【警告!‘知识诅咒’深度激活!替补者已完全继承原主核心因果链!】
【‘仇杀标记’强制锁定:吴志斌!】
【被动防御协议启动!能量引导……开始……目标:清除威胁源!】
随着这行文字的出现,陈默感到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瞬间接管了他身体的部分控制权!那股力量强大、精准、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他颤抖的手,不再受他控制地抬了起来,握住了那支电子笔。
笔尖,落在了巨大的演示屏上。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那支笔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流畅度,在屏幕上疯狂舞动!
一行行复杂到令人窒息的矩阵方程被写出!一个个精妙绝伦的量子线路图被勾勒!薛定谔方程、波函数坍缩、纠缠度度量、贝尔基测量……无数艰深的理论被信手拈来,以最简洁、最优美、最核心的方式呈现!屏幕上飞快地构建出一个逻辑严密、构思奇巧、直指周然课题核心精髓的解决方案!其思路之清晰、方法之新颖、对前沿理解的深刻程度,甚至超越了周然生前公开的任何成果!
台下的嘲笑声、嘘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如同神迹般流淌而出的、闪耀着智慧光芒的演算过程。整个报告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电子笔划过屏幕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无数道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评委席上,几位老教授猛地前倾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脸上写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周宏远教授更是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死死扶住了桌子才没倒下!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演算,眼神从最初的暴怒和质疑,迅速转变为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愕!那思路……那风格……那核心的灵光一闪……太像了!像到他几乎以为看到了儿子周然在台上!但这又明显是更成熟、更完善、甚至带着某种超越性的版本!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一个年级倒一,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差生,怎么可能!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简洁而优美的最终表达式定格在屏幕中央时,陈默终于感觉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稍微回来了一点。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撑着演讲台,大口喘着气,抬起汗涔涔的脸。
迎接他的,不再是嘲笑,而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如同看怪物般的目光。
就在这时。
陈默!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报告厅的死寂!
周宏远教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双目赤红,猛地拍案而起,指着台上的陈默,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巨大的悲痛,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
你!你这个小偷!骗子!无耻的剽窃者!!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那是我儿子周然的研究成果!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心血!他昨天……昨天才跟我讨论过这个核心思路!你从哪里偷来的!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后面的话因为巨大的悲愤而哽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剽窃!小偷!
这个指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引爆了全场!刚刚被陈默表现震撼的观众们,立刻被点燃了新的、更汹涌的八卦和愤怒之火!鄙夷、唾弃、愤怒的目光如同无数把利刃,再次狠狠刺向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评委席上,吴志斌依旧保持着那副和煦的微笑,但镜片后的眼睛里,那丝审视和冰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满意和阴冷。他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赞许周宏远的仗义执言。
就在这千夫所指、山呼海啸般的指控风暴即将把陈默彻底撕碎的瞬间——
陈默的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猩红的警告框再次弹出!这一次,文字更加狰狞,仿佛用鲜血写成:
【威胁源锁定!能量引导完成!被动防御协议最终阶段——启动!】
一股更强的、更冰冷的意志瞬间接管了陈默的喉咙和声带!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原本的惶恐和虚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非人般冷静和巨大悲愤的神情。他的目光,越过暴怒的周宏远,越过嘈杂的人群,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死死钉在了评委席左三——吴志斌的脸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陈默举起了演讲台上的麦克风。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报告厅,不再是之前的干涩虚弱,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平静,甚至……一丝冰冷的嘲讽:
周教授,您说得对。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这个核心思路,的确属于周然同学。
台下一片哗然!周宏远也愣住了。
陈默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吴志斌,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度:
因为就在昨天下午,在物理实验楼三楼的器材准备室,周然同学亲口,将他对量子纠缠态可控分发的最新构想……完整地告诉了我!
轰!
这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器材准备室昨天下午!
周然昨天下午不是……
他说周然亲口告诉他的在案发地点!
周宏远教授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取代。他猛地看向陈默,又顺着陈默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看向评委席上的吴志斌!
吴志斌脸上的和煦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副完美的面具下,一丝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恐慌猛地浮现出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但被椅背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陈默盯着吴志斌那双开始闪烁慌乱的眼睛,脸上那冰冷的弧度更深了,他继续用那清晰、平静、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心上的声音说道:
周然同学当时对我说:‘陈默,这个想法很关键,它可能解开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钥匙……’他刻意加重了钥匙两个字。
当钥匙这个词从陈默口中清晰吐出的瞬间——
吴志斌如同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那张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胖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一种被戳穿最致命秘密的慌乱!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伪善的面具!
你……你胡说!!吴志斌失态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什么钥匙!我不知道!你血口喷人!你……
他的尖叫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失态站起、手指颤抖地指向陈默的刹那——
咔嚓!哗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断裂声,紧接着是沉重物体高速下坠的破空声,从报告厅高高的穹顶方向猛地传来!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悬挂在评委席正上方、那盏巨大而沉重的水晶顶灯,连接着天花板的主承重钢索,竟毫无征兆地、齐刷刷地断裂了!数吨重的金属框架和无数闪耀的水晶玻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裹挟着刺耳的呼啸声,精准无比地、朝着评委席左三——吴志斌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吴志斌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在无数碎裂水晶反射的、炫目而冰冷的光芒映照下,被定格成一个绝望的剪影。他徒劳地向上伸出手臂,似乎想要阻挡那毁灭的降临,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不成调的、濒死的嗬嗬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
水晶、金属、碎片……如同狂暴的冰雹,狠狠砸在评委席那片区域!烟尘混合着刺鼻的塑料焦糊味猛地腾起!坚固的评委桌被瞬间砸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靠近的几个评委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发出惊恐的尖叫!
整个报告厅陷入一片死寂,随即被更加恐怖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混乱所取代!人们惊恐地四散奔逃,桌椅被撞倒的声音、哭喊声、报警声响成一片!
陈默依旧站在演讲台上,聚光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他站在一片混乱的阴影边缘,如同一个局外的幽灵。巨大的烟尘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落在那片被巨大顶灯残骸彻底覆盖的区域。吴志斌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那堆闪烁着寒光的废墟之下。
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猩红的警告框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闪烁着幽蓝色泽的文字:
【威胁源:吴志斌。清除完成。】
【‘知识诅咒’第一阶段终结。】
【系统深度休眠启动……能量储备:7%……】
【警告:因果链继承并未终止。新的威胁标记……正在生成……】
幽蓝的文字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隐去。
陈默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微微颤抖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被U盘电击的麻痹感。
他赢了他杀死了凶手为周然报了仇
不。
他只是侥幸活了下来。从一个致命的漩涡,被卷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他继承了周然的知识,也继承了他的死亡。那个冰冷的U盘系统,那个所谓的知识诅咒,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已经牢牢地拴在了他的脖子上。
新的威胁标记……正在生成……
下一个,会是谁
陈默抬起头,望向报告厅穹顶那个狰狞的破洞。外面,城市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迈开脚步,走下演讲台,像一个刚刚逃离地狱却深知地狱仍在身后的影子,沉默地汇入惊恐奔逃的人群,消失在混乱的出口阴影里。
科技馆外,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陈默拉紧了单薄的校服领口,独自一人走进灰蒙蒙的雨幕中。口袋里的U盘,隔着布料,传来一丝微弱而恒定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