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一只身站在阴森威严的阎罗殿前。
殿内烟雾缭绕,几团来自幽冥的鬼火时隐时现。这明明是他第一次到访,却不觉陌生。
殿内鬼差林立,虽是奇形怪异,却个个目光如炬,幽怨且哀伤。
李玄一一一身上的工装沾满了机油和朱砂,显得极为狼狈,但他的脸上却满是疲惫和愤怒。
对工作的执着和热忱并没有改变命运对他的不公。尽管如此,他依然保持着坚定的意志,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连续七十二小时奋战在华龙之心核电站的核心设施检修一线,透支的心脏骤停。
灵魂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抽离躯壳,尚未回神,已被两道肃杀的身影挟住——一黑一白,正是传说中的无常使者。
咔哒
冰冷的锁链地扣上手腕,不容抗拒地将他拖向地府幽深的入口。
李玄一奋力反抗,却无济于事,因为他是过劳死的,即便是魂魄状态,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回头瞥见自己伏案的躯壳和屏幕上闪烁的警报,他最后的意识是对未竟工作的无尽遗憾,随后便彻底沉入未知的森寒。
阎王的朱砂笔堪堪落向生死簿阳寿终尽四个字——
砰!
李玄一布满油污的手猛地拍裂案台!震得幽绿鬼火都跳了三跳,更是撕开整个阎罗殿的幽森和死寂。
判官瞎眼吗他挤出全身力气,愤怒嘶吼,工装上的机油和朱砂在阴风里蒸腾出点点铁锈血气。
阳间‘997’把活人榨成零件,死人还要背锅!那双调试过精密反应堆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侦察兵从战场归来的煞气。
《阴间劳保法试行版》第47条写得明明白白:凡阳间超负荷劳役致死,视为蓄意谋杀!我连续72小时核设施抢修记录、心率爆表报警,都是铁证!是阳间那群穿西装的吸血鬼,用文件吸干了老子最后一滴血!
老子不服!
判决书见鬼去吧!
李玄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开启咆哮技能,太特么爽歪歪!比狠狠撕碎地府例行公事的判决书还特么过瘾。
艹!早知道活着的时候就……早干嘛去了
阎王的服务器快炸了!
阎罗殿中央那块号称六道轮回核心处理器的巨大屏幕上,雪花点和扭曲的鬼脸乱窜交织,正是第N次崩溃的征兆。
众鬼差纷纷跳脚,地底下传来服务器散热的焦糊味。
鬼也怕热
啪!
阎王烦躁地把那本会间歇性抽风的电子生死簿平板摔在案上。就在刚才,屏幕上李玄一一一的名字后面,阳寿终尽四个字闪得像接触不良的15瓦灯泡。
这什么年代了,阴间的工作环境还停留在上个世纪60年代非也,非也。
这几年和阿美利坚搞斗魂战,阎罗殿预算只能咔咔的往下减,身为阎王更要以身作则勒紧裤腰带。
头疼!比当年镇压十万恶鬼还疼!
秃然!比800年前猴子闹地府还秃!
自从引进这套所谓的地府数字化智能管理系统,BUG就没消停过!谁说的一个bug
是bug,
一堆bug
能work.
错判投胎、鬼差导航失灵、忘川河流量监测紊乱,孟婆汤误加朝天椒,连判官笔都时不时被识别成非法外挂!十八层地狱的惨叫都快被技术鬼员的哀嚎盖过去了。
下次要吸取教训,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不能外包给阳间某大厂开发!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
阎王那双看透轮回的天眼,死死钉在李玄一一一那份闪着微光的灵魂简历上:
物理博士、核工程师(精通复杂系统维护与应急处理)
侦察兵退役(擅长野外生存、逻辑推理、临场应变)
持证高级电工
/
管道工(动手能力MAX)
兼修家传道术(尤其擅长朱砂符咒破煞驱邪)
阎王眉梢那点残留的愠怒,骤然被一种恶趣味的光芒取代。
嘿……嘿嘿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而诡异的笑,震得殿角的鬼差都哆嗦了一下。
BUG
规则BUG当前,本王的规则就是最大BUG!
FxxK
off!
下一瞬,阎王抓起那块还在冒烟的电子生死簿平板,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哐当一声直接甩到了李玄一脚边:
别哔哔阳间996了!小子,来!给本王修服务器!现在就修!那笑容,三分威胁,七分是逮到免费顶级劳力的狂喜。
阎王权限之下,《阴间劳动法》暂时不适用于特邀技术顾问,懂的都懂)。迫于恶势力淫威,李玄一只能……等等!他特么都死了,还怕个球!
死了也要爱!
死了也要加班!!
阎王的判决2.0版,咻的一下在地府炸开。
阎罗殿中,阎王身上的黑袍在阴风下鼓动。李玄一站在堂下,猝死之人的灵魂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无法反抗。
吵死了!算你工伤行了吧阎王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李玄一还没来得及反应,阎王又补充了一句:但名额满了!你小子本事挺杂,正好阳间‘向阳花苑’小区的‘土地公’神位空着,辖区还闹腾,你去顶个班!干得好算你功德,干不好……哼哼,十八层地狱VIP体验券送你!
不等李玄一抗议,阎王猛的挥起一脚,将他踹进了轮回通道。李玄一感到一阵剧痛,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其中。在最后一刻,他还能听到阎王那嘀咕声:省得他在这儿搞什么阴间工会……
阎王!大人!李玄一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但无人应答。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心中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卑微开局
潮湿的梅雨季刚过,燥热。
一间狭窄、破败的物业办公室隔间里,浓烈的霉味,混杂着灰尘和清洁剂的刺鼻气息,狠狠灌入李玄一一一的鼻腔,瞬间将他激醒。
光线昏暗,唯一的窗口被堆积如山的废旧管道、断裂的水表阀和蒙尘的五金零件堵得只剩一条缝隙,几只苍蝇在缝隙射进来的光柱里嗡嗡盘旋。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布满油污、弹簧都在硌人的硬板床上,身体沉重而虚弱,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如同生锈的齿轮,粗暴地卷入脑海——
同名同姓,李玄一,22岁,向阳花苑小区物业部最底层的水电工学徒。
胆小如鼠,二级社恐,说话不敢直视别人眼睛。
被刻薄的物业经理陈秃头往死里压榨:通下水道的是他,修电梯电路的是他,半夜处理业主漏水纠纷的还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常被克扣工钱的男主李玄一。
更糟糕的是这小区:最近半年怪事频发,半夜水管莫名爆裂、电路总闸在寂静中跳闸、空置的房间里传出女人哭泣……原主正是昨夜被派去处理三号楼地下室莫名的异响和水流声,结果被活活吓得三魂离体,便宜了刚从阎王殿被踹出来的同名前辈。
咳咳……李玄一撑着坐起,环顾这个比阎罗殿的牢房还寒酸的小空间,墙壁剥落,墙角爬着霉斑,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上堆满了螺丝刀、万用表、皱巴巴的工单和吃剩的泡面桶。
原主的全部家当,一目了然。
寒酸的遗产与冰冷的系统任务。
目光扫过床边,地上放着一个磨得油亮的帆布工具包,鼓鼓囊囊。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还蒙着厚厚的灰,像被遗忘了几个世纪。
他费力地下床,深吸一口气驱散眩晕,打开了木箱。
一股82年的灰尘味儿扑面而来。
箱内物品赫然入目:
左侧躺着一把沉甸甸的扳手、一支电笔、几卷快散开的绝缘胶布。太熟了,李玄一一眼认出这是水电工的饭碗。
右侧则截然不同:几本线装书,纸张已经泛黄卷边。他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歪歪扭扭写着《正一符箓精要(家传誊抄本)》,下面还有《风水堪舆粗解(缺页)》和《民间镇煞小法实录(字迹模糊)》。
底下还有一支仅剩小半截、干涸秃头的朱砂笔。一沓粗糙发黄、边缘毛糙符纸,数量不过二三十张。
箱底,压着一枚两寸见方、木质纹理粗糙的木印——上面模糊刻着四个小字:安土地印。
呵……一声意义不明的苦笑还未成形,一个熟悉又威严到让人骨子里发冷的声音直接在脑海最深处炸开。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正是阎王:
小子,醒得够快。听着:‘安土地印’归你,阳间向阳花苑这一亩三分地,归你‘罩’着!名义上,你就是这块的‘土地公’。
职责:保这一方小平安,驱邪避煞,安抚阴魂,维持微末的阴阳秩序。让活人不莫名其妙见鬼被吓死,让死了的别瞎蹦跶闹事吓活人。
权利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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俸禄哼,义务工!香火钱能收多少看你本事,反正别指望多,阳间这几年在破除迷信,神都不好过,何况土地公。饿肚子自己想办法。
干好了算你功德。至于干不好……
声音陡然转寒,带着森然笑意,三途河边骨、十八层地狱VIP单间,总有一款给你特快专递!记着,你这条命,现在可是‘工伤转试用期’!别!让!本!王!失!望!
话音骤停,如同从未出现。
李玄一怔怔地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左手握着冰冷的扳手,右手捏着那枚轻飘飘、毫无分量的土地印。油污工装透出的潮湿黏糊还算真实,腹中轰鸣的饥饿感既真切又荒谬。
他看着掌心这枚象征着新身份的印章:国家级核电项目的高工、侦察兵出身的硬骨头……最终,竟沦落在一个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物业隔间里,顶着一个吓死的窝囊废身份,当上了一个光杆司令、没有工资、还得靠兼职通下水道修电表来糊口的义务土地公
阎王……李玄一低低念出这两个字,内心疯狂吐槽:阎王老儿,你搁这儿玩跨界混搭呢老子是修三峡大坝的,不是通马桶的!土地公连个香火钱都没有的义务工
隔间里传来自己幽幽的的回音。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现在,得先活下去,弄口饱饭吃。
且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哐当!
物业经理王胖子,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他满脸横肉抖动,扯着嗓子骂骂咧咧:李玄一!死没死啊你没死就麻溜的!3号楼顾阿姨家马桶邪门儿透顶了,投诉电话都快把我耳朵炸聋了!修不好这月工资别想要了!
李玄一正对着那本《正一符箓精要》发呆,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他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心中腹诽: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堂堂国企高工重生,结果这土地公当得比地府还接地气。
钢铁实在是太难练成了!
咚咚咚
李玄一穿着那身满是油污、袖口还蹭着不明朱砂痕迹的工装,拎着半旧的帆布工具包,出现在顾阿姨家门口。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空气清新剂混合着消毒水味抢先冲了出来。李玄一忍住没有捏鼻子。
顾阿姨探出脑袋,脸色煞白,眼窝深陷,抓着门框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李……小李师傅,那里……它、它又开始了!
她声音发飘,眼神里都是恐惧的后怕。
他点点头,侧身进了屋。阿姨,您先别急,坐着歇会儿,我看看。
侦察兵模式开启。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是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尤其是靠近卫生间的区域。李玄一没有贸然进去。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排除人为干扰是他的第一步。窗户插销完好,门锁无撬动痕迹,通风口的百叶积着灰,显然很久没被动过。
空气里除了顾阿姨残留的大蒜味,并无其他异常人类活动的迹象——至少从物理层面,排除了恶作剧或者小偷小摸的可能。
眼前闹事的主角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瓷蹲坑马桶。
他迅速切换到工程师模式。
先检查水箱:水位正常,进水阀、排水阀动作干脆,没有卡顿异响。这显然不是源头。目标转向下水管道,严重的堵塞和淤积!水流不畅,这就能解释自动冲水时那无力的呜呜声和抽水效率低下的异常。
但,仅仅是物理堵塞吗李玄一的心脏突地一跳。
侦察兵的敏锐再次被触发!
他凝神静气,微微闭眼。他强行调动灵魂里那点可怜的土地公修为,感知到一丝水属性的精怪气息。
垢灵!或者说,一个马桶版的水滴精。
明白了。李玄一低语,心中豁然开朗。
取我工具!李玄一朝门外喊了一声,顾阿姨赶紧把工具包递进来。
他动作专业利落:套上厚胶手套,先用管钳检查马桶固定螺丝是否松动,稳定物理结构,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橡胶皮搋子。
噗嗤一声严丝合缝地盖在马桶口,手臂肌肉绷紧,稳、准、狠地上下反复压实、猛提!
咕噜……哗啦……
堵塞物在巨大压强差的冲击下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
趁顾阿姨不注意,他飞快地从工具包最底层摸出两样东西:粗糙泛黄的符纸,还有那支仅剩一小截、笔尖快要秃头的朱砂笔!
手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凭借刚刚恢复、细若游丝的一点法力,歪歪扭扭地画了两个极度简陋的符文。
一个是用来压制异常声波的静音符,画得像被踩了一脚的电灯布线图。
另一个是用来驱散低级阴性精怪的驱邪符,勉强能看出个门框形状!
天地玄黄,水浊归藏……啊呸呸,赶紧消散,莫生事端!他念念有词,符箓上的朱砂墨迹未干,法力尚存,李玄一一像做贼一样,迅速将它贴在了马桶水箱内侧顶端。
完成这一切,他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紧张的。
阿姨,解决了!他的声音带着工作完毕的轻松和肯定,问题根源找到了,就是您家这污垢层太厚,水流不畅,导致冲水时水压不稳,空气形成涡流,产生异常的共振和共鸣声响,加上管道回音效果,听着就容易像怪声。这道理有点像风吹空瓶子的口。
他解释得煞有介事,术语精准,逻辑清晰,活脱脱一个严谨的工程师。
另外,给您水箱里加一点特制的静音除垢剂,保证安静!
屋外不知何时出现一声神秘的猫叫,却不见踪影。顾阿姨家里并无宠物。
当夜,马桶果然呆若木鸡。垢灵被符箓力量净化驱散,哦不,应该是静音除垢剂,要相信科学。
第二天一早,感激涕零的顾阿姨提着一篮沉甸甸、沾着新鲜草屑的土鸡蛋,出现在了物业那破败的小隔间门口,拉着李玄一的手千恩万谢。她的大嗓门在物业小办公室回荡。
这顾阿姨口中的神迹不出半小时,就如同插上翅膀,飞遍了小区各大买菜群、广场舞群、遛娃拼团群的核心舆论场,那群掌握着小区一切八卦源头的大妈们。
细节在传播中不断被添油加醋,李师傅不仅懂水电还会玄学,神乎其神!
不愧为华夏神秘的数据处理中心,主打一个快、准、狠!
物业经理王胖子倚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李玄一一上供的两个鸡蛋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心中嘀咕:有点意思……看来那些投诉闹鬼的破差事,以后都有地方打发了。
自从马桶精事件和顾阿姨的一篮子土鸡蛋开始,小李师傅李玄一在向阳花苑的日子,就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方式热闹起来。他的业务范围,以一种接地府也接阳间的方式,迅速扩展:
·独居的王奶奶,深夜惊恐来电,说家里电灯鬼闪,吓得不敢睡觉。李玄一修好跳闸的电表,趁老太太不注意,用朱砂笔在箱门内侧飞快勾了个歪歪扭扭、简陋无比的安宅符。
·五号楼的小胖,被楼下野猫半夜凄厉叫春吓得魂不守舍,抱着最爱的奥特曼布娃娃来找神仙小李哥哥。李玄一给奥特曼开光,顺手在小胖天门注入一丝安神清气。
·二单元的李婶与对门张家,
为晾衣杆犯冲闹得不可开交。李玄一被王胖子推来调解。他没拿出罗盘符纸,反而指着下午四点斜射到楼道的阳光角度和通风对流路径,用工程师讲流体力学的语气解释。科学术语的威力比风水玄谈更能说服普通大妈。
·还用罗盘帮赵大爷在小区草地里找回跑丢的八哥,那只是用侦察兵追踪术,再稍微借助了点微弱的地地印赋予的辖区感知力,几番定位排查,皆大欢喜。
日子在修修整整、劝劝架架、找找东西中流过。
表面看,李玄一似乎勉强站稳了脚跟,甚至有了点微末的声望。他渐渐摸索出规律:驱动力量要么来源于信仰,也就是香火钱,要么来源于自身功德,像修桥补路那种大善举。
可他现在只是个基层维修工,这些小打小闹,也没有见腰间别着的土地印的灵力有丝毫见涨。
空有土地公编制,可稍微要点真东西,比如想给小区整体提升点正能量,就力不从心。
神力微末,阎王给的试用期,让他倍感压力山大!
向阳花苑出了个神人的风声,终究是刮进了隔壁金鼎大厦工地。开发商钱老板,一个只向钱看齐的主,此刻已经焦头烂额!
深夜施工,挖地基时疑似触碰到古墓边缘。
连着三天,工地上怪事频发:挖掘机挖到半路骤然熄火,电工查不出问题;值夜的工人噩梦连连,都说梦见穿着古装的人冲自己招手;甚至有人信誓旦旦指天发誓,亲眼看见一道白惨惨的影子飘过基坑边缘。工程进度被搅得一团糟,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啪!
一沓鲜红的票子被随意甩在李玄一面前。
王经理说你懂这个钱老板斜睨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师傅,语气充满自上而下的施舍,小师傅,去我工地做场法事,‘镇’一下。弄干净了,钱不是问题。
李玄一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那沓钱往边上推了推,平静的语气像在说修马桶:钱先放着。我得去现场看看。
钱老板瞧见李玄一这骚操作,嘴角上扬,口中悠悠说道:哟,倒是钱某眼拙,失敬了!看来小师傅对钱不感兴趣!
工地上一片泥泞,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浓重的腥气。李玄一一到现场,气质陡变。
侦察兵的眼神锐利如鹰。
目光扫过基坑周边:警戒线形同虚设,坑壁上新滑落的土块清晰可见,临时排水沟里积满了浑浊的水洼,雨水甚至溢到了靠近向阳花苑围墙的地方。
道士的灵觉带着一种阴冷滞涩的气息,从基坑侧壁的一个特定角落,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向外渗透。几个更稀薄、几乎透明的白色影子,正本能地被这气息吸引,在坑壁上无意识地徘徊。
国企高工的专业素养和管道工的实地经验告诉他:哪里是邪祟作乱那么简单!这才是真正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断头铡!
嗡!
危险!极度危险!
李玄一脑海中仿佛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根本不是闹鬼,这是物理结构的定时炸弹!古墓泄露的阴气不过是点着了引线!
他猛地转身,无视那几个稀薄的白影和泄露的阴气,一步冲到脸色愠怒的钱老板面前。
法事镇邪
他掏出已经碎屏的二手手机,手指飞舞,动作精准得像操纵精密仪器,迅速打开《建筑工程抗震设计规范》和《建筑基坑支护技术规程》的电子版。将所需条款直接怼到了钱老板肥硕的脸上!
钱老板!睁大眼看清楚!李玄一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里!还有这!基坑,边坡角度超标,支护结构偷工减料,排水不畅,再下一场雨,分分钟塌方!底下那点古墓空腔一塌……他冷笑着指了指阴气泄露点和远处居民楼,
塌方!!活埋!!楼陷!!死多少人懂不懂!是埋了你这个老板,还是埋了那边一栋楼的业主!
李玄一的话语,字字带刀!将冰冷的物理规则和国标条文变成可以听得懂的武器,谁说道士不注重物理安全!
嘶!
工头们倒吸凉气,下意识看向那随时可能垮塌的坑壁,脸都白了。钱老板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头上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有两个胆子大的,竟不顾危险,掏出了手机,准备来个直播在:直击!敢死电工镇压古墓!
停、停工!加固!按、按小师傅说的做!快去!都他妈快去!!钱老板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嘶哑,指着基坑大吼。
尘归尘!土归土!李玄一对着那稀薄的几个白影呵斥,语气像在训斥不守规矩的下属,此乃阳间工地,尔等休得聒噪!老实待着,自有考古队正途处置!
简单粗暴,毫无花哨,纯靠一丝正气!
几个没啥修为的游魂吓得哧溜一下缩回墓壁缝隙,连带着几缕阴气也被堵回。
整个过程快如快刀斩乱麻,在忙着加固基坑的工人眼中,只看到这位神人板着脸对着土墙呵斥了几句,显得异常严肃认真。
暗处一只神秘黑猫,蹲在满是泥土的挖掘机上,冷眼看着李玄一,眼神不像是普通动物。
接下来的几天,基坑上周依旧笼罩着阴森的气氛,但挖掘机再没无故熄火,噩梦也少了很多。工地安全了,钱老板再没提法事钱,但对李玄一的态度多了点发自骨髓的惧意——这人能看见鬼可能吧。
意想不到的是直播片段病毒式传播。水电道士、正气驱魔师等词条冲上热搜。李玄成为现象级网红,身份被扒(退伍兵、前国企高工),更添神秘色彩。记者、网红、特殊事件部门,蜂拥而至向阳花苑。
隔壁物业办公室,王胖子捏着裤袋里那个烫手的红包,看着窗边正对着图纸和一本《风水堪舆粗解》皱眉苦思的李玄一,目光彻底陷入了一种混杂着敬畏、贪婪和无法理解的迷茫之中。
李玄一一时间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网红身份,神情有些恍惚的坐在狭窄的隔间里,思考人生的意义。
那只神秘的黑猫居然主动现身,跳上窗台,口吐人言:哼,总算没给土地一脉丢太大脸。不过,钱胖子那墓里的东西,才是真麻烦。本座..……勉为其难帮你盯着点。
李玄一尝试用前世知识理解神力,隐约感觉到阎王管理的轮回信仰系统像一套庞大而古早且充满bug的老式服务器,自己的土地印像是个没权限的访客账号。
一场随意的直播带来海量的关注、讨论甚至戏谑的信仰,形成庞大驳杂的愿力,涌入那枚土地印。土地印第一次发出温润稳定的光芒,神力充沛。
神力暴涨的李玄一感觉与脚下大地的联系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城市地下涌动的暗流。
李玄一看着焕然一新的土地印,听着窗外人群的喧闹和黑猫的傲娇发言,再瞄了眼碎屏手机上水电道长的热搜,无奈又充满斗志地叹了口气。
拿起工具包和当撬棍用的桃木剑,对镜子里的人说:得,这物业水电工兼土地公的活儿,够买个新手机了。下一单.……修哪家的WiFi还是抓哪只妖
阳光照在他混着机油的工装上。
他站在物业办公室的屋顶,这是观测小区风水的最佳点位。左手盘着湿热的地地印,右手习惯性地掂着一个大号活动扳手。
脚下是烟火气十点的向阳花苑,远处是霓虹初上、暗藏玄机的都市丛林。
黑猫蹲在脚边,不紧不慢地舔着爪子,时不时抬眼与他对视。
突然,手机铃声划破宁静,屏幕上闪烁着未知号码。
李道长有单‘大生意’,关于城市地下管网‘灵异堵塞’问题,报酬丰厚..……听筒里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嗓音。
李玄一嘴角勾起一丝侦察兵式的锐利笑容,混合着道士的从容和高工的务实:管网堵塞灵异的行,地址发来。先说好,疏通费按米算,驱邪费另计,国标施工,谢绝还价。
说罢,他将崭新的手机揣回口袋,轻抚黑猫的脊背,纵身跃下。
身影融入城市的灯火与阴影之中。新的、更大的麻烦与冒险,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