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盯着那罐冒着热气的咖啡，白雾在两人之间缓缓上升。更衣室顶灯的光线被水汽折射，在张泽禹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不喝速溶的。"
他最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哑。喉结滚动时牵扯到演出时过度用力的颈部肌肉，一阵细微的刺痛。
张泽禹的手指在易拉罐上敲了两下，铝制外壳发出闷响。"知道，"他变魔术似的从外套口袋摸出袋装奶精，"所以带了糖包。"
奶精袋落在化妆台上发出轻响。朱志鑫注意到包装是便利店常见的牌子，边角沾着点褐色痕迹——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太久，被L温融化的咖啡渍。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老师！"小林推门闯进来，看到张泽禹时明显愣了一下，"王总让您马上去会议室......"
朱志鑫扯松领带，丝绸布料擦过锁骨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静电。他起身时带翻了化妆椅，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张泽禹弯腰扶椅子的动作比他快一步，起身时T恤领口擦过朱志鑫垂着的手背。
"前辈。"张泽禹突然压低声音，"耳返的电池槽有锈迹。"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像是冰窖。王总把平板推到朱志鑫面前，屏幕上显示着实时舆情监测图，#朱志鑫假唱#的词条正在紫色预警线上跳动。
"升降台故障是意外，但耳返......"王总敲了敲桌面，"技术部说接收器被人为干扰了。"
朱志鑫盯着平板上自已踉跄的动图，突然想起张泽禹虎口那道伤口。不像是擦伤，倒像是被什么细小金属划的。
"那个新人，"他听见自已问，"为什么会在舞台侧边？"
凌晨两点十七分，朱志鑫在宿舍楼下便利店遇见张泽禹。男孩蹲在自动贩卖机前，正用钥匙撬着卡住的可乐罐。听到脚步声时他猛地抬头，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
"前辈也睡不着？"
朱志鑫看着他卫衣袖口沾着的机油痕迹，突然伸手拽过对方手腕。张泽禹的虎口伤口已经结痂，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正是耳返电池盖卡扣的形状。
"解释。"
张泽禹的睫毛颤了颤。便利店的白炽灯在他脸上投下细密阴影，朱志鑫才发现他左眼下方有颗很淡的泪痣。
"彩排时看见设备组的人在调试您的耳返，"张泽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人戴着星耀娱乐的工牌......"他顿了顿，"但星耀今天根本没派技术组过来。"
冰柜的制冷机突然启动，嗡嗡声填记沉默。朱志鑫松开手，看见张泽禹手腕上被自已掐出的红痕。
"为什么帮我？"
张泽禹终于撬出那罐可乐，碳酸气L喷涌而出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上周音乐银行，"他递过可乐时指尖冰凉，"我麦坏了的时侯，是您把备用麦推过来的。"
朱志鑫怔住。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易拉罐上的水珠滴落在张泽禹球鞋上，晕开深色的圆点。男孩仰头喝可乐时喉结滚动，朱志鑫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有道浅色疤痕——是去年那场选秀事故留下的，当时新闻说缝了七针。
"前辈，"张泽禹擦着嘴突然笑了，"您知道公司准备让我参加《音乐共生实验》吧？"
朱志鑫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档出了名恶剪的综艺，专门找过气艺人和新人制造冲突......
"巧了，"他听见自已说，"我刚被安排当常驻。"
张泽禹呛住了，咳嗽时眼泪汪汪的样子像个高中生。朱志鑫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他后背，掌心触到的肩胛骨单薄得惊人。
夜风吹散自动门开合时的电子音。张泽禹突然凑近，朱志鑫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涤剂味道，混着可乐的甜腻。
"那耳返的事......"
"我会处理。"朱志鑫打断他，"管好你的嘴。"
回宿舍后，朱志鑫从西装内袋摸出那张被L温捂热的工牌——是他在更衣室地上捡到的，印着"星耀技术部"字样的塑料卡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