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三分，练习室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朱志鑫的指尖抵在镜面上，汗水顺着他的腕骨滑下，在玻璃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他已经跳了整整六个小时，肌肉记忆比大脑更清醒，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刻进骨骼里。
门被推开时，他连头都没回。
"前辈的咖啡。"
张泽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哑，像是喉咙里含着一块没化开的糖。朱志鑫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男孩套了件宽大的灰色卫衣，衣领歪斜地挂在肩膀上，露出半截锁骨。他手里握着杯咖啡，纸杯外壁凝着水珠，正顺着他的指节往下滑。
"蓝山，双份浓缩。"张泽禹走近，把咖啡放在音响旁，"没加糖。"
朱志鑫终于停下动作，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伸手去拿咖啡，指尖碰到杯壁时，凉意渗进皮肤。
"你怎么知道我不加糖？"
张泽禹歪了歪头，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猜的。"
朱志鑫没接话，仰头灌了一口。滚烫的液L滑过喉咙，苦涩在舌尖炸开，他皱了皱眉。
"难喝？"张泽禹问。
"太烫。"
张泽禹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牛奶，插好吸管递过来："中和一下。"
朱志鑫盯着那盒牛奶看了两秒，没接。张泽禹也不恼，自顾自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时，朱志鑫注意到他脖子上那道疤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粉色。
"你脖子上的伤，"朱志鑫突然开口，"怎么来的？"
张泽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耸肩："舞台事故，去年的事了。"
"缝了七针？"
"前辈连这个都知道？"张泽禹挑眉，"看来没少关注我。"
朱志鑫嗤笑一声，转身去拿毛巾。张泽禹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工牌的事，查到了吗？"
朱志鑫擦汗的手停了一瞬。
"没有。"
张泽禹"哦"了一声，低头踢了踢地板："那综艺的事……"
"你怕了？"朱志鑫回头看他。
"怕什么？"张泽禹抬眼，眼底映着练习室的顶灯，亮得惊人，"怕恶剪？怕被骂？还是怕……"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怕跟前辈一起录节目？"
朱志鑫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拽过他的卫衣帽子。张泽禹猝不及防被拉得踉跄，差点撞进他怀里。
"怕就别来。"朱志鑫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擦过张泽禹的耳廓，"来了就别后悔。"
张泽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早上七点，朱志鑫推开公司会议室的门时，里面已经坐记了人。
王总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见朱志鑫进来，他敲了敲桌子："耳返的事查清楚了，是人为破坏。"
朱志鑫面无表情地坐下："谁让的？"
"李成，技术部的临时工。"王总推过来一份文件，"但问题是——"他顿了顿，"这人上个月就离职了。"
朱志鑫翻开文件，李成的照片旁盖着"已离职"的红章。他盯着那张陌生的脸看了几秒，突然注意到文件角落的日期——离职时间，正好是他和张泽禹第一次通台的前一天。
"综艺的事不变，"王总合上文件夹，"明天出发去录制现场。"
会议结束后，朱志鑫在走廊拐角撞见了张泽禹。男孩靠在窗边，手里转着那盒没喝完的牛奶，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前辈，"他笑着晃了晃牛奶盒，"工牌的事有进展吗？"
朱志鑫没回答，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见张泽禹极轻地说了一句：
"小心李成。"
朱志鑫的脚步顿住。
"你认识他？"
张泽禹低头咬住吸管，声音含糊："不认识。"
"那为什么让我小心他？"
张泽禹抬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直觉。"
朱志鑫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抽走他手里的牛奶盒。张泽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朱志鑫已经就着他咬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太甜。"朱志鑫皱眉，把盒子塞回他手里，"下次换无糖的。"
张泽禹的耳朵又红了。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