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灌木的汁液在裙摆上留下蓝色痕迹。姬星澜跌跌撞撞地穿行在黎明前的森林里,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确认追兵。星辰高塔已经变成地平线上的紫黑色剪影,但锁骨上的血符仍在隐隐作痛——艾瑞斯的警告言犹在耳,天亮前必须尽可能远离高塔。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姬星澜发现了那条商道。压实的泥土路上有新鲜车辙,路旁歪斜的木牌上刻着陌生文字,但她莫名能读懂:「辉月王国边境——三驿程」。
"这就是艾瑞斯地图上的主商道..."她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用异界语言思考。锁骨处的血符微微发热,某种陌生的知识正在流入意识。
正午时分,姬星澜遇到了第一支商队。十二辆篷车由六足蜥蜴牵引,护卫们穿着镶钉皮甲,武器上刻着简易星纹。她躲在树后观察,直到车队末尾经过时才鼓起勇气现身。
"求求您!我迷路了..."
护卫队长是个独眼女战士,她用仅剩的右眼上下打量姬星澜:"高塔跑出来的学徒?"目光在她锁骨的血符上停留片刻,"上车吧,我们到下一个驿站。"
篷车里堆满香料袋,呛得姬星澜直咳嗽。独眼女人扔给她一件粗布斗篷:"遮住那个印记,最近边境不太平。"她倒了杯紫色液体推过来,"我叫雷娅,曾是辉月第三军团的人。"
姬星澜小口啜饮,液体入喉像吞了团火,却奇迹般地缓解了疲劳:"姬星澜。我...确实和高塔有关。"
"看得出来。"雷娅指向她下意识护住的右手腕,"星盘印记只有高阶学徒才有。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身上还有别的味道,让我想起王城地下的那些古物。"
篷车猛地颠簸,打断了对话。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声,雷娅瞬间抽出弯刀:"山贼!待在车里别——"
箭矢穿透篷布,擦着姬星澜耳边钉入货箱。雷娅咒骂着冲出去,很快传来金属碰撞声和惨叫。姬星澜从缝隙窥视,只见二十多个蒙面强盗从两侧山坡冲下,他们的武器上缠绕着不祥的黑雾。
某种直觉让姬星澜看向领头的山贼——那人戴着狼头骨面具,露出的手臂上有褪色的七芒星疤痕。当雷娅的弯刀砍向他时,狼头人只是轻抬手指,黑雾便凝成盾牌挡下攻击。
"叛星者..."姬星澜的胎记突然灼痛。她想起艾瑞斯的话,这些人想要东方曜体内的诅咒核心。
雷娅被冲击波掀翻在地。狼头人高举黑雾缠绕的长剑,眼看就要劈下——姬星澜本能地举起右手,星盘印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七道星光锁链从虚空射出,精准缠住狼头人的四肢。
"星辰束缚术?!"雷娅震惊地看向篷车,"你到底是——"
姬星澜自己也惊呆了。她只是模仿了艾瑞斯的动作,没想到真的能施展星术。狼头人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黑雾与星光激烈对抗。其他山贼见状,纷纷调转方向朝篷车冲来。
"集中精神!"雷娅的喊声惊醒了她,"想象星辰在体内流转!"
姬星澜闭眼感受。奇异的是,这次她能清晰"看"到体内流动的星力——它们从心脏出发,流经锁骨时被血符过滤,最终汇聚到右手腕的印记。当她想象北斗七星旋转的画面时,锁链上的符文骤然明亮,将狼头人重重摔向山壁。
山贼们发出恐惧的呼喊,抬着昏迷的首领仓皇逃窜。雷娅一瘸一拐地走回来,表情复杂:"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学徒,至少是星守级别。"
"我其实不太会控制这个..."姬星澜看着逐渐暗淡的印记。
"天生的星眷者?"雷娅突然单膝跪地,"请原谅我的无礼。"
商队损失了三辆篷车和两名护卫。作为报答,雷娅给了姬星澜详细的地图和一枚铜星徽:"拿着这个,在王城可以免盘查进入外城区。"她犹豫片刻,又递过小布袋,"还有这个,星尘粉。遇到紧急情况撒向星盘印记,能短暂增强力量。"
日落时分,商队抵达边境驿站。石砌堡垒上飘扬着辉月王国的旗帜——银月环绕七芒星。姬星澜注意到这个七芒星与自己的胎记方向相同,与叛星者的相反。
"最后一程你得自己走了。"雷娅指向远处的雪山,"翻过霜语隘口就是王城平原。最近有商队失踪,军团封锁了大道。"
"失踪?"
雷娅压低声音:"据说和王子殿下的诅咒有关。"她突然抓住姬星澜的手腕,"如果你真是去帮殿下的...小心宫廷占星师维瑟尔。他脖子上戴着黑水晶项链。"
驿站酒馆里,姬星澜借烛光研究地图。王城地下确实标注着古星殿,旁边还有行小字:「七芒星祭坛需双子之血」。更令她不安的是地图边缘的笔记——有人用潦草字迹写着:「当双月交汇于七芒星宫,被遗忘者将归来」。
窗外,第二个月亮正缓缓升起。这个世界的月亮有两颗,银月较大,紫月较小。姬星澜的胎记突然刺痛,她惊恐地发现紫月光辉下,血符正在变成与东方曜诅咒相同的黑色。
"必须加快速度了..."她卷起地图,却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金属摩擦声。透过窗缝,她看到三名星辰高塔的星守正在驿站广场询问商人。
姬星澜吹灭蜡烛,悄悄摸向后门。夜色中,霜语隘口的雪峰反射着妖异的紫光,仿佛在呼唤她踏上最后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