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囚光之下 > 第一章

我叫林静,省重点高中文科状元,高考志愿填满清北复交,却因为系统调剂,被扔进了监狱管理专业。
班里一共三十人,男生二十一个,女生八个。
他们打游戏、抽烟、泡吧,像一群混日子的废柴。
而我成了唯一的异类。
大学最后一学期,我们要去监狱实习三个月。
分配通知下来那天,我妈哭着说:你要是敢去,就别回家了。
可我还是去了。
01
我第一次走进A区的时候,天还没亮。
铁门拉开的声音像是某种野兽的喘息。
空气里混着汗味、尿味、药水味,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气息。
我低头看表:5:47。
今天是我实习的第一天。
我知道他们怎么看我。
一个高考失败的书呆子,跑来管杀人犯强奸犯。
我听得见他们的窃笑,但我没有抬头。
我不需要他们相信我。
我只需要我自己相信。
走廊尽头,编号308的囚室。
我看到他了。
张伟,连环强奸犯,外号恶魔。
他在笑。
他的手在裤子里动。
我没有停步。
我知道他在等我反应。
有人会尖叫。
有人会报警。
有人会假装没看见。
我不是他们。
你看我做什么他问。
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骨头。
你不也是女人吗
他笑了,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停下脚步。
盯着他。
三秒。
七秒。
十五秒。
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作案前都要对着受害者念诗吗我问。
他愣住。
手也停了。
你以为那是仪式。我说。
其实那是你在求救。
你不是喜欢控制女人。
你是怕没人看你一眼。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手指僵在裤子里。
像一具突然失去生命的木偶。
我继续走。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好像是脑袋撞在墙上的声音。
一次。
两次。
三次。
我没回头。
我只是掏出笔记本,在张伟那一栏写下一行字:
被害妄想型人格障碍,需避免视觉刺激,建议每日进行自我认知矫正谈话。
我走出监区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说话。
是一个老狱警的声音。
这女的……不是人。
她是镜子。
照出了我们都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我没回应。
我只是把笔记本合上,走向下一个囚室。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我已经赢了第一局。
这不是一场较量。
这是猎物和猎人的初遇。
我是那个决定开枪的人。
02
我第一次觉得,监狱比地狱还黑。
不是因为那些人渣。
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害怕什么。
那天夜里,值班表突然改了。
原本我只是在A区巡视,结果被临时调到禁闭室值夜班。
没人通知我为什么。
也没人告诉我,那扇铁门锁不牢。
禁闭室没有窗户。
只有墙、铁门、灯、摄像头。
还有他——王大山。
沉默者王大山。
连环杀人犯。
从被捕那天起就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那天晚上。
你是她妹妹。他说。
声音像锈蚀的刀子刮过铁皮。
我知道你姓林。
你姐姐死在我手里。
我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不是用眼睛。
是用那种藏在骨头里的恶意。
我站在铁门外,看着他。
他慢慢站起身,朝我走来。
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胸口。
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愣住了。
这不可能。
禁闭室的门锁是电子控制,必须有权限才能开。
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我想到了一个人,陆骁。
他想看看我会不会慌。
他会躲在某个角落,盯着监控,等我哭、喊、逃。
他想让我崩溃。
可我不打算让他如意。
王大山走了出来。
离我不到两米。
他的手攥成拳头,指节发白。
他没说话,但眼神里全是杀意。
我深吸一口气。
然后,我做了最反常的一件事——
我走进去,主动关上门。
外面没有动静。
我知道他们在等。
等我尖叫,等我求救,等我失败。
你想让我怕你
我轻声说。
那你得先学会怎么演戏。
王大山一愣。
他没想到我会笑。
你说我是受害者家属。我继续说。
那你应该知道,她死前说了什么。
他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因为他不知道。
档案上也没有写。
那是警方的保密内容。
我笑了。
你看,你连剧本都没背熟。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
从狂妄到疑惑,再到恐惧。
你在测试我。
我说,就像他们在测试你一样。
你以为你是棋手。
其实你只是别人眼中的试验品。
他后退了一步。
眼神开始游移。
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野狗。
你知道吗
我靠得更近了些。
你不是疯。
你是太清醒了。
你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
所以你想找个人陪葬。
他喉咙里发出低吼。
像困兽最后的挣扎。
但你不该选我。
我直视着他。
因为我比你还狠。
他终于扑了过来。
我站着不动。
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墙上。
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压碎。
我疼,但我没有叫。
现在你觉得你能赢了
我低声说。
那你猜猜看。
我在进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录好了音
他愣住。
手松了一点。
你以为这是个陷阱。
我咬牙说。
其实是我设的局。
你不是越狱。
你是帮我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放开了我。
转身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像个孩子。
我走出禁闭室的时候,天还没亮。
陆骁没出现。
但他一定看到了一切。
第二天早上,王大山被转移了。
理由是:精神状态不稳定。
没人问我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在普通实习生名单上了。
我上了另一个名单。
那个只属于真正掌控者的地方。
这不是一场胜利。
这是我亲手布下的局。
我输了尊严,赢了信任。
03
那天中午,我端着饭盘走进A区食堂。
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招呼我坐下。
林静,这边。
周锐冲我招了招手。
他对面还空着一个位置,旁边是几个熟面孔——老狱警张队、值班员小刘、还有刚调来的新人李浩。
我走过去,坐下。
饭菜还是那味道,咸得有点过头,肉也硬。
但气氛比我想的好多了。
听说你昨晚把王大山聊服了
张队一边扒饭一边问。
语气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怀疑,倒像是随口聊聊天气。
没聊服。
我说,只是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小刘笑了一声:你还真会说话。
换了别人,早就被他吓得闭嘴了。
我也怕。
我夹起一块豆腐,说,但我学会了一件事。
怕归怕,该说什么还得说。
李浩插话: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昨天去禁闭室看守,连门都不敢靠太近。
你知道他最怕什么吗
我问他。
他摇头。
他怕没人理他。
只要你不躲开他,他就不会真正失控。
他们听进去了。
没人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
但我知道,我在他们心里,已经不是那个高考失败的书呆子了。
饭吃到一半,董小敏也来了。
她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
你变了。
变正常了。
不像刚来时那样像个机器人。
我没反驳。
我只是笑了笑:我不是变正常。
我是学会了怎么在黑暗里喘气。
她点头:那你可得教教我。
你可以先从别跟疯狗吵架开始。
我看了她一眼,比如李刚那种人。
她翻了个白眼:那次是我太冲动。
你现在不也活下来了
我说,这就是进步。
饭吃完了,谁也没提工作的事。
只有周锐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已经不是外人了。
欢迎正式加入地狱。
我没有回答。
只是把餐盘收好,起身离开。
04
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一点,落在我的肩上。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里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的地方。
我见过太多人因为一时冲动,把自己搭进去。
他们不是坏人。
只是没学会怎么在地狱里活下来。
那天早上,A区刚完成例行点名。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禁闭室事件后的余波。
没人提那事,但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不在乎。
我在等下一场考验。
但没想到,第一场风暴是从董小敏身上炸开的。
她是实习生,和我同期进来的。
性格比我烈,也比我急。
她相信正义、秩序、还有只要不犯错就不会出事。
可她忘了,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警校训练营。
这里是北岭监狱A区。
没有规则的地方。
李刚外号疯狗,是A区最臭名昭著的暴力分子。
他喜欢挑衅狱警,尤其是女狱警。
他管这叫调戏猎人。
他说:你们越想控制我,我就越要失控。
那天上午,董小敏去巡视他的囚室。
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纸。
上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他撕了它,笑容讥讽。
你妈妈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
他问她,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董小敏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知道他在撒谎。
但她还是怒了。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给我闭嘴!
她声音发抖。
李刚笑了。
那是种让人骨头发凉的笑。
他顺势往后一仰,拉着她一起摔倒在床上。
手一翻,就摸到了她的配枪。
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
连门外巡逻的狱警都愣住了。
只有周锐反应了过来。
他冲进来,一脚踹在李刚脸上。
枪被踢飞,撞在墙上。
李刚捂着脸大笑。
你们看看她!
她以为自己是狱警。
其实她只是个哭包。
董小敏站在原地,脸色苍白。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
然后低头看了眼胸口——
那里有一道划痕,是李刚指甲留下的。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输了。
不是输给了李刚,而是输给了自己的情绪。
我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没出手。
因为我知道,有些教训,必须亲身体会才记得住。
事后,我找到她。
她在女厕里,用水泼脸。
水珠顺着下巴滴下来,混着眼泪。
我以为我能控制他。她说。
我以为只要我够强,就能让他闭嘴。
我没有安慰她。
我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
你知道李刚为什么敢挑衅你吗
她摇头。
因为他看出你在怕。
怕失败,怕失控,怕被人觉得你不配当狱警。
你不是输给他的力气。
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她咬住嘴唇,没说话。
但我看到她眼里有光亮起来。
不是愤怒,是清醒。
第二天,她主动申请调岗到B区。
理由是:我想重新开始。
没人拦她。
包括陆骁。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事被写进了她的实习报告。
标题是:冲动型决策导致危机升级

而下面还有一行批注:
建议加强心理稳定性训练。
我看完之后,笑了笑。
她不是失败了。
她只是还没学会怎么在黑暗里走路。
但至少,她已经开始学了。
那天晚上,我和周锐一起值夜班。
他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你真冷静。
换了是我,可能早就冲进去了。
冷静不是好事。我说。
只是比冲动更有效。
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我觉得你不是来实习的。
你是来证明什么的。
我没否认。
我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它还在那儿。
就像陆骁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们。
冲动是人性。
冷静才是选择。
在这座监狱里,活下去的人,不是最强的,是最能控制自己的。
截断位置
05
凌晨两点。
A区安静得像一座墓地。
只有铁门的回音,和偶尔从囚室里传来的低语。
我被临时调岗,负责看守刘强。
疯子刘强。
精神分裂二级风险,暴力倾向极高。
他喜欢在夜里说话。
不是对人说。
是对墙。
值班表上写着:12小时夜班,单独监守。
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但我猜到了。
陆骁又开始测试了。
这次,他想看看我会不会崩溃。
刘强一开始很安静。
坐在角落,低头玩手指。
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
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三点十五分。
他突然站起来,猛地拍打铁门。
他们来了!
他大喊,有人要杀我!
你们听不到吗他们在外面!
我没有动。
我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的眼神是散的,呼吸急促,额头出汗。
他在演。
还是半真半假。
我拿出记录本,写下时间:3:15
然后继续观察。
没有通知支援。
因为我知道,监控坏了。
这是老把戏了。
刘强。
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见。
你说有人要杀你
他愣了一下。
没想到我会回应。
他点头,声音发颤:他们……他们在门外。
你确定
我问。
语气平静,像是在聊天气。
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他说。
你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
我说。
然后我靠在墙上,轻声说:
我也听见了。
他转头看我。
眼里第一次有了疑惑。
他们是谁
我问。
是不是上次来过的人
他点点头。
他们穿白衣服。
戴面具。
他们会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来。
你怕他们。
我说。
所以你想制造点动静,让他们知道你还没睡。
他愣住。
好像我戳破了什么。
你知道吗
我蹲下来,靠近铁门。
我也怕他们。
他睁大眼。
你也怕
嗯。
我说。
他们也来找过我。
只是我不敢承认。
他慢慢坐下来,靠着墙。
眼睛不再乱飘。
呼吸也开始平稳。
你觉得,如果我吃了药,他们会不会不来找我
他问。
我点头。
你可以试试。
我从口袋里拿出药片,递给他。
他接过,吞下。
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
五分钟后,他闭上眼。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但已经不吵了。
我起身,走到监控死角,打开藏在衣领里的微型录音笔。
里面录下了刚才的对话。
我低声说了一句:
真正的危险不是失控。
而是让人以为自己疯了。
第二天早上,交班时有人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说:没什么。
只是做了个梦。
没人追问。
但他们的眼神变了。
我不再是实习生林静。
而是一个能在黑暗中跟疯子谈心的女人。
周锐找到我,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回答。
我只是说:有时候,你不需要打败疯子。
你只需要陪他一起疯一小会儿。
董小敏也在场。
她看着我,眼里有敬畏,也有不甘。
但她没说话。
她开始学着沉默了。
这说明,她在成长。
疯子不怕枪。
他们怕理解。
因为他们最怕的,从来就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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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申请参加模拟劫持心理研究项目那天,没人相信我是认真的。
这不是实习任务。
这是给特训班候选人的测试题。
他们想看看,一个人在被控制、被威胁、被孤立的情况下,会不会崩溃。
我说:我去。
没有犹豫。
因为我知道,这不只是测试。
这是我的机会。
我要让他们知道——
我不是来学习的。
我是来接管这个系统的。
审讯室不大。
只有桌、椅、灯。
还有他——李刚。
外号疯狗,暴力倾向极高。
他是这次项目的施压者。
而我是那个被设计成人质的棋子。
门关上那一刻,我听见外面传来锁死的声音。
不是模拟。
是真锁了。
通讯器无声。
摄像头黑了。
整间屋子,只剩我和他。
你知道吗
他靠在墙边,笑得像条阴冷的蛇。
我最喜欢这种假演习。
因为你们以为是演戏。
其实……我可以做点别的。
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等我害怕。
等我哭。
等我求饶。
于是,我哭了。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是真的。
声音颤抖,也是真的。
但我心里,很安静。
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你别碰我。
我说,我会举报你。
他们会把你送进死亡监区。
他说:你觉得他们会在乎你
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就是个女实习生
你不就是个女人
我缩在角落,抱紧自己。
像是一个真正的猎物。
他的手伸过来,摸我的脸。
得意极了。
你看,你也不是那么厉害嘛。
你也只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我动了。
动作快到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我猛地起身,搬起桌角,狠狠砸向他的手腕。
他痛得松手,我顺势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他倒下了。
我还站着。
你说对了。
我低头看他,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是个女人。
但我不需要别人给我机会。
我自己就能赢。
我按住他的脖子,把他的手卡在桌子和墙壁之间。
然后,我按下紧急按钮。
门外有动静。
有人跑来。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录音笔。
李刚坐在地上,脸色发青。
桌上还留着血迹。
那是他刚才撞头留下的。
没人问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盯着我。
陆骁也在。
他没说话。
但他眼里有一丝光。
那是惊讶。
还是认可
我不知道。
我只在乎一件事:
我赢了。
07
审讯室的灯关了。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我一个人坐在A区禁闭室外的长椅上,手还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我知道,刚才那一秒如果慢一点,我可能就真的输了。
李刚不是疯狗。
他是人。
只是被逼成了野兽。
而我……
我是那个在黑暗里跟野兽谈心的人。
但我还是赢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甲断了一根,虎口还有点红肿。
那是他抓我的时候留下的。
我没哭。
也没抖。
可我知道,我不是铁做的。
我只是学会了,在不该怕的时候不退。
在该演戏的时候演得比谁都像真的一样。
但那不是我。
至少,不是我想成为的自己。
你不是疯。
你是想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最狠的一句。
它让他崩溃了。
也让我不再只是一个狱警,变成了一个操控人心的玩家。
我做到了他们想让我做的事。
用心理战赢了一场本该靠武力解决的危机。
可我真的赢了吗
还是说,我也开始习惯了这种节奏
习惯了把自己当成工具,而不是一个人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他的手、我的动作、门外的沉默、陆骁的眼神……
那一刻,我是不是也变成他了
为了赢,我可以装哭、可以假意求饶、可以在最后突然翻盘。
我比他更冷静。
但我也比他更可怕。
我不是他。
可我也不敢保证,下次我会不会做得更绝。
我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写下一句话:
真正的控制,不是让你不动。
而是让你以为你在动,其实你已经进了局。
这是我今天学到的。
也是我最不想承认的真相。
远处传来换班的声音。
我知道我该走了。
可我还是坐了一会儿,让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我不是英雄。
也不是坏人。
我只是……在试着活下来。
在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守住底线。
我站起身,把本子合上,走向出口。
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点点冷意。
我不知道明天还会遇到什么。
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不能让自己忘了,为什么会来这里。
也不能忘了,我不想成为谁。
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
不只是A区。
连B区的人都听说了。
有人说我疯了。
有人说我冷血。
也有人说,我比李刚更可怕。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而我,清楚他们在怕什么。
周锐来找我。
你怎么做到的
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反抗。
为什么还要装怕
我看着他,笑了。
因为他想赢。
所以我要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然后,再让他输得彻底。
他沉默了。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在学。
他也开始学怎么在黑暗里走路了。
董小敏也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瓶水。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
她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女孩。
她开始懂了。
监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这里是看谁能撑到最后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禁闭室。
不是值夜班。
是去见一个人。
王大山。
他看见我,冷笑了一声。
你赢了。
你比他们还狠。
我没有否认。
我只是说:你是不是也以为,我会怕
他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不是来听他废话的。
我是来告诉他:
你可以把我当成试验品。
但你永远别想赢我。
恐惧不是弱点。
它是诱饵。
真正的强者,不是不会怕。
而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刻,让敌人率先放松警惕,哪怕一秒。
08
A区最近不太平。
不是那种明面上的打架斗殴。
是那种藏在眼神里、沉默中的躁动。
有人撕了床单扔进排水口。
有人砸了自己的饭盒,说伙食差。
还有人故意撞倒狱警,被当场按在地上。
但他们都不怕。
他们像是在等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一场暴动。
一次失控。
一个信号。
陆骁已经下令准备催泪瓦斯。
别让他们太舒服。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讲天气预报。
但我知道,他也在看我。
看我是不是还能再赢一次。
我走进监区的时候,气氛像绷紧的弦。
一百多个囚犯站在铁窗前,盯着我。
有的冷笑,有的沉默,有的眼神像刀子。
我不是来谈判的。
我是来告诉他们的——
我比你们更懂你们自己。
张伟。
我开口,第一个点名。
你不是真想闹事。
你只是觉得没人看你一眼。
你以为制造冲突,就能让别人记住你。
可你知道吗
你已经被记录过一千三百二十七次违规了。
你不是疯。
你是绝望。
他没说话。
眼神却变了。
王大山。
我继续。
你是最安静的那个。
但你最想死。
你不是怕惩罚。
你是怕活着。
你不想被人当成废物。
所以你选择什么都不做。
可你错了。
你现在就是个废物。
因为你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低着头,拳头慢慢攥紧。
我知道我说中了。
李刚。
我转向那个疯狗。
你喜欢挑衅狱警。
尤其是女狱警。
你觉得那是在证明你还是个男人。
其实你是在害怕。
你怕别人发现你根本不算数。
你怕你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咬牙切齿,却没有动手。
他知道我在戳他最痛的地方。
我扫视全场。
声音不急不缓。
你们以为今天是一场暴动。
其实它不是。
它是你们最后的求救。
你们不想死。
你们只是想让这个世界知道,你们还活着。
没有人动。
没有人笑。
连呼吸都压低了。
现在,告诉我。
我站到中央,直视所有人。
谁是煽动者
空气一滞。
然后,一个人站了出来。
是我。
他说。
我想让他们一起上。
我想看看你们能撑多久。
我看着他。
你叫陈虎。
入狱原因:纵火杀人。
性格标签:领袖型人格。
动机:你希望被重视。
你不是想越狱。
你是想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他愣住。
像是被我看穿了灵魂。
还有你。
我指向角落。
赵大海。
你不是主谋。
你是跟风者。
你跟着别人喊口号。
是因为你不敢一个人出声。
你不是坏。
你是怂。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还有你。
我点出第三个人。
刘志强。
你昨晚故意摔碎水杯。
你以为你在表达不满。
其实你只是想转移注意力。
你想让我们都忙起来。
这样就没人注意你偷偷换掉的心理评估报告。
他脸色变了。
我看到他的手在抖。
你们都不是真正的叛乱分子。
我继续说。
你们只是……想被看见。
你们不想被当成废物。
你们想证明,你们还有价值。
现场静得可怕。
一百多个囚犯,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不是怕我。
他们是听懂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
我缓缓开口。
你们不是废物。
你们不是垃圾。
你们不是失败者。
你们只是被困住了。
你们不是想毁掉这里。
你们只是想从这牢笼里,找到一点人性。
我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出最后一句:
可你们忘了。
你们已经在里面了。
你们唯一能做的。
是决定怎么活。
我转身离开。
背后没有脚步声。
也没有怒吼。
只有一片沉寂。
像是暴风雨过后,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声音。
第二天,暴动没发生。
催泪瓦斯没用上。
防暴队没出动。
只有我和一份报告。
标题是:A区群体性事件干预成功案例。
下面签了个名字:林静。
职位那一栏,多了两个字——
心理干预小组负责人。
周锐来找我时,手里拿着那份报告。
他笑了。
你真是疯了。
你居然敢一个人走进去。
你不怕他们把你撕了
我摇头。
我不怕他们。
我怕的是我自己。
怕有一天,我也变成他们那样。
被困在黑暗里,找不到出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点头。
你比我想象中更接近‘黑王’。
我没否认。
我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要成为他。
我是要打破他。
董小敏也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一杯热咖啡放在我桌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开始明白,监狱不是靠拳头统治的。
是靠理解。
哪怕是对敌人。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档案室。
翻开了新的一页。
上面写着一句话:
真正的控制,不是压制情绪。
而是引导它,让它为你所用。
这不是一场胜利。
这是第一次,我真正掌控了人心。
而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09
监狱里最可怕的不是囚犯。
是那些让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人。
那天早上,周锐来找我。
脸色很差。
像刚从地狱爬出来一样。
出事了。
他说。
赵大海想收买我。
赵大海,外号小偷,是个惯犯。
入狱前干过金融诈骗、洗钱、伪造身份。
他不靠拳头说话。
他靠脑子。
他知道怎么让人动摇。
周锐说,昨晚值班时,赵大海把他叫到走廊尽头。
递给他一个信封。
里面是五万现金。
条件很简单:
让他帮忙带点东西进来——几本心理学书籍,和一台录音笔。
他说这对他减刑有帮助。
周锐说,可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申请流程。
我没接。
但我怕……他会报复。
我知道赵大海的手段。
他不打你。
他让你自己怀疑自己。
他让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是不是该学聪明点。
事情比我们想象得更快爆发。
第二天一早,A区办公室就炸了。
赵大海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周锐说:
他收了我的钱。
还答应帮我走关系。
结果现在翻脸不认账。
你们问他口袋!
那笔钱还在!
所有人都看向周锐。
没人说话。
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已经输了。
周锐站在原地,脸色发白。
他没否认。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证据。
只有赵大海的一面之词。
而这种话,在监狱系统里,足够毁掉一个人。
我看着他,心里明白一件事:
这不是贿赂案。
这是设局。
有人想让周锐出局。
而赵大海只是个工具。
我没有犹豫。
我知道要怎么做。
我直接去了监控室。
调出了昨晚的录像。
赵大海进过禁闭室旁的小仓库。
时间刚好是他行贿的时候。
而周锐,一直在巡逻路线内,没有任何异常停留记录。
更关键的是——
赵大海进去前手里拿着东西。
出来时没了。
我拍下了那一段。
然后去找了审讯官。
我说:赵大海在陷害他。
他是清白的。
但他不是唯一的目标。
你是下一个。
审讯官愣了一下。
然后问我: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说:因为赵大海从来不说废话。
他每次出手,都是为了更大的计划。
他们查了。
果然。
赵大海最近频繁接触几个边缘人物。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对上级不满,对制度愤怒,对现状绝望。
他们是被选中的棋子。
而赵大海,是那个下棋的人。
我找到周锐的时候,他正坐在食堂角落,低头喝咖啡。
我坐下来,把手机推过去。
看清楚了吗
他点头。
谢谢你。
声音低哑。
我说:我不是救你。
我是帮你记住今天。
你不是第一个面对诱惑的人。
但你可以是第一个,不让它毁了自己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需要证据
我笑了。
因为我早就学会了一件事。
在监狱里活下来的人,不是最强的。
而是最清醒的。
他点点头。
然后说: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我不再问为什么。
我只问怎么赢。
这件事之后,赵大海被调离A区。
理由是:心理状态不稳定,需重新评估风险等级。
没人提那五万块的事。
也没人追究是谁在背后指使。
但我知道,有人在动。
不只是赵大海一个人。
林静的名字,再次出现在特训班的观察名单上。
而周锐,也开始参与更多核心任务。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实习生的眼神。
而是真正准备战斗的人。
那天晚上,我和周锐一起值夜班。
我们走在A区走廊上,脚步声回荡在铁门之间。
他忽然开口:你说,如果我们哪天也变成他们呢
变成赵大海那样的人。
你还愿意帮我吗
我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如果你变成了他。
我就把你拉回来。
如果你真的堕了。
我就亲手送你进去。
他笑了。
笑得很轻。
像是终于放下什么重担。
在监狱里,最危险的不是刀,是人心。
而最难得的,也不是权力,是信任。
周锐开始相信我了。
因为他发现,我不仅看得见敌人。
我还看得见他自己都快看不见的底线。
10
那天,我被指派为A区代表实习生,陪同监狱长接待司法系统巡视团。
这是一次机会。
一次让上面看到我的机会。
也是陆骁准备的又一次考验。
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好过。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王大山来动手。
王大山外号沉默者。
从被捕那天起,就没说过一句话。
连审讯官都拿他没辙。
他像一块石头,沉在水底,不动也不响。
可就在巡视团走进A区的那一刻——
他开口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站在铁窗前,声音沙哑却清晰。
她不是实习狱警。
她是……试验品。
全场一片死寂。
有人皱眉。
有人冷笑。
还有人,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我站在巡视团面前,手里拿着汇报材料。
那是一份关于A区心理干预成果的报告。
数据详实,逻辑严密,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写的。
可惜,那不是真的。
我翻开第一页,就知道不对劲。
里面的数据都是去年的。
关键人物分析缺失,新增囚犯信息空白。
这不是失误。
这是篡改。
我抬头,看向站在我身后的陆骁。
他嘴角微扬,眼神冷得像冰。
是他干的。
他知道我会带着这份报告上台。
他也知道,只要我讲下去,就会出丑。
但我不打算让他如意。
我合上报告,走到王大山的囚室前。
你说我对吧
我问。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试验品。
你是在演戏。
你是想让他们觉得,我不值得信任。
他愣住。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以为我只是个实习狱警。
我继续说。
其实你早就发现,我能看穿你在想什么。
所以你才选今天。
因为你怕我。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但他眼里的光变了。
那是被戳中要害的眼神。
我转身,从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
封面写着:《A区囚犯心理干预阶段性总结(2025年最新版)》
这是我真正的汇报材料。
我说,这份,是三天前的版本。
它被人替换了。
但我猜,替换的人应该还在现场。
我扫视一圈。
没人接话。
只有陆骁,站在角落,依旧微笑。
像是在看一场表演。
而我,已经准备好谢幕。
王大山不是突发情绪失控。
我继续说,他是被引导的。
他平时不会主动开口。
除非他认为,这是一个能让他‘赢’的机会。
我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出最后一句:
三分钟后,他会道歉。
巡视官笑了。
你说他会在三分钟内道歉
凭什么
我没有解释。
我只是看着表。
10秒、30秒、1分、2分……
两分五十五秒。
王大山突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整个A区都听见了。
他不是真的想闹事。
我说,他是想确认一件事。
他想知道,我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看得懂他。
巡视官没有再笑。
他看着我,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
这个女孩……
他说,值得更大的舞台。
回到办公室时,我已经不是那个实习狱警了。
我是A区心理干预项目的正式负责人。
名字出现在巡视组的建议名单上。
备注栏里只写了一句话:
林静具备极强的心理洞察力与应变能力,建议纳入特训班观察名单。
周锐找到我,说:你真厉害。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三分钟内道歉
因为我知道他的心理周期。
我说,他在压力下会焦虑,但在安静后又会自责。
他不是坏。
他只是太清醒了。
他点头,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不再是实习生对前辈的仰望。
而是战友之间的信任。
董小敏也来了。
她递给我一杯咖啡,说:我以为你会输。
我以为你会被当场取消资格。
我差点输了。
我说,但他们忘了,我从不靠一份报告证明自己。
我靠的是人心。
她没再说话。
只是默默坐下来,陪我一起整理新的心理档案。
那天晚上,我在禁闭室门口遇到了陆骁。
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你越来越像我了。
他说,冷静,算计,甚至有点冷血。
我看着他,没笑。
我不是你。
我说,我不是来模仿你的。
我是来打败你的。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有意思。
监狱是个炼狱。
它不会让人变得更好。
但它会让真正强大的人脱颖而出。
而我,正在成为那个人。
11
我曾经以为,心理博弈最重要的是语言。
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不是语言,是沉默。
是在别人崩溃的时候,你还能站着。
那天早上,A区出了大事。
刘强——那个被称作疯子的精神分裂囚犯,在放风时突然冲向一名狱警,手里握着一把自制刀具。
他劫持了人质。
他说:我要杀人。
没人敢动。
他们让我去谈判。
不是因为相信我能救那个人。
是因为他们想看我输。
我走进隔离区的时候,刘强正把刀架在那名狱警的脖子上。
血已经流出来了。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倒计时。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开口。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见。
他笑了。
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是疯子。
你们都这么说。
我没有否认。
我只是说:可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杀人。
你在测试我们。
看看我们是不是还把你当人。
他愣了一下。
眼神变了。
像是有人突然掀开了他的面具。
你说你想杀人。
我继续说,那你告诉我。
你最后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然后他开始颤抖。
手里的刀也晃了。
你记不清了,对吧
我说,因为你根本没杀过人。
你只是……害怕自己会。
他咬牙。
闭嘴!
你不明白!
我就是疯了!
我不想再装正常了!
他吼得撕心裂肺。
像个孩子,在绝望地哭喊。
我看着他。
没有退后一步。
你不是疯。
我说,你太清醒了。
你比我们都清楚,这个世界不讲理。
所以你才想试试,看我们能不能守住底线。
他喘息,眼神游移不定。
我看到他在挣扎。
在理智和疯狂之间。
可就在那一刻,他动手了。
刀锋划过狱警的喉咙。
血溅在我脸上。
热的,腥的,带着死亡的味道。
所有人惊叫。
有人往后退。
有人掏出电击器准备冲进去。
只有我站在原地。
看着那具倒下的身体。
看着那双慢慢失去焦距的眼睛。
我没有哭。
我没有尖叫。
我只是蹲下来,确认他已经死了。
然后站起身,走向刘强。
他还在笑。
嘴角咧开,像个疯子。
你看。
他说,你也救不了他。
你也不是神。
你只是个女人。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看着他。
三秒。
七秒。
十五秒。
然后我说了一句:
你赢了。
你杀了人。
可你还是输了。
因为你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像是被我打了一拳。
他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
防暴队冲进来,把他按在地上。
他还在笑。
可我知道,他已经输了。
我回到办公室,洗了脸。
换了衣服。
然后坐下来,开始写报告。
标题:《极端精神障碍囚犯行为失控预测与干预策略》
内容包括:
刘强近期情绪波动记录;
事发前三天行为异常分析;
现场对话逐字稿;
情绪触发点总结;
心理干预建议:每日至少一次定向心理疏导。
我在结尾写下一句话:
真正的危险,不是失控。
而是让人以为自己疯了。
报告递上去之后,没人提那次事件。
没人问我为什么能站在那里不动。
没人问我在想什么。
但他们都知道,我赢了。
一周后,A区正式试点精神类罪犯每日心理疏导计划。
由我主导。
陆骁亲自签字批准。
他没说什么,只丢下一句:
你比我想象中更冷静。
我没回应。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是冷静。
我只是清醒。
周锐来找我时,脸色不太好。
你不怕吗
他问。
你站在那儿,看着一个人死在你面前。
你居然还能写报告
我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你以为我不怕
我以为我会哭。
我以为我会崩溃。
可我发现,我最怕的不是死。
是我不能理解他。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点点头:你变了。
你现在不只是冷静。
你是……无情。
我没否认。
我只是说:我不是无情。
我只是知道,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我必须活着,才能改变这个系统。
他没再说什么。
但他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像是在提醒我:别忘了自己是谁。
董小敏也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杯咖啡。
我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
她也开始学着我那样思考、观察、行动。
她不再是那个会被李刚吓哭的女孩。
她是能看清局势的人。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档案室。
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心得:
心理战的终点,不是说服对方。
而是让对方意识到,他其实不想那么疯。
可有时候,你来不及做到这一点。
那就只能记住他最后的样子。
然后用它,去拯救下一个。
这不是一场胜利。
这是代价。
但我愿意承担。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成为真正掌控者的最后一关。
12
他们说,权力是一面镜子。
你站在它面前,看到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那天早上,我被召进监狱管理局的会议室。
没有提前通知,没有说明理由。
只有两个字:来开会。
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会议。
这是黑王继承者选拔的最后一关。
而我,是唯一一个还在场的候选人。
会议桌对面坐着三个人。
一个是我熟悉的审讯官,一个是狱政处长,还有一个——我没见过。
他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徽章。
特训班的标志。
林静。
他开口了,声音像刀子划过纸张。
你是A区心理干预项目的负责人。
你在越狱测试中表现突出。
你处理过暴动、谈判失败、囚犯挑衅。
你赢了一切。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果然,他说:
但你要成为‘黑王’,还差一步。
你需要做一个决定。
在周锐和董小敏之间,选一个人开除。
我愣住了。
不是因为惊讶。
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他们的规则——
真正的掌控者,不是靠能力赢得权力。
而是靠牺牲别人,换来自己的位置。
我不选。我说。
全场沉默。
没人预料到我会拒绝。
连那个穿黑西装的人也微微挑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只是任务。
这是你的最后一道门。
你不推开它,就永远进不了特训班。
我知道。
我说,但我不会用他们的前途换我的未来。
他笑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站起来,走到会议桌前。
我可以调往死亡监区。
我说,那里需要心理干预专员。
我可以去。
作为交换条件,保留周锐和董小敏的职位。
空气一滞。
没人想到我会反向出牌。
死亡监区不是训练营。
审讯官说,那是高危任务区。
你可能活不下来。
那也比让他们出局好。
我说,我不是来当刽子手的。
我是来改变这个系统的。
那天下午,我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周锐来了。
他站在门口,一句话没说。
只是看着我。
你疯了吗
他终于开口。
你知道死亡监区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我说,那里的囚犯全是死刑待执行。
他们不想活着出去。
他们只想拉人陪葬。
他咬牙:那你为什么要去
我没有看他,继续整理文件。
因为我不能接受这种交易。
他们想让我相信,掌控就是牺牲别人。
可我想证明,掌控也可以是保护。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声说:你变了。
你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女孩。
你现在是个真正的战士。
我没有否认。
我只是把最后一份报告递给他。
以后A区的心理干预项目,交给你了。
你比我更懂怎么和他们相处。
也比我更懂得什么叫底线。
他接过文件,眼神里有些东西在燃烧。
你还会回来吗他问。
我笑了。
我不知道。
但如果你听到死亡监区传来消息……
那一定是我还没死。
董小敏来得晚一些。
她没说话,只是站在我身后。
直到我转身,才看见她眼里的泪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问,我们只是同事。
你是战友。
我说,你们不是工具。
你们不是我爬上来的垫脚石。
你们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
她咬住嘴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你会后悔的。
她说,他们会忘了你。
不会。
我说,因为他们会记得,有人曾经为了朋友,放弃了权力。
她终于抱住我。
没有说谢谢。
也没有说再见。
只有一句轻轻的话:
你比我想象中更接近‘黑王’。
我没回应。
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然后说了一句:我不是要成为他。
我要打破他。
离开前,我见了陆骁一面。
他在禁闭室门口等我。
依旧是那种冷淡的眼神,像是看一场注定失败的实验。
你拒绝了。
他说,我以为你会选。
你以为我会变成你。
我说,可我不是你。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
你确实不一样。
你比他们更狠。
你不是靠踩别人上位。
你是靠把自己扔进火里。
我点头。
我不需要他们选我。
我要的是,让他们不敢忽视我。
他看着我,眼神第一次有了点别的东西。
敬意
畏惧
还是欣赏
你知道吗
他说,你其实已经赢了。
你不需要去死亡监区。
你可以留下来。
你可以成为真正的黑王。
我摇头。
我不是来当黑王的。
我是来告诉所有人。
黑王的时代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了行李。
不是回宿舍。
是去死亡监区报到。
那里没有摄像头。
没有监控。
只有我和一群知道自己活不到明天的人。
我站在监狱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北岭第一监狱的灯光依旧刺眼。
但我已经不再害怕黑暗。
我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是你们选出来的黑王。
我是我自己锻造的刀。
权力从来不是奖励。
它是试炼。
而我,已经通过了所有考验。
现在,是时候挥刀了。
【结语】
林静走的不是一条普通的路。
她不是被选中的英雄,也不是命运的宠儿。
她是那个在地狱里睁开眼的人。
北岭监狱A区,不是训练场,是战场。
她用冷静作盾,用理智为刃,在一次次心理博弈中活下来。
她没有成为黑王。
她也没有被体制吞噬。
她只是坚定地走在自己的路上——
那条没人敢走、没人想走,但必须有人走的路。
她的同事周锐和董小敏,也在变化。
他们不再相信正义会赢,但他们学会了坚持原则。
他们开始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压倒别人,而是守住自己。
监狱是个炼狱。
它不会让人变好,也不会让人变坏。
它只是把人还原成本来的模样。
而林静,选择成为那个在黑暗中提灯的人。
她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只是开始。
命运不会因为你优秀就善待你。
但你可以因为经历而变得更强大。
有时候,地狱不是终点,而是通往巅峰的起点。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走阳光大道。
有些人,注定要在黑暗里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