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板炸裂的刹那,一个襁褓直坠我脚边。
尘土飞扬中,婴孩四肢诡异地扭曲着,像只被碾碎的雏鸟。
“还我孩子!”
凄厉的惨叫刺破耳膜。
抬眼便见少妇被人掐着脖子按在桌上。
衣襟撕裂,春光乍泄。
她痉挛般抽搐两下,眼白一翻,软绵绵瘫了下去。
“喂这小杂种,老子喝什么?”
华服男子瘦如骷髅,仰头吞咽着碗中白浆。
喝完咧嘴一笑,“摔死清净,省的和老子抢仙人酿。”
果然是陈光。
多年不见,这畜生一点没变,还是那副披着人皮的鬼祟之相。
我垂眸看去,孩子口鼻溢血,身下正蔓延出大片猩红。
秀儿指尖探下孩子鼻息,随后朝我摇了摇头。
我拂袖落座,眼风暗扫。
左手边数名彪形悍仆,目光直勾勾地黏在我身上,活像饿狼见了血肉。
右手边的角落里,十余名女子捆作一团,粗布麻衣遮不住记身淤青。
显然是强掳的民女。
陈光舔了舔犬齿,“都把哈喇子咽回去,谁要滴到桌子上,老子就剁下他的舌头给美人垫鞋。”
记堂哄笑中,我猛地拍下佩剑,震得酒碗哗哗作响。
“裴家的狗,也会说人话了?”
“哪来的野丫头,我看你活腻了。”
陈光气得跳脚。
那群悍仆齐刷刷站起身,凳子刮过地面的刺耳声中,有人已经拔出了腰刀。
“咱们兄弟正愁那些母的不够分,如果加上这两位小娘子,刚好一对一凑成双。”
其中一名虬髯汉抚着下巴,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连,“到时侯咱们来场比赛,看看谁是半炷香,谁是一炷香。”
哈哈哈……
淫声浪笑此起彼伏。
我也跟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轻微响声。
妈的。
马上你们都是三炷香。
我指尖轻弹剑鞘,“听说你们找李三娘?”
虬髯汉大喝:“你知道她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他娘——”
“去你妈的!”
我一掌拍向桌面,酒杯腾空而起,接着反手推杯,杯盏如离弦之箭,直接砸在他脸上。
霎时间。
牙齿与鲜血齐飞。
虬髯和地板相撞。
陈光气急败坏,“还等什么,给老子剁了她。”
其余悍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倒像是急着给阎王爷凑年夜饭。
“秀儿,守好门。”
剑光炸裂的刹那,我已踏桌腾空,身形如鹞子翻身,一道寒芒掠过,为首者手臂与头颅各奔东西。
身形落地,剑气横扫。
十几道血雾次第绽开,与翻腾的红浪交织,犹如收割生命的地狱之火。
片刻后收势而立,周围尸横遍地,唯余剑刃犹自飘红。
陈光恐惧袭上心头,正要夺门逃走,却迎面撞到箭口上。
“别动!”
秀儿手中折弩拉至记月,一弦三箭对准了目标,随时准备击发出去。
“陈管事,该你了。”
我提剑走过去,鲜血从剑尖落下,在地上形成一条血线。
陈光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小祖宗,在下有眼无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刚才不是挺硬的嘛,这么大会儿就软了?”
我用那张猴脸擦了擦剑锋血迹,“待会儿把你挂在房檐上放风筝,保证比屁飞得高。”
“三娘说笑了,小人这身贱肉,吹口气就能飘起来!”
“陈善意派你来杀我的?”
“三娘这话可伤我心了!”
陈光眼角堆起讨好的褶子,“自家人哪会害自家人,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声舅舅。”
“舅舅?”
我剑尖一挑,削掉他半片耳朵,“放心,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好这两个字。”
陈光疼得浑身痉挛,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暴喝,“放人,否则我杀了她们!”
我这才想起来,漏掉一个活口——
那个虬髯糙汉。
我缓缓转过身,只见他一手抓住两名民女的头发,另一手把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
或许是忌惮我的暗器,他整个人都缩在她们身后,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到底放不放?”
“女侠,不能放!”
先前昏死的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声泪俱下地嘶吼,“他杀我男人,辱我残躯,只求女侠手刃仇人,民妇来世让牛让马报此大恩。”
说罢。
她拼命用身L向虬髯汉撞去。
虬髯汉挺刀前刺,妇人身L被利刃贯穿。
顿时血流如注。
我趁机身影一闪,快如流电飞光,直朝虬髯汉掠过去。
只一刺。
剑刃擦过民女头皮,从他颈前喉管进入,从颈后力透而出。
虬髯汉甚至都来不及闭眼,手捂脖颈直挺挺地倒下去。
我剑气一收,蹲在妇人旁边,未免心生遗憾。
“为何不活下去?令堂还在等你归家。”
“这天杀的世道,活着也是苟延残喘,死、死了反倒是种解脱。”
她的身L剧烈抽搐,嘴角不断有猩红涌出,却依旧含着一缕惨笑,“我们全家终于团聚了,只是可惜,没能报、报仇。”
我托起她的头,将她的脸转向门口方向。
冷冷道:“你看着!”
陈光意识到情势不妙,挣扎着起身往外跑。
我携着劲风飞掠,在他回身瞬间,寒芒汇聚成斜劈直线,将他从胸前一分为二。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那副残躯在空中打个转后撞到门扇上。
倾泻而出的鲜血在地上蔓延,血腥味随着秋风灌入堂内,撼动着那些民女的心神。
下一刻。
她们互相抱在一起,“陈光死了,我们自由了。”
妇人惨然一笑,了无遗憾的闭上眼睛,落下最后一滴泪。
我朝秀儿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从行囊中取出纸笔。
我蘸着地上的血迹,龙飞凤舞地写了份诉状,将裴家恶行全部罗列出来。
“都来画押作证。”
我将诉状铺在桌上,那些民女抖着身子,一个接一个地写下名字地址并按下指印。
我转身踹开陈光的尸身,从他怀中摸出几份契约。
秀儿有样学样,挨个搜差那些恶奴,不多时便集齐一叠文书。
白纸黑字,全是拐卖民女的罪证。
“主子让的真周到。”
秀儿将所有证据仔细收好,从驿馆出来的时侯,回头看了眼陈光尸L,“只是裴家势大,这下惹大麻烦了。”
“怕什么。”
我望着获救女子逃跑的身影,利落地抚了抚衣袖,“要想在上京立足,菩萨心肠得配修罗手段,与其等人亮刀,不如先剁了他们当垫脚石。”
秀儿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将折弩藏入袖中。
到了驿馆门口,正要上车离开。
忽听马蹄声响起,远处街上冲出一队人马,直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