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维亚在韦恩庄园,过了一段表面平静的日子。玛莎·韦恩的温柔,托马斯·韦恩的沉稳,布鲁斯沉默的陪伴,以及阿尔弗雷德无微不至的照料,都试图抚平她失去父亲的伤痕。
仅仅两个月后。
玛莎·韦恩将她叫到小书房,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蓝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宝贝…”玛莎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蹲下身,轻轻握住塔维亚冰凉的小手,“我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要告诉你这个…你母亲…克莉斯多…她…她遭遇了车祸…当场…就离开了我们。”
塔维亚站在原地,像一尊小小的、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然后,她抬起头,声音异常平静:“玛莎阿姨,我…我能出去走走吗?就一会儿。”
“当然可以,宝贝。”玛莎连忙点头,背过身去擦眼泪,却没看到塔维亚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死寂。她转身离开后,玛莎立刻对角落里的阿尔弗雷德使了个眼色,几个穿着便装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看好小姐,绝不能让她有任何自寻短见的机会。
塔维亚漫无目的地在哥谭灰蒙蒙的街道上游荡。心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悲伤?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尘埃落定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恐慌。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
就在这时,那个沉寂许久的、带着独特冷质感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系统是您最后的保障。系统不会消失。永远都在。】
…谢了,统子。塔维亚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家霓虹灯闪烁、门面破旧的小酒馆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买杯能麻痹神经的东西,旁边阴暗潮湿的小巷里传来一阵猥琐的调笑和女孩压抑的啜泣。
塔维亚皱了皱眉,冷着脸走过去。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动手动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趁我现在还有点耐心,”塔维亚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清晰地穿透了巷子里的污浊空气,“赶紧滚。”
“哟呵~”为首的小混混闻声回头,看到塔维亚精致的小脸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穿着,眼睛瞬间亮了,流里流气地凑过来,“哪儿来的漂亮小妞?迷路了?来陪哥哥们玩玩呀…”说着,一只脏手就要往她脸上摸。
塔维亚眼神一冷,闪电般出手!一手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猛地反向一掰!
“咔嚓!”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得让人牙酸!
“嗷——!妈的!臭婊子!”少年抱着软趴趴耷拉下来的手腕,疼得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咆哮,“给我一起上!弄死她!”
就在这时,一直远远跟着的几个保镖如同猛虎出闸,瞬间从巷口涌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把几个小混混揍翻在地,哀嚎着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塔维亚没看那些保镖,径直走到那个吓坏了的女孩面前,伸出手:“先起来吧。身上有伤吗?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女孩抬起沾满泪水和污泥的脸,看着眼前这只白皙、干净、一看就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的双手,自卑地缩了缩,沉默地把头埋进膝盖,蜷缩在墙角。
塔维亚耐心告罄,有些不耐烦地直接一把拉起女孩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她拉着女孩,对周围的保镖冷声道:“拦辆车,去医院。”
女孩沉默地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塔维亚身后。塔维亚攥得很紧,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跑掉。那只手温暖、细腻、白皙,带着养尊处优的柔嫩触感。
女孩怯生生地小声说:“我的手…很脏的…”
“脏?”塔维亚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点奇特的穿透力,“脏怎么了?洗干净不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塞琳娜·凯尔…”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你…你也可以叫我小猫。”
塔维亚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塞琳娜·凯尔…又一个主角。猫女。她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一分。
“我叫塔维亚,塔维亚·夏弥尔。”
时光荏苒,六年转瞬即逝。哥谭的罪恶在阴影中滋生蔓延,而韦恩庄园里,两个孩子也在沉默中长大。
统子,我真的…不能再试一次吗?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塔维亚站在韦恩庄园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在心里无声地问。托马斯叔叔温和的教导,玛莎阿姨温暖的怀抱,阿弗不动声色的关怀,还有布鲁斯…那个越来越沉默的少年。
脑海中,系统沉默了比平时更久一些,机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再次警告:此行为被判定为重度干涉核心剧情。剧情一旦彻底紊乱,超出系统修正阈值,宿主生存概率将无限趋近于零。风险不可控,建议放弃。】
“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塔维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就试一次…最后一次,好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漫长的静默后,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不为例。仅此一次。】
塔维亚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飞快地拨通托马斯·韦恩的电话。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了。
“喂?塔维亚?怎么了吗?”托马斯温和的声音传来,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街上。
“托马斯叔叔!你们现在在哪?”塔维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们刚从电影院出来,正在巷子里,准备去打车。怎么了宝贝?”托马斯的声音带着笑意。
“听我说!”塔维亚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现在赶紧跑!立刻!马上离开那条巷子!回电影院也行!不管往哪跑!快!”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忙音:“嘟——嘟——”
塔维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猛地转身,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房间,一边狂奔下楼,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911报警电话,语速飞快地报出了电影院旁那条小巷的名字。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那条熟悉的、昏暗肮脏的小巷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个戴着廉价黑色滑雪面罩的劫匪,正用手枪恶狠狠地指着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托马斯将年幼的布鲁斯紧紧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眼神里充满了父亲的无畏和绝望的坚定。布鲁斯的小脸煞白,死死抓着父亲的衣角。
马戏团的噩梦,正在重演!
“放下枪!”塔维亚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警察马上就到!你跑不掉的!”
劫匪被她的突然出现和喊声惊得一愣,随即更加暴躁,枪口调转指向塔维亚:“少他妈废话!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敢拦老子?!”他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塔维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住她的喉咙,但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你跑不掉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想想后果!”
然而,劫匪那双透过面罩孔洞露出的眼睛里,只有疯狂和孤注一掷。他根本不为所动,猛地将枪口转回托马斯和玛莎!
“砰!砰!”
两声沉闷又刺耳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丧钟,划破了哥谭寂静的夜空!
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缓缓地、缓缓地向后倒去。温热的鲜血如同蜿蜒的毒蛇,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刺目的红色浸染了布鲁斯惊恐绝望的瞳孔。
“不——!!!你逃不掉的!警察马上来了!”塔维亚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绝望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劫匪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巷口隐约传来的警笛声,转身拔腿就跑,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塔维亚顾不上追,踉跄着冲到倒地的韦恩夫妇身边。布鲁斯满脸泪痕,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惊恐地抱着父母逐渐冰冷的身体。塔维亚跪在血泊中,颤抖着双手去探他们的颈动脉,指尖下的皮肤一片冰凉,毫无生机。心中那点微弱的祈祷,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一切都…是徒劳。
她紧紧抱住浑身冰冷、失魂落魄的布鲁斯,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决堤而出,滚烫地滴落在男孩凌乱的黑发上。她轻声安慰着,声音哽咽破碎,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了…布鲁斯…没事了…我在…我在…”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目的红蓝灯光撕裂了巷口的黑暗。哈维·布洛克和他那个一脸正气、眼神锐利的新搭档——詹姆斯·戈登,一同抵达了这片刚刚被死神亲吻过的犯罪现场。
“哦,瞧瞧这是谁?传奇的哈维·布洛克啊!”现场一位名叫泰伦·鲍姆的警察,带着几分疲惫和惯有的抱怨语气迎上来,“坏人不休假,是吧?这鬼地方就没个消停时候。”
哈维转过头,没好气地回应:“泰伦·鲍姆,你气色看起来倒是不错,跟刚度假回来似的。”他指了指身边的戈登,“介绍一下,我的新搭档,詹姆斯·戈登。什么情况?”
泰伦耸耸肩:“我也是刚被这破事叫过来。男的女的,枪杀。可怜的小崽子是目击者,吓傻了,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他朝巷子深处努努嘴。
戈登闻言,眉头立刻锁紧。他顺着泰伦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孤零零地蜷缩在巷子深处一段冰冷的石阶上,身上裹着一条不知哪里找来的破旧毛毯,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般不停地颤抖,诉说着极致的恐惧和无助。一个黑发少女正蹲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戈登决定走向那个男孩,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
塔维亚见戈登过来,轻轻拍了拍布鲁斯的背,低声说:“警探来了,布鲁斯。”然后她站起身,将空间让给戈登:“警探,我去打个电话通知阿弗。”
另一边,哈维则掀起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当看清死者的脸时,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戈登走到男孩身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我叫詹姆斯·戈登,是一名警探。你叫什么名字?”然而,男孩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戈登没有放弃,他放轻了声音:“没关系,你不必开口说话。”
另一边,哈维在查看完尸体后,转向泰伦,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听着,泰,帮兄弟个忙。你就当没看见我出现在这儿,行吗?”
泰伦皱了皱眉,一脸不解:“你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喘着气说着话,到底怎么回事?”
哈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是托马斯和玛莎·韦恩。这他妈是捅了马蜂窝!我不想沾这身腥!叫重案组那帮大爷来吧,他们肯定乐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泰伦嗤笑一声:“是啊,但他们现在不在这儿。而你的搭档,”他指了指正试图和布鲁斯沟通的戈登,“正在跟唯一的目击者谈话。所以…这案子现在、立刻、马上,就是你的了!哈维·布洛克警探!”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惊人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布鲁斯…我叫布鲁斯韦恩。”
只见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终于抬起了头。他的小脸惨白如纸,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那双眼睛里,却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丝…诡异的坚定。
戈登心头一震,立刻坐到布鲁斯身旁的石阶上,声音放得更柔:“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布鲁斯?”他需要建立信任。
布鲁斯低下头,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
戈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尝试着共情:“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醉驾司机撞上了我们的车,害死了我爸爸。我当时…就坐在他身边。”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沉痛的回忆。
布鲁斯缓缓抬起头,眼睛看向戈登,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戈登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坚定地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我向你保证,无论现在这个世界看起来多么黑暗恐怖,多么令人绝望…光明总会到来。布鲁斯,光明一定会到来的。”
布鲁斯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抠出来的:“我们…刚刚看完电影出来…想穿过小巷,搭一辆去上城区的出租车…然后…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他很高…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一顶帽子…还有一双手套…还穿着…擦亮的鞋子…他抢了我爸的钱包…还有我妈的项链…然后…”他的声音哽住,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然后他射杀了他们…毫无缘由…我本该做些什么…但我当时…太害怕了…”
戈登用力按住他冰凉颤抖的小手:“你根本没法阻止这一切,布鲁斯。没人能。但你现在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坚强起来…坚强起来。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到凶手的。我向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