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青铜活墓 > 第一章

林墨带队潜入战国血墓,传说墓主以活人血祭青铜器。
摸到主墓室时,同伴老王突然用青铜匕首划伤林墨的手。借点血,开个门。老王笑容诡异,血滴在祭坛瞬间激活整座青铜阵。
青铜器脉动如活物,疯狂吞噬触碰者,同伴陆续化作青铜雕塑。
林墨发现墓主借血复活,整座墓就是活祭坛。
他必须摧毁青铜巨树心脏,否则将被同化成新的守墓傀儡。
最后天雷引燃墓中沼气,爆炸前林墨抓着半截青铜断臂逃出生天。
月光下,他瞥见自己伤口处浮现出青铜色血管纹路。---
血。
浓稠、冰冷、带着一股铁锈和泥土混合的腥气,像一层恶心的油膜糊在林墨脸上。他挣扎着把上半身挤出狭窄的盗洞,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带走些许黏腻,却带不走那股深入骨髓的铁锈腥味。那不是他的血。
是他们的。
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指甲缝瞬间被黑褐色的泥填满。每一次用力的攀爬都扯动着肋下那道火辣辣的伤口,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身后,那个刚刚被他拼死爬出来的洞口,像一张深不见底的、沉默的巨口,幽幽地吐着阴寒的地气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那黑暗里,还残留着老王最后的声音,不是惨叫,而是一种……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还有骨头被强行扭断、碾碎的闷响。
呃啊!林墨低吼一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把整个身体拖出了洞口。他瘫倒在冰冷的山坡草丛里,像一条离水的鱼,张大嘴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却驱不散心头那片沉甸甸的、名为绝望的阴霾。
血月。一轮巨大得妖异的暗红色月亮,低低地悬在墨黑的天穹边缘,像一只充血肿胀、充满恶意的巨眼,冷冷地俯视着这片死寂的山谷,也俯视着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他。那诡异的红光给起伏的山峦、扭曲的枯树、甚至他身下压着的每一根草叶,都镀上了一层粘稠、不祥的血色。
他摊开手,掌心朝上。借着那令人心悸的暗红月光,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泞、血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绿色铜锈的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这双手,刚刚还握着洛阳铲,还拍过老王的肩膀,还试图抓住那个被青铜藤蔓活活拖进黑暗深处的阿七……
一股冰冷的战栗猛地窜上脊椎。
老王!
画面瞬间在脑中炸开,带着血腥的碎片和金属摩擦的锐响——
那是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墓道深处艰难穿行。空气又湿又冷,带着千年封存积压的腐朽气味,浓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狭窄的甬道里晃动,像垂死者的喘息,勉强撕开前方粘稠的黑暗。光柱扫过两侧粗糙的石壁,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喷溅状的痕迹,早已干涸,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渗透了石头,历经千年依然顽固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墨哥……身后的阿七声音有点发颤,他刚二十出头,胆子最小,此刻紧紧抓着林墨的背包带,这……这墙上画的啥玩意儿看着真瘆人。
光柱停留在前方一大片保存相对完好的壁画上。颜色暗沉,朱砂的红、石青的蓝、石绿的绿,在岁月侵蚀下斑驳陆离,却透着一股狰狞的生命力。画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造型奇诡的青铜祭坛,扭曲的兽形纹饰缠绕其上。祭坛下方,密密麻麻跪伏着赤裸的人体,姿态扭曲痛苦。祭坛上方,一个穿着华丽、头戴狰狞面具的人形高举双手,似乎正从跪伏者的头顶抽取出某种……流动的、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蜿蜒流淌,最终汇入祭坛底部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而在祭坛最核心的位置,刻着一个极其醒目的符号——一个造型奇特的、弯曲如蛇的玉觿(xī)。林墨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玉觿符号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脖颈,隔着沾满泥土的衣领,紧紧握住贴肉藏着的那个小小的、温润的玉觿。那是他爷爷留下的遗物,据说是家族传了几代的东西,形状竟与壁画上那个分毫不差!
活祭……旁边经验最老道的老王低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在死寂的墓道里激起微弱回音。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林墨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形容的狂热光芒,快得像是错觉。古书上提过一嘴,说这‘血将军’封侯前,为了铸成一把能号令阴兵的神器,坑杀了麾下整整一营的降卒……血祭青铜。
老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后颈靠近衣领的地方,动作有些僵硬。林墨记得,从下墓开始,老王这个动作就越来越频繁。
都打起精神!林墨压下心头的不安,厉声低喝,既是提醒同伴,更是给自己打气,别碰任何东西!跟紧!他强行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个诡异的玉觿符号,也忽略了老王刚才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异样,带着队伍继续向更深的黑暗摸索前行。
甬道尽头,一道巨大沉重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由整块青黑色巨石雕凿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只在中央位置刻着一个凹陷的、繁复无比的圆形纹样。纹样中心,赫然又是一个放大了数倍的玉觿图案!
没机关锁孔。阿七凑上前,用手电仔细照着,声音带着困惑,这……怎么开总不能用蛮力吧
老王走上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门中央那个凹陷的玉觿纹样,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符号,嘴里发出极低的、模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
老王林墨皱眉,心中的不安感陡然加剧。老王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种专注到近乎痴迷的神情,绝不该出现在一个经验丰富、时刻保持警惕的老盗墓贼脸上。
嘿,有门儿!老王像是没听见林墨的呼唤,猛地抬起头,眼中那股诡异的狂热光芒再次闪现,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灼人!他咧嘴一笑,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那笑容在昏黄的手电光下显得扭曲而陌生。墨哥,借你点东西用用!
话音未落,老王藏在身后的手闪电般探出!他手中不知何时竟握着一把匕首——一把造型古朴、布满诡异绿色铜锈的青铜短匕!那匕首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非自然的微光,刃口锋利异常,带着一种妖异的渴望!
林墨瞳孔骤缩,完全是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嗤啦——!
冰冷的锋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小臂皮肤掠过,瞬间割开了他左臂的衣袖,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并不深的划痕!血珠立刻从翻开的皮肉里沁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一种刺目的暗红。
老王!你他妈疯了!旁边的黑子惊怒交加,怒吼着就要扑上来。
别动!老王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尖利,完全不像他本人。他死死盯着林墨手臂上那道渗血的伤口,眼神贪婪而狂热,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珍宝。他猛地抬手,用那柄诡异的青铜匕首的刀尖,极其精准地接住了从林墨伤口滴落的第一滴血珠!
那滴粘稠、温热的鲜血,无声地落在冰冷的青铜匕刃上。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金属共鸣声猛地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震得整个墓道都在微微颤抖!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又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猛地剧烈波动起来!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落在匕首上的鲜血,竟然像活物般蠕动着,迅速被冰冷的青铜吸了进去!匕首表面那些暗绿的铜锈,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疯狂地、肉眼可见地蔓延、增厚!匕首本身也仿佛被唤醒,通体散发出一种越来越亮的、妖异的幽绿色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雾气般流淌!
这光芒如同信号,瞬间点燃了整个空间!
嗡鸣声骤然放大,变成了无数青铜器在黑暗中疯狂震动的交响!他们脚下踩着的、甬道深处那巨大石门上刻着的玉觿纹样,还有周围黑暗中原本沉寂的、看不清轮廓的青铜器物,无论是散落的残片还是嵌在墙壁上的饰物,同时亮起了同样的、令人心悸的幽绿光芒!无数道绿线在黑暗中勾勒、连接、蔓延,瞬间构成了一张巨大、繁复、覆盖了整个视野的青铜脉络网络!这网络如同活物的血管和神经,在冰冷的石壁和地面上疯狂搏动、生长!
整座沉寂千年的古墓,在这一刻,彻底活了!
嗬……嗬嗬……老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笑声。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他握着那柄光芒大盛、如同活物的青铜匕首,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狠狠地将匕首刺向石门中央那个凹陷的玉觿图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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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发出一连串沉闷刺耳的摩擦巨响,如同沉睡巨兽的骨骼在呻吟。伴随着刺耳的石头摩擦声和簌簌落下的灰尘,巨大的石门竟真的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腐朽、混合着浓烈血腥和奇异金属腥气的怪风,猛地从门后汹涌而出,吹得所有人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门后,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墓室空间。
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在这里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区域。在光芒所及的边缘,隐约可见无数巨大、扭曲的青铜柱如同怪物的肋骨般向上延伸,支撑着高不见顶的穹窿。更远处,影影绰绰矗立着难以计数的青铜人像,形态各异,动作僵硬诡异,如同被瞬间凝固的军队,无声地守卫着这片死寂的领域。
而墓室的最中心,是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的、庞大无比的青铜祭坛!祭坛的形状与甬道壁画上描绘的如出一辙,只是放大了无数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祭坛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浮雕,全是扭曲痛苦的人脸和挣扎的肢体,仿佛无数灵魂被禁锢其中,发出无声的哀嚎。无数粗如儿臂的青铜藤蔓从祭坛底部扭曲蔓延而出,像巨蟒的触须,爬满了祭坛周围的地面和部分石壁。这些藤蔓表面同样覆盖着幽绿的铜锈,此刻正随着整个空间的嗡鸣,有节奏地搏动着,散发出越来越亮的绿光!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在贪婪地呼吸!
更让林墨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是,祭坛的最顶端,并非棺椁,而是生长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树——一棵完全由青铜铸造的、枝干虬结、形态狰狞怪异的巨树!它庞大的根系深深扎入祭坛内部,扭曲的枝桠如同鬼爪般向上疯狂伸展,仿佛要刺破那高不可及的穹顶!整棵青铜巨树的枝干脉络,都在同步搏动着幽绿的光芒,如同这颗巨大心脏的血管!树冠的中心位置,隐隐悬浮着一团模糊的、人形的暗影,被无数搏动的青铜脉络缠绕、包裹,像一个正在孕育的恐怖胚胎!
整座墓室,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活着的青铜祭坛!而祭坛的核心,就是那棵搏动着的、孕育着某种恐怖存在的青铜巨树!
成了!成了!哈哈哈!老王状若疯癫,挥舞着手中绿光大盛的青铜匕首,跌跌撞撞地就向祭坛冲去,脸上是彻底的狂热与迷醉。神物!永生!哈哈哈!
老王!回来!林墨肝胆俱裂,嘶声大吼。但一切都晚了!
老王刚踏上祭坛边缘布满青铜藤蔓的台阶,异变陡生!
他脚下一条原本沉寂的、粗如手腕的青铜藤蔓,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弹射而起!那藤蔓的末端并非尖刺,而是一张布满细密锯齿、如同昆虫口器般的狰狞吸盘!吸盘带着一股腥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狠狠吸附在老王的左脚踝上!
啊——!老王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那绝非仅仅是疼痛的叫声,其中夹杂着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令人头皮炸裂的嗤嗤声响起!那青铜吸盘吸附之处,老王的裤腿和皮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分解!更恐怖的是,老王裸露出来的脚踝皮肤,正以可怕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僵硬!那灰白色如同瘟疫,沿着他的小腿急速向上蔓延!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暗绿色的铜锈斑点!
不!不!放开我!老王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青铜匕首,试图去砍断那根藤蔓。匕首砍在藤蔓上,发出铛的金铁交鸣声,溅起几点幽绿的火星,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撼动分毫!那青铜藤蔓的质地,坚硬得超乎想象!
黑子!阿七!救人!林墨目眦欲裂,拔出腰间的精钢短刀就扑了上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王在自己面前变成……
墨哥!黑子反应也极快,怒吼一声,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把沉重的工兵铲,紧随林墨之后,朝着那根缠绕老王的藤蔓狠狠劈下!他膀大腰圆,这一铲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
铛——!
工兵铲结结实实砍在藤蔓中段!火星四溅!
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那青铜藤蔓只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砍中的地方凹下去一个浅坑,流出一小股粘稠的、暗绿色的、如同脓血般的液体。但藤蔓本身,毫发无损!它依旧死死缠住老王,贪婪地吮吸着!老王小腿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皮肤干瘪龟裂,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铜绿!
更可怕的是,这一击如同捅了马蜂窝!
嗡——!
整个祭坛,连同那棵巨大的青铜树,发出的嗡鸣声骤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祭坛表面,以及周围石壁上、地面上那些原本缓慢搏动的无数青铜藤蔓,仿佛同时被激活!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猛地从蛰伏状态昂起头颅——那些长着狰狞吸盘的末端,齐刷刷地转向了祭坛边缘的林墨和黑子!
小心!林墨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声!
嗖!嗖!嗖!
数条青铜藤蔓如同离弦的毒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分别朝着林墨和黑子电射而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道道幽绿的残影!
林墨瞳孔紧缩,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扑倒!一条藤蔓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的腥风刮得脸颊生疼!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外两条的夹击。
但黑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身材高大,目标明显,挥出的工兵铲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两条藤蔓同时缠住!一条死死箍住了他持铲的右臂,另一条则如同灵蛇般,瞬间绕上了他的脖子!
呃啊!黑子发出一声窒息的闷哼。工兵铲哐当一声脱手落地。缠住他脖子的藤蔓猛地收紧,吸盘牢牢吸附在他的咽喉部位!恐怖的嗤嗤腐蚀声再次响起!
黑子!林墨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想要冲过去。
别管我!跑!墨哥!带阿七跑!黑子脸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的右臂被藤蔓缠绕的地方,灰白色正迅速蔓延,皮肤下的肌肉在剧烈抽搐、萎缩!他拼命用左手去撕扯脖子上的藤蔓,指甲在冰冷的青铜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却徒劳无功,反而让更多的藤蔓被吸引过来!
墨……墨哥!阿七惊恐绝望的哭喊声从后面传来。这个年轻人完全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傻了,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几条稍细些的青铜藤蔓如同发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正无声而迅疾地朝他蜿蜒爬去!
前有青铜树魔藤,后有同伴濒死。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跑往哪里跑这整座活着的青铜地狱,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啊——!黑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只见吸附在他咽喉处的青铜吸盘猛地向内一缩!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血肉撕裂声,黑子的整个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灰白、浑浊,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石粉!他全身的肌肉在瞬间僵硬、萎缩,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和弹性,变得如同风干的树皮,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细密的、暗绿色的铜锈斑点,如同霉菌般迅速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蔓延开来!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个强壮、悍勇的黑子,就彻底变成了一尊保持着挣扎姿态的、扭曲诡异的青铜色人形雕塑!藤蔓松开,那具失去生命的雕塑僵硬地向前扑倒,砸在布满铜锈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碎裂成几块!
黑子——!林墨的嘶吼带着泣血般的绝望。
嗬……嗬……另一边,老王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人的语言,而是如同生锈齿轮摩擦般的、单调而空洞的嘶鸣。他的挣扎早已停止,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灵魂的木偶,僵直地站在原地。灰白色已经蔓延到他腰部以上,皮肤完全硬化龟裂,覆盖着厚厚的铜绿。他的头颅机械地转动着,那双曾经狡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点幽绿色的、毫无情感的冰冷光芒,直勾勾地盯向了瘫软在地的阿七!
他缓缓地、僵硬地抬起那只握着诡异青铜匕首的手臂,动作如同提线木偶。匕首尖端,幽绿的光芒更盛,仿佛在指引着方向。
阿七!起来!跑啊!林墨朝着吓傻的阿七狂吼,同时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阿七的方向猛冲过去!他必须救下最后一个同伴!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但老王(或者说,占据老王躯壳的东西)的动作更快!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号令般的嘶鸣!
嘶——!
那些原本缓慢爬向阿七的藤蔓,以及几条刚刚绞杀了黑子的藤蔓,如同接到命令的士兵,猛地加速!它们如同数条出击的毒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就缠上了阿七的双腿、腰腹!
啊——!墨哥救我!救我!阿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徒劳地在冰冷滑腻的藤蔓上抓挠、拍打。恐怖的嗤嗤腐蚀声和血肉被吮吸的细微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在他身上各处响起。
林墨不顾一切地扑到近前,手中的精钢短刀狠狠砍向缠住阿七腰身最粗的那根藤蔓!
铛!火星四溅!刀刃被震得嗡嗡作响,虎口瞬间崩裂!藤蔓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林墨手臂发麻!
这鬼东西的坚硬程度远超想象!人力根本无法破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墨。他看着阿七在藤蔓的缠绕下痛苦地扭曲、挣扎,皮肤迅速灰败、铜化,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死死地看着他。
墨……哥……阿七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下去,只剩下气音。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灰白色如同死亡的潮汐,迅速吞噬着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和生气。
林墨的心在滴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几乎将他撕裂。他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向祭坛顶端那棵搏动着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一切的青铜巨树!一切的源头!那团悬浮在树冠中心的人形暗影,在幽绿光芒的映照下,似乎……微微膨胀了一下一股更加强大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阴冷气息弥漫开来。
是它!是它在吞噬同伴的生命,在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不摧毁它,所有人都得死,而且会以这种最恐怖、最亵渎的方式死去!
摧毁它!哪怕同归于尽!
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墨混乱的脑海。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搏动的青铜藤蔓、巨大的青铜柱、狰狞的青铜人俑上扫过。青铜……金属……电……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不再看正在迅速失去生命迹象的阿七,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祭坛旁边一根巨大、扭曲、表面同样布满搏动脉络的青铜柱狂奔而去!他必须利用祭坛本身的构造!
嗬!身后传来老王(或者说,那具被控制的青铜傀儡)愤怒的嘶鸣。几道藤蔓带着破空声,如同致命的标枪,朝着林墨的后背激射而来!
林墨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侧身翻滚!嗤!嗤!两条藤蔓擦着他的身体深深扎入地面!第三条藤蔓的吸盘边缘扫过他的左肩,瞬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传来,林墨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那根巨大的青铜柱下。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微微搏动的青铜柱,剧烈喘息着,鲜血顺着左臂汩汩流下,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他抬起头,看向祭坛顶端那棵狰狞的巨树,看向树冠中心那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膨胀的暗影。一股强大、冰冷、带着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那暗影中弥漫开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能再等了!那东西就要苏醒了!
林墨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他猛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两样东西——一个用高强度工程塑料密封的小盒子(里面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军用级浓缩铝热剂),还有一把特制的、带有强力磁吸底座的信号枪!
他动作快如闪电!拧开密封盒,将里面粘稠的、银灰色的铝热剂混合物,狠狠甩向那棵搏动着的青铜巨树!目标是树冠中心那团人形暗影的下方——那里脉络最密集,光芒最盛!
嗤嗤——!
粘稠的铝热剂一接触到搏动着的青铜脉络,立刻发出剧烈的反应!银灰色的物质瞬间变得赤红滚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灼热的高温气浪猛地扩散开来!被击中的青铜脉络发出尖锐的、如同活物受伤般的嘶鸣,搏动瞬间紊乱!包裹着人形暗影的脉络网络被熔蚀出一个焦黑的缺口,暗影剧烈地波动起来,散发出惊怒交加的气息!
吼——!一声低沉、宏大、充满无尽愤怒和痛苦的咆哮,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墓室都在簌簌发抖!无数青铜藤蔓疯狂舞动,如同被激怒的蛇群!
就是现在!
林墨强忍着铝热剂爆燃带来的灼热气浪和刺目白光,举起了信号枪!枪口并非对着巨树,而是斜斜指向高不可及的、布满嶙峋怪石的穹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拖着长长耀眼尾焰的红色信号弹,如同逆飞的流星,猛地撕裂了墓室中粘稠的黑暗和幽绿的光芒,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撞向了穹顶!
信号弹撞击点,正是几块巨大、尖锐、如同倒悬利齿般的钟乳石!剧烈的撞击和高温瞬间引爆了信号弹!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穹顶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了那一片区域!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林墨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就拼尽全力向祭坛外侧翻滚躲避!爆炸的气浪如同重锤,狠狠撞在他的背上,将他掀飞出去!无数碎石噼里啪啦砸落在他周围,烟尘弥漫!
但这还不是结束!
信号弹爆炸的高温火焰,如同贪婪的舌头,瞬间舔舐到了穹顶那些常年积聚的、厚厚一层灰黑色物质——沼气!那是千年封闭、尸体腐烂分解产生的致命气体!
轰隆隆隆——!!!
比刚才信号弹爆炸猛烈十倍、百倍的恐怖爆炸,在穹顶轰然爆发!仿佛沉睡的地底火山被瞬间点燃!整个空间被无法形容的刺目白光彻底吞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无数头巨兽在耳边同时咆哮,几乎要震碎耳膜!狂暴的火焰如同愤怒的岩浆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穹顶,并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向下疯狂蔓延!
整个巨大的青铜祭坛在这毁天灭地的爆炸冲击下剧烈摇晃、呻吟!无数细小的青铜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般四处激射!支撑墓室的巨大青铜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断裂声!地面在疯狂震动、开裂!那棵搏动着的青铜巨树首当其冲,被汹涌而下的火焰洪流和爆炸冲击波狠狠击中!粗壮的枝干在令人心悸的金属哀鸣声中扭曲、断裂!树冠中心那团剧烈波动、发出不甘咆哮的人形暗影,瞬间被狂暴的火焰彻底吞噬!
不——!!!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绝望的、非人的尖啸,从那燃烧的巨树中心爆发出来,随即戛然而止!整棵巨树在烈焰中断裂、崩塌!
咔嚓!
一根被爆炸撕裂、燃烧着烈焰的巨大青铜树枝,如同陨石般朝着林墨所在的位置当头砸下!
生死一线!林墨眼中只剩下那团急速放大的、燃烧着毁灭火焰的青铜巨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伤痛和恐惧!在巨枝落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直觉,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出!
轰——!!!
燃烧的青铜巨枝狠狠砸在他刚才的位置!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青铜碎片再次将他掀飞!一块滚烫的、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擦过他的右手小臂!
嘶——!剧痛让林墨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熔炉!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在翻滚落地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死死抓住了身边一样冰冷沉重的东西——那是巨枝断裂处,一根尖锐扭曲、足有手臂粗细、还在燃烧着余烬的青铜断茬!
抓住它!这是他唯一的浮木!
轰隆隆隆——!!!
更大的崩塌开始了!穹顶在爆炸和火焰中彻底失去了支撑,巨大的岩石如同山崩般砸落!支撑墓室的青铜巨柱纷纷断裂倾倒!整个空间彻底化作了火焰、碎石和扭曲金属的地狱!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腥气、还有血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在每一寸灼热的空气中!
林墨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死死抓着那根滚烫的青铜断臂,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每一丝力气,朝着记忆中盗洞入口的方向,连滚带爬地亡命奔逃!爆炸的气浪推着他,崩塌的碎石追着他,灼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开那些从天而降的巨石和断裂的青铜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烟和血腥味,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身后,是彻底崩溃的青铜地狱,是埋葬了老王、黑子、阿七的烈焰熔炉。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只有向前!向上!
意识在高温、剧痛和缺氧的折磨下开始模糊。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凭借着最后的本能,在崩塌的通道里跌跌撞撞地向上攀爬、摸索。碎石不断砸在身上,尖锐的断口划破皮肤,他浑然不觉。终于,他摸到了那个熟悉的、狭窄的洞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那根早已冷却、但依旧沉重的青铜断臂,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拼命地向上拱,向上挤……
……
冰冷的夜风灌入肺部,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如此清新,却又如此陌生。林墨瘫倒在血月笼罩的山坡上,浑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痛。肋下的伤口在剧烈喘息中火辣辣地疼,左肩和右臂的伤口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他艰难地转过头,望向那个刚刚爬出来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死寂无声,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焦糊和硫磺的怪异气味飘散出来。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爆炸、那吞噬一切的烈焰、那狰狞的青铜巨树和同伴绝望的嘶吼……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但那根冰冷、沉重、带着狰狞断口的青铜断臂,还被他死死攥在左手里,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提醒着他地狱般的真实。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他抬起颤抖的右手,想要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汗水。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就在他抬起右臂,借着那轮巨大妖异的血月光芒看向自己的瞬间——
他的动作,连同呼吸,都彻底僵住了!
月光清冷如霜,清晰地映照在他右手小臂上——那是刚才在爆炸中被滚烫青铜碎片擦过的地方。伤口不算太深,皮肉翻卷,还在缓慢地渗着血。
然而,在那翻卷的、暗红色的皮肉边缘,在新鲜血液的浸润下,却清晰地浮现出数道极其细微的……线条。
那些线条呈现出一种冰冷、死寂、非自然的……暗青色!它们并非血管的青色,而是带着金属的质感和光泽,如同最劣质的青铜器上生出的锈蚀脉络!这些诡异的青线,正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沿着他手臂的皮肤纹理,向着手腕和手肘的方向……悄然蔓延!
林墨的瞳孔,在血月之下,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比墓穴深处更加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林……墨……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声音,仿佛带着地底深处的寒意,飘飘忽忽地,从那个死寂的盗洞深处,幽幽地传了出来。那声音……分明是老王的!却又空洞得没有一丝人气,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某种无法言喻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林墨猛地打了个寒颤,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死死盯着手臂上那蔓延的青铜色纹路,又惊恐地望向那深不见底、如同巨兽喉咙的洞口。
月光惨白,将他僵直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山坡上,那影子也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