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姓埋名陪顾泽辰创业五年,怀孕那天他搂着白月光宣布喜讯。
她才是顾太太,你只是替身。
我签下离婚协议带儿子消失,继承万亿家产成为商界传奇。
五年后顾泽辰跪在我公司楼下:求你看在往日情分救顾氏。
落地窗前我晃着红酒轻笑:顾总认错人了。
我身后探出儿子可爱的小脑袋:叔叔,你哭起来好丑哦。》
1
泪雨决裂
雨点砸在办公室冰冷的落地窗上,蜿蜒流下,像一道道绝望的泪痕。我攥着那张薄薄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孕检单,指尖的冰凉一直渗到骨头缝里。单子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影像模糊又清晰,像一颗刚萌芽就被投入寒冰的种子。五年的倾尽所有,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我以为能让他疲惫冷漠的眼底重新燃起星火的消息。
顾泽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难得温柔的笑语,还有一个女人娇嗔的声音。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声音陌生又刺耳。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里面的景象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瞬间捅穿了我所有的期待。
顾泽辰背对着门,小心翼翼地环抱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剪裁完美的孕妇裙,肚子高高隆起,至少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她依偎在他怀里,笑得甜蜜又张扬,手指正轻轻抚摸着顾泽辰的脸颊。而顾泽辰,那个在我面前永远带着一丝疏离和疲惫的男人,此刻眉眼舒展,低头凝视她的眼神,是我整整五年从未得到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手里拿着一份设计精美的婚礼请柬。
……泽辰,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喜欢这个设计,对不对女人声音甜腻。
当然,清漪,你选的都好。顾泽辰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宠溺。
沈清漪。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那个只存在于顾泽辰醉酒后模糊呓语里的名字,那个他书桌最底层抽屉里泛黄照片上的影子。我以为那只是过去,一个被时间掩埋的遗憾。原来,他一直带着她的照片,也一直把她放在心底最不容侵犯的位置。
我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一步,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办公室里的两人闻声回头。
顾泽辰眼中的温柔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惊愕,随即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冰冷的厌恶。沈清漪则扬起精心描绘的眉毛,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胜利者的得意,扫过我苍白的脸和下意识护住小腹的手。
林薇顾泽辰松开沈清漪,眉头紧锁,语气像在驱赶一只不识趣的苍蝇,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里的孕检单被我攥得死紧,边缘深深嵌入掌心,那点微弱的痛楚却远不及心脏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我看着那个隆起的肚子,再感受着自己小腹深处那个刚刚被发现的、微弱的搏动,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泽辰,她是谁呀沈清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无辜,身体却更紧密地贴向顾泽辰,一只手示威般地放在自己的孕肚上。
顾泽辰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解释,只有一种急于撇清的冷漠。他伸手,安抚地搂住沈清漪的腰,动作自然得刺眼。
清漪,别在意。他的声音清晰、冷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我的心上,她叫林薇,以前公司的一个助理,帮过不少忙。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带着一种彻底剥离关系的残忍,只是个影子罢了。现在你回来了,她自然该走了。
影子…只是个影子…
五年的风餐露宿,陪他挤在发霉的地下室里啃冷馒头;五年的殚精竭虑,为他拉客户、做方案、熬过无数个通宵;五年里他胃病发作疼得蜷缩时,是我整夜不睡守着他;五年里他意气风发时,是我默默退后一步,将所有的光都让给他……
原来,这一切,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影子的廉价付出。
泽辰,沈清漪娇笑一声,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向我,眼神却像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这位‘林助理’脸色好差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给她放个长假,好好休息毕竟……她拖长了调子,笑容里淬满了恶毒,像她这样身份的人,赖在这里,看着也怪可怜的,传出去,还以为我们顾氏苛待员工呢。
顾泽辰立刻点头,仿佛沈清漪说了什么至理名言:清漪说得对。林薇,你也听到了,顾太太体谅你辛苦。去财务结清工资,今天就离开吧。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语气轻飘飘的,像在打发一个临时工。
顾太太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的腥气。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顾泽辰脸上,想从他眼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谎言。
当然。顾泽辰搂紧了沈清漪,像是在宣示主权,清漪才是我唯一爱的人,是我名正言顺的顾太太。我们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他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彻底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仿佛在看着一个纠缠不休的乞丐:至于你,林薇,这五年,多谢你。不过,替身终究是替身,永远成不了真品。你该有自知之明。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顾泽辰冷酷的侧脸和沈清漪得意洋洋的笑容,也照亮了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的绝望。
替身。
自知之明。
原来我燃烧五年青春、倾注所有心血的爱情,在他眼里,只是一场拙劣的模仿秀。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填补另一个女人缺席时的空白。如今正主归来,我这个劣质的赝品,自然该被丢进垃圾桶。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直冲喉头。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我护着小腹的手微微颤抖,那里,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刚刚开始扎根,却注定要降生在一个被父亲彻底否定和抛弃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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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质问、哭诉、不甘,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以为能共度一生的男人,心底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冰和一片死寂的废墟。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紧攥的孕检单。那张承载着我短暂喜悦的纸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从门缝灌进来的风吹得打了个旋,滚落到顾泽辰锃亮的皮鞋边。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我挺直了脊背,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尊严,转身。
等等。顾泽辰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把这个签了再走。一份文件被助理递到我面前。白纸黑字,刺目无比——离婚协议书。
我的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目光掠过那些条款,果然不出所料。共同财产五年创业,公司从无到有,市值早已过亿。而这协议上,属于我的部分,是零。他连一点残羹冷炙都吝于施舍。我几乎可以想象沈清漪在他耳边吹的风:那个替身,凭什么分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净身出户。
真是讽刺到了极点。我用五年青春和心血,换来了这四个字。
心口的位置已经痛到麻木。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也好,干干净净。与这个肮脏的男人,与这段屈辱的过去,彻底割裂。
我接过笔,指尖的颤抖几乎握不住笔杆。目光落在签名栏上,曾经无数次签下林薇这个名字,签在为他争取的合同上,签在为他垫付的账单上……如今,最后一次落笔,签下的却是与他的诀别。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最后一笔落下,我松开手,仿佛甩掉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包袱。
林薇,你……顾泽辰似乎没料到我如此干脆,语气里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错愕。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决绝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个走向刑场的战士。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外面是瓢泼大雨和喧嚣的世界,却比里面那个冰冷豪华的办公室温暖一万倍。
雨水瞬间将我浇透,冰冷的寒意刺骨。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肆意流淌。我护着小腹,一步一步走进滂沱的雨幕中,身后的灯火辉煌和那对璧人的身影,迅速被雨帘模糊、吞噬。
身后,似乎传来沈清漪刻意拔高的、带着胜利者怜悯的声音:哎呀,下这么大雨,她也没带伞,真可怜呢……
顾泽辰的回答,淹没在雷声里。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雨水中,我摸到颈间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妈妈临终前塞给我的,苏家直系血脉的信物。五年尘封,几乎被我遗忘。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狂风暴雨中,对着那枚古朴的玉佩,嘶哑地念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和一个号码。
苏晚……救我……
意识模糊前,我看到一辆线条流畅、宛如幽灵般的黑色豪车冲破雨幕,精准地停在我面前。车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肃穆的男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恭敬地弯下腰。
大小姐,属下来迟,让您受苦了。
***
2
王者归来
五年后。
苏氏集团总部,摩天大楼顶层。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匍匐在脚下的壮阔景象。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将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映照得如同星河。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香,昂贵而疏离。
我,苏晚,正坐在宽大得足以俯瞰众生的办公桌后。一身剪裁利落的Dior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干练的线条。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指尖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在阳光折射下,流淌着冷冽而尊贵的光泽。
屏幕上正进行着一场跨国视频会议,屏幕上几位金发碧眼的巨头神色恭敬,用流利的英语阐述着合作方案。我偶尔用同样流利的英文回应几句,言简意赅,却直击要害。掌控感,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Mommy!一声清脆软糯的童音打破了会议室的严肃气氛。
办公室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小号英伦风背带裤、白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他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像盛满了星子,亮得惊人。正是苏念安,我的安安。
视频里的巨头们立刻露出善意的微笑,会议暂停。
我冰冷的眉眼瞬间融化,嘴角扬起真切的笑意。俯身,张开手臂:安安,下课了
嗯!安安扑进我怀里,小脑袋在我颈窝蹭了蹭,带着奶香和阳光的味道。他献宝似的举起手里一张画:Mommy你看!这是我画的我们!还有太爷爷!
画纸上,一个穿着裙子的小人(显然是我)牵着一个小男孩(他自己),旁边站着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笑眯眯的老人(爷爷苏正国)。背景是蓝天白云和一座……嗯,非常有抽象派风格的城堡(大概是我们苏家的老宅)。稚嫩的笔触,却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画得真好!安安真棒!我亲了亲他的额头,毫不吝啬地夸奖。
安安得意地晃着小脑袋,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我桌上的财经杂志上。封面上,赫然是顾泽辰意气风发接受采访的照片,标题是《顾氏帝国新掌门人:野心与锋芒》。
小家伙的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嫌弃地戳了戳杂志封面那个男人的脸,小嘴一撇:Mommy,这个叔叔看起来好讨厌!眼睛凶凶的!像动画片里的大灰狼!比安安画的城堡守卫丑多了!
我的心,被儿子这童言无忌却精准无比的丑字,熨帖得无比柔软,也无比坚硬。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冰冷和绝望,早已被这温暖的小生命彻底驱散、覆盖。我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
嗯,安安说得对。我轻声道,目光扫过杂志上顾泽辰那张被名利滋养得愈发锐利的脸,眼底只剩下无波无澜的淡漠,所以,我们不看他。
安安用力点头:对!只看安安画的城堡!他拿起自己的画,小手指着那个拄拐杖的小人:太爷爷说,Mommy是女王!安安是王子!城堡里没有大灰狼的位置!
我失笑,心中暖流涌动。这五年,爷爷将我们母子护在羽翼之下,倾尽所有弥补我曾经的缺失,也给了安安最完整的爱和最强大的底气。
叮——
内线电话响起。是首席助理陈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专业:苏总,楼下……顾氏集团的顾泽辰先生,执意要求见您。保安劝阻无效,他……他跪在了正门大堂。

我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冰冷的嘲讽,掠过眼底。
视频会议那头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几位巨头交换着询问的眼神。我对着屏幕,唇角勾起一抹完美无瑕却毫无温度的弧度:抱歉,一点无关紧要的私事打扰。我们继续。
会议继续进行,我的声音平稳如常,逻辑清晰,掌控全局。仿佛楼下那个跪着的男人,真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会议结束,屏幕暗下。
我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俯瞰下去,苏氏集团宏伟的玻璃门厅外,蚂蚁般的人群似乎有些骚动。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凌乱的男人身影,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和狼狈。他跪在那里,姿态卑微,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几个保安围着他,似乎在劝阻,媒体的长枪短炮也隐隐可见。
五年时间,风水轮转。
顾氏集团那个曾经在顾泽辰口中即将成为帝国的企业,在失去我暗中的保驾护航(或者说,不再有我为他兜底、弥补那些急功近利的决策漏洞)后,又在他那位真爱沈清漪的挥霍无度和他本人日益膨胀的野心下,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几个关键项目接连暴雷,合作伙伴纷纷撤资,银行催贷的雪片早已淹没他的办公桌。如今,已然走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
他像条丧家之犬,四处碰壁,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最终,不知从哪里打探到,新近崛起、坐拥万亿资本、掌握着他救命稻草般核心资源的苏氏掌舵人苏晚,竟是他五年前弃如敝履的前妻。
多么讽刺,多么……令人愉悦。
苏总,需要处理掉吗陈锋无声地出现在我身侧,低声询问。
我端起助理适时递上的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窗外迷离的光线。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优雅地晃动着酒杯,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百米高空的距离,牢牢锁定在那个跪着的、微微颤抖的身影上。
五年了。那个曾经用影子和替身将我尊严踩碎的男人,那个在雨夜里任由我自生自灭的男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我一手缔造的王国脚下,祈求怜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的骚动似乎更大了。顾泽辰似乎被保安试图拉起的动作激怒,猛地挣扎,嘶哑的吼声隐约可闻:让我见苏晚!苏晚!我知道是你!求你了!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顾氏!救救我!苏晚——!!!
那声音,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最后一丝不甘的侥幸。情分我和他之间,只剩下被碾碎成渣的情分。
我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加深了。像一个高踞云端的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陈锋。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顶层办公室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的力量。
是,苏总。
我微微侧首,目光依旧落在楼下那个狼狈不堪的影子上,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清晰、缓慢,如同冰珠坠地:
告诉楼下那位顾先生。我顿了顿,让那刻骨的寒意充分凝结,他认错人了。
陈锋心领神会,立刻拿起对讲机。
下一秒,楼下大堂的顶级环绕音响系统里,清晰地传出了我通过特殊线路传递出去、经过处理却依旧带着我独特冷感音色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喧嚣的空间:
顾先生,请自重。我们苏总让我转告您:您认错人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
楼下瞬间一片死寂。所有喧哗、劝阻、快门声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跪在地上的顾泽辰身上。
顾泽辰猛地抬头,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写满憔悴、恐慌和绝望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向顶层那面巨大的、反射着天空流云的玻璃幕墙。他看不到里面的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来自云端、冰冷俯瞰的目光。
不……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下去。巨大的羞辱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那冰冷的否认,比任何直接的辱骂都更狠毒,彻底抹杀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和所谓的情分。他像被剥光了衣服丢在闹市,尊严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就在他整个人被这致命的打击轰击得摇摇欲坠、巨大的屈辱感让他眼眶瞬间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肮脏憔悴的脸颊滑落时——
Mommy
一个软糯又充满好奇的小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一直乖乖待在我腿边、好奇地看着楼下蚂蚁般人群的安安,踮起脚尖,两只小胖手扒着巨大的落地窗边缘,努力地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去。他那双纯净无垢、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正好奇地、一眨不眨地俯视着楼下那个哭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男人。
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看了几秒钟,似乎在认真辨认和思考。然后,他扬起小脸,用整个顶层都能听到的、清脆响亮、充满孩童天真无邪的语调,清晰无比地、疑惑地问:
Mommy,楼下那个叔叔……他哭起来的样子……安安顿了顿,小眉头困惑地皱起,像是在描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最终给出了一个极其中肯的评价:
……好丑好丑哦!
奶声奶气的童音,带着孩子特有的、不掺杂任何恶意的直白评价,通过精密的建筑声学设计,如同被无形的扩音器放大,清晰地传遍了骤然寂静的楼下大堂,也精准地钻入了顾泽辰的耳朵里。
轰——!
顾泽辰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一颤。他脸上那绝望的泪水瞬间僵住,随即是更汹涌的羞耻和痛苦冲刷而下。他死死地捂住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呜咽。那声好丑,像一把最锋利、最恶毒的匕首,带着孩子天真的残忍,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并将它彻底搅得粉碎!
楼上,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晃动着杯中的红酒,深红的酒液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瑰丽的光芒。看着楼下那个蜷缩在地上、被彻底击垮、尊严扫地的男人,看着他那副比五年前雨夜里的我更加狼狈绝望万倍的模样。
一丝极致冰冷的、畅快淋漓的笑意,终于毫无保留地绽放在我的唇角。像冰封千年的雪莲骤然盛放,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刺骨。
我俯下身,温柔地将还在好奇张望的儿子安安抱进怀里,在他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目光越过他小小的肩膀,再次投向楼下那个渺小的、痛苦的影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
是啊,安安,哭得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