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罪案初现:黑暗序曲
1.
暴雨血案
苍梧市的雨幕裹着铁锈味的风,霓虹灯在积水里揉成模糊的光斑,像被踩碎的玻璃糖纸。江砚白的黑伞斜斜撑着,伞骨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总习惯让伞沿压得很低,这样阴影能遮住镜片后的审视。巷口卖糖蒜的李阿婆缩在屋檐下,见他过来,硬塞了袋糖蒜:小江啊,这雨邪性,您办案子可仔细着。糖蒜的酸香混着雨水,冲淡了巷口飘来的血腥气。
警戒线被雨水浸得发沉,女尸仰躺在青石板上,脖颈处的切口整齐得像是用圆规画的弧。鲜血混着雨水在她身周洇开,玫瑰花瓣浮在血水里,红得像被碾碎的心脏——茎秆被修剪成17厘米,和江砚白笔记本里标注的三楼窗台到地面距离完全吻合。女尸颈间的银锁在雨里泛着钝光,锁面刻着周字,那是他今早刚从二手店调阅的老物件清单里,周默母亲丢失的遗物。
江顾问。
声音从雨幕里漫过来,带着金属刮擦般的低哑。江砚白起身时白大褂下摆翻卷,露出后腰别着的电击枪——那是三年前追捕手术刀时被捅穿脾脏后,局里特批的防身器械。此刻他转身,正看见霍凛霄摘下乳胶手套,指节上的血渍在警服肩章的冷光里泛着暗褐,像块凝固的琥珀。霍凛霄的警服内袋鼓着块硬物,是他总贴身带着的旧怀表,表壳内侧刻着要成为光的字迹,被磨得几乎看不清。
2
齿轮侧写
证物袋里的齿轮沾着黑褐色机油,在强光手电下泛着青灰。江砚白用镊子夹起它时,镜片上蒙了层雨雾,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动作间白大褂滑开,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那是手术刀留下的纪念品。更隐秘的是,疤下还藏着道更淡的痕迹,是他十岁时目睹母亲因血库缺O型血去世时,指甲抠进胸口的印记。
磨损集中在齿面中上部,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精准,应该是用在汽车变速箱里的从动轮。镊子尖轻叩齿轮边缘,这里有两道对称的划痕,是用梅花起子刻的——是个歪歪扭扭的‘救’字。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低,能坚持五年用同一套工具,凶手要么是机械维修的老把式,要么……在向谁求救。
霍凛霄的目光扫过后腰的电击枪,又落在他泛青的指节上——档案里说这位犯罪心理专家能连续工作36小时只喝黑咖啡,此刻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还插着半块没吃完的能量棒,包装纸边缘被指甲抠得毛糙。你总这么拼,霍凛霄突然开口,是因为当年你母亲的事
江砚白的手指猛地一颤。他记得那个雨夜,父亲江宏因私离岗导致母亲失血过多,急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晚,和今天霍凛霄手术室的灯一样刺眼。前三起的轮胎痕迹,他转移话题,指尖在证物袋上点出规律的节奏,是195/65
R15的锦湖轮胎,常见于十年以上的老款皮卡。结合齿轮购买记录……凶手活动范围应该在城西老工业区。
3
双雄初遇
霍凛霄递来的证物箱带着体温,金属外壳还沾着他警服上的硝烟味。江砚白接过时,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旧烫伤——像朵褐色的小花,边缘泛着白,是长期接触高温金属留下的印记。三年前车间事故,压断了锁骨,霍凛霄翻开卷宗,和你当年脾脏的伤,是同一家医院。他的拇指蹭过证物箱上的锁扣,那天我在现场,看着你被抬上救护车时还在背《犯罪心理画像》的理论。
江砚白的动作顿了顿。他记得那个雨夜,脾脏破裂的剧痛像火在腹腔里烧,但更疼的是凶手在他耳边说下一个是你在乎的人。此刻霍凛霄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带着刑警特有的锐度,像在确认某种易碎品的完整度。侧写需要更精准的样本,他转移话题,指尖敲了敲证物箱,能调阅前六起的现场血迹分布图吗
霍凛霄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向警车。雨水顺着他的背线流进后颈,警服被泡得透湿,却依然挺得像根标枪。江砚白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对方靴跟外侧有新鲜的泥印——是红土,和第二起案发现场附近的土质吻合。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霍凛霄的靴底沾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和第一起案件的半开玫瑰,开放度分毫不差。
4
线索追踪:蛛丝马迹
1.
汽修厂排查
刑侦支队的档案室泛着霉味,墙上的老空调发出哮喘般的轰鸣。江砚白的咖啡早凉了,杯底沉着半粒方糖,像块凝固的琥珀。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273家汽修厂的资料在屏幕上滚动,最后定格在暗夜汽修四个字上——近五年采购记录里,这家厂每个月都会订30个同型号齿轮。
老板叫周大川,霍凛霄把打印好的监控截图拍在桌上,照片里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往皮卡后斗搬工具箱,后保险杠的凹陷像道狰狞的疤,第二起案发现场的刮擦痕迹,和这道凹痕的弧度完全吻合。
江砚白凑近看截图,男人的手腕处有块淡褐色印记——是长期接触机油留下的色素沉淀。他的手指在照片上划过,停在男人右肩:这里有块凸起,是旧伤
三年前车间事故,霍凛霄翻开卷宗,压断了锁骨。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低,和你当年脾脏的伤,是同一家医院。
江砚白的鼠标突然停住。监控截图里,工具箱的缝隙露出半本书的书脊——《超越创伤》,心理学专著。他放大截图,书里夹着张旧照片: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小男孩,背景是玫瑰电影院的霓虹灯牌。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机油晕开,隐约能辨:妈,我该怎么停下来
5
断电追影
台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熄灭。
江砚白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黑暗里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像有人把整块窗户砸成了星子。他被一股力量拽进怀里,带着硝烟味的警服布料擦过鼻尖,霍凛霄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物传来,像块烧红的铁。别动。霍凛霄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带着咖啡的苦香。江砚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他肩胛骨上——比正常快了二十拍,但节奏稳得像精密仪器。
应急灯亮起时,玻璃渣在地上闪着碎钻般的光。窗外的黑影已经跑远,只留下半枚带血的扳手,齿痕和第三起案件中受害者颅骨的凹陷严丝合缝。江砚白捡起扳手,金属表面还带着余温,混着铁锈味的血渍粘在指腹上。他突然僵住——扳手齿痕的排列,和周母旧照片里银镯的花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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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试探我们。江砚白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开夜幕,用断电制造混乱,用扳手暴露线索。他抬头看向霍凛霄,对方警帽下的碎发还滴着水,他想让我们追上,但又不想太快。
6
侧写博弈
犯罪侧写图在白板上逐渐成型,江砚白的马克笔在35-40岁和童年家庭暴力之间画了道红线。玫瑰是母亲的替代品,他说,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穿米白针织衫,和他母亲出殡时的遗照同款;第二起受害者的香水是‘五月玫瑰’,和他母亲生前用的一个牌子。他的笔尖顿在1998年暗夜汽修火灾上,那天他母亲为救他坠楼,医院血库缺O型血,值班医生……是我父亲。
霍凛霄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所以他选择58楼天台,是因为……
他母亲坠楼的那栋楼,江砚白的声音突然低了,天台是高处,是他记忆里母亲坠落的方向。他在重建那个场景——用受害者代替母亲,用玫瑰代替血迹。他指向侧写图的病态思念模块,但他藏了本《超越创伤》,说明他想停手。他留下的每道线索,都是在喊‘救救我’。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江砚白的指尖停在宣战两个字上,突然轻笑一声:他以为我们看不懂,其实他每一步都在呼救。
7
危机逼近:生死时速
1.
高架追击
警车在暴雨中劈开雨幕,雨刷器疯狂摆动也扫不净挡风玻璃上的水幕。江砚白的平板电脑亮着蓝光,明珠大厦的3D模型在屏幕上旋转——58层天台,四周没有遮挡,只有生锈的钢架和几个废弃的燃气罐。更关键的是,天台正对着玫瑰电影院的废墟,明天就要被拆迁队推平。
他挟持了三个孩子,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五岁,中间的女孩……胸前别着玫瑰。
江砚白的指节捏得泛白,平板电脑壳上压出红印。他选的是母亲忌日,他突然说,1998年的今天,暗夜汽修火灾。他的喉结动了动,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霍凛霄的油门踩得更狠了,警笛撕破雨幕,像根尖锐的针。他侧头看了眼江砚白,对方的喉结在动,在默诵什么——后来江砚白说,他当时在背《犯罪心理》里的危机干预章节,每背一句,就离孩子们的安全更近一寸。而霍凛霄的手心,正攥着母亲留给他的旧怀表,表壳内侧的要成为光,被体温焐得发烫。
8
天台营救
天台的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江砚白的伞被吹得翻了面,像朵开败的黑莲。三个孩子被铁链锁在钢架上,最小的男孩在发抖,中间的女孩却咬着嘴唇不哭——她胸前的玫瑰已经枯萎,花瓣边缘泛着黑褐,像块凝固的血渍,和周母忌日的第七起案件,开放度分毫不差。
凶手的面具是仿造的钢铁侠,在雨里泛着冷光。他的电锯嗡鸣着,锯齿上还沾着新鲜的血,霍队长,江博士,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金属摩擦,你们来晚了七分钟。
霍凛霄的战术绳在掌心绕了三圈,他和江砚白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在模拟训练中练过二十三次的战术:霍凛霄正面牵制,江砚白绕后突袭。此刻雨水顺着霍凛霄的帽檐滴进衣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和江砚白的脚步声重合。而江砚白的余光里,凶手面具下的手腕,有道淡褐色印记,和监控里的周默,一模一样。
9
爆炸危机
带孩子走!霍凛霄的吼声响过风声,他把战术绳系在江砚白腰间时,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江砚白的手太凉,像片即将融化的雪。当年修车师傅救我时,也是这样的手,他突然说,我要替他多救一个。
江砚白拽起孩子们往安全通道跑,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哭了,温热的眼泪滴在他颈侧。他回头时,看见霍凛霄的背影在火光里晃动,像张即将被烧掉的老照片。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气浪掀翻了安全门,他踉跄着扑进楼梯间,怀里的孩子们在尖叫。
后来他才知道,霍凛霄拆弹时被碎片击中了肺部。手术室的红灯亮了七个小时,江砚白在走廊里来回走,鞋底沾着孩子们的眼泪和自己的血——那是被玻璃划伤的,他却完全没察觉。实习警员小林蹲在墙角哭,肩膀一抽一抽:我早该发现的……高中时他总在课本上画玫瑰……
10
真相大白:破晓之光
1.
表彰谜证
表彰会那天阳光很好,奖杯在江砚白手里沉得像块冰。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个常坐的位置空着,椅背上还搭着霍凛霄的警服——昨天换药时,护士说他的烧终于退了。李阿婆挤到台前,塞给他张纸条:小默的工具箱底下有本日记。
口袋里的齿轮硌着大腿,那是爆炸前霍凛霄塞进他手里的。当时对方的手全是血,却还在笑:帮我……看看这个。江砚白摩挲着齿轮上的划痕,突然发现两道划痕组成的图案——是个歪歪扭扭的救字,用梅花起子刻的。更让他震撼的是,齿轮内侧刻着19980715,和霍凛霄旧怀表的出厂日期,连在一起是19980715-19980715。
2.
旧案谜题
11
旧案谜题
实习警员抱来的卷宗带着霉味,1998年的报纸边角卷着,照片上的小男孩浑身是灰,眼睛却亮得像星子。江砚白的呼吸顿住——那是霍凛霄十二岁时的照片,和如今躺在ICU的人有七分相似。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照片里另一个小男孩,手腕上有道淡褐色印记,和监控里的周默,一模一样。
暗夜汽修的老板,警员翻到内页,是玫瑰杀手的亲叔叔。火灾那天,霍队长的母亲为了救他,把他塞进了储物柜;周默的母亲,也把他塞进了另一个储物柜。
江砚白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照片,两个小男孩的手,正抓着同款齿轮。他突然想起霍凛霄袖口的烫伤,想起他靴跟上的红泥,想起他说和你当年是同一家医院时的眼神——原来他们曾是被两场母爱护在同一个火场里的童年玩伴,只是记忆错位,让周默把母亲的爱,投射到了霍凛霄身上。
12
苏醒终章
ICU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霍凛霄脸上投下金斑。他的手指动了动,江砚白立刻抓住,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那个暴雨夜——霍凛霄护着他时的体温,像块烧红的铁。
这次……该换你给我做侧写了。霍凛霄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却带着笑。
江砚白的喉咙发紧,他摸出齿轮放在霍凛霄手心:划痕是‘救’字,他说,凶手在求救,就像当年你母亲救你一样。
霍凛霄的拇指蹭过齿轮上的划痕,目光落在江砚白锁骨的旧疤上:那你的侧写结果呢
江砚白望着他,晨光里,两人交握的手逐渐回暖。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他轻声说,是能救他的人。
窗外的雨停了,苍梧市的天空蓝得像洗过的玻璃。远处传来警笛声,清越而悠长。江砚白望向老工业区的方向——那里的玫瑰电影院废墟前,立起了块新牌子:创伤疗愈中心。阳光里,李阿婆正把糖蒜分给路过的孩子,小林蹲在台阶上写着什么,后来江砚白才知道,那是给周默的道歉信。
13
番外:雨过天晴·光落之处
七月·雨过天晴时
苍梧市的雨季来得晚,七月的风裹着蝉鸣穿过老工业区的梧桐叶,在创伤疗愈中心的院墙上投下斑驳树影。江砚白抱着一摞档案袋推门进来时,李阿婆正坐在台阶上剥蒜,竹篮里的糖蒜泡得透亮,酸香混着新刷的墙漆味,比去年暴雨夜的腥气好闻多了。
小江啊!李阿婆抬头,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霍队在二楼资料室呢,说是要整理周默的旧物。她往篮里塞了把糖蒜,给你们留的,今年泡得格外脆。
江砚白接过糖蒜,指腹触到竹篮边缘的毛刺——和去年表彰会那天她塞纸条时的触感一模一样。他望着李阿婆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周默日记里夹着的半张照片:穿蓝布衫的女人蹲在院门口剥蒜,小男孩踮脚偷吃,被拍了个正着。
资料室的门虚掩着。江砚白推开门,见霍凛霄正弯腰整理纸箱,警服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淡褐色的烫伤疤。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后颈的碎发上镀了层金——和三年前暴雨夜护着他时,发梢沾着雨水的模样,重叠成了温柔的轮廓。
糖蒜。江砚白把竹篮搁在桌上。
霍凛霄直起腰,额角沁着薄汗,手里还攥着本泛黄的《超越创伤》。书脊的磨损和监控截图里的一模一样,刚翻到周默的读书笔记。他翻开内页,字迹歪歪扭扭,‘今天李婶又送糖蒜了,和妈剥的味道像。’
江砚白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周默被捕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串银锁...是我偷拿妈的,她骂我淘气,却偷偷用红绳重新系好。
小林昨天来送了花。霍凛霄从纸箱底抽出束枯萎的玫瑰,花瓣间夹着张纸条,他说这是周默高中时课本里的干花,现在要还给‘该看的人’。
江砚白接过花束,指腹蹭过花瓣上的折痕——和第七起案发现场那朵枯萎的玫瑰,褶皱的弧度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表彰会那天,李阿婆塞的纸条上写着:小默的工具箱底下有本日记。而那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旁边写着:如果当年我没跑,是不是能拉住小林
下午去看疗愈中心的孩子们霍凛霄打断他的思绪,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锁骨下方的旧疤,张奶奶说有个小丫头总抱着玫瑰布偶,非说要等‘救她的白大褂叔叔’。
江砚白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翘起的发梢。窗外的蝉鸣突然响成一片,他望着霍凛霄眼里的光,想起ICU那天对方说的该换你给我做侧写了——原来所谓侧写,从来不是分析罪恶,而是看清彼此灵魂里的伤。
对了。霍凛霄从警服内袋摸出块旧怀表,表壳内侧的要成为光被磨得发亮,今早整理物证时,发现周默的齿轮和我的齿轮,合起来是完整的‘19980715’。他把表链绕在江砚白手腕上,当年两个被母爱护着的小男孩,现在都成了光。
江砚白望着腕间的表,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暖黄的光斑。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疗愈中心的康复活动开始了。他想起周默日记里夹着的另一张照片:两个小男孩蹲在火场废墟前,一人攥着个齿轮,背后是玫瑰电影院的霓虹灯牌,在浓烟里明明灭灭。
去看看孩子们吧。江砚白牵起霍凛霄的手,告诉他们,坠落的人,也能被接住。
风掀起资料室的窗帘,周默的《超越创伤》被吹开新的一页,空白处用红笔写着:致所有在黑暗里找光的人——你们并不孤单。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把这句话,轻轻吹向了蓝天。
14
番外:深秋·光落之处
夏末秋初的蝉鸣渐远时,苍梧市的风里已染上桂香。老工业区的梧桐叶由绿转金,创伤疗愈中心的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与玫瑰电影院残留的霓虹招牌交叠成画——那片曾被大火灼焦的废墟上,如今飘着孩子们的风筝,线轴上缠着周默寄来的蓝丝带,他在信里说:这是母亲蓝布衫的颜色。
深秋的清晨,江砚白抱着一摞周默的心理评估报告推门时,李阿婆正蹲在院门口剥蒜,竹篮里的糖蒜在秋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小江啊!她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霍队在顶楼露台呢,说要给孩子们讲齿轮的故事。她往他怀里塞了把糖蒜,新泡的,比往年更脆。
江砚白接过糖蒜,指腹触到竹篮边缘的毛刺——和三年前暴雨夜李阿婆硬塞给他的触感一模一样。他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想起周默入狱前写的那封长信:李阿婆的糖蒜,是我记忆里最后一点甜。
顶楼露台的风带着桂花香。霍凛霄倚着栏杆,警服搭在藤椅上,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淡褐色的烫伤疤。他面前围了七个孩子,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五岁,正仰着小脸看他手里的齿轮。
这个齿轮,霍凛霄转动着金属,是1998年两场大火里,两位妈妈塞进储物柜的。他的目光扫过孩子们,她们没说‘别怕’,没说‘要坚强’,只说——‘躲好,妈妈马上来’。
江砚白放轻脚步,却还是被最小的女孩发现了。她抱着玫瑰布偶扑过来,发梢沾着桂花瓣:白大褂叔叔!霍叔叔说您会变魔术,把坏人的齿轮变成星星!
是变成光。江砚白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他瞥见霍凛霄眼里的温柔,想起ICU那天对方说的该换你给我做侧写了——原来所谓侧写,从来不是拆解罪恶,而是拼凑出每个灵魂里未被摧毁的光。
叔叔,八岁的男孩举起手,周叔叔的信什么时候能读
江砚白从公文包里取出封信,信纸上的字迹工整了许多:致所有在黑暗里找光的孩子——我曾是个迷路的大人,但你们不一样。如果可以,请替我摸摸妈妈种的玫瑰,告诉她...我终于学会说‘我需要帮助’。
孩子们的掌声惊起一群白鸽,掠过创伤疗愈中心的新招牌,飞向老工业区的天空。
该去接周默的心理医生了。霍凛霄把齿轮挂在江砚白的钥匙串上,他今天第一次会客,想见见当年救过的小林。
江砚白摸出怀表,表壳内侧的要成为光被磨得发亮。他想起霍凛霄今早说的话:当年两个被母爱护着的小男孩,现在成了接光的人。
楼下传来李阿婆的吆喝:糖蒜管够啊!孩子们蜂拥而下,笑声撞碎了秋阳。江砚白望着霍凛霄的侧影,忽然伸手碰了碰对方锁骨下方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拆弹时留下的,和他当年手术刀案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同样温暖的色泽。
走吗霍凛霄转身,眼里有光在跳。
走。江砚白牵住他的手,去告诉周默,光不是用来追的,是用来传递的。
风掀起露台的桌布,周默的《超越创伤》被吹开新的一页,空白处用红笔写着:致所有在黑暗里找光的人——你们并不孤单,因为总有人,会带着光来接你。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清越而悠长。苍梧市的天空蓝得像洗过的玻璃,阳光落下来,落进每个被光接住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