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墨尘渊的道侣大典,定在三日后。
他是宗门万年不遇的天才,是人人敬仰的未来仙尊,更是许诺要与我共证大道的未婚道侣。
可一个外门女弟子,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跪在了我的洞府前。
她腹中灵胎,与墨尘渊的灵力同出一源。
我去找墨尘渊。
他认了。
他说,是修炼时走火入魔,将那女弟子错认成了我。
他抓着我的手,眼眶通红,求我体谅。
清璇,我爱的是你,我的道心只为你一人而存。
那孩子留下,我会给她一笔灵石,让她滚得远远的,绝不碍你的眼。
他为别的女人和孩子规划好了未来,却要我大度。
我笑了。
当晚,那女人一纸传音符,便将我的未婚道侣召了过去,说是胎气不稳。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捏碎一枚传音玉简。
萧玦,你曾说非我不可,此话可还作数若作数,来娶我。
灵清璇,等我。他回应我这就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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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我一夜无眠。
洞府中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法器、丹药、衣物,被我一件件收进储物袋。
七年。
我曾以为,七年的相伴,换来的是一场盛大的道侣典礼,是心意相通,共证大道。
可笑至极。
等来的,竟是穿心刺骨的背叛。
我最后瞥了一眼这洞府,此地曾见证了我们无数的甜蜜,如今只剩恶心。
我转身,一步都不想再停留。
一道剑光落下,墨尘渊恰好归来,挡在我身前。
他从剑上跳下,看到我便急步上前,一把将我死死抱住,声音讨好。
清璇,我好想你,早就想回来,可瑶儿她一直说灵胎不稳,灵力紊乱,我实在走不开。
我抬起脸,他身上那股阴柔灵气扑面而来。
更刺目的是,他脖颈处,那枚淡红色的烙印——同心烙。
情缘纠缠,不死不休。
神魂猛地一抽,痛得我站不稳。
我挣开他的怀抱,灵力在体内乱窜,声音都有些发抖:墨尘渊,真是柳瑶儿不让你回来的
当然!清璇,我的道心只为你一人存在!他信誓旦旦,语气恳切。
但瑶儿腹中是我的骨血,我不能不管,这是为父的担当!
担当
他爸当我什么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
我懒得再听他辩解,提起储物袋就要走。
就在这时,神魂剧痛,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人已在丹药阁的静室。
丹田处抽痛不止,经脉中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逆行。
清璇,你醒了!你吓死我了!
身侧传来男人充满担忧的声音。
你修炼出了岔子,灵力逆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微微一怔,这几日确实心浮气躁,灵力不畅,没想到竟严重至此。
阁中长老说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这段时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一脸真诚,我刚想开口,他腰间的传音玉简又亮起来。
柳瑶儿娇弱的哭腔传出。
尘渊师兄,我肚子好疼,灵力要失控了……灵胎是不是出问题了……你……你快过来……
好,我马上过去。
墨尘渊掐断传音,面色焦急地看着我。
清璇,瑶儿那边情况危急,我必须过去,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流光消失在门外。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便是我爱了七年的男人。
竟能狠心到抛下灵力逆行的我,去寻另一个女人。
没过多久,平日里交好的师妹悄悄塞给我一枚留影石。
灵力注入,画面浮现。
简陋的外门弟子住所里,向来自诩不沾凡尘的墨尘渊,正无比珍重地亲手为柳瑶儿熬制安胎灵药。
柳瑶儿满眼柔情地望着他。
留影石的末尾,是柳瑶儿用灵力烙下的一行字:孩儿你看,你的父亲,是何等珍爱我们!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
当晚,墨尘渊没有回来。
我翻出那枚记载着我们过往的记忆晶石,七年前,他在宗门之巅,以亲手炼制的绝品灵剑向我求婚,立下心魔大誓。
他说,此生只做我一人的护道人。
他说,我若离开,他道心会碎,仙途断绝。
我看着晶石里他那张曾经清澈真挚的脸,催动灵力,将它捏得粉碎。
墨尘渊,早就死在了七年的时光里。
我庆幸,自己已决意斩断这段孽缘。
那个孩子,是他们之间永世无法斩断的因果,他们会为此纠缠一生。
而我,绝不奉陪。
出院那天,我刚回洞府,禁制便被触动。
墨尘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一步上前将我紧紧抱住,语气紧张。
清璇,你为何不回我的传音
闭关,没看。我冷淡地敷衍。
他仔细端详我的反应: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说话。
他攥紧我的手,急切地解释:瑶儿孕育灵胎后期,神魂脆弱,必须有灵力高深的人在旁护持,清璇,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嗯,我理解。
他明显松了口气。
走,我带你去‘醉仙楼’,那里的灵茶最能稳固心境。
他温柔地牵起我的手,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醉仙楼雅间,我与墨尘渊刚坐下,一个柔弱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
尘渊师兄,清璇师姐。
是柳瑶儿。
墨尘渊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柳瑶儿在我对面坐下,语气是责备,神情满是担忧。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是让你好生安胎吗
住所里太闷,想出来走走。
柳瑶儿看向我,怯生生地问:清璇师姐,不介意我同桌吧
不介意。我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席间,墨尘渊的殷勤体贴,全给了柳瑶儿。
他点的全是温养灵胎的灵食,还时不时渡去灵力为她梳理经脉。
路过的修士们都忍不住侧目。
那位仙子好福气,道侣真是体贴入微。
是啊,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道侣还陪着出来散心,真是羡煞旁人!
听着这些议论,柳瑶儿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娇羞地靠向墨尘渊。
而我,这个正牌的未婚道侣,却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中途,墨尘渊被一则宗门传讯叫走,雅间里便只剩下我和柳瑶儿。
柳瑶儿收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勾勾地看着我。
清璇师姐,尘渊师兄对我和孩子,真是没话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收起你那套吧,柳瑶儿。我冷笑。
为了这个灵胎,你背后使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自己心里没数吗恭喜你,得偿所愿。
柳瑶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她很快又笑了起来。
墨尘渊已经不爱你了。
她说的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不被爱的人,才叫第三者。
柳瑶儿话音刚落,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下一刻,她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后仰倒。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她重重摔在地上,雅间的禁制应声而碎。
墨尘渊恰在此时冲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将地上的柳瑶儿抱进怀里。
再抬首时,那张我爱了七年的脸上,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全然的陌生。
柳瑶儿面色惨白,气息奄奄地抓着他的衣袖:
尘渊师兄,我……我只是想跟清璇师姐解释,让她安心……谁知道她突然就推我……
墨尘渊抱着柳瑶儿,御剑化作流光,直冲丹药阁。
自始至终,他没和我说一个字,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不信我。
当晚,柳瑶儿因动了胎气,住进了丹药阁。
而我,收到墨尘渊那位元婴期老祖母的传讯,声音里满是怒火。
灵清璇!我墨家念你七年情分,才允你进门,你竟敢如此歹毒,残害我墨家血脉!若再不收敛心性,学好规矩,这道侣大典,我看也不必办了!
我握着传音玉简,墨家人的轻视与羞辱,我忍了七年。
从前是为墨尘渊。
现在,我为我自己。
我对着玉简,面无表情地开口:好啊,那就取消吧。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灵力一震,玉简在我掌心化为齑粉。
几个时辰后,墨尘渊的传讯来了。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隔着玉简都能感到那股怒意:你对我祖母说了什么!
墨尘渊,取消道侣大典,我是认真的。
玉简那头死寂片刻,再开口时,已是暴怒。
灵清璇!你推倒瑶儿,害她和孩子差点出事,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跟我闹起来了!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威胁我,我就会低头吗
我没错,不需要你原谅。
我看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你若再敢无理取闹,这大典,就依你所言,取消!
他掐断了传讯。
我看着黯淡的玉简,只觉得一口气血翻涌,丹田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只闪烁着星光的灵蝶翩然飞入洞府,停在我的指尖。
是萧玦的传讯:清璇,宗门事务已了,我明晚的飞舟便到。等着,我来娶你。
我攥紧了拳头,脑中浮现出萧玦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脸,胸口的郁气竟散了些许。
次日一早,我去丹药阁复查丹田。
冤家路窄。
柳瑶儿的静室房门虚掩,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她虚弱地半靠在床头,墨尘渊正端着一碗灵药,一勺一勺地喂她,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静室里,墨尘渊的祖母、父母,还有他那个一向瞧不上我的妹妹墨玥,全都在。
还好我们瑶儿和腹中的孩儿没事,不然,我绝饶不了那个灵清璇!老祖母的声音充满嫌恶。
墨玥抱着手臂附和:就是,哥,我看你干脆跟那女人退婚算了,娶了瑶儿姐,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
尘渊,你妹妹说的有道理。墨尘渊的母亲也开了口。
我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房门。
要取消道侣大典是吗现在就取消!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出乎我的意料,墨尘渊竟放下玉碗,快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
怎么来这了丹田又不舒服了
没有。
墨尘渊松了口气:跟我来。
他拉着我,竟直接将我带到柳瑶儿的床前。
清璇,给瑶儿道歉。
这句话,比任何法术都更让我心寒。
他用我最熟悉的,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接着说:
推人本就是你的不对。清璇,你心性有亏,应当道歉,以正道心。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一字一顿,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柳瑶儿露出一个委屈又大度的表情,柔柔弱弱地开口:
尘渊师兄,别逼清璇师姐了,她的心情我能理解的。好在我们的孩子没事,我自己……我自己不要紧的。
我挣开墨尘渊的手,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柳瑶儿那张虚伪的脸上!
啪!
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
下一瞬,又是一声脆响。
啪!
第二道声音,是落在我的脸上。
脸颊火辣辣地疼。
七年的情爱,原来就只值这一巴掌。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墨尘渊,从今往后,你我大道殊途,再无干系。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半分迟滞。
清璇!他慌乱地追上来。
啊——!我的肚子!好痛!
柳瑶儿的尖叫响起。
不好!阴元之气破了!要生了!
身后乱作一团,墨尘渊的脚步停住。
我连头都未回,径直踏出丹药阁的大门。
出了丹药阁,那股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我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蹲下身,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七年的陪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就在我哭得肝肠寸断之时,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道玩世不恭嗓音响起:
为一个渣男,哭成这样,值吗
我抬头,萧玦那张俊美邪气的脸映入眼帘。
他还是那副不羁的模样,朝我伸出手。
你怎么……
回来娶你。他打断我的话,笑意灼灼。
我看着他,泪水还挂在脸上,心底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身份玉牌,道侣信物,都带了吗
萧玦挑眉,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玉牌信物:为你备了许久。
我抓住他的手,站起身。
走,现在就去姻缘殿,缔结婚契。
半个时辰后,我和萧玦从姻缘殿出来。
我捏着那枚烙印着我们二人神魂印记的同心玉,还有些恍惚。
这就……成了
萧玦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我心头一跳,下意识闭上眼。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轻笑。
我猛地睁开眼,脸颊烧了起来。
萧玦笑得更开怀,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走了,清璇。
去哪儿
回家。
见我怔住,他勾起唇角,眼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我们的家。
虽然缔侣仓促,但萧玦却似早有准备。
他口中的家,是一座独立的悬空山峰,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峰顶的洞府,竟是我偏爱多年的清雅古朴风格。
恭迎主母归家。
一个傀儡管家不知从何处冒出,对我躬身行礼,声音毫无起伏。
我浑身一僵,错愕地看向萧玦。
它……
我身边的每一个亲信,都知道我此生道侣,只会是你,灵清璇。
他的话砸在我心上,激起千层浪。
他不是在冲动之下陪我胡闹,他是真的,在用他的一切迎娶我。
萧玦拉着我走进主修室,推开一旁的储物柜。
满满一柜子,全是我惯用的法衣品牌,连最新款式的各色道袍都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喉咙发紧。
别太感动。他懒洋洋地开口,打断我翻涌的情绪。
我与萧玦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
可我从不知他对我的心思,直到我与墨尘渊在一起后,才从兄长口中偶然听闻,萧玦为我,竟放弃去上界宗门进修的机会。
只为留在我的身边。
在我与墨尘渊定下道侣大典后,他便负气远走,入了上古秘境闭关,自此杳无音信。
可即便如此,他每年托人送来的生辰贺礼,从未断过。
件件都是我最需要,或是最心仪的灵材法宝。
而我,一颗心全扑在墨尘渊身上,对他的深情厚谊视而不见。
直到柳瑶儿出现,直到墨尘渊的背叛……我走投无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捏碎了他当年留下的传音玉简。
我本以为,时过境迁,他或许早已放下。
如今看来,他只是用他的方式,爱了我许多许多年。
这情意太过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心中愧疚更甚。
萧玦,谢谢你。
我的声音沙哑干涩。
他闻言,转过身,将我圈在他的胸膛与储物柜之间,气息变得危险。
灵清璇,我想要的,可不是一句谢谢。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灼人的热度,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感谢。
我脸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我……我还没准备好。
萧玦忽然朗声笑开,洞府里都回荡着他畅快的笑意。
他一把将我扯进怀里,紧紧抱着,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那就快点准备好。
他声音霸道。
我的萧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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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契约虽已提前缔结,但萧玦却坚持,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他备着厚礼,亲自登门我父母所在的凌虚剑宗,郑重其事地商议大典的细节。
我那当哥的还特地跑来挤兑我:呦,咱家清璇总算把眼睛擦亮了,没再盯着那姓墨的伪君子。萧玦这小子,可比他强了不止千百倍!
我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哥哥说的,都是实话。
大典的日期敲定,我与萧玦便全身心投入到筹备之中。
也就在我们筹备大典的这段时日里,墨家传出喜讯——柳瑶儿,为墨尘渊诞下一名男婴。
墨家上下喜气洋洋,老祖父亲自为孩子赐名墨麒,主母更是将孩子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片刻不离手。
墨玥在一旁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儿,瞧了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柳瑶儿,又扭头看向墨尘渊。
哥,孩子都生了,你跟瑶儿姐的道侣大典,到底什么时候办啊
墨尘渊逗弄孩子的手一顿。
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我是为你们一家三口着想,总不能让我这小侄儿以后名不正言不顺吧
我与她早就言明,孩子归墨家抚养,仅此而已。
墨尘渊放下孩子,语气冷硬。
我的道侣,只会是灵清璇。
你还想跟灵清璇结为道侣墨玥整个人都愣住。
墨尘渊瞥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我从始至终,要娶的人,只有一个她。
说完这话,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丹药阁那次不欢而散后,他与灵清璇竟已许久未见。
这么多天过去,灵清璇竟一次都没联系过他。
想来是气消了,也算懂事,没再给他添乱。
如今柳瑶儿产子,他们之间的因果已了,他也该去将灵清璇接回来。
我还有事,走了。墨尘渊对墨玥撂下一句。
尘渊师兄!床榻上的柳瑶儿急忙唤住他,你要去哪有什么事比我和麒儿还重要
墨尘渊的耐心告罄。
我的行踪,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我不是……我只是麒儿还小……
柳瑶儿,墨尘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更别妄想拿孩子当筹码。
柳瑶儿脸色惨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墨尘渊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
这一点,灵清璇就很好,她向来坚韧,从不示弱。
他甩袖便走,一眼都未再多看床榻上的母子。
返回他与我曾共住的洞府,墨尘渊还特意绕去坊市,买了她最爱吃的百花灵糕。
推开洞府大门,里面空空荡荡,石桌上已积了层薄灰。
他疯了般冲进主修室——果不其然,属于灵清璇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底的不安疯狂滋长,他摸出传音玉简,正要联系我,洞府外的禁制嗡嗡作响。
他以为是我回来了,压下心头的狂躁,快步过去打开禁制。
清璇,你……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宗门的传信弟子。
墨师兄,您的信。
墨尘渊捏着那封用灵力封印的信,回到空无一人的客厅。
他拆开信封,一张流光溢彩的请柬滑落出来。
请柬之上,
凌虚剑宗灵清璇仙子,与苍梧萧氏萧玦公子,喜结连理,共证大道。
大典之日,就在明天。
墨尘渊死死捏着那张请柬,指节泛白,纸张被他捏得扭曲变形。
他不信!
他的清璇,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他和灵清璇相伴七年,若不是柳瑶儿挺着肚子找上门,他们的大典早已举行。
对,就是因为柳瑶儿。
清璇这是在跟他赌气。
她弄出这么一场荒唐的闹剧,无非是想逼他低头,逼他去哄她。
好啊,明天是吧
墨尘渊看着请柬上的典礼地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灵清璇这场戏,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
……
道侣大典之日,天光正好。
典礼设在凌虚剑宗最宏伟的观云台,台下宾客云集,座无虚席。
我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高台中央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萧玦。
就在此时,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灵清璇!
我浑身一僵,脚步钉在原地。
下一刻,萧玦已从高台上走下,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定了定神,回过头,平静地看着那个不速之客。
墨道友,你不去享受你的一家三口天伦之乐,跑到我凌虚剑宗来做什么
墨尘渊根本不理会我的话,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知道瑶儿生子让你受了委屈,但我早就说过,她生下孩子就会走。孩子是墨家的血脉,自然,也是你的孩子。
我差点被他这番话气笑了。
这便宜娘,谁爱当谁当。麻烦你立刻离开,别耽误我的吉时。
什么吉时清璇,别闹了!
墨尘渊语气不耐。
我知道这些宾客都是你请来演戏的,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我在意你,想我来哄你吗
他还想上前。
我答应你,以后再不跟柳瑶儿见面,这样总行了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是这样一个自恋到愚蠢的蠢货。
墨尘渊,你我缘分,在你与柳瑶儿苟合的那天,就断了。
我灵清璇,不捡别人用过的垃圾。
我说完,扭头看向萧玦。
我们继续。
清璇!
墨尘渊彻底失控,他大步冲来,伸手就要抓我的胳膊。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我的衣角,一道蕴含着磅礴灵力的拳风,已经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砰——!
一向玩世不恭的萧玦,此刻脸上满是冰冷的杀意。
狗东西,我的妻子,你也配碰
墨尘渊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溢出血丝。
妻子你们仪式未成,她还不是!
呵。萧玦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们早在五月二十,便已在宗门姻缘殿缔结道侣契约,神魂相系,天地为证。
五月二十……
这个日子,让墨尘渊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那一天,正是柳瑶儿为他生下孩子的那天。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
萧玦直接从储物戒中掏出那枚刻着我们二人神魂烙印的同心玉,高高举起。
现在,死心了吗
同心玉上,属于我和萧玦交融的神魂气息纯粹而强大,彻底灼伤墨尘渊的眼。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闹剧。
一切都是真的。
清璇……他踉跄一步,所有的傲慢和自信崩塌,只剩下狼狈的悔恨。
我错了,我不该在心魔入侵时犯错,更不该让她生下孩子……可我是爱你的,我们七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别开脸,连一个字都懒得再回应。
沉默,就是我最决绝的回答。
墨尘渊还想纠缠。
我哥,凌虚剑宗的少宗主,已然起身,冷声吩咐宗门护法。
扰乱大典,以下犯上,给我查出去!
几个护法立刻上前,将墨尘渊拖了下去。
我哥也冷着脸跟出去。
典礼继续。
萧玦重新牵起我的手,握得死紧。
我偏头看他。
萧玦。
嗯。
你手心出汗了。
嗯。
你紧张
不紧张。
哦。
……
大典礼成,我与萧玦并肩行出观云台,准备回我们的新峰。
刚至山门,一个狼狈的身影便撞入眼帘。
墨尘渊。
他被我哥揍得鼻青脸肿,一身华袍也变得凌乱不堪。
他身边,还站着抱着孩子的柳瑶儿。
看见我们,墨尘渊踉跄着冲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戒备,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我的面前。
这一跪,让山门前残存的宾客都倒抽一口冷气。
清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仰起头,声音嘶哑,满是悔恨。
是我混账,是我辜负了你!可我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想娶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嫁给我,好吗
他话音未落,便从储物袋里摸索出一枚戒指。
那戒指,是我们曾一同去万宝楼挑选的婚戒,一件上品灵器。
他满眼期盼地举着戒指,就要来抓我的手。
这是我们一起选的,我帮你戴上……
他的手还没伸过来,身侧的萧玦已然抬脚,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我没有阻止。
萧玦上前,一把从墨尘渊手中夺过那枚戒指,看都未看,反手就将其掷入山门旁的万丈深渊。
灵光一闪,再无踪迹。
墨尘渊狼狈地摔在地上,柳瑶儿尖叫着扑上来想扶他。
滚开!
墨尘渊却一把将她推开,挣扎着,不顾一切地再次向我爬来。
清璇,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是在跟我赌气,对不对你爱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这副丑态百出的模样。
那些过往的甜蜜,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我确实深爱过你。我开口。
但现在,我最不想看见的人,也是你。
墨尘渊疯狂摇头,脸上写满了不信。
不是的,不可能……
墨尘渊,别演深情了,你不配。
你若真的非我不可,又怎会连最基本的诱惑都抵不住,跟柳瑶儿纠缠不清还任由她揣着你的种,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真正的爱,是守护对方的道心,是本能的心疼,是绝不舍得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而你,亲手把刀子递给别人。说到底,你最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我的话音落下,墨尘渊的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他终于明白,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七年情爱,在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便已化为齑粉。
我转身,和萧玦一同踏上宗门的飞舟。
飞舟缓缓升空,透过玄窗,我看见墨尘渊彻底崩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声痛哭。
而柳瑶儿,抱着他们的孩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腰间蓦地一紧,我被一股大力揽入温热的怀抱。
我回过神,对上萧玦那双漂亮的眸子。
还看他的语气里,有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
我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萧玦把我搂得更紧,我……
不等他说完,我踮起脚,主动吻了上去。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下一秒,便扣住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唇分。
我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喘。
萧玦。
嗯。
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很高兴。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郑重。
以后,再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
我们回家。
他顿了顿,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家里,有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
五个月后。
萧玦将宗门和族中事务尽数安排妥当,我俩迟来的蜜月之旅——一场寻访上古遗迹的探险,终于启程。
我正要踏上前往传送阵的飞舟,闺友的传讯玉简忽然嗡嗡作响。
神识探入,一连串炸裂的消息便涌了进来。
璇璇!你绝对想不到我听说了什么惊天大瓜!墨尘渊那个渣男和他那个小绿茶,简直要把人笑死!
你大婚后,墨家逼着墨尘渊和柳瑶儿那贱人办了道侣大典,说是为了孩子,不能没娘。
结果你猜怎么着婚前那个装得跟白莲花似的柳瑶儿,婚后直接变身母夜叉!天天疑神疑鬼,说墨尘渊还惦记你,在墨家闹得鸡飞狗跳,动不动就抱着孩子要死要活,说要一尸两命!
我唇角无声地勾了勾。
玉简还在震动。
墨尘渊被她烦得不行,直接躲回宗门闭关。结果那女的居然杀到他宗门去闹,把墨尘渊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最炸裂的还在后头!那个孩子,压根就不是墨尘渊的!
他也是撞大运,无意中发现柳瑶儿跟她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还在联系,心里起了疑,就瞒着所有人,用精血给孩子做了个血脉鉴定……结果,当场就崩溃了!
从头到尾,柳瑶儿就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图他墨家少主的身份和修炼资源!
现在好了,道侣契约解了,柳瑶儿和那个野种被墨家直接扫地出门。听说她想回头去找那个青梅竹马,结果人家早就成婚生子,老婆彪悍得很,直接把她打出了家门!
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活该!
我收回神识,玉简的光芒黯淡下去。
心中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在看什么
萧玦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我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眸子,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却没藏住。
没什么,只是听了个笑话。
关于墨尘渊和柳瑶儿,早已是我生命中的尘埃。
他们如何狼狈收场,与我何干
我反手握紧萧玦的手,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比起别人的笑话,我对我家萧先生承诺的‘惊喜’,更感兴趣。
萧玦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他低沉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震得我耳廓痒痒的。
他将我揽进怀里,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嗓音里满是宠溺。
放心。
我们的蜜月,现在才正式开始。
他牵着我,一同踏上飞舟。
惊喜,就在此行的终点等着你,萧夫人。
好啊,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