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冰山学长为爱失控 > 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空气里还浮动着夏末残余的燥热,混杂着新书本的油墨味和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感。我,林晚星,作为一枚新鲜出炉的转学生,此刻正缩在化学实验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飘向斜前方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
陆屿白。
这个名字,从我踏入这所大学的第一秒起,就像某种无法屏蔽的广播信号,强势地钻进我的耳朵。化学系的镇系之宝,连续三年的国奖收割机,拥有能把复杂分子式讲成艺术品的恐怖能力,以及……一张让无数女生心尖发颤的、过分好看的脸。可惜,好看归好看,传闻里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气场,据说能瞬间冻僵方圆十米内的所有生物。
此刻,他正微微倾身,调试着一台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精密仪器。操作台上的烧杯、锥形瓶、冷凝管排列得一丝不苟,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冰冷的玻璃器皿间移动时,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精准和专注。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温度的直线。实验室明亮的顶灯落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亮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寒气。
果然,名不虚传的高岭之花。我悄悄吐了口气,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实验服的下摆边缘。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关于学霸学长说不定很好说话的幻想泡泡,啪地一声,破得连渣都不剩。
好了,新来的林晚星同学,
负责带我们新生的周学姐拍了拍手,声音温和却带着点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你就跟着陆屿白学长这一组打下手,熟悉基础操作。陆学长,她转向那个清冷的背影,语气里多了几分明显的尊重,林同学就麻烦你多带带了。
陆屿白调试仪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幅度小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仿佛接收到的指令只是请接收一份实验耗材。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这开局,地狱难度。
实验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行时低低的嗡鸣。其他组的新生和学长学姐们已经开始低声交流,而我这边,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都有些发僵。周学姐鼓励地对我笑笑,示意我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挪向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操作台。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在薄冰上,随时会坠入刺骨的冰窟。靠近了,那股属于陆屿白的气息更明显了——干净的皂角味里,混合着一丝冷冽的、难以形容的化学试剂的气息,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又疏离
他依旧没看我,只是拿起一个装着淡蓝色溶液的烧杯,用移液管精准地吸取了5毫升,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没有丝毫多余。
把这个,他终于开口,声音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清冷得像初冬落在湖面的第一片雪,没什么情绪起伏,加到那边的恒温反应器里,注意观察温度计,维持在65度。加的时候要慢,沿着器壁。他随手递给我一支干净的玻璃棒,示意我可以用它引流。
好…好的,学长!我赶紧接过玻璃棒,感觉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那个恒温反应器就在他旁边不远,银色的外壳,里面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淡蓝色的溶液,感觉那小小的烧杯此刻重若千斤。
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反应器的入口,我试图控制着微微发颤的手。脑子里疯狂回放着高中化学老师强调的轻拿轻放、缓慢加入……近了,更近了……
就在我全神贯注,手臂即将越过陆屿白身侧,把溶液倾倒下去的瞬间——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可能是一截散落的电线,也可能是我自己紧张到同手同脚。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
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重心彻底失控!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那杯承载着艰巨任务的淡蓝色液体,以一种极其悲壮的、无可挽回的抛物线,脱离了掌控。它没有奔向那个恒温反应器,而是像被施了魔法,精准无比地……泼向了陆屿白!
哗啦——
清晰的水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炸开。
冰冷的、带着奇异气味的液体,劈头盖脸,毫无保留地浇在了陆屿白的身上。白色的实验服前襟瞬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蓝,水珠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滚落,滴在他里面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白色衬衫上,迅速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他额前几缕黑色的碎发也被打湿,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几滴溅出的溶液甚至飞到了他白皙的脸颊上。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交谈声、仪器的嗡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陆屿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保持着刚才微微前倾的姿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水珠,瞳孔深处是瞬间凝固的冰霜,锐利得几乎能刺穿人。那张俊美却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清晰的裂痕——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山雨欲来的冰冷怒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还在滴水的、一片狼藉的实验服和衬衫。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目光,带着惊恐、同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对…对不起!学长!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脚滑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乱地想要补救,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旁边实验台上的抹布,结果手肘又不小心带倒了一个空烧杯。
哐当——刺耳的碎裂声再次划破寂静。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完了,罪加一等。
陆屿白终于动了。他没有看我,只是抬手,用指节分明、却沾上了蓝色溶液的手指,极其缓慢、用力地抹去脸颊上溅到的液体。那动作带着一种隐忍的、令人心悸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脱下被染得不成样子的实验服,随手扔在旁边的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一声。然后,他解开里面那件湿透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深灰色手帕,开始一点一点,擦拭衬衫上那大片刺眼的蓝色水渍。他的动作依旧很稳,甚至可以说得上优雅,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散发着能将人冻僵的寒意。
整个过程中,他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直到他擦了好几下,发现那污渍根本擦不掉时,他才终于抬起眼。
那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的黑曜石,直直地看向我。
目光接触的刹那,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愠怒。
名字。他的声音低沉,比刚才更冷,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里。
林…林晚星。我几乎是用气声回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林晚星,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舌尖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冰冷重量,很好。
他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却充满了压迫感。
再有一次,他的目光扫过被我打翻溶液的那个空位,又落回我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在实验室宣读一条不可更改的定理,我亲自把你,从这间实验室,扔出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好几度。
我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抑制住那股汹涌而上的、混合着恐惧和巨大委屈的泪意。世界天旋地转。
周学姐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陆学长,消消气!晚星她肯定不是故意的,新人嘛,难免手生……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把我往后拉,远离风暴中心。
陆屿白没有再说话,只是收回那冻死人的目光,不再看我。他脱下那件彻底报废的衬衫,随手搭在椅背上,里面只剩一件贴身的深灰色工字背心,勾勒出流畅而不过分贲张的肩臂线条,带着一种清冷的利落感。他走到角落的储物柜,拿出一件备用的实验服套上,动作干脆利落。
清理干净。他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灾难性的泼水事件从未发生过,所有打翻的溶液,泼溅的范围,还有碎玻璃。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十分钟后,我需要这里恢复原样。
说完,他径直走向另一台仪器,重新投入工作,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如冰雕。仿佛刚才被泼了一身、撂下狠话的,是另一个人。
留下我,像个被宣判了刑罚的罪人,对着满地狼藉和那件刺眼的、被染蓝的白衬衫,手脚冰凉地开始收拾残局。每一次弯腰捡拾玻璃碎片,每一次擦拭地上的水渍,都像是在提醒我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壮举。
完了。我在心里哀嚎。开学第一天,就把化学系的镇系之宝、高岭之花陆屿白,得罪得透透的。这大学,还能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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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白那句扔出去的冰冷警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每次踏入那间弥漫着特殊试剂味道的实验室,我都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定时炸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呼吸自动放轻,动作幅度刻意缩小,连拿个烧杯都恨不得用上兰花指的轻功,生怕再制造出一点不该有的声响,触发那位冰山大神的投掷程序。
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分配任务时言简意赅,指令清晰得像机器代码:林晚星,称量0.5克无水硫酸铜,精确到0.001。
清洗B组所有试管,内壁不能挂水珠。
记录第15分钟反应液的颜色变化。
没有一句废话,更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我就像他精密实验仪器中的一个部件,需要被准确调用,但无需交流感情。
我则彻底贯彻沉默是金的生存法则。他说什么,我立刻执行,做完就缩回自己的角落,努力把自己变成实验室背景板的一部分。偶尔不小心碰到他的实验服一角,我都会像触电一样弹开,然后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还好,他通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种高压下的和平持续了几天,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也许,只要我足够透明,足够安静,就能安全苟到学期结束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这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穿过实验室高大的窗户,在光洁的实验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陆屿白正在进行一项需要精确控温的反应。他专注地盯着恒温水浴锅的温度显示屏,眉头微蹙,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稳定地输入参数。整个实验室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他偶尔敲击按键的轻微声响。
我屏息凝神,像个幽灵一样飘到他指定的位置,准备清洗一组刚刚用过的移液管。我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支,拧开水龙头,让细小的水流缓缓注入管内。就在我专注地冲洗内壁时——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过分安静的实验室里却显得异常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是我的实验服袖口不小心蹭到了旁边一个敞开的、装着少量丙酮的试剂瓶瓶口!
那瓶子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小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瓶内的透明液体甚至连涟漪都没泛起多少。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钉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握着移液管的手指僵住了。完了!我甚至不敢回头,只感觉那冰冷的视线带着审视,在我僵硬的背影和那个无辜的试剂瓶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时间凝固了几秒。
预想中的冷斥或者投掷预告并没有降临。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台人形制冷机散发出的低气压,正在以几何级数迅速攀升。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变得稀薄而沉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我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清洗,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回了自己的角落,再也不敢往他那片区域靠近半步。那天剩下的时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声音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陆屿白操作仪器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了几分,每一个玻璃器皿的轻碰都像敲在我的神经上。
直到离开实验室,我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片。
地狱模式并没有结束,它只是换了个场地。第二天下午,学校体育馆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院系篮球对抗赛正在上演。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哨声、篮球砸在地板上的砰砰声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作为化学系的一员,我虽然对篮球兴趣缺缺,但为了那点可怜的集体荣誉感和躲避实验室低气压的借口,还是被室友苏晓硬拖了过来,坐在喧闹的观众席上。
快看快看!陆学长!哇,他穿球衣也太帅了吧!苏晓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摇晃,指向场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场地中央,陆屿白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实验服,换上了化学系深蓝色的篮球背心。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没有了实验室那种刻意营造的疏离感,运动中的他,身形显得更加挺拔矫健,奔跑、跳跃、传球、防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流畅的力量感和一种平时罕见的、蓬勃的生命力。汗水顺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流过滚动的喉结,没入球衣领口,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场边女生们疯狂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不得不承认,抛开那冻死人的性格,这副皮囊确实……极具杀伤力。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队员们大汗淋漓地走向场边休息区,立刻被递毛巾递水的后勤同学围住。陆屿白走在最后,他随意地用毛巾擦着汗湿的脸和脖颈,深蓝色的背心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少年人精瘦却蕴含力量的背部线条。他微微喘着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种运动后特有的、带着热度的气息,冲淡了他身上惯有的冰冷感。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那瓶刚拧开喝了一小口的矿泉水,目光有些移不开。
就在这喧嚣的背景下,陆屿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透嘈杂的人群,直直地朝观众席这边扫了过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低头躲开。
然而,那道目光并没有移开,反而牢牢地锁定了我。
在周围同学和苏晓惊愕的注视下,陆屿白拨开围在他身边的人,径直朝着我们所在的观众席位置走了过来!
体育馆里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我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的目光,带着惊疑、好奇、探究,如同聚光灯一样,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我身上。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他想干嘛在这么多人面前……把我扔出去不至于吧!
他步子很大,几步就跨到了观众席下方,停在我面前。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混合着汗水和某种干净皂角的气息,带着运动后的灼热温度,扑面而来。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滴落,他微微仰着头看我,漆黑的眸子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呆若木鸡的傻样。
水。他言简意赅地开口,声音因为喘息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依旧没什么温度。
啊我完全懵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我手里那瓶矿泉水。
我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手里唯一没开封的那瓶水递了过去。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甚至有点发抖。
他伸手接过,修长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我的指尖,那瞬间的触感温热而干燥。他拧开瓶盖的动作干脆利落,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珠沿着颈侧滑落,没入球衣领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原始而强烈的吸引力。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溢出少许,被他随意地用手背擦去。
他喝掉了大半瓶,才放下水瓶。体育馆的喧嚣背景音似乎又回来了,但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明天实验报告,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重点我划好了。下午三点,实验室。
说完,他把还剩小半瓶水的瓶子随意地塞回我手里,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走回了球场。深蓝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湿了大片,贴在他挺直的背脊上。
我僵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矿泉水瓶,瓶壁因为冰镇和汗水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濡湿了我的手心。周围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议论声!
卧槽!我没看错吧陆屿白主动找她要水喝!
重点划好了还亲自通知!这待遇……
说好的冰山冻死人呢这分明是冰山融化的直播现场啊!
林晚星她不是开学就把陆神实验毁了的那个转学生吗什么情况!
论坛!快上论坛!爆炸新闻!
苏晓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晚星!晚星!你听到了吗他给你划重点!他主动找你!我的天!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完全没听到苏晓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好像全部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手里那个瓶子沉甸甸的,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刚刚喝过的痕迹,像一个滚烫的烙印,烫得我心慌意乱。
篮球赛的下半场,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前只有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和他那双在喧嚣中锁定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句重点我划好了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完了。这下,好像真的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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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馆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掀起了滔天巨浪。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毫无疑问,是那个号称永不宕机、承载着无数青春八卦的校园论坛。
当天晚上,一个标着【爆】【热】【现场直击】的帖子就以火箭般的速度蹿上了首页头条。
【主题:惊!冰山融化实录!陆神主动下场要水,亲口给某转学生划重点!化学系的春天来了[多图有真相]】
主楼洋洋洒洒,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下午篮球赛那震撼人心的一幕——陆屿白如何拨开人群,如何精准走向观众席某个位置,如何开口要水,又如何当众说出那句信息量爆炸的重点我划好了。文字极富煽动性,配合着几张高糊却依旧能辨认出陆屿白轮廓和动作的照片(尤其一张他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侧脸抓拍,更是被顶成了神图),瞬间点燃了所有吃瓜群众的热情。
1L:【沙发!我就在现场!是真的!陆神那眼神,那语气……卧槽,活久见!】
3L:【划重点陆屿白那个连自己室友问他问题都只回三个字的陆神亲自划重点还给送到嘴边】
7L:【楼主说的‘某转学生’是不是开学第一天就把陆神实验泼了一身那个林晚星这什么神展开相爱相杀剧本】
15L:【泼水定情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25L:【只有我觉得那瓶水递过去的氛围很微妙吗陆神看她的眼神……啧,说没点啥我都不信!】
38L:【高岭之花下神坛我不信!肯定是林晚星用了什么手段!陆神怎么可能看上她】
45L:【楼上酸鸡跳脚了现场几百双眼睛看着呢,陆神主动走过去的!主动开口要的水!亲口通知的重点!这还能有假】
67L:【赌五毛钱,这两人绝对有戏!冰山融化只为你什么的,kswl!】
82L:【林晚星是谁求科普!求照片!何方神圣能撬动万年冰山】
105L:【化学系内部人士透露,陆神最近在实验室对这位林同学确实‘格外关照’(虽然方式很冰山),但之前那个‘扔出去’的警告也是真的……这到底是什么新型情趣】
帖子以每分钟几十楼的速度疯狂盖着,各种猜测、爆料、分析、甚至小作文层出不穷。有人翻出了开学第一天实验室事故的旧账,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当时如何惨烈;有人贴出了我模糊的证件照和生活照(天知道他们从哪搞来的);还有人开始脑补泼水结缘-实验室朝夕相处-球场心动递水的完整剧本,细节丰富得仿佛亲身经历。一时间,林晚星三个字成了论坛搜索热词,我和陆屿白被强行绑在了一起,成了全校瞩目的绯闻中心。
而风暴中心的女主角,此刻正缩在宿舍的床上,裹着被子,像个受惊的鸵鸟,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已经盖到几千楼的恐怖帖子上。
晚星!晚星你快看!苏晓激动地举着自己的手机冲过来,屏幕几乎要怼到我脸上,你火了!彻底火了!你和陆学长荣登本年度校园CP榜首!
我哀嚎一声,把被子拉过头顶:别给我看!我不想知道!
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绝望。
哎呀,害羞什么嘛!苏晓强行把我的被子扒拉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多甜啊!冰山只为你融化!这设定多带感!你看看这楼里,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还有这照片,拍得虽然糊,但陆学长喝水这张,绝了!男友力爆棚!
甜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那些帖子里的言论,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羡慕的有之,但更多的,是各种难听的猜测和恶意的揣度。
手段我能有什么手段我指着一条说我心机深沉、用了见不得人手段的回复,气得声音发抖,我巴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还有这个!我又翻到一条,‘陆神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平平无奇的转学生肯定有内幕!’……我平平无奇怎么了吃他家大米了
好了好了,苏晓见我眼圈都红了,赶紧安抚,别理那些酸葡萄精!她们就是嫉妒!你看,也有很多支持你们的嘛!多甜啊!
甜什么啊!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是没看见他平时在实验室看我的眼神!跟看一坨不可回收垃圾没区别!今天球场……那绝对是意外!他可能就是渴疯了,顺手抓个人要水!至于重点……我顿了一下,想起他塞回我手里的水瓶,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温热的触感,心跳又不受控制地乱了一拍,但嘴上还是倔强道,……那、那可能只是他身为组长,不想被我这个笨蛋拖累实验进度吧!
苏晓一脸我信你才怪的表情:得了吧,陆学长那种人,不想拖累进度有一万种更高效的方式把你踢出组,用得着亲自给你划重点还定点通知你就嘴硬吧!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心里乱成一团麻。陆屿白那张在球场上汗水淋漓、带着灼热气息靠近的脸,和实验室里那个眼神冰冷、操作精准的人形仪器反复交错,搅得我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论坛提示,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心脏猛地一跳。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
一个纯黑色的头像,备注名是冰冷而官方的两个字:【陆屿白】。
消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和他的人一样简洁到冷漠:
【论坛帖子,不必理会。】
没有表情,没有解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像在通知一个实验结果。
我看着这七个字,心里那点刚刚冒出来、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期待和慌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是尘埃落定的释然(看吧,我就说是误会),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堪。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理会这种无聊的八卦他给我发消息,大概也只是出于组长责任,怕我被流言影响,进而影响到他的实验数据吧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也只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
【好。】
发送成功。屏幕暗了下去。宿舍里,只剩下苏晓还在对着论坛页面兴奋地叽叽喳喳,而我,把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感觉心里某个角落,也跟着手机屏幕一起,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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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的风暴并没有因为陆屿白那一条冷冰冰的不必理会而平息,反而像野火燎原,烧得更旺了。那些关于冰山融化、泼水定情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甚至还衍生出了各种知情人士的爆料和所谓恋爱时间线的分析。走在校园里,我总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或意味不明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我浑身不自在。
而风暴中心的另一位主角,陆屿白,则彻底贯彻了他不必理会的最高指示。在实验室里,他依旧是那个精密、高效、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人形实验仪器。分配任务,检查结果,纠正错误……所有流程一丝不苟,对我这个绯闻女主角的态度,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零度以下的公事公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这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陆屿白。篮球场那次,大概真的只是个渴疯了导致的意外。我努力把心思收回来,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复杂的实验步骤和那些永远记不全的化学方程式。
这天下午的实验格外繁琐,涉及到一个需要长时间监控的连续反应。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运行声和笔尖划过记录本的沙沙声。我负责记录其中一组反应液的温度和颜色变化,每隔五分钟一次。长时间的专注让人精神有些疲惫,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实验室另一端的陆屿白。
他正背对着我,站在通风橱前操作着什么。他微微低着头,肩背的线条在略显宽大的实验服下依旧显得挺拔而专注。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用左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支铅笔。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的手指很灵活,那支普通的木质铅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旋转,动作流畅得如同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笔杆轻盈地绕过拇指,滑过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阳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在实验台投下灵巧变幻的阴影。
这动作……好熟悉。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开学第一天,那场灾难性的泼水事故之后,当我像个罪人一样埋头清理地上的狼藉时,眼角的余光,似乎也曾捕捉到这样一幕——陆屿白在重新投入工作前,手指间也这样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笔。
当时我满心恐惧和委屈,根本无暇细看。此刻,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个尘封的角落。
不是铅笔……
记忆的碎片瞬间变得清晰无比!那天,他手里转动的,是一支通体银灰色、带着磨砂质感的……金属外壳的钢笔!笔帽顶端,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环形标志
我的呼吸骤然屏住。
钢笔……银灰色……环形标志……
一个模糊却异常强烈的印象猛地撞进脑海!
高三那年的冬天,一个异常寒冷的午后。因为一次模拟考考砸,加上和家里闹了点别扭,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一个人跑到市图书馆后面那条僻静、结着薄冰的老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缩着脖子,把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那条空寂无人的街角,我差点撞上一个人。是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他刚从旁边的咖啡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热饮,似乎正要离开。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责怪,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泛红的眼眶。那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温度,却也没有探究和好奇。
没事。他的声音很清冽,像冰层下流动的泉水。
就在他侧身准备离开时,他手里握着的那支笔,大概是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一支银灰色的金属钢笔,在他修长的指间极其灵活地转了一圈,笔帽顶端那个小小的银色环状标志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过一道微光。
那动作流畅而随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人心的韵律感。
我愣了一下,忘了哭。
他似乎并未在意我的失态,也没再说什么,握着那杯热饮,转身走进了寒风里。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老街的尽头。
那只是人生中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如果不是今天再次看到陆屿白转笔的动作,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那个寒冷的街角和那个沉默的少年。
而现在,记忆中的钢笔,与此刻他指间翻飞的铅笔,那流畅的轨迹,那漫不经心的姿态……惊人地重合了!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咚咚咚,撞得耳膜发疼。我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实验记录本,试图把那个荒谬的念头压下去。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A市那么大,图书馆后面的老街……怎么可能是他陆屿白那个在开学第一天就差点把我冻成冰雕的陆屿白会是那个在寒冷冬日里,用一支转动的钢笔短暂地安抚过一个陌生女孩眼泪的人
可那个转笔的动作,那种独特的、带着点冷感又莫名安抚人心的韵律……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思绪彻底乱了。眼前的实验数据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符号。我忍不住再次抬眼,偷偷看向陆屿白的方向。他依旧背对着我,专注地看着通风橱内的反应。铅笔在他指间稳定地旋转着,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漩涡。
阳光落在他身上,那清冷的轮廓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暖意。实验室里仪器低沉的嗡鸣,此刻听起来竟有些遥远。
论坛的喧嚣,那些恶意的揣测,他冷冰冰的不必理会……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发现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带着惊涛骇浪的问号,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疯狂盘旋:
会是他吗
那个寒冷的冬日午后,那个沉默的、只留下一个转笔侧影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实验室里冰冷精准、却又会在篮球场上带着一身灼热气息向我走来的陆屿白……是同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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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关于冬日街角与转笔少年的疑问,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它扰乱了我在实验室的专注力,甚至让我在面对陆屿白时,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别扭和小心翼翼的探究。
我开始无法控制地观察他。观察他调试仪器时微蹙的眉头,观察他记录数据时微微抿起的唇角,更重要的,是观察他那只习惯性转笔的左手。每一次看到他指间铅笔或钢笔流畅地翻转,我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那个寒冷的冬日午后、银灰色钢笔在阳光下闪过的微光、少年沉默离去的清瘦背影……这些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与眼前实验室里这个冷峻的身影重叠。
这种隐秘的观察让我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在论坛风波尚未平息、各种目光依旧聚焦在我们身上的情况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草木皆兵。
这天傍晚,我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厚重专业书,步履匆匆地穿过连接教学楼和实验楼的那条长长的、光线有些昏暗的回廊。心里还想着刚才看到的一个复杂反应机理,眉头不自觉地皱着。
回廊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快步走过。突然,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明显兴奋和八卦意味的男声从前方拐角的阴影处传来,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真的假的陆神真和林晚星搞上了动作够快的啊!
我的脚步猛地一顿,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是这种无聊的议论!
紧接着,另一个男声响起,带着点猥琐的笑意:嘿嘿,谁知道呢不过论坛那帖子你也看了吧球场递水那眼神,啧啧……我看八成是成了!你说,会不会是开学那次泼水泼出感情了‘湿身诱惑’哈哈!
不堪入耳的词汇和恶意的哄笑声像冰冷的脏水,兜头泼下。我僵在原地,抱着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怒火直冲头顶。又是泼水!这些人的脑子里除了这些下流的臆测,就没有别的了吗!
我看那林晚星,长得也就那样吧陆神到底看上她什么了第一个声音又响起,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谁知道呢说不定……第二个声音压得更低,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但其中夹杂的猥琐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怒火烧断了理智的弦。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书猛地从拐角处冲了出去,对着阴影里那两个勾肩搭背、说得正起劲的男生,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嘴巴放干净点!
那两个男生显然没料到当事人就在附近,被我突然的出现和愤怒的吼声吓了一跳,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变成了被撞破的尴尬和一丝恼羞成怒。
哟,正主来了其中一个染着黄毛、身材微胖的男生上下打量着我,眼神轻佻,怎么我们说错了吗论坛上都传遍了,装什么清高
就是,另一个瘦高个也帮腔,语气刻薄,敢做还怕人说泼水那会儿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傍上陆神了,脾气也见长啊
你们……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往脸上涌,眼眶瞬间就红了,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堵在喉咙口,却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词来反击这两个满嘴污言秽语的人渣。
我们怎么了黄毛男生上前一步,带着一股压迫感,脸上是恶劣的嘲笑,有本事让你那‘陆神’来堵我们的嘴啊看他理不理你这种……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至极的低气压,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回廊。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回廊入口处,陆屿白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长裤,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冷峭。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似乎装着实验报告。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凝结了万载寒冰,正冷冷地、不带一丝温度地,注视着这边。
刚才还气焰嚣张、满嘴喷粪的两个男生,在对上陆屿白视线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惊恐和慌乱。瘦高个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时间仿佛凝固了。
陆屿白迈开步子,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平稳,但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冰层在脚下蔓延、碎裂。
他没有看那两个噤若寒蝉的男生,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下。
距离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丝实验室里特有的化学试剂的味道。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泛红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深,像幽暗的寒潭,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但我却莫名地感到一丝……被审视的紧张不,或许还有一点别的,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东西。
随即,他移开目光,转向那两个面如土色的男生。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刮过寂静的回廊:
道歉。
两个字。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个男生浑身一哆嗦,嘴唇嗫嚅着,眼神躲闪。
给她,陆屿白的声音更沉了一分,目光锐利如冰锥,道歉。
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大。黄毛男生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堪,嘴唇哆嗦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
瘦高个也赶紧跟着,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们……我们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陆屿白没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重新把目光落回我身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声音却似乎比刚才对我说话时,略微缓和了一丝丝
走了。
他丢下这两个字,不再理会任何人,拎着文件袋,转身朝着回廊另一端走去。背影挺拔而冷漠。
我抱着书,站在原地,看着他那迅速消失在昏暗光线里的背影,又看看眼前两个如蒙大赦、灰溜溜夹着尾巴跑掉的男生,心里翻江倒海。
刚才那一刻,他挡在我身前,用那种冻死人的气场逼着那两个混蛋道歉的样子……还有那句给她道歉……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开了我心中因论坛风波和恶意揣测而堆积的阴霾。
屈辱感尚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更强烈、更陌生的情绪,混杂着震惊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汹涌地占据了上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他……是在帮我
那个传说中除了实验数据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陆屿白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短暂注视时带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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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白在回廊里如同神兵天降般的解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论坛风波更猛烈、更持久。那冰冷命令下隐含的维护,那短暂停留在我泛红眼眶上的目光……每一个细节都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搅得我心神不宁。
实验室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他还是那个冷面组长,指令简洁,眼神淡漠。但我的心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每一次他走近分配任务,每一次他低头查看我记录的数据,甚至每一次他习惯性地转动手中的笔……都让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感到畏惧或紧张。一种隐秘的、带着甜味的期待,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我开始期待他清冷声音叫出林晚星三个字,开始偷偷观察他工作时微蹙的眉头,开始在他靠近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冻死人至少,在那个昏暗的回廊里,他选择站在了我这边。
这种隐秘的心思发酵着,连带着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都没那么焦虑了。直到考前的最后一个实验日。
这次的实验涉及到一个需要在惰性气体保护下进行的敏感反应。实验室里气氛凝重,大家都屏息凝神。陆屿白穿着厚重的实验服,戴着护目镜和特制手套,亲自在通风橱内操作着关键步骤。他神情专注,动作稳定得如同精密机械,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我负责在旁协助,递送试剂、记录压力变化。看着他在手套和护目镜包裹下依旧流畅精准的动作,那种熟悉的、带着强烈吸引力的专注感再次攫住了我。尤其是当他微微侧身,左手习惯性地拿起旁边一支用于临时标记的记号笔,指间无意识地转了两圈时……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通风橱内连接保护气体的管路接口处,一个老化的密封圈,在持续的压力下,突然发出轻微的噗嗤一声异响!
紧接着,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猛地泄露出来!虽然通风橱的抽风系统立刻开始工作,但仍有少量气体瞬间弥漫开来!
小心惰气!陆屿白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同时猛地伸手将我往后一拉!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但险险避开了那股逸散的气体。他高大的身影挡在我前面,隔绝了可能的危险。
密封圈老化破裂!他语速极快,声音紧绷,立刻关闭主气阀!启动应急通风!
实验室里瞬间忙乱起来。其他同学立刻执行指令。陆屿白迅速处理着泄漏点,动作依旧沉稳,但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线显示出他此刻的严肃。
泄漏很快被控制住,没有造成实质危险,但实验……显然是彻底失败了。几个小时的精心准备和昂贵的试剂,付诸东流。通风橱内一片狼藉。
陆屿白摘掉手套和护目镜,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他走到操作台前,看着一片狼藉的反应装置,沉默了很久。实验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低气压以他为中心,迅速弥漫开来。
他拿起实验记录本,翻看着刚才记录到一半的数据,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指节泛白。那支闯祸的记号笔,还静静地躺在台面上
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因为害怕他发火(虽然这低气压确实很吓人),而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感觉。这次事故不是任何人的错,是设备老化,但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看着他僵硬的背影,一种冲动涌了上来。我悄悄走到实验室角落的小冰箱前,拿出自己早上带来、原本打算当午餐后甜点的一小盒蓝莓酸奶。冰冰凉凉的盒子握在手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忐忑。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挪到陆屿白身边。他依旧低着头,看着记录本,侧脸线条冷硬。
学……学长,我的声音有点发颤,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个……喝点东西吧我把那盒小小的蓝莓酸奶,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面前的实验台上,紧挨着那支闯祸的记号笔。
空气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周围所有同学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苏晓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完了!我在心里哀嚎,林晚星你疯了吗!在陆神实验失败、心情最糟糕的时候,递上一盒幼稚的蓝莓酸奶!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陆屿白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转向我,里面翻涌着尚未褪去的、因实验失败而起的冰冷怒意和深重的挫败感。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我钉穿。
我的勇气瞬间被那眼神冻成了冰渣,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完了,他肯定觉得我蠢透了!在这种时候……
就在我几乎要落荒而逃的瞬间,陆屿白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他垂眸,目光落在那盒小小的、印着卡通蓝莓图案的酸奶上。那过于可爱、甚至有点幼稚的包装,与他此刻周身沉重的低气压和面前一片狼藉的实验台,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陆屿白抬起手。
他没有像众人(包括我)预想的那样,把那盒碍眼的酸奶扫进垃圾桶,或者冷冷地说一句拿走。
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用食指和中指,极其随意地、轻轻弹了一下酸奶盒的顶部。
啵。
一声清脆的、带着点塑料质感的轻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这个动作太轻描淡写,太突如其来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或者仅仅是对这幼稚安慰品的无可奈何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再看那盒酸奶一眼,仿佛刚才那个弹指的动作只是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重新低下头,拿起笔,开始在记录本上快速书写着什么,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刚才那种沉重的戾气:
记录事故原因,密封圈老化。清理通风橱。明天重新申请试剂。
是,学长!负责的同学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盒被他弹了一下的蓝莓酸奶,又看看他重新投入工作的、依旧冷峻却似乎不再那么紧绷的侧影,脑子彻底宕机了。脸颊烧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蹦迪,咚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没骂我没嫌弃还……弹了一下
这算是……接受了吗
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带着点傻气的喜悦,如同被摇晃后猛地打开的碳酸饮料,瞬间冲上头顶,滋滋地冒着甜泡泡。我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感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盒被临幸的酸奶而明亮了起来。
原来,融化冰山,可能只需要一盒……弹指间的蓝莓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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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紧张忙碌的备考和实验室的日常中悄然滑过。期中考试周像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榨干了所有人的精力。图书馆成了第二个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熬夜的疲惫气息。陆屿白依旧是那个高效运转的学习机器,笔记精准得像印刷体,讲解难点时一针见血,只是依旧惜字如金,表情匮乏。
考完最后一门专业大课,走出考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我裹紧了外套,疲惫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子里还残留着复杂的有机合成路线图。
经过实验楼时,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抬头望去,那栋熟悉的建筑里,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三楼最东侧——那是陆屿白惯用的实验室。
这么晚了,他还在
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我调转方向,走进了实验楼。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走到那间实验室门口,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灯光。
我轻轻推开门。
陆屿白果然在里面。他没有穿实验服,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侧脸线条越发清俊。他背对着门口,站在实验台前,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快速勾画着。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他,勾勒出专注的轮廓。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细微而规律。
他画得很投入,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我站在门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微晃动的笔尖上。那流畅的线条在纸上延伸、转折……渐渐地,一个极其眼熟的、由六边形和内部圆圈构成的图案清晰地浮现出来——
苯环!
又是苯环!
这个简单的分子结构,我曾在开学不久后,无意中瞥见他在草稿纸上画过。后来在篮球场他给我划重点的本子上,也见过这个小小的涂鸦。当时只以为是化学系学生的习惯性涂画。
可现在,在这样安静的深夜,他独自一人,如此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这个简单的结构……
那个冬日街角的疑问,那个关于转笔少年的模糊身影,再次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那个在寒冷中沉默离去的少年,他指间转动的银灰色钢笔……笔帽顶端那个小小的银色环形标志……在记忆的迷雾中,那标志的形状,似乎……就是一个圆环
苯环!银色的环!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血液轰地涌上头顶,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会是他!一定是他!那个标志,那个圆环……就是苯环的象征!
那个在寒冷冬日里,用一支带着苯环标志的钢笔,无意间安抚过一个哭泣女孩的少年……就是陆屿白!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对苯环这个简单结构近乎偏执的描绘,他转笔时那种独特而熟悉的韵律感……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巨大的冲击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发出一声轻微的咚。
沙沙的笔声戛然而止。
陆屿白猛地转过身。
灯光下,他的眼神带着被打断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直直地看向站在门口、一脸震惊慌乱的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实验室里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
他的目光在我写满震惊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微微下移,落在我下意识指向他草稿纸上那个苯环图案的手指上。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双总是盛满冰霜的黑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冰层下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握着铅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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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的阴霾终于散尽,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放空感。考完试的那个周末,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里弥漫着深秋特有的、潮湿清冽的气息。
傍晚,我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还掉的书,慢吞吞地往宿舍走。路过化学系那座标志性的、爬满了枯藤的红砖实验楼时,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灯没亮,他应该不在。
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自从那晚撞破他画苯环的秘密后,在实验室里,我总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分配任务时,眼神偶尔会在我脸上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快得让人抓不住,却足以让我心跳失衡。
林晚星!一个清亮又带着点促狭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周学姐。她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也抱着几本书。
学姐好。我赶紧打招呼。
考完试了,感觉怎么样周学姐和我并肩走着,语气轻松。
还行吧,就是累。我老实回答。
正常,熬过去就好了。周学姐点点头,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了,最近……跟我们陆大神相处得如何论坛那风波,没影响你们吧
我的心猛地一跳,脸上有点发热:没……没什么影响,学长他……挺好的。
我含糊地回答,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他挡在我面前逼人道歉的样子,还有他弹我那盒酸奶时修长的手指……
噗,周学姐笑出声,眼神亮晶晶的,‘挺好’能从你嘴里听到对陆屿白这种评价,可真不容易。看来我们陆神这座万年冰山,确实开始‘挺好’了她故意拖长了语调。
学姐!我被她调侃得耳根发烫。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周学姐见好就收,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过说真的,晚星,你挺特别的。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了几分,陆屿白那个人吧,我认识他三年了。智商高得吓人,但对人情世故,简直像个没开化的原始人,或者说,像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除了实验数据,好像没什么能真正触动他。
她侧头看我,眼神带着探究和一丝感慨:但你出现之后,好像不太一样了。开学第一天那场‘水漫金山’……你是没看见他当时的表情,啧,认识他这么久,头一回见他那么失态。还有后来,他居然会主动给你划重点球场那次,我们整个系都惊呆了!更别说……她朝我眨眨眼,压低声音,……那盒‘弹指神通’的蓝莓酸奶了!那可是陆屿白!他对实验室里出现食物,容忍度一向是负值!
我的心跳随着她的话越来越快,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
所以啊,周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鼓励和笃定,晚星,别被他那张冷脸唬住了。陆屿白这座冰山……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不定,就快化了。
说完,她抱着书,脚步轻快地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学姐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搅乱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水面。陆屿白……真的不一样了吗是因为我吗那个在寒冷街角沉默的少年,那个在实验室里一遍遍画着苯环的陆屿白……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冲动涌了上来。我想见他!现在就想!想看清楚他冰层覆盖下的真实模样!
脚步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站在了陆屿白惯用的那间实验室门口。门依旧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他果然还在。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他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陆屿白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的实验台前,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窗外,酝酿了一整天的初雪,终于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细小的、洁白的雪花,在墨蓝色的夜幕背景下,如同被惊扰的精灵,无声地、轻盈地飞舞着。实验室里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给这静谧的初雪景象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陆屿白就站在这片光与雪交织的背景前。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试管,不是记录本,而是一支笔。
一支通体银灰色、带着磨砂质感、笔帽顶端镶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色圆环的——钢笔。
那圆环的形状,与草稿纸上反复描绘的苯环,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支钢笔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陆屿白的眼睛。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手里还拿着那支笔。他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愕然和……一丝罕见的、无处遁形的狼狈。他握着钢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窗外,雪花无声地飘落,静谧而盛大。
实验室里,灯光柔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雪花落在窗棂上的细微声响,还有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被那支银灰色的、带着苯环标志的钢笔,彻底证实了。
那天冬日街角的少年……真的是他。
陆屿白。
他看着我震惊到失语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里的愕然和狼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像是冰层下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暗流。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试图掩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我的目光在那支笔和他脸上来回逡巡。雪花在他身后的窗外无声飞舞,像一场盛大的默片。
然后,他动了。
他握着那支银灰色的钢笔,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步伐很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我们之间那几步的距离,寸寸缩短。
清冽的、带着实验室洁净气息的味道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下意识地后退。
一步。
背抵上了冰冷的、紧闭的实验室门板,退无可退。
他停在了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根根分明,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于实验室那种冷感的、一种带着侵略性的温热气息,铺天盖地地将我笼罩。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像压抑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薄的裂口。
林晚星。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滚烫的灼热感,呼吸拂过我的额发,烫得我微微一颤。
我的实验数据,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而出,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种近乎失控的坦诚,只为你失控。
世界瞬间失声。窗外的飞雪,实验室的灯光,仿佛都凝固成了背景。
只有他滚烫的呼吸,带着那句如同誓言般滚烫的话语,清晰地烙印在耳畔,也烙印在了这个初雪降临的夜晚。
雪花温柔地覆盖着大地,而心底那座看似坚固的冰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融化成一片只属于一个人的、汹涌而滚烫的春潮。
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眼底,跳跃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