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宋家?
温久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与其回到牢笼,不如在这里苟活着。
至少在这里,她还能看到希望。
“顾总,安神汤开好了。”程淮走了过来。
顾司忱指了指温久,“你,去厨房煮汤。煮好了送上去给太太喝。”
温久默默地转身,走进厨房。
顾司忱也上楼去了。
程淮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他走到餐厅门口,刚好看见陈妈在掐温久的胳膊,一下一下,掐得又重又狠,一边掐一边在骂骂咧咧。
温久却像是木了一般,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任由她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淮看不下去,轻咳一声,“咳咳。”
陈妈赶紧收手,“是程医生啊。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了说了,这安神汤要忌口的,还要熬足两个小时才行。”
陈妈愣了愣,道:“这个您刚才已经说过了呀。”
“是吗?”程淮不以为然,“那可能是我忘了。对了陈妈,刚才外面好像有人在找你。”
“是吗?”陈妈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
程淮趁机快步走到温久身边,“她掐你,你怎么不知道还手?”
“……”温久木然地站着,两眼直直的盯着锅里的汤药,依旧毫无反应。
程淮捉过她的手,往上掀开她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淤青红痕。除了陈妈刚才掐的痕迹,还有一些陈年旧伤,看得人心惊肉跳。
即便是程淮一个见多生死的医生,在看到这些伤疤的时候,心里也是惊了一把。
“这些伤……”
温久把手抽了回去,默默地将衣袖放下,重新遮盖住那些伤痕。
程淮看着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了,说不上来的难受。
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陈妈回来了。
程淮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塞进温久手里,“这是给你的。可以拿来擦伤口。”
刚给完,陈妈就进来了。
“程医生,您还没走呢?”
程淮神色如常,“我在看汤药。”
“哦哦。”陈妈没有怀疑,只是说:“对了程医生,我昨天不小心被老鼠咬到了,想问问您,该吃点什么药呢?”
“被老鼠咬了?”程淮觉得奇怪,“怎么会被老鼠咬呢?”
顾司忱的这别墅里,不应该有老鼠啊。
陈妈有点心虚,“是在后院的杂物间里,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咬到了。要紧吗?”
“按理说,被老鼠咬到第一时间要去……”
程淮的话没说完,忽然灶台上的一个碗掉下来,砸中陈妈脚背。
碗里有水,全都洒在了陈妈的脚上。
陈妈惊叫一声,扬手就要打温久。
她的手最终没有落下来,被程淮拦住了。
“陈妈,你要干什么?”
程淮看上去挺温和的人,此刻却一脸严肃。
陈妈也吓了一跳,她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没顾及到还有程淮在场。宋轻雨曾说过,当着外人的面不许动手,没有外人在,随便她们怎么欺负温久都行。
“我……我没想干什么。程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淮松开手,“陈妈,虽然我是个医生,但是法律知识我也是懂一点的。这是法治社会,你可别干违法的事情!”
陈妈笑笑:“程医生言重了,我是个老实人,哪儿敢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啊。”
“霸凌他人,情节严重也是可以入刑的。”
“……”
看着程淮严肃的模样,陈妈一时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程淮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上,“被老鼠咬了要去医院……”
温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程淮的话再次被打断,他低头,看着温久那只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怎么了?”程淮问。
陈妈也警惕地看着温久,心里揣测着,难道这丫头想告状?
温久摊开另一只手,掌心里是他刚才给的那只药,她双眼迷茫。
程淮会意,“你不知道怎么用吗?”
温久点头。
“我可以教你。”程淮说着,拿起那盒药膏,拆开了,取下盖子之后,用盖子尾端的尖头刺破密封盖,稍微挤一挤,就有乳白的药膏冒出来。
温久伸手去碰,被他拦下,“最好用棉签。”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棉签棒,又用棉签棒沾了药膏,涂在她手上,温柔晕开。
“就像这样。”
温久感觉手背凉凉的,那药膏还透着一股好闻的气味,不似别的药那样难闻。
“会了吗?”程淮盖上盖子,问她。
温久点点头。
他将药膏和剩下的那些棉签,一并放入她手心,“这些都给你,我有时候会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
程淮是那样温柔,温久看着他,记忆中好像有个男孩跟他一样,总爱这么哄她。
后来他走了,去国外了,温久再也没有见过他。
至现在,她已经记不得那个男孩的长相,也记不得他的名字了。
温久本来都快忘记那个人了,眼前的程淮,又勾起了她儿时的那段回忆。
温久的眼睛亮晶晶的,难道程医生就是那个男孩吗?
会是他吗?
女孩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的眼睛那般纯澈。
程淮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太感激我,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路边的小猫小狗,我看到也会救治的。”
温久点点头。
他还会救小猫小狗?
他真是个好人。
“咦?陈妈呢?”程淮这才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的陈妈不见了。
“可能是有别的事情去忙了。”他并不在意,视线落回到温久脸上,“你刚才是故意的吧?先是打翻碗碟,又拉着我的手。你是不是讨厌陈妈?不想让我告诉她,被老鼠咬了需要去医院打针?”
温久垂下眼眸,没作回应。
她是这样想的,但是她不敢面对程淮承认。
他是个好人,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她恶毒极了。
程淮看着她,挺心疼的,“我看见她掐你了,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这样的话,你讨厌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竟然理解自己?
温久心底划过一抹窃喜和感动,她抬起头,双眼期许地看着他。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告诉陈妈,要去医院打针的事了?
程淮却摇摇头,“很抱歉,身为一个医生,我做不到。我必须要告诉她。”
温久的眼神暗淡下来。
她将手里的药盒,连带棉签棒一起,还给了程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