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一见到池珩非下楼,就立刻打开车门下车,一路小跑过去,为池珩非撑起伞。
雪还没停。
有几片雪轻柔地拂过池珩非的面颊,他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指尖仿佛还留存着她的余温。
池珩非收起手,语气淡漠:“走吧。”
韩风连忙跟上。
上了车,韩风搓了一下被冷风吹得有点发僵的手指,从后视镜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池珩非。
见池珩非脸色好了一些,韩风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才,在看见阮小姐和那陌生的一大一小在雪里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家三口的样子时,池总的脸色看起来是真的想杀人。
更别提当他听见小女孩叫阮小姐“舅妈”时。
那一刻,坐在车里的韩风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完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坐在后面这位了。
自从阮小姐辞职回老家,池总无论多忙,几乎每周都要飞过来,远远地看看她。
他不告诉她自己来了,也不和她说话,就只等在她家楼下,或是她新入职的医院外,看她几眼就走。
甚至在当初阮莘坐飞机离开那天,池总还抽空去了一趟机场,只不过对方没注意到他。
如果对方不是池珩非,韩风真的可能会劝他,真舍不得就把人带回去算了,何苦呢?
可正是因为那是池珩非,韩风才深知,他不把阮莘带回去,绝不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
他只是容忍不了自己习惯了克制的人生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因此选择强行戒断这种会让自己失控的感情。
哪怕每次望向她时,真实的渴求与理性的隐忍都在激烈冲撞着,明明白白提醒着他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他不想放开她。
池珩非在心里把这类比于小孩对心爱玩具的不舍,可玩具总会旧,人也总会变,他有信心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本来戒断的过程在循序渐进地进行着,池珩非来了这么多次,都没出过差错,甚至没打扰过她。
结果因为出差,只不过半个月没来,阮莘身边就多了这么个男人。
还好那男人没跟着阮莘一起回家,不然韩风真的怕今天会闹出人命。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城市,但终归不在池家势力范围内,一旦真的出了事,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本来韩风订了今晚的机票,当天来回,明天还要赶回去开一个会。
结果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安排的紧密的行程,航班被临时取消了,韩风只得临时在附近订下酒店,先将就一晚。
韩风正琢磨着池珩非的脸色,想找个时机和他说,就听见池珩非低声开口。
“先不回去了。”
韩风刚想说好,再趁机和池珩非说航班因大雪取消,今晚得先住一宿酒店的安排,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池珩非打断了。
他淡淡地说:“在这附近找套房子。”
韩风彻底傻住了:“池总?”
池珩非看向窗外,他降下一点车窗,凛冽的风瞬间涌入车内。
一点细雪落到池珩非发梢,他的神情中透着一点阴冷。
“工作都往后排,要紧的整理起来,我一起远程处理。雪停后,你先回去。”
韩风知道自己无法动摇池珩非的决定,即使这决定是如此荒唐。
他忍了又忍,才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好的,池总。”
……
与此同时。
等阮莘终于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时,天色已经渐晚了。
她慢慢起身,拉了两下身上的衣服,勉强遮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走下床去,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好。
窗外的光线被彻底隔绝,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死寂。
阮莘缓缓蹲下身去,额头抵着墙壁,眼泪在刚刚已经哭干了,干涩的双眼此刻肿胀得发疼。
她闭上眼睛,还是难以相信刚才的一切不是她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池珩非找过来了。
她光是想想,都止不住发抖。
阮莘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才会得到这样残忍的折磨和惩罚。
她明明都已经抛弃一切躲到这里来了,她什么都不要,就只是想要一点尊严和安稳的生活而已,是她太贪心了吗?
巨大的迷茫和无助将阮莘席卷进了另一场绝望的深渊。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趁着池珩非还没对她太过防备时赶紧逃走,然后过一辈子东躲西藏的日子?还是自甘堕落当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妇,直到他彻底玩腻?
阮莘绝不想屈辱地去过依附男人生存的生活,尤其是池珩非这样的男人。
但她有的选吗?如果真的选择逃亡,就算她能说服父母,那温淮呢?其他可以被池珩非随意拿来威胁她的人呢?
要是选择逃跑的她被池珩非找到了呢?又会得到如何变本加厉的报复?
阮莘真的怕了,她实在不敢去赌。
如果她只是孤身一人,她恨不得在刚刚就拿刀杀了池珩非,然后平静地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是她不是。
她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而池珩非从一开始就拿捏住了这一点。
阮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自己早已被池珩非碾压得破碎不堪的灵魂都吐出去。
然后她扶着墙面缓缓起身,先去打开门窗通风,然后强撑着把床上用品都换洗了一遍,再去把自己洗干净。
她必须要仔细清理池珩非留下的痕迹,她不敢想爸妈如果知道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阮莘已经精疲力尽,再倒在整理干净的床上时,强烈的困意令她大脑昏沉。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至少池珩非找上门来时,爸妈并不在家。
在昏睡过去前,阮莘模模糊糊地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