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姜翡再不受宠也是小姐,要不是姚氏的吩咐,一个嬷嬷也不敢对她如此趾高气昂,更不敢擅自罚她跪。
姚氏本来就不喜欢她,逮到机会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姜翡缓缓跪下,双膝一触地,她就知道惨了。
膝下的石板晒得有些发烫,头顶还顶着火辣辣的太阳。
早知道晚上再回来了,能多玩半天不说,晚上跪着还不热。
姜翡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膝盖能好受些。
不过片刻功夫,里衣就已经被汗水湿透,脸颊也晒得发烫。
外头炎热,王嬷嬷也懒得守着她,自去了耳房休息。
主屋里隐约传来交谈声,又过了一阵,也不见姚氏开门出来,这是故意要罚她多跪一阵。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咚咚咚从她身后跑过来,越过她直接跑到了正房门口。
姜翡抬头看了一眼,是个七八岁的男孩,长得有些胖,应该是原主的弟弟姜成琅。
姜成琅抬起脚正要踹门,想了想又回头,几步跑到姜翡面前,二话不说就朝她踹了一脚。
“坏女人!”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这孩子年纪不大,胖得跟个小地雷似的,踹人还挺有劲儿,姜翡疼得龇牙咧嘴。
“你是坏女人!”姜成琅指着她说:“三姐说了,你是个坏胚子!是奴婢,母亲也这样说!”
姜翡眯起眼,“你再踹我一脚试试。”
“踹就踹!”
姜成琅抬腿又是一脚,这回姜翡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腿往前一拉。
姜成琅原地劈了个叉,顿时捂着裤裆哇哇大哭。
先前的紧闭的主屋房门立刻被打开。
姚氏走在最前面,耳房里也涌出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把姜成琅扶起来。
“怎么回事?”姚氏沉声问。
姜翡先一步开口,“五弟见我在此跪着似乎不太开心,踹我的时候不慎卡到了裆。”
她已经够委婉了,没说姜成琅踹她不慎扯到蛋。
姚氏:“……”
丫鬟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忍着,估计把这辈子最痛苦的事都想了一遍。
姜成琅疼得直不起腰,哭得像个大喇叭。
姚氏心疼得不行,“他一个孩子,你要是不惹他,他如何会踹你?”
姜翡欲言又止。
姚氏心想其中定有隐情,“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太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还不快说!”姚氏沉声。
姜翡抬起头,“是这样,五弟不知从何处听来些风言风语,说母亲和三妹告诉他我是坏胚子,是奴婢,他恐是受了他人蛊惑,所以对我这个姐姐尤为不尊重。”
“才不是!”姜成琅捂着裆,“是我踹她的时候——”
“成琅!”姚氏厉声打断,生怕姜成琅再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还不快把少爷扶进去?”
她是偏心,可哪个做母亲的能做到完完全全一碗水端平,这是能说得过去的。
可方才那番话要是传出去,那就不好听了。
姚氏看了眼姜翡裙摆上的脚印,原准备让她跪上一下午,看来只能让她起来了。
“你也起来吧。”
姜翡试着动了动,根本没使力又跪了下去。
“还不快扶小姐起来?”姚氏说完就甩袖回了房中。
丫鬟把姜翡扶进屋坐下,姜成琅脸上还挂着眼泪,愤恨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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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为进
“今日你去了何处?”姚氏问。
姜翡倚着椅子扶手。
不是她装柔弱,是真疼,跪着的时候还没疼得这么夸张,现在腿回了血,从脚趾头一直疼到膝盖。
姚氏见她不作声,火气又蹭一下上来了,“让你说话,是哑巴了?”
“母亲真要我说吗?”
姚氏刚要开口,想起之前在院子里姜如翡不准备说,硬是被她逼着说出那番难听的话来,就有些不敢问了。
姜翡却不顺着她,说:“既然母亲真的想听,我也不瞒着您了,府上的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习惯了捧高踩低,我不受宠,下人们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在母亲这里阳奉阴违,吃穿用度都被克扣。”
姚氏:“……”
我没说我真的想听啊。
姜翡歇了口气继续说:“我没办法,才想到了去当些首饰勉强度日,否则这府上的日子就真是没法过了。今日这事既然已经捅到了母亲这里,想必以后他们也没胆子再克扣我的用度。”
姚氏:“……”
不是丫鬟啊,是我,是我!
你这样说,让我以后还怎么继续克扣?
姚氏悔到了嗓子眼,好像只要一问姜如翡怎么回事就绝对没好事。
姜府小姐沦落到当首饰度日,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做主母的往后不好做人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是让人以为姜家式微,那才是大事。
“咳咳。”姚氏清了清嗓子,端起茶喝了一口,缓和了语气,“此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府上事杂,人又多,保不齐有人在中间捞油水,此事我回头细查,你不要对外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姜翡当然知道不是下人捞油水,姚氏管家严厉,要不是她授意,根本没人敢这么做。
见她默不作声,姚氏勉强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倒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够体贴了。”
姜翡垂眸,语气温顺,“女儿不敢给母亲添麻烦,只是今日实在撑不住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姚氏心里暗恨,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你这傻孩子,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何必去当首饰?传出去像什么话?”
“真的吗?”姜翡摆出星星眼。
看到姜如翡好像不准备跟她客气的样子,姚氏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说出口的话,含着泪也要应下。
“嗯……是。”
目的已经达成,姜翡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多谢母亲。”
姜成琅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母亲对姜翡态度突然变好,顿时不乐意了,“母亲!她刚才还害我摔跤!”
“咳咳。”姚氏继续说:“但我身为主母,自当赏罚分明,你今日出门虽事出有因,罚也不能免,罚跪只是小惩大戒,回去之后罚抄十遍《女诫》。”
姚氏说完长舒一口气,姜如翡让她吃瘪,罚了姜如翡心里就舒坦多了。
可心里也纳闷,好像从姜如琳带着她去捉奸那日开始,姜如翡就好像换了个人,难道是开了窍了?
“那你回去吧。”
“是。”
姜翡把手递给丫鬟,依靠着她们站起来,走出几步,她回过头,“母亲,还有一事方才忘了说了。”
姚氏刚松下来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背脊不由得挺直,“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