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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热闹的街市上,互相对视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酸楚局促。
可短暂的犹豫过后,他们终究还是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往淮王宫的方向走去,哪里是离齐宛最近的地方,就算讨饭也要在那儿扎根。
令舟哥哥,你说若是有一天宛儿出宫,瞧见我们这副模样她会不会心疼
走到半路,叶景初双腿疼痛难忍,转头望着身边同样一瘸一拐的楚令舟,哆嗦着问道,话还没说完,一行脏泪便挂在了脸上。
应该......应该会吧,宛儿她那么善良,看见小兔子受伤都会掉许久的眼泪,何况我们两个大活人呢。
楚令舟颤巍巍点头,却没什么底气,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同时,心底却又忍不住升起一丝浅浅的希望。
希望能早些见到齐宛,更希望她能像从前那般为自己伤心落泪,哪怕只有一滴。
好几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站在淮王宫门口。
楚令舟四下打量一番后,拉着叶景初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却还是很快被看守宫门的侍从发现。
此乃王宫重地,闲杂人等,切勿逗留!
侍从冷着脸驱赶两人。
两人闻言皆是一脸慌乱,慌忙抬起头卑微乞求。
谁料侍从愣了愣后,忽然满脸恨意,随即抽出佩剑横在楚令舟脖子上。
姓楚的,姓叶的,你们竟然还敢来!
当初若不是你私自调兵攻打蜀国,我弟弟如何会命丧边境,他好不容易才娶了媳妇儿,死的时候孩子才刚满月,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侍从咬牙切齿,眼泪从通红的眼角滑落,双手不停颤抖,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
可最终还是收回了剑,将两人赶出老远。
只因裴星奕不久前才颁布了新律法:无论何种情境,都不得对老幼妇孺以及无还手之力者痛下杀手。
因为先前私自出兵,淮国上下都对两人恨之入骨,叶景初只是不小心喊了一声令舟哥哥,便引来众人围观。
一个淮国老兵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之后,认出了他们。
围观的民众顿时满腔愤恨,纷纷上前对着他们拳打脚踢,发泄心中仇怨。
直到此刻两人才意识到自己一步步错得有多离谱。
不仅永远失去了齐宛,也成了历史的罪人。
就这样两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越发瘦骨嶙峋,渐渐的便只剩苟延残喘。
全靠着最后的一丝信念强撑着,希望能最后再见齐宛一面。
可是重重宫墙又岂是他们两个一瘸一拐的臭乞丐能闯得进去的。
于是乎只能一天一天地熬。
三年过去,两人越发没了人样,甚至连站起来都费劲
这天两人正趴在地上和野狗抢一块儿脏馒头。
无意间回头,却正好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齐宛被竹月和裴星奕一左一右搀扶着,正在街边小摊挑选珠钗。
她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加容光焕发,一颦一笑皆是温柔。
而最刺痛两人双眼的,莫过于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景初,宛儿她有孩子了
楚令舟呆愣许久才转头望向身边人,小心翼翼问道。
叶景初盯着齐宛的背影,眼中满是悲伤:对,宛儿她有孩子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们应该高兴。
叶景初嘴上说着,悲伤的泪却流了满脸。
虽然早知道回不去了,可是眼睁睁看见怀孕的齐宛笑靥如花般站在别的男人身旁,两人还是仿佛被万箭穿心般难受。
两人呆愣许久才回过神,一瘸一拐地朝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追去淮声嘶力竭唤着:宛儿。
齐宛隐约听见两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脸上笑容一僵,却终究没有回头。
她早早说过,此生绝不会再见两人。
一心期望着她回头的楚令舟见状瞬间失去了支撑:宛儿难道就这般恨我们吗连回头看我们一眼也不愿意。
楚令舟嘴里不断喃喃着,脏污的眼泪流了满脸。
叶景初也捏紧手里的竹杖,红着眼眶愣在原地
两人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安身的破烂窝棚的,只记得那夜的雪格外的大,寒风格外的冷。
两人依偎在一起,头脑逐渐昏沉。
半梦半醒间,忽然瞧见远处飘来一片亮光。
年少的齐宛站在繁星苑的小窗前,正笑盈盈冲他们招手。
雪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天明,两人的早已冻僵的尸体被周遭的居民发现。
众人嫌晦气,随意找来个破草席一盖,扔去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