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檀香袅袅。
随着宋昭昭寒潭破冰般的声音落地,淡青色的纱帐,无风自动,一团朦胧的光晕,显现于榻前,在宋昭昭的注视下,渐渐勾勒出轩辕聿那熟悉的轮廓。
轻抬眸间,轩辕聿淡淡勾唇,跃至榻上。
乍眼望去,他似在宋昭昭身前蹲下身来,垂眸俯视着宋昭昭,见她眉眼低沉,俏脸含霜地迎向他的视线,他那双淡漠的眸子里,也蒙上一层霜雪般的冷翳:“我还是比较怀念,你我初见时,你看到本王时的样子。”
犹记当初,宋昭昭初见他时,被吓得变了脸色,对他的态度,亦十分恭谨。
当时,她说她怕他。
但是更怕死。
可是现如今,才不过短短数日,她在与他相处之中,便摒弃了敬语,敢让他闭嘴不说,方才竟还直呼他的名讳——轩辕聿!
“王爷,此时已一时,彼一时。”
宋昭昭看着近在咫尺,眼神冷冽,很有几分压迫感的轩辕聿,心中丝毫不慌。似是觉得与轩辕聿离得太近,她直接身形往后一仰,又躺回了榻上,闭上眼睛悠悠然道:“人在陌生而又危险的环境之下,本能驱使下,会以保命为先,行事谨小慎微。”
“眼下,你小命得保,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轩辕聿自认他眼下的神情,不说凶神恶煞,那也压迫感十足了。
以前在军营中,只要他摆出这副神情,他麾下的那些将士,必定个个噤若寒蝉。
可是眼下,再看宋昭昭的反应......
怕他?
她一点也不!
“人的名,树的影,初见你时,我还以为,你当真如传闻一般如杀神一般,冷酷无情,手段狠绝,可谁知相处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面对战王府如今这么大的空架子,宋昭昭眼下的心情,那是一点都不好。
她知道轩辕聿话里的意思,是对她方才直呼他名讳有意见。
可她喊都喊了,反正也收不回来了。
更何况便是喊了,轩辕聿也不能奈何于她。
轩辕聿蹙眉,看着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是当真一点都不怕他的宋昭昭,有些无奈地敛去了眼底的阴翳,嘲讽笑道:“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是哪回事儿?”
“世人眼中的战王爷,乃是中宫嫡子,战功赫赫的战神,其人文韬武略,常年驻守北境,杀伐决断,让漠北野部闻风丧胆。”
宋昭昭说话间,微微偏头,她那双幽深的眸子,像一口古井一般,就那么平静无波地看着轩辕聿,但是瞳孔里面却连轩辕聿的影子都没有:“但是现实中的王爷,却是爹不疼,娘不爱,京中关系几近于无不说,他的兄弟还要接掌他的兵权,睡他的王妃,连王府都已经被搬空的小可怜虫。”
宋昭昭的话,越往后说,轩辕聿脸上那嘲讽的笑意,便开始一点一点地淡去。
等她的话说完,他的脸色,已然黑沉一片,下颔紧绷着,仿佛要化作厉鬼一般。
但是,如今的宋昭昭,是真的不怕他。
静静的,凝视因他情绪波动,而开始翻涌的光晕,她想起初见时,他惊闻梁帝和魏皇后为轩辕晟所筹谋的一切后的反应,她到底在心里暗叹了声,到底不忍再往他的心窝子狠戳,而是忽地勾唇,对他展颜一笑,转而问道:“我去查看库房的时候,王爷应该也在吧?”
“在与不在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