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依然是闭门羹。
“指标?我们自己的都不够用呢,哪有多余的给你们红旗厂?”
“小徐啊,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政策不允许,指标都是定额的。”
从最后一家汽修厂出来,肖伟业的脸垮得像个苦瓜。
“徐厂长,这可咋办?城里的厂子都这德行,油盐不进啊。”
他挠了挠头,试图活跃气氛。
“要不,我给他们讲个笑话?保证让他们把指标乖乖交出来!”
徐牧野瞥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他想起了在解放桥那个鱼龙混杂的汽配黑市,不止一次看到过这几家大厂采购员的身影。
嘴上说着不够用,私底下却在黑市里倒腾。
人心不足。
“城里不行,就去县里。”
徐牧野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县里?”
肖伟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对啊!县里的厂子小,业务肯定没那么饱和!说不定真有闲置指标!”
他一拍大腿,又开始兴奋起来。
“徐厂长你真是......脑子转得快!这叫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往河口县的班车,像是摇篮,晃得人昏昏欲睡。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草味还有劣质香皂的味道。
肖伟业靠在椅背上,已经开始打盹。
徐牧野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忽然,他感觉衣兜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异动。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睁开眼,右手闪电般探出,牢牢抓住了一只正在往外抽的手腕。
手腕很细,皮肤粗糙,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茧子。
徐牧野顺着手腕看去,对上一双惊慌失措却又强作镇定的眼睛。
是个少年,看起来最多十七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脸上脏兮兮的,眼神里却有股野狼般的狠劲。
徐牧野的目光落在少年被抓住的左手上。
那只手,食指齐根断掉了,留下一个有些狰狞的疤痕。
车厢里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好奇的目光。
徐牧野没有声张,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示意少年安静。
等到班车在一个小站停靠,徐牧野松开手,率先下了车,并用眼神示意少年跟上。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下去。
肖伟业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
“徐厂长,咋了?”
徐牧野没理会肖伟业,走到路边一棵树下,看着那个局促不安的少年。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少年愣住了,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接。
“拿着。”
徐牧野把钱塞进他手里。
“看你年纪不大,别干这个了,找个正经事做,或者回去读书。”
少年捏着那张有些发旧的十元钱,手指微微颤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肖伟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等少年转身跑远了,他才凑过来。
“徐厂长,你这是......?”
他压低声音。
“你给他钱干嘛?这种小偷,狗改不了吃屎!这十块钱,他转头就拿去买烟抽,买酒喝,明天照样偷!”
徐牧野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十块钱而已,发不了财,也救不了世。”
“管他呢。”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车站。
“走吧,还得赶路。”
肖伟业看着徐牧野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年轻的副厂长,行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