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天这事,想善了,难了。
他看着徐牧野,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徐厂长,你......你是要逼死我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徐牧野神色不变,淡淡地看着他。
“马村长,现在不是讨论谁逼死谁的问题。”
他指了指马从军那只已经开始肿胀发紫的手腕。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把马从军送到医院去。”
“他这手腕,伤得不轻,骨头肯定是断了,说不定筋也断了。”
“再拖下去,就算接上了,以后这只手也别想灵活了。”
“运气不好的话,神经受损,肌肉萎缩,跟个木头做的玩具手臂似的,中看不中用。”
徐牧野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马长发的头上。
他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想起儿子的伤势。
是啊,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儿子的手!
要是手真的废了,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他慌忙低头查看马从军的手腕,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那手腕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皮肤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
“从军!从军!你怎么样?”
马长发焦急地呼唤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马从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爹,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爹......疼......我的手......”
马长发心如刀绞,连忙抱紧儿子,就要往医院跑。
可他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徐牧野,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哀求,一丝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他知道,徐牧野手里攥着他儿子的命。
只要徐牧野一句话,把马从军送到公安局,那他儿子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徐牧野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我干什么?”
“还不赶紧去医院?”
“至于报不报案嘛......”
徐牧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马长发的脸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句话,比直接说要报案,更让他难受。
这是赤裸裸的拿捏。
这是告诉他,你儿子的命运,就掌握在我徐牧野的手里。
我让你生,你就生。
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他马长发活了半辈子,在先锋村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可形势比人强。
他看着怀里疼得死去活来的儿子,再看看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村民,最后把目光投向那个一脸平静,却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年轻人。
他知道,他没得选。
“徐厂长......我......”
马长发想说几句软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或者跪地求饶。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丢不起那个人。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徐牧野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然后,他一咬牙,抱起马从军,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朝着厂区大门跑去。
那些先锋村的村民,见马长发都走了,也再不敢停留。
他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跟在马长发身后,一窝蜂地散了。
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仓库门口,转眼间就只剩下红旗厂的工人和徐牧野、沈青禾、翟光明几人。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激烈冲突,就这样被徐牧野三言两语化解于无形。
红旗厂的工人们看着徐牧野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惊讶。
他们这位年轻的厂长,不仅懂技术,会搞生产,这处理起突发事件的手段,也太厉害了。
简直是杀伐果断,滴水不漏。
几句话就把马长发和那些嚣张的村民治得服服帖帖。
“小徐厂长,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徐厂长,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要打起来呢!”
“马长发那老东西,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活该!谁让他儿子不干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