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自有天意收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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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汤风波
北风刮的细雪飞卷,青砖小路上清霜铺满地。晚间的薄雾笼罩在小院,寒意料峭。我急着去给难得准时下值回家的夫君送补汤,我小心翼翼的提着食盒生怕汤溢出来一丁点儿。一脚踩在薄霜上凸起的石子狠狠摔在地上,我摸着额上的鲜血,竟吓得晕了过去。
我躺在床上木然的看着四根立柱支起来的床幔,果然在此的只有我的婢女们。芸素见我睁眼开口道【夫人,您已经晕了三天三夜了,可算醒了,奴婢还想着樊大夫人约着您明日末时六刻上陆园看最新的一场折子戏,说是您保准喜欢。你醒不来得抬您过去呢。】
【芸素,前儿个午间在梨花橱服侍爷们儿,破了身今儿个等爷回来给你和爷摆个酒抬你做姨娘罢,和彩姨娘共住西边小筑二楼吧。白衣你去准备。】我恹恹开口道。脑子里却疯狂挣扎【芸素这个可恶的小浪蹄子,不知羞耻,勾的夫君如此放纵!怎可抬为姨娘,若是抬为姨娘还这般无节制的,夫君的身体可怎么办呀!】嘴里却道【给夫君准备的补汤加点鹿血酒,晚上和芸素抬西边小筑去吧,芸素不必服侍自去收拾自个。】说完我摆摆手,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损害夫君身体的话,忙让她们退下了。
樊大夫人自小就爱热闹,我刚嫁给计鍪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当姑奶奶,我从北境来,压根儿不懂这南边所谓的规矩礼数,毕竟这是个很笼统的概念。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上了速成班培训了几天后只明面上大差错出不了,但于插花点茶是一窍不通。婆母心善便亲自教我,每逢上课,樊大夫人便邀请着她闺阁里的小姐妹一同前来陪我上课,名曰可帮忙一起指导我这个愚子。
而点茶不仅精心研磨茶叶、挑选水质、掌握水温,更需掌握精湛的击拂技艺。在点茶的过程中,首先要将清水煮沸于瓶中,随后将茶末置于盏中,加入少量沸水,细心调制成膏状,其稠度须与盏的大小相匹配。接着注入沸水,同时以茶筅轻搅,使茶末上浮,形成细腻如粥的表面,至此,一盏香茗才告完成。我常手重,不是茶末溅出盏外,便是咬盏也咬不起来。插花更是配色大红绿配,焚香还未开始我便喷嚏连连,香灰扑了这上京城大小姐们一脸面。
樊大夫人有次在余家冠子铺和平与侯家的小姐同时看中了一顶如意云形金冠,樊大夫人本想着以钱压货,却被平与侯家小姐呛了一声【怎的得了北境的富贵,便也学了她们的不知礼数先来后到这理竟也不懂了】这话说的气的樊大夫人哭着回了侯府。
我那时正在婆母处饮茶得知消息自是送上了一顶鹿胎冠和红宝石金丝髻头面以示安慰。只一鹿胎冠纹路独一无二,樊大夫人自是欢喜,不过带了两次知道来路她们又嫌之制作工艺之残忍,又是狠狠说道了樊大夫人几句。当然她带着她的小跟班们肯定是赢了回来。还帮我【正名】了一番。
她极爱热闹,赶新鲜时髦。既邀请了我看最新的折子戏,这么新鲜的第一时髦事儿,我得给她搭个台子多唤几人热闹热闹让她开心一点。可巧夫君上峰裴大人之妻是个折子戏爱好者,还有那沈国公家妯娌也得喊上,这两必能将樊大夫人看了第一场新折子戏这好名声传出去,樊大夫人必高兴不已。想罢我让平香进来拿了我的帖子给她们下了帖子约了明日一同看戏不拘泥就自个前来,自是还有人想一起来便是都一起来,毕竟这人多才热闹嘛。
晚间夫君下值了看见在烛火通明水灵灵的芸素粉嫩坐在黄花梨木长方凳上,盈盈目光。这一夜在鹿血酒醉里喊了七八次水,还叫了一次膳,我亦早早备下了炙鹿肉,黄雀鮓、莲房鱼包。还有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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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暗涌
第二日夫君上值前精神十分容光焕发,心情亦十分不错,让我自个去他私库挑选喜欢的。看来我此事真是办的不错,只是担心夫君身体。去了夫君私库我自是选了夫君年少时化名地和居士画的山水画和印鉴。然后让管家请了枣王家金银铺给我打了个银质画轴,印鉴专门做成画拂坠子挂在了我那博古架旁。我还在牙子手里买了个一十二岁的小姑娘专职照顾这画。
刚从牙子那出来便进了熹园雅集,我一进去,沈国公家两妯娌等的有些不耐烦已进了一些梅花糕和鲜花团子,正捧着青花缠枝纹的杯子润喉。我笑吟吟迎上去,吩咐了身旁的颜兮要了了几碗冰雪冷圆子、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并酥油鲍螺和糖渍梅子馅千层,裴夫人极爱这些。自家戏园子不必客气。
裴夫人和樊大夫人可巧一块在园子门口遇上了,樊大夫人带了几个小姐妹们,我招呼着各自坐下,樊大夫人看着脸色不佳,推开我的手猛的坐下。这怎突然生气,她不是最爱热闹了吗我脑里旋转着她近来想要的重楼子花冠晚间要送过去,正想着哄哄她,却发现脚步挪不动,嘴巴也似糊住着便只能挨着裴夫人坐下。戏折子名单递了上来,樊大夫人一把手夺了过去,点了最新一折戏。
戏刚开始,樊大夫人的小姐妹们就按耐不住,只见她手指微微一提,有人开了个头就有了人捧哏逗哏一时比戏还热闹。说的不过就是我刚来上京的旧时糗事。不过是不会用蟹八件拆蟹,婆母送的十二件大玉川先生于我点茶我手粗在击拂时将手持壶击碎等等小事。我默默坐着,裴夫人沉迷戏中,而沈国公夫人妯娌两倒是目光灼灼。见我没有反应她们说的愈发大声,直盖过戏台子上的声音,裴夫人和我一起皱起来眉头真是吵人呢,得让她们小嘴巴闭起来好好看戏。我喝了一碗冰雪冷圆子后清了清喉咙,正了正坐姿后。将身子转向了樊大夫人的小姐妹团并指名道姓开口道【盘夫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看戏前儿个还听说盘大人在京外你的庄子上养了个女子育了一子正带回来认祖归宗呢。】

明夫人,你和娘家人一块在外放印子钱,你哥哥逼害良家妇女的案子现在还在大理寺审着,现在竟还不找钱财找戏子看呢】
【谢夫人,谢大人身边的小厮怎么又换一了一批,更是英俊潇洒了呢,怕是得谢大人亲自保护他们。】
【秦夫人,秦老爷子和秦大人谁床上功夫更好一些】
我说的又快又多,沈国公夫人两妯娌听的嘴巴塞得下一个鸡蛋愣住,眼神却发散着光芒。连裴夫人都看了过来。我忙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樊大夫人姐妹团,她们面面相觑后齐声尖叫,直伸着她们那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朝我脸上招呼而来,吓得我一晕了过去,又在她们的尖叫中缓了神。
我惊恐地看着樊大夫人,想着这嘴今儿个怎么这么坏事,正欲抽打自己的嘴巴,看见樊大夫人怒形于色举着她带满戒指的手就要砸到我的脸上我忙起身往外走,樊大夫人和她的小姐妹脚步飞快穿过半个园子就要追上,看着沈国公夫人妯娌两也随之而来后我一着急撞开了一间雅集的门。
我撞开隔壁包间的门,只见叫小厮回来传话说在大理寺忙官司的夫君计鍪在和戏园里正当红的素贞娘子讨论戏本子,只一点
素贞娘子的赤色鸳鸯肚兜都快挂在计鍪这狂徒的腰带了,两人正欲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却被我推门冷风一激灵,计鍪下意识把美人搂在怀里,却也见我眼泪盈满泪眶,转身将那珍珠帘子撞的在门框里来回摆动。计鍪正欲发火却见京中泰半说得上名字的夫人此时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和素未娘子几近赤裸的身躯,忙把素未娘子往地上一推把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忙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
见状不知何人嗤笑一声,计鍪脸红如血滴,众夫人散。看着沈国公夫人妯娌与我告辞后二人小嘴叭叭叭叭我可真担心她们的嘴会说什么,想挪步阻止她们二人却怎么走不了路呢,我一定是太伤心了。
3
家族纷争
樊大夫人脸色铁青,死死忍着,看着被推倒在地的素未娘子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却不见披一件外裳,只一门看着自己的亲弟,奈何亲弟自顾不暇,连着没脸气的猛甩袖而去。
我在承教雅间里精心给自己画了个【哭红眼妆】,才唤颜兮和白衣【你二人一同前去问询主君,方才邀请了一众夫人观看他和素未娘子的好大一张床,现下整理妥当了是否与我一道回府。】
不多时,我就看到戴着帷帽鬼鬼祟祟从偏门出来的计鍪。刚上马车想对我发火,却看见我通红的眼角,惨白的脸色突然噤声,扭头倒在小几上靠着大袖掩面,估计他知道这事我也很丢脸吧。
马车刚到府门就看见芸素在快步来回走一直往外望着,直看到我们的马车招呼着往里走去,她快步走到马车边【少夫人,老侯爷闹着要纳妾,老夫人不同意,她们三个正在垂花厅等着您和爷过去呢。】
芸素说的不清不楚,公爹六十好几的人了婆母年轻的时候并给他抬了不少姨娘,现下怎么不肯了呢怕这个女子有些名头。
快步往垂花厅去,只见公爹婆母还有公爹年前给力哥儿和朝姐儿找的女西席一同坐在一起。我和计鍪甫一到,我自拿起青釉菊花纹托盏给自个倒了杯茶,压压惊,今日事情发生的太多我得缓缓。见我们到了婆母拿起帕子掩面而泣【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纳妾我哪回没给你妥当办好你现在找这个
这个狐狸精!你怕是鬼上身啊你!】婆母涂着蔻丹的长甲快戳进女西席眼中,恨意难掩。公爹忙站起挡在前面,这位女西席名唤秦玉沁年方双十加五的年华,家里都是读书人家,也出了几个进士,前儿个才从宫里做女官被放出来。公爹这生怕娇娇儿被婆母挫磨的样子,婆母顿时怒发冲冠,连平时的仪度都忘了,桌上的桌上的盆盘杯统统被她往公爹扔去。公爹生怕娇娇儿玉沁受一点伤,忙搂着她退了出去,嘴巴里还念叨着玉沁这等出生,又还如此年轻做平妻都舍得,若不是念着年轻的时候我在外征战你守家守德培养两个孩子成才你这般善妒我非得休了你不可。】

!又好大一场闹剧。
计鍪今天赶巧丢了脸面一心只有自个刚刚给人看了身子,自个想让人看的和突然给人家看的差距确实蛮大。对婆母的眼泪也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只留下【爹要纳妾你就让他纳,西席再换就是。闹出这等笑话】甩袖而去。
我扶着哭成泪人的婆母往她院里去了,婆母说着【纳西席为妾,这名声传出去上京那还会有好的来吗脸都丢尽了。】便又哭天抹泪了起来。
我只安慰道【听说恩和寺新来了几个知客师傅带来了一些北边的口味素斋和经书释疑,咱们一块去看看】婆母眼神微亮,我接着道【公爹还不懂财政大权在您手里,您攥着这命门不就拿住了他们,什么恩爱没有金钱支撑也不过如此。】婆母听到此时眼神欻的亮起来,死死掐着我的手臂【你要把管家权还给我】我忙按着她的手【当然,我跟您一条心!】
我脑子里糊成浆糊,我怎么会把管家权还给婆母,侯府上下在我嫁来已经是个花架子,只有圣上的隆恩,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散尽了。我尽心侍奉公婆,爱护夫君孩子,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这才努力撑起这偌大一侯府。婆母这般柔弱可怎挡啊,可别累病了,可话已说出去,我想解释二句,嘴巴也似浆糊糊住似的。毕竟我转移了不少财产到我私户,这突然交出去私户又要少些收入了。
4
计稼出征
婆母自得了管家权,三下五除二的限制了公爹从账房取银子的额度,也命侯府名下全部店铺田庄不允他挂公中的帐赊东西。而公爹和玉沁有情饮水饱,竟搬去了意柳巷的一个三进院子里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自从公爹搬了出去给了婆母没脸后婆母愈发常去恩和寺上香并在那小住听经书讲义。
而计鍪自上次被众夫人看见白花花一片,除了上值几乎不外出走动,下值后就与芸姨娘和彩姨娘在西边小筑食药丸饮药酒,只管发泄。也不顾婆母和公爹之事,我亦不敢管,一时家中就我和儿媳常常作伴带着孩子去城外野游。
惊鳌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突然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浙浙汤沥,天只管潮潮地湿湿,雨天遮幕一日我陪着婆母前去恩和寺上香。才到寺庙里家里的小厮便传来消息我那不中用在外游学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但正欲休妻,要断情绝爱出家去,我急着往家赶去,只留下白衣传话给婆母我有些事便自行回去了。
到家只看到穿着袈裟,却留着头发不伦不类的儿子计稼,怕是出家是假想休妻才是为真,儿媳乃将门虎女出生,看着不可理喻的相公,现下已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威武将军府。
我给宫里递了两封折子后忙收拾了这些年攒下的五分之一的身家往坊廊巷的将军府去,我得赶紧让儿媳妇和孩子们回来劝劝稼儿。稼儿胡闹,儿媳一个大家闺秀不想着如何规劝夫君教导子女竟想着回娘家,咱们计家可不容这样的儿媳妇。我可得在亲家面前好好说说,怎么教导的女儿!但我为什么要收拾金银财帛房地契呢
到了威武将军府,连门口的狮子也看着也是不欢迎我的样子。到了半个时辰之后儿媳妇身边的云罗才出来迎了我,直往北往楼的会客厅里去。只见亲家母倚在罗汉床上,窗外的树影映着她脸色怒气更显。我怕她不让我说话,忙拿着房地契那些塞到儿媳妇手里【十数个管事和掌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都各自拿着账簿或者田产地租的租赁,备着算盘的账房的女使宛真现在正站在我身侧,要有掌柜的偷奸耍她马上能看出来。宛真见过新主人】儿媳妇看着我连环的动作直愣着,然后傻傻地看着亲家母。亲家母以为我是来给计稼那鬼上身的东西来求儿媳归家脸色更是黑的如墨【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我们没这个本事跟你们计家做亲家。】说罢便让一旁便让女使送客,牵起儿媳的手往内院走去。
我开口解释道【不不不,老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劝和的,我只是来送钱,还有想跟家家说几句话就走。】
亲家母狐疑的看着我,怕我以婆婆威压逼迫儿媳妇回去,将儿媳妇挡的严实,看来这有些话得当着亲家母说了,我只让她们的女使和宛真都退了出去。只剩我们三后我放下手中的青釉葵花盏道【家家拿到和离书休书都会影响名声,女子在世只被名声所累,唯有意外丧夫才能博得同情,且这个夫得死得其所。】
她们两疑惑地看着我,我忙继续道【我已经让皇帝表哥派了计稼去西南平叛,你们放心太子表侄手下的人会护着计稼让他好好立个大功,又深受重伤,我可以保证计稼不会有活着回到上京的一天。只辛苦家家苦个面子活,替他哭几场罢了。和离书我亦会提前准备好,到时只对外说计稼怕自身战死前线影响儿媳妇守寡提前预备下的。】
说完之后,亲家母和儿媳妇对视后点了点头,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是轻松。便不多言语就能理解,多余的话只会让人怀疑不真诚。我请儿媳派人去回事处让侯着的掌柜们跟着宛素前来认主。几番交接下,账本理清,房地契都转给了儿媳。京外周边庄子如何巡查儿媳他们自有主张,我只把掌柜和宛素都留在了将军府。起身回了计家。
回了计家果然圣旨于半刻前已经到了,计鍪和计稼愁眉苦脸的看向我身后,儿媳妇并没有跟着回来。直指着我说没用。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啊我不是去让儿媳回来的吗怎么儿媳没回来呢但计稼不也是一心想要休妻吗怎么儿媳未回他很失望可嘴巴却【自个没用,还想着家家回来,你这也要出征了便对外说,你舍不得媳妇孩子怕她们担心早早送去威武将军府请她们帮忙照顾了。休书写好了我自会帮你解决。】计稼以为还有时间活动不必去西南,自得的穿着他那袈裟挥笔写下休书后,在府中浪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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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家动荡
没想到军情紧急,三日前哭喊着要出家的计稼就被塞上了马车,和太子表侄一同去了西南。计鍪和我想面见圣上请陛下收回成命不成后,只得拿上银票和一匣子珍珠和红宝石去了意柳巷找了公爹。公爹年轻时是骁勇的大将军,平了不少叛,战功赫赫也留下不少伤,近些年才得了圣旨从西北回京养伤。我们也不想公爹做什么,只想公爹在皇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计稼这个独苗苗他只文不武啊,能否换个人前去保护太子殿下。结果被公爹大棍打了出来,直呼他计家都是勇猛的小将,怎允许临阵脱逃,上了战场就要舞大刀替圣上守住。话说的一片凛然,但银票那些倒是收下了。毕竟虽然公爹缩减开支,只有两个粗使丫头,一个贴身女使并小厮一个。但大家工钱吃喝也是要花钱的计鍪想着自个于皇上面前表现,奈何近日大理寺工作量实属饱和,裴大人这个大理寺卿都吃住在了大理寺,计鍪一介少卿只也得坚持。捞已经出发的计稼的活计便落在我和有着一品诰命夫人称号的婆母的肩上。只不过家中突然发生两件大事,我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婆母亦身中漩涡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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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在春夏交济之时犯了一次病,公爹年轻的时候在北境与匈奴交手时受过伤,有时犯病排泄物容易控制不住,人也犯浑,经常弄的满屋子都是。在侯府,婆母自是为他处理的妥妥当当一丝臭味消息也留不出。可在意柳巷女使小厮不劲可使,而那日可巧女使小厮被玉沁娘子唤去城东的州桥夜市买荔枝膏和香糖果子去了,而粗使丫头远在东角门里的下人房。公爹也开始犯浑必须要玉沁娘子动手收拾妥当,无法只得我们冰清玉洁的玉沁娘子亲自动手。难为她年纪轻轻却做的极好,可公爹犯病不过一日,次日寅时的打更声唤醒的公爹唤了几声玉沁亦不见人回答,大声疾呼,忙乱中女使才发现玉沁娘子并一个小厮的身契消失了,公爹犯浑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而这只三月不到的时间,公爹的娇娇儿就从他们在意柳巷的爱巢把最后的钱财首饰并着我和计鍪前些日子里送的东西也一并卷走了。而这时公爹方知这位女西席秦玉沁非宫中女官秦玉沁,而是扬州府倚翠楼的头牌姑娘。此时人如水入海,怕是再也难寻。我想着可在京兆府备案,公爹嫌丢人亦不许我去。而他一时怒气悲伤交织之间,公爹中风倒下。我忙将他从意柳巷里挪回了侯府,毕竟侯府里总比意柳巷的人手充足。我给在恩和寺里吃斋念佛的婆母传了信,说了此事。婆母得知公爹中风后预备着回家来亲自照顾公爹,但传话回来几天都还没回来,我忧心重重,怕是在寺里或是在哪遇上了什么事,我只得亲自前去恩和寺接她。
一到恩和寺却并未见着婆母,只一寺里方丈前来迎我。原是婆母前日里饮醉了酒子竟扒着知客师傅的衣裳摸着人贴身肉,嘴里污言秽语说个不停,要与人一度春风。方丈亦怕婆母秽乱寺里惹得个不好的名声,后续怎还会有夫人小姐上香捐油钱呢。便只得将婆母关在厢房里醒醒酒,并留有一小沙弥送饭。听罢我悄悄儿递上一黄灿灿事物方丈挑了挑眉抬了手招了一个小沙弥带我去了婆母处。
婆母不过三五日没有拾掇拾掇自个,在房内也无处排泄,只得在厢房里解决了一些人生大事。我推开房门婆母看着我竟直冲而来,我看着头发干枯毛躁一身臭气的有些疯魔婆母被吓的连连后退。但旁边院里厢房住了其他女眷,我接住了她,后派人将她打整干净后,带到院内其他厢房内,休整。我亦狠狠洗了个热水澡,祛除臭气,按理我合该亲自服侍婆母的。可自从摔断了腿之后老是言行不致,在年前闹的一众夫人没脸后,又一次口出狂言后,已许久未收到任何帖子了,也罢,省得又说错话。在婆母面前应该亦如此,所以才没亲自服侍。
待婆母打理好后,我带着翠星端着个雕绘着荷叶莲的红漆方盘进来,摆了一盘花炊假蛤蜊并一碗清粥一杯清茶,婆母看着竟是食物两眼放光,风卷残云之势一点也顾不及仪态了。
吃后婆母便睡下,一言未发。而待到酉时婆母还未将醒我只好安排了几个婆子把婆母抬上了马车带回侯府。到家不过一刻,才将婆母安顿好。白衣传话难得准时下值的计鍪在西边小筑竟要起火炙鹿肉。夫君的要求我自是无有不应的,我忙备着鹿肉、生藕鋌子、荔枝白腰子、鳝鱼炒鲎、炙鹌子脯。只一味补肾固精的药物亦送去了那边。不过只多了些土荆芥罢了。
到亥时末西边小筑玩闹还未结束,本想与夫君商讨婆母和公爹之事便只得延后,我洗漱一番便歇下了。第二日寅时初我便起来给婆母请安,想着给婆母梳妆一番,让她去外头吃吃近日上京火的一塌糊涂的豆蔻熟水。可刚到金池院门口,就看见婆母贴身女使音和并其他人都只站在门口,未进院服侍。我疑惑上前,音和看到我忙快步上前【少夫人,老夫人不知为何在子时开始嚎啕大哭,一会嘴里说着一下放我出去的话,一会喊着饿,我们忙上了几块蜂窝糖糕,并箧鱼面,老夫人不到一会便都吃完,要知道老夫人自上了四十后从不贪口欲,常控制饮食,难得进那么多我正想着给老夫人准备消食的酸梅饮子,可老夫人在房里扭了几步抽抽嗒嗒后又直喊着饿,厨房又正只备了给那头的羊脂韭饼和煎羊白肠我们便先取了来。之前老夫人觉着羊白肠极为腥气是绝不碰的,可昨儿个吃的干净。后又舞了又哭起来将我们都赶了出门。】
我皱起了眉头,婆母这怎地有点疯似的了。我忙扣起门环,喊道【娘,我是否知,快开门,该进早饭了。】门内安静如风吹不动,一丝声音也无。我怕婆母出事忙让婆子们搬梯亲自爬进去看看,婆母多日未住小院,园子里有处花泥竟没清理干净,我一踩上去便又滑倒了,竟摔出了半米远,又把腿给摔坏了,但婆母还在屋子里没有动静,过后她推开房门扭着身子舞着从我身侧经过直往莲池踏去,我忙出声惊醒她,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发现根本动不了,还好有婆子见我出声痛呼忙爬了进来不然我怕是要在这青砖板上躺上半天了。
摔断了腿,婆母也精神不济,公爹也瘫在床上,只得家里唯一一个活囵个计鍪揽下了所有。想着在前线的计稼,计鍪豁出一切才私下里见的今上一面,不知和今上说了何事竟被打了出来还派了小黄门前来侯府训诫了一番,计鍪被迫在家修养。在家赋闲便与几位姨娘愈发胡闹了起来,有日还带回来了坷明楼的薇缇娘子。我常常想规劝他注意身子,可摔倒了腿后,不方便出院门而计鍪亦不往我这来,我只得让白衣多多前去劝诫且安排厨房常送些补药补汤,我的夫君可得好好注意身子呢!可怎么送去的东西里总加了点山慈姑或者洋金花呢,哎,我这腿一断呀,脑子愈发糊涂了。
家中事情一件接一件都不是什么好事,唯有一件好事,前方平叛好消息连连,计稼又立了大功传回了上京。樊大夫人这才又上了我们门子,却发现家里唯一一个全模全样的弟弟也在姨娘肚皮上拱着,而我亦是病歪歪的理不了客只得把一众前来恭贺的夫人小姐们带回了樊家招待。一时忙乱疏忽之间竟没赶上去见婆母和公公。她年前在戏园子里被我闹的好大没脸,在计稼立功在今上在朝上很是夸奖一番称其为【其子比必有大作为】后闲言碎语一时消失了,樊大夫人又是上京夫人里的头一份了。
我为着好照顾公婆他们便把她们挪在了垂花门一边的惜芷院,常去侍候他们。但奈何腿断后婆母亦不能理事,府中内院事务繁杂实在无法前去,只得安排多多的女使小厮照顾他们二人。
过了几日又传来消息,计稼砍了叛首但身负重伤昏迷,现正快马加鞭的往上京这边送救,计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几日也不和姨娘们胡闹了只一门心思找神医,皇上赏御医三位已到府上静候计稼归京。跑断了几匹马儿计稼终于进京了,只差半里路,甚御医都已在府门口候着了,可计稼突然吊着的一口气没了。
消息传进府内,我当着回事处一众管事的面浑身一软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揪着头发,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绝望都宣泄出来。哭嚎一阵后晕了过去,醒来便不大会理事了。
紧急关头,幸得儿媳妇撑起了这个家,今上亦传旨计稼在西南平叛中砍下敌首,直捣黄龙,保护太子以至有毒叶竹箭差点儿穿心而过,现人虽没了但念其功劳合该封赏其家人,公爹从偏远落魄皇室子弟靠军功成了侯爷后在年老体衰时又靠着孙子的军功更进一步成了王爷,计鍪也从侯世子变成了王世子。一时府里门庭若市,贺喜探病慰问之人源源不断。连樊大夫人都常回来照顾中风的爹,疯傻的娘,名声又大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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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陨落
计鍪只来得及伤心了几日,升为王世子后便在同僚指点下认为家业还需有多些子息方可发扬毕竟只有一个计稼下两个孩子,这子息确实不丰。可我已年近三十五子息这一方面确实有点为难了,计鍪幸只得在各个姨娘的肚皮上翻来覆去。可这一年间的放纵他常觉精神不济,雄风不再,常常感到力不从心,这怎么能行呢!我只得亲自指点新进的水姨娘给他下了点猛药,果然计鍪他又行了。
计鍪为家族继承努力奋斗的时候,大理寺卿的案丞上出现了计家和樊家于十五年前北境一役中通敌叛国,私吞粮草、劣质兵器等的行径,证据确凿,连当时分账的账簿都在,连分赃的信件和印鉴俱在,页面泛黄。兹事体大,大理寺卿忙递了折子到了今上面前,今上震怒,让其彻查此事。
证据确凿一时之间樊家计家别无抵赖,一众人等统统下了大狱。圣旨和大理寺到时到时,计鍪还在水姨娘肚子上翻腾,听到消息后便晕了,被抬进来了大理寺牢中,醒后竟偏瘫了。
我忙拿出计稼去前线时哄骗他和儿媳方家同的和离书,上方有京兆尹的盖章,日期正是半年前,保下了儿媳妇和两个孩子,儿媳妇带着孩子和我另外的五分之一家当和侯府的半计家产回了娘家。
彼时,大家都关在大理寺听候发落,樊大夫人一日之间天堂地狱之般冲击,指着公爹和她的公爹破口大骂。他们害了她一辈子,毕竟圣旨上可写着【祸不及出嫁女】。明明她有机会逃脱的,却被这姻亲圈住了。
当年镇守北境的是今上的亲弟弟,一家子除了小女都埋送在了北境那一年的风雪里,今上雷霆之怒,将主犯抄家秋后处斩,其余家眷男的发配边疆充军,百年不可科举。女的入教坊司,三世不可赎身。而从犯则发配北境做苦力。几分真心几分面子活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下旨说北境叛乱的是他亲爹和已参政的他。
落叶开始向大地寻找归宿,跌跌撞撞,大地茫茫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