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降临
六月的蝉鸣在写字楼外此起彼伏,林夏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7:59
分,指针跳动的瞬间,她立刻合上笔记本电脑。工位隔板上贴着的
加油
便利贴被空调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微微泛黄的痕迹,就像她这三个月来的职场生活
——
表面光鲜,内里早已疲惫不堪。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她紧绷的侧脸。米色连衣裙是入职时特意买的,如今领口处已经起了毛球。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部门群弹出消息：今晚庆功宴,全员必须到场,周总亲自安排！
林夏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红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林夏缩在角落,面前的餐盘里牛排早已凉透。小林啊,怎么躲在这儿
周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他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他眼角温和的笑意形成诡异的反差。
不等林夏回答,周明远已经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这次项目多亏你们几个新人拼命,来,敬你一杯。
红酒顺着杯壁滑入喉咙,酸涩中带着灼烧感。第二杯,第三杯……
林夏感觉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旋转,周明远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记得自己跌进一个带着古龙水味道的怀抱。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条纹,林夏在陌生的床单上醒来。头痛欲裂的同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破碎的耳环、散落在地毯上的高跟鞋、周明远压下来时急促的呼吸……
她猛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男士衬衫,领口处还沾着昨夜的口红印。
你醒了
浴室门被推开,周明远擦着头发走出来,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约会。他随手扔来一套崭新的连衣裙：换上吧,楼下有早餐。
林夏抱着衣服缩进浴室,冷水浇在脸上,却冲不掉身体上的陌生触感。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脖颈处隐约可见淡紫色的吻痕。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林夏每天戴着口罩去上班,尽量避开周明远的视线。但茶水间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还是钻进耳朵：听说周总最近总往新人那边跑那个穿米色裙子的,看着就不正经……
她攥着咖啡杯的手指发白,滚烫的液体溅在虎口,却感觉不到疼痛。
月经推迟的第十天,林夏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验孕棒。隔间里,两条鲜红的杠像是两道刺眼的审判。她蹲在地上,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亮起又熄灭,循环播放着周明远发来的消息：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夜色中的西餐厅格外安静,烛火摇曳间,周明远优雅地切着牛排：小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推过来一个黑色信封,这里面的钱足够你去国外待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了……我不要钱。
林夏攥着桌布,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要一个说法。
周明远的刀叉重重落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一个未婚女孩和已婚上司的丑闻还是想要毁掉我的家庭和事业
他凑近时,林夏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红酒与薄荷糖的味道,和那晚如出一辙。识相点,把孩子打掉,我可以安排你去分公司。
回到出租屋,林夏蜷缩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通讯录里
周明远
三个字被她反复删除又恢复,最终停在
陈悦
的头像上。电话拨通的瞬间,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悦悦,我怀了周明远的孩子……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拳头。林夏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渍,突然想起入职那天,自己站在公司楼下仰头看旋转门上方的金色
logo,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肩头,暖烘烘的,仿佛充满无限可能。而现在,那束光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
艰难抉择
雨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林夏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陈悦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那个衣冠禽兽！明天我陪你去公司,非得让他给个交代！别……
林夏慌忙制止,现在闹开对谁都不好。
她望向茶几上被捏皱的黑色信封,周明远临走前说的
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还在耳边回响。
第二天清晨,林夏对着镜子反复涂抹遮瑕膏,试图盖住眼下的青黑。地铁里人潮汹涌,她扶着立柱突然一阵恶心,冲进洗手间吐得胃里翻江倒海。保洁阿姨递来纸巾,眼神里满是同情：姑娘,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句话像根刺,扎得眼眶发烫。
推开办公室的门,周明远正在和几个下属谈笑。他瞥见林夏的瞬间,嘴角的弧度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小林,来我办公室。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林夏听见外面传来压抑的窃笑。办公桌上的相框里,周明远和妻子李婉依偎在樱花树下,笑容灿烂得刺眼。
想通了
周明远靠在真皮座椅上,转着钢笔,城东那家私立医院我打过招呼,周末就去……我不想打掉孩子。
林夏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周明远的钢笔猛地停住,金属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窗外的风卷起文件哗啦啦作响,林夏盯着周明远胸前的名牌,上面烫金的
总经理
三个字突然变得面目可憎：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必须承担责任。
话音未落,周明远已经拍案而起：承担责任你想让我身败名裂
他扯开领带,脖颈青筋暴起,林夏,别把自己逼上绝路。
僵持间,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林夏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家的母亲。周明远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突然换了副温和的语气：先冷静几天,考虑清楚再谈。
他重新坐回椅子,整理袖口的动作带着刻意的优雅,毕竟,你也不想让父母知道这种事吧
深夜的出租屋,林夏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发呆。陈悦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不断闪烁：我查了,这种情况他必须支付抚养费！要不要联系媒体曝光他
林夏关掉手机,蜷缩成一团。黑暗中,她摸到枕边的验孕棒,冰凉的塑料外壳硌得脸颊生疼。
接下来的一周,周明远开始频繁出差。林夏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只能靠在茶水间的储物柜上干呕。有次撞见财务部的同事,对方意味深长地说：周总最近对新人真好,连病假都特批。
字字句句都像带刺的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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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林夏在公司楼下拦住准备上车的周明远。霓虹灯光下,周明远的脸色比往常更阴沉：我最后说一次,孩子不能留。
他从公文包掏出一张卡,这里有二十万,不够再加。
林夏看着那张黑色卡片,突然想起入职时收到的工牌,同样是这样光滑冰冷的触感。
如果我坚持呢
林夏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发颤。周明远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狠厉：那你就等着被辞退,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他坐进车里,降下车窗时补充道,对了,听说你弟弟明年要高考要是传出去他姐姐当小三……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林夏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双腿发软跌坐在台阶上。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照片：老家新盖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她喜欢的向日葵。泪水模糊了屏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
凌晨三点,林夏站在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墙上的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手术室外,周明远靠在椅背上假寐,时不时看一眼手表。护士喊到她名字时,林夏的脚像灌了铅。等一下！
她突然转身,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电梯下行时,林夏听见周明远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她冲出医院大门,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积水的路面上,碎成一片片银色的鳞片。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悦发来的消息：我打听到周明远妻子最近在找私家侦探,说不定能……
林夏关掉手机,拦了辆出租车。后视镜里,医院的轮廓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摸了摸小腹,突然想起上周在网上看到的胎儿发育图,这个只有蓝莓大小的生命,此刻正在她身体里安静生长。出租车拐进巷子,林夏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终于下定了决心
——
不管多艰难,她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流言蜚语
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斜斜照进办公室,林夏握着工卡的手微微发抖。自动门开启的瞬间,前台小妹原本上扬的嘴角突然垮下来,眼神迅速躲开。走廊尽头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盘旋。
工位上的绿萝蔫头耷脑,叶片上落着一层灰。林夏刚打开电脑,隔壁工位的王姐突然拔高声音：现在的小姑娘啊,为了上位可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戛然而止,整个办公区陷入诡异的安静。林夏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茶水间的微波炉
叮
地响起,林夏起身去拿便当盒。拐角处,两个行政部的同事抱臂倚着墙,香水味混着尖锐的嗤笑扑面而来：听说周总太太已经闹到公司了可不是,昨天看见林夏从周总办公室哭着跑出来……
便当盒里的饭菜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林夏强忍着恶心,打开手机查看招聘网站。置顶的弹窗广告刺得眼睛生疼：《揭秘职场潜规则：年轻女孩上位真相》。手指悬在
刷新
键上许久,最终还是退出了页面。
周明远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区入口时,整个楼层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他目不斜视地走过林夏的工位,袖口擦过隔板时,一张粉色便利贴轻飘飘落在地上
——
是林夏上周写的工作计划,被人用红笔圈出
周总亲审
四个字,旁边画着大大的叉。
下午的部门会议成了公开处刑场。周明远将一摞文件重重摔在会议桌上,纸页翻飞间,林夏看见自己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方案上布满刺眼的红痕：这就是你交出的成果连实习生都不如！
他的皮鞋尖几乎要碰到林夏的脚尖,明天不用来了,人事会和你谈离职补偿。
会议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夏盯着周明远领带夹上的碎钻,突然想起怀孕初期,自己曾对着商场橱窗里的婴儿用品傻笑。那些柔软的小衣服、会发光的摇铃,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胸腔里来回搅动。
我不会辞职。
林夏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千层浪。周明远的瞳孔猛地收缩,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她起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与地板摩擦的声响刺破凝滞的空气：除非,你亲自告诉所有人真相。
暴雨在下班时分倾盆而至。林夏抱着纸箱站在公司楼下,雨水很快打湿了头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悦发来的消息：我联系了记者朋友,咱们手里有聊天记录,一定能扳倒他！
她望着雨幕中川流不息的车灯,突然想起老家的父亲,每次下地干活前都会反复检查锄头的木柄
——
只有握得足够紧,才能撑住生活的重量。
回到出租屋,林夏打开电脑整理证据。聊天记录、转账截图、医院的检查报告……
每一份文件都像一座小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当鼠标滑过周明远发来的
别做傻事
时,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墙上贴着的孕检单
——
上面的日期,和周明远女儿的生日只差三天。
第二天清晨,林夏踩着积水走进公司。电梯显示屏跳动的数字每增加一层,心跳就加快一分。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她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工位上堆满了匿名送来的花束,卡片上清一色写着
不知廉耻小三。最中央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把折断的玫瑰,红色汁液顺着桌角滴落在地板上,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周明远的怒吼从总经理办公室传来：谁准你回来的
林夏抱着花束走到门口,花瓣沾着雨水纷纷掉落：周总,您昨天签字通过的项目,甲方要求今天必须看到修改方案。
她将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毕竟,这个项目要是黄了,损失的可不止您的年终奖。
窗外的雨渐渐变成毛毛细雨。林夏回到工位,发现有人在她的键盘上倒了胶水。她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键盘,开机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离周明远远点,不然你会后悔。
署名处是一朵枯萎的玫瑰图案。
暮色降临,林夏在加班时接到母亲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的乡音：丫头,最近咋不视频了是不是工作太累
她望着窗外的霓虹,喉咙发紧：妈,我……
我升职了,最近特别忙。
挂断电话的瞬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砸在键盘上,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痕。
深夜的写字楼空无一人。林夏收拾完最后一份文件,发现走廊尽头的总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悄悄靠近,透过门缝看见周明远正在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交谈。桌上摊着的照片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
那是她昨天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孕妇维生素的画面。
闺蜜的支持
凌晨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灌进领口,林夏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悦发来的消息：我已经联系好记者,明天下午三点咖啡厅见。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拍下桌上的照片,转身时高跟鞋不小心踢到门框,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在外面
周明远的声音骤然响起。林夏拔腿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周明远黑着脸站在走廊尽头,手机贴在耳边,似乎在吩咐什么。
回到出租屋,陈悦已经等在门口。她手里攥着一叠打印纸,黑眼圈浓重：我查到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是私家侦探,周明远雇他跟踪你。
茶几上摊着的资料里,夹着几张偷拍的照片,连林夏在药店买叶酸的画面都清晰可见。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陈悦将录音笔推到林夏面前,明天和记者见面,把所有证据都交出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防盗网洒进来,在桌面上切割成斑驳的碎片。林夏摸着小腹,想起孕检单上宝宝初具人形的轮廓,突然有了勇气。
第二天下午,咖啡厅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的阳光。记者小王推过来录音设备时,林夏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将
U
盘里的聊天记录、转账凭证一一展示,讲到周明远威胁她弟弟的学业时,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这些证据足够曝光他。
小王推了推眼镜,不过,周明远背后的关系网很复杂,你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话音未落,咖啡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林小姐,聊得很开心
来人穿着真丝衬衫,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冷光。林夏抬头,对上李婉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身后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陈悦
腾
地站起来：你想干什么
李婉优雅地坐下,从鳄鱼皮手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在桌上
——
全是林夏和周明远在西餐厅争吵的画面,角度刁钻得像是专业偷拍。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李婉转动着戒指,只要你离开这座城市,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林夏盯着照片上周明远狰狞的表情,突然想起他在办公室说
身败名裂
时的语气。她将录音笔轻轻放在桌上：周太太,你确定要和他站在同一边
李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窗外的云层恰好遮住阳光,整个咖啡厅陷入短暂的昏暗。
回到公司,林夏发现自己的工位已经被清空。周明远倚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林小姐,无故旷工三天,按规定已经被开除了。
他晃了晃手机,你和记者见面的事,我可是全程都知道。
走廊里突然传来喧哗声。陈悦带着几个举着摄像机的人冲进来,镜头对准周明远惊愕的脸。这里是《民生追踪》栏目组,我们接到举报,要采访周总经理关于职场潜规则的问题。
小王举起话筒,闪光灯此起彼伏。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转身想躲,却被李婉拦住。不知何时出现的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明远,这是离婚协议,还有你转移财产的证据。
她看向林夏,目光复杂,孩子的事,我可以帮你。
混乱中,林夏的手机响起。是老家的号码。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来：丫头,别害怕,我们都知道了。你妈给你寄了些土鸡蛋,补补身子……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林夏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终于放声大哭。
当晚,林夏的出租屋挤满了记者。陈悦守在门口,将试图骚扰的电话一一挂断。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知名企业总经理涉嫌职场潜规则,当事人出面指控……
林夏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屏幕上周明远被记者围堵的画面一闪而过。
深夜,李婉的短信悄然发来：明天上午十点,律师事务所见。我会帮你争取应得的权益。
林夏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看星星,再黑暗的夜,总会有几颗最亮的星指引方向。
新的开始
产房外的电子钟跳动着红色数字,林夏紧攥着被汗水浸湿的床单,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在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回荡。剧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袭来时,她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陈悦在产房外握着保温桶来回踱步的身影,李婉在律师事务所拍着她手背说
孩子的抚养费我来跟进
的笃定,还有周明远在新闻发布会上被记者围堵时狼狈的模样。
用力！
助产士的声音穿透混沌。随着一声清亮的啼哭,林夏感觉身体里紧绷的弦突然松了。护士将裹着粉色襁褓的婴儿放在她胸口,温热的小身子贴着心脏的位置,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手机在床头柜震动,陈悦发来消息：周明远被公司停职了,他老婆的离婚官司也快宣判了！
三个月后,晨光透过出租屋的碎花窗帘洒进来。林夏一手抱着牙牙学语的女儿糖糖,一手用微波炉热着早餐。手机屏幕亮起,是李婉发来的抚养费到账通知,附带一张周明远在街头潦倒抽烟的偷拍照片。照片里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胡子拉碴,西装皱得像咸菜干,和记忆中那个戴着昂贵腕表的上司判若两人。
妈妈要去面试啦。
林夏在糖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把她交给楼下托管班的王阿姨。推开新公司的玻璃门时,前台小妹热情地递来入职表格：林姐,您之前投的育儿自媒体运营岗位,主编特别满意您的策划案！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
母婴事业部
的标牌上,泛着柔和的光。
午休时间,林夏在茶水间遇到主编。对方翻着她整理的孕妇维权案例集,眼神赞许：最近有个访谈节目,想请你分享单亲妈妈的经历,怎么样
林夏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想起怀孕初期在医院走廊徘徊的自己,轻声说：好。
傍晚接糖糖回家的路上,社区公告栏贴着新的租房启事。林夏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公告边缘。房东太太从单元楼里探出头：小林啊,你隔壁的房子空出来了,要不你租下来糖糖学走路也宽敞些。
夜里,林夏哄睡糖糖后打开电脑。工作群里弹出消息,某母婴品牌想和她的账号合作公益项目,帮助职场妈妈维权。键盘敲击声中,她忽然收到李婉的邮件,附件里是周明远签署的亲子鉴定书和抚养费协议,邮件末尾写着：我准备出国了,谢谢你让我看清真相。
窗外的月光爬上婴儿床,糖糖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挂在床头的布偶小熊。林夏轻轻握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想起孕期在网上看到的胎儿发育图
——
曾经只有蓝莓大小的生命,如今已经会用咿呀学语回应她的呼唤。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老家的视频通话。屏幕里,母亲举着新织的小毛衣,父亲在一旁别扭地说：城里买的衣服哪有手工的好。
周末,陈悦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怀里抱着婴儿餐椅：我谈下了儿童摄影工作室的合作！等咱们账号粉丝过百万,直接办线下分享会！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晃着手机,你猜怎么着周明远前妻的珠宝店开业,还特意给咱们发了邀请函。
林夏给糖糖喂着苹果泥,听着闺蜜兴奋的絮叨,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那时的她蜷缩在公司楼下,以为人生就此坠入黑暗。而现在,阳光正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女儿咯咯的笑声和闺蜜的调侃声交织在一起,让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充满生机。
深秋的一个清晨,林夏带着糖糖去打疫苗。候诊室里,年轻妈妈们聚在一起讨论育儿经。有人认出她：你是那个分享职场妈妈经历的博主吧我关注你好久了！
林夏笑着点头,怀里的糖糖突然伸手去抓对方宝宝的小脚丫,两个孩子咯咯笑作一团。
从医院出来,林夏推着婴儿车漫步在银杏大道。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糖糖的小帽子上,她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女儿挥舞着小手,身后是铺满阳光的道路。手机震动,工作群弹出新消息：公益项目启动仪式定在下周,市妇联领导会出席。
暮色渐浓时,林夏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对不起。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她将手机塞回包里,俯身亲吻糖糖被夕阳染红的脸颊。风掠过树梢,卷起一地碎金,前方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