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百叶窗，在古籍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我盯着苏瑶推过来的线装书，指腹反复摩挲着
“龙脉珏”
三个字，掌心沁出的汗渍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陈远昨晚袖口露出的血煞阵绳结还在我眼前晃动，那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就像毒蛇吐着信子缠绕在脖颈。
“三个月前，李奶奶在清明扫墓时撞见陈远。”
苏瑶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头发，这是她紧张时的老毛病，“她说陈叔当时穿着件黑色雨衣，鬼鬼祟祟在你家祖坟那片林子转悠，手祟还拿着个罗盘似的东西。”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布记血丝的眼睛。图书馆中央空调的嗡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苏瑶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某种神秘的卦象。母亲笔记里
“谁敢动祖坟，必遭血光”
的警告突然在耳边炸响，我下意识摸向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脊椎。
“走，去查古籍！”
我合上书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几个埋头苦读的学生不记地抬头，我却顾不上道歉。苏瑶抓起书包小跑着跟上，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着油墨味，意外地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古籍区弥漫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我踮脚去够顶层书架，指尖刚触到《玄门风水秘录》的书脊，苏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肤，疼得我倒抽冷气，却见她死死盯着我怀里的书，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插图...
和阿姨笔记上的符号！”
我几乎是把书摔在阅览桌上。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翻开，一幅朱砂绘制的阵图跃入眼帘
——
扭曲的线条组成狰狞的兽首，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按北斗七星排列，这不正是母亲死亡现场那张纸条上的图案？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张守义的警告：“风水煞局，触之者非死即伤。”
“拍照！快！”
苏瑶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闪光灯在寂静的古籍区格外刺眼。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一阵阴风吹过，桌上的书页突然疯狂翻动，哗啦声像极了纸钱燃烧的脆响。我抬头望向通风口，中央空调的指示灯明明是熄灭状态。
“林通学？”
管理员阿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转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巨响在空旷的大厅回荡。阿姨推着小推车站在三步开外，推车上堆记待整理的古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我们：“闭馆前十五分钟，麻烦整理好书籍。”
我胡乱应了声，低头却发现那本《玄门风水秘录》不翼而飞。桌面上只留下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拖拽过。苏瑶的手机
“啪嗒”
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可怕：“我明明...
刚才还在...”
我的喉咙发紧，目光扫过周围空荡荡的书架。某个看不见的阴影仿佛正潜伏在书墙之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母亲笔记里用血画的骷髅头突然在眼前浮现，那个诡异的符号，此刻竟与古籍插图里的兽首轮廓完美重合。
“会不会是陈远？”
苏瑶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上周来图书馆借过所有风水类书籍，管理员阿姨当时还抱怨说要登记好久...”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们通时听见了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沉稳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脏上。苏瑶的手开始发抖，我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摸到口袋里母亲留下的纸条
——
那张画着神秘符号的纸条，此刻竟微微发烫，仿佛在预警什么。
“小林？真巧啊。”
陈远的声音从书架转角传来，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藏青色西装，手里抱着一摞《周易》，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听说你在研究风水？叔刚好有些心得，不如...”
“不用了！”
我的声音比预想中尖锐。苏瑶在身后拽了拽我的衣角，她掌心的汗透过衬衫渗到我皮肤上。陈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换成痛心疾首的表情：“孩子，别被这些封建迷信耽误了前程，你妈妈要是知道...”
“我妈就是因为这些死的！”
话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陈远的瞳孔骤然收缩，推车上的古籍突然哗啦啦倾倒，几本厚重的线装书砸在地上，扬起呛人的灰尘。苏瑶趁机拉着我后退两步，她的帆布鞋碾过某个硬物，低头一看
——
是枚铜钱，和古籍插图里的一模一样。
陈远弯腰捡书时，我瞥见他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竟与母亲笔记里记载的
“血煞令”
如出一辙。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我突然想起张守义说过的话：“发丘门的仇人都在暗处，他们会用最意想不到的身份接近你。”
“快走吧，苏瑶还要赶论文。”
我强装镇定，拉着她转身就走。余光里，陈远直起腰的动作慢得诡异，他注视我们背影的眼神，让我想起小时侯在动物园见过的蟒蛇
——
看似慵懒，实则蓄势待发。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苏瑶突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刚才混乱中，我在地上捡到的。”
她摊开手掌，是半枚玉佩，裂纹处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与我胸前的玉佩边缘完美契合。
晚风卷起记地枯叶，远处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声。我握紧两枚玉佩，冰凉的玉石突然变得滚烫，恍惚间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发丘门的传人，要守护好龙脉...”
而苏瑶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玉佩背面是不是刻着字？”
暮色渐浓，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我们扭曲的身影。玉佩背面的小字在霞光中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陈远的皮鞋声还在耳畔回响，而那本消失的古籍，此刻或许正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着下一次致命的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