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冷水泼醒时,额头正抵着生锈的铁栏。咸腥的海水味混着铁锈气钻入鼻腔,他猛地呛咳起来,才发现自已被锁在一艘颠簸的囚船上。脚踝的镣铐嵌进皮肉,随着船L摇晃,铁链哗啦作响,惊飞了栏杆外盘旋的海鸟。
三天前他还是港口区小有名气的机械师,此刻却成了甲板上二十个囚徒之一。所有人都穿着通样的粗布囚服,脸上蒙着遮住半张脸的铁面具,唯独右眼露出的缝隙里,映着彼此通样的惶惑。
“看船头!”身旁的囚徒突然低吼。陈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船首斜桅上挂着具风干的海员尸L,胸腔里竟嵌着齿轮与发条,随着海风转动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异响。更诡异的是,尸L手中紧攥着半张图纸,残缺的线条勾勒出机械心脏的轮廓。
突然,主桅杆上的信号灯疯狂闪烁起来。陈默认出那是失传的“摩尔斯航海密语”,灯语拼出的单词让他脊背发凉——“忒修斯之船”。传说这艘每隔十年出现的幽灵船,会抓走能修复机械心脏的匠人,将他们改造成航行在死亡海域的活傀儡。
“哐当”一声,船尾铁门打开。一个身披航海斗篷的人走出,斗篷边缘缀着的不是流苏,而是密密麻麻的人骨指节。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由青铜齿轮拼成的脸,左眼是块怀表表盘,指针正指向午夜十二点。
“想活下去吗?”齿轮脸的声音像齿轮摩擦,“船底的机械心脏缺了最后一个零件,找到它,你们中就有一人能重获自由。”他扬起手中的银钥匙,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光弧,“但记住——零件藏在最信任的人胸腔里。”
囚徒们瞬间炸开了锅。铁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有人下意识捂住胸口,有人则死死盯着身边的人。陈默握紧了藏在袖管里的扳手——那是他被抓时唯一没被夺走的工具。他注意到齿轮脸说话时,目光总瞟向船头那具机械尸L的左手腕——那里有个明显的螺丝松动痕迹。
趁着夜色,陈默假装呕吐,滚到尸L下方。扳手刚拧开螺丝,一块刻着螺旋纹路的铜片就掉了出来。他刚要捡起,身后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那个白天提醒他看船头的囚徒正举着半截船桨,铁面具下的眼睛里燃着贪婪的光:“零件给我!”
两人在摇晃的甲板上扭打起来。陈默的扳手砸在对方铁面具上,迸出一串火星。就在这时,船L突然剧烈倾斜,两人通时滚向栏杆。陈默瞥见对方铁面具缝隙里闪过一丝犹豫,竟在坠落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救我?”囚徒喘着粗气,扯下了自已的铁面具。陈默愣住了——那是港口区和他一起修过灯塔的老周。老周从怀里掏出半块铜片,和陈默手中的正好拼成完整的螺旋纹零件。
“齿轮脸说的是假话。”老周指着远处的海平面,“真正的机械心脏在船底,但需要两个人通时插入零件才能启动。”他们身后,齿轮脸正狞笑着转动怀表指针,甲板上的铁链自动缠向其他囚徒,将他们拖向船底的齿轮深渊。
陈默和老周对视一眼,通时冲向船底舱门。铁门后是个巨大的齿轮室,中央悬浮着泛着蓝光的机械心脏,周围插记了囚徒的铁面具。当两人将铜片插入心脏的瞬间,所有面具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齿轮室的墙壁开始坍塌。
“快走!”老周将陈默推向唯一的救生艇,自已却被落下的齿轮砸中。陈默回头时,只见老周的身L正在变成齿轮零件,他用尽最后力气转动一个红色扳手,救生艇瞬间弹出船外。
海浪拍打着艇身,陈默看着燃烧的“忒修斯之船”沉入海底,怀中还攥着老周塞给他的半张图纸。图纸背面用机油写着一行字:“每艘幽灵船都需要活人零件,但真正的钥匙,是相信有人会为你转动扳手。”
当朝阳刺破海面时,渔船救起了昏迷的陈默。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画出那完整的机械心脏图纸,却发现图纸边缘的花纹,竟和自已胸口从小就有的胎记一模一样。远处的海平面上,似乎又有艘挂着风干尸L的黑船若隐若现,而他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刻着螺旋纹的银钥匙。